入夜，莫清曉煎好了藥送了過來。

  慕容徹正在看密信，一旁的季子淵也是憂心忡忡，“皇上，這次梁王請求去慶州賀壽，一定是為了落霞山的事情。”

  門口，莫清曉疾步邁了進來，“梁王怎麽了？”

  慕容徹放下密信，“落霞山已經封住，梁王這時候請求去往慶州。”

  季子淵補充道：“太皇太後的母族祝家老太爺提前過大壽，我看是為了給梁王一個借口下江南。”

  莫清曉蹙起了眉，“看來落霞山的事情打擊到了梁王，他一定是借機來金陵。”

  季子淵點頭，“皇上，準不準奏？”

  慕容徹垂下了眼簾，“吩咐下去，傳朕旨意，準奏，就讓他來吧。”

  莫清曉也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季子淵一怔，“啊？就這樣？那梁王要是來興風作浪怎麽辦？他可是背景都鋪好了。”

  慕容徹看向了莫清曉，寵溺一笑，“曉曉說呢？”

  莫清曉放下了藥碗，悠悠道：“他是要去慶州賀壽，如果在金陵出了事，他恐怕不會聲張，還會瞞著，不然難堵重口悠悠。”

  季子淵這才反應過來，“哎呀，我怎麽沒想到！”

  說完，季子淵一僵，他這才發現皇上冷冷的目光已經掃了他好幾次了，再看一旁的莫清曉，他當即明智地選擇告退，疾步而去。

  莫清曉將藥碗往他麵前一推，義正言辭道：“不許不喝，放了甘草，甜的。”

  慕容徹拿她沒轍，暫時放下了手裏的奏折和文書，喝起了藥。

  正等著他臉色大變的莫清曉一怔，他完全沒有反應。

  莫清曉蹙緊了眉，這碗藥她故意多放了苦參，味道是常人都不能忍受的苦澀。

  慕容徹放下了碗，輕笑道：“好，是甜的。”

  莫清曉快速地斂起了狐疑的神情，收好了碗，“那我先去看一看知秋那裏，他在幫華陽算日子。”

  慕容徹點點頭，“別忙太晚了。”

  出了屋子，莫清曉拿起了這隻碗，用手指沾了點碗沿的藥汁，緩緩放進了嘴裏。

  下一刻，她滿臉都皺了起來，咳了好一會兒，直到回到了屋子裏還覺得苦澀。

  她灌了好一會兒茶才算是好一些。

  這時候，知秋拿著算好的日子走了進來，“小姐小姐，你先看看，兩天後是個好日子……”

  莫清曉抬頭看著知秋，“知秋，我有事情想問你。”

  知秋看她神色嚴肅，斂起了笑意，皺眉道：“小姐，什麽事情？”

  莫清曉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你知不知道……皇上他……味覺有問題？”

  知秋一愣，“啊？小姐你都知道了？無名不讓說的啊……”

  莫清曉掩飾下了驚訝，原來是故意瞞著的，她垂下了眼簾，低聲道：“我知道了，知秋，你和我具體說一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知秋坐了下來，想了好一會兒，“無名又一次說到的，小姐，其實皇上……根本不像我們想的那樣，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地，他……”

  知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歎息著說道：“皇上從小接受的都是非人的曆練，還要和狼鬥，甚至還要經常扛過一些毒藥，聽說十年前皇上差點沒有捱過去，就是那個時候失去味覺的，從此進食都很痛苦。”

  莫清曉呆愣半晌，她滿目震驚地看著知秋，“為什麽？他是廢太子沒有錯，可他根本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他……他為什麽會這樣？”

  知秋皺緊了眉，搖頭道：“小姐，這就不知道了，無名是從小跟著皇上的，他應該知道，但是他嘴很嚴，或許問不出……”

  莫清曉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滿腦子都是慕容徹新傷舊傷堆疊的身體，還有當時夜天邪的那句話。

  這點傷對他來說算的了什麽？

  所以，他從小就是這樣，受盡磨礪？

  莫清曉想到了她初入組織的時候，被教導被下達任務，被篩選被狠虐。

  可是和慕容徹比起來，她的那些痛苦算的了什麽？

  莫清曉攥緊了衣袖，到底為什麽他要經曆這些？甚至還失去了味覺！

  想到在裕隆族山寨的時候，他們一起包餃子，一起吃餃子，他還強顏歡笑地吃下了餃子，說很好吃……

  莫清曉心底緊緊揪著，像是快要透不過氣來。

  為什麽不說呢？慕容徹，你這個傻瓜！

  深夜，慕容徹的屋子還是亮著燈。

  莫清曉站在屋子的窗外，邁出的步子還是收回了，始終沒有勇氣走到門口。

  她該說什麽？該怎麽做？才能表達她心裏的感覺？

  屋簷上，暗衛看得都焦急。

  一個暗衛壓低了聲音，“幫不幫？皇上在批折子呢。”

  另一個暗衛撇了撇嘴，“你什麽腦袋，對皇上來說，批折子算什麽？來的是莫姑娘……”

  說著，暗衛手裏的一枚石子飛向了窗紙。

  輕輕的撞擊聲讓屋裏的人警戒地走到了門口。

  莫清曉再想跑也來不及了，她轉身，卻被喚住。

  “曉曉？”

  莫清曉咬了咬唇，“我睡不著，四處走一走。”

  看她穿得單薄，慕容徹微微蹙眉，“曉曉，過來。”

  如山泉般低沉而舒緩的聲音落入了莫清曉耳中，她緩緩回過身，看到了披著月白披風的慕容徹。

  他隨意地束著發，沒了以往的冷冽寒霜，倒是添了慵懶和溫潤的味道，從沒有過的感覺。

  慕容徹脫下了披風，伸手道：“曉曉，還不過來？”

  莫清曉斂起了其他的情緒，輕輕一笑，走了過去。

  慕容徹用披風將她裹得嚴實，在她耳畔落下一吻，“春寒料峭，你若是病倒了，誰給我醫治？”

  莫清曉主動地勾住了他的脖頸，靠在了他的頸窩，“我很想你，也很怕，很怕有一天你突然不見。”

  慕容徹心裏一動，擁緊了她，嘴角卻是上揚著的，“胡說什麽，該罰。”

  說著，他一把橫抱起了她。

  莫清曉嚇得睜大了眼睛，“你身上有傷，快放我下來！”

  慕容徹絲毫不肯鬆手，“抱緊我，不然傷口裂了還是得你動手。”

  莫清曉看他不肯撒手，隻好抱緊了他，生怕他多費力又弄裂了傷口。

  進了屋子，慕容徹反手一道掌風，屋門關緊了。

  莫清曉看他走向了書桌，鬆了一口氣。

  慕容徹卻將她放在了書桌上，然後含笑低頭，唇瓣落在了她的額上。

  清淺地吻緩緩下移，直到落在她的鼻尖，氣息噴灑在她的臉頰。“你這小妖精，蠱惑君心，該怎麽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