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宸王府，莫清曉在屋子裏眯了會兒，快天亮的時候怎麽也睡不著了。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隨後就去了赫連晉的屋子。

  天剛蒙蒙亮，一路上都隻有掃地的兩個人。

  輕輕推開門就看到秦嬤嬤在用藥爐煎著藥，一屋子的藥香氤氳開。

  看到莫清曉，秦嬤嬤連忙起身，“小姐怎麽醒的這麽早？小王爺還沒醒呢，我想先用藥熏著屋子，等到小王爺醒來再煎一副。”

  莫清曉點點頭，“嬤嬤先忙吧，我進去看一看阿晉。”

  進了裏屋，莫清曉輕輕坐在了床沿。

  床上的錦被中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體，就像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把自己蜷縮起來。

  看著赫連晉秀氣的側臉，莫清曉心裏很是難受。

  再怎麽說，這也隻是一個孩子而已，他承受的一定要比她兒時的痛苦多得多。

  莫清曉輕撫著他的背，替他掖了掖被角，如果沒有和西嶽國君的那一層關係，她一定會想要帶走這個孩子。

  在皇家，沒有真切的感情照拂，一個孩子隻會淪為犧牲品吧？

  這時候，被子下的赫連晉動了動，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然後笑了起來，“曉姐姐。”

  莫清曉看他有些蒼白的臉頰，蹙起了眉，“醒了？先喝藥好麽？”

  赫連晉扁起了嘴，“曉姐姐，阿晉不想喝藥，曉姐姐抱一抱阿晉。”

  莫清曉倚在床頭，將赫連晉小小的身體抱在了懷裏，“阿晉，還有姐姐在。”

  赫連晉抬起了頭，眨了眨天真的眼睛，“曉姐姐永遠不會不要阿晉的，對不對？”

  莫清曉重重點點頭，“曉姐姐永遠不會不要阿晉。”

  到底怎麽樣才能救他呢？

  莫清曉握緊了拳，現在的她又怎麽能和一國國君抗衡……

  似乎看出了莫清曉的難過，赫連晉伸出了小手，摸了摸莫清曉的臉頰，“曉姐姐，阿晉很好的，什麽都好。”

  莫清曉輕撫著他的背，“阿晉，姐姐會想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離開這裏的。”

  赫連晉眸中閃過錯愕，他呆呆地看著莫清曉，“曉姐姐……”

  莫清曉咬了咬唇，“如果可以，姐姐帶你走，好麽？”

  赫連晉撲進了莫清曉的懷裏，稚嫩而童真的聲音軟和甜膩，“曉姐姐最好了。”

  抱著他小小的身軀，莫清曉的心情卻很是沉重，要想帶走阿晉，她必須要變強。

  赫連晉的小腦袋蹭著莫清曉的肩窩，“曉姐姐，均表哥說了你要回北均去江南，你喜歡江南嗎？”

  莫清曉看著他純潔無暇的眸子，笑了笑，“姐姐沒有去過，也許會喜歡吧。”

  赫連晉低頭埋進了莫清曉的懷裏，“曉姐姐，如果以後你不知道去哪裏，我們就去一個遠遠的地方，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我要保護曉姐姐。”

  莫清曉隻當他是童言無忌，可是心裏還是很暖，“好，姐姐等著阿晉。”

  赫連晉充滿童真的眼底卻是超乎年齡的深沉。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費盡心思謀出了一條退路，但要做的還很多，他不能離開，也不想這個時候前功盡棄。

  隨後莫清曉哄著赫連晉喝了藥，和他說了一會兒故事後等他睡下才離開。

  秦嬤嬤低聲道：“小姐不要擔心，之前來的太醫說了，小王爺這是舊疾，隻是嗜睡而已，過幾天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莫清曉停住了腳步，“秦嬤嬤，本來我是想要接你們離開去江南的。”

  秦嬤嬤聽她這麽一說就明白了大概，“小姐，我和連翹都是小姐救來的命，我們願意聽小姐的安排。”

  莫清曉拉著秦嬤嬤的手，“嬤嬤也知道阿晉的情況了，在這個大都，他看起來聖寵在身，其實就是個沒人照顧的孩子，我放心不下他。”

  秦嬤嬤重重點了點頭，“這些日子的照顧，我們對小王爺也是舍不得的，他乖巧懂事，可偏偏身體不好，還有腿疾，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就是賞賜再多，一個孩子還不是孤零零的。”

  莫清曉深深吸了一口氣，“嬤嬤，你和連翹就留在阿晉的身邊吧，我不會不管他，可我現在必須要先離開，我會想辦法把你們都帶走的。”

  秦嬤嬤鄭重地跪下，莫清曉怎麽也拉不起來。

  “小姐，我本就是個將死之人，能夠出宮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現在還能為小姐盡一點力，我一定照顧好小王爺。”

  莫清曉隻好點點頭，“嬤嬤，起來吧，我相信你和連翹。”

  出了赫連晉的院子，莫清曉和華陽公主碰了個正著。

  “曉曉，阿晉睡了？”

  莫清曉點點頭，“嗯，喝了藥又睡了。”

  華陽公主踢著腳下的石子，扁著嘴道：“感覺突然間冷清下來，好像有點不習慣了。”

  莫清曉掃了她一眼，笑道：“我記得之前你都是拉著季子淵折騰鬼點子，怎麽，現在沒人和你同流合汙了？難受起來了？”

  華陽公主仿佛被點破了心思，拉著莫清曉一頓搖，“曉曉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因為他難受啊，反正他的玉牌在我手裏，有銀子坑就行，他不在還省了我廢話呢。”

  莫清曉哭笑不得，“好好好，你開心就好，明天就要啟程了，還不趕緊去街上買些東西？你不是說要帶些回北均？”

  華陽公主神秘一笑，“哪裏還等到今天啊，我的一大批貨已經交代周文昌帶回去了，他那個老古板哪裏敢和我耍心機，鐵定好好幫我辦事了。”

  莫清曉不可思議地看著華陽公主，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發現你這經商致富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了。”

  華陽公主挑了挑眉，“那當然，我還有大計劃呢，等去江南我就好好考慮考慮，到時候……哼……”

  莫清曉推著她往院子裏走，“好好好，我等著你的大計劃，現在趕緊收拾東西去。”

  華陽公主眼睛一轉，“對，我該去收拾東西，明天可是奔向光明！”說完，不用推就一溜煙跑了。

  看著華陽公主歡脫的背影，莫清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其實這樣也好，活得開心。

  回到屋子裏，莫清曉就收到了知秋派人送的口信，他已經離開了宸王府，要去一趟遠親府裏敘話，幾天後就會追上隊伍。

  莫清曉知道了這件事，讓傳口信的人回去回話，還捎了一張銀票。晚上，華陽公主捧著一碟瓜子來找莫清曉，看她已經收拾好了，笑道：“曉曉，你說是不是天意，我們剛要走，就發生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