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去牽馬的功夫，秦珂又將府中事宜朝陳媽交待了一遍，並交待她切不可將今晚的告訴赫連澈，隻說他和赫連欽外出辦事，過幾日便會回來。

  陳媽哪敢不依，皆諾諾應下。

  不多時，將軍府後巷便傳來一陣馬蹄聲，何伯這時也牽著一匹馬到了前院，秦珂不及向他說什麽，便急急地拽著馬鞍爬了上去，而後伏在馬背上朝赫連欽走的方向追去。

  二人這般一前一後馳到城門，守城的將士還未看清發生什麽事，便聽秦珂在下麵大叫道：“快開城門！”

  他二人星夜出城，又這般風風火火，將士們還以為發生了何事，立時開門將他們放出去，又迅速派人向軍營送了消息。

  秦珂用盡力氣，依舊追不上前麵的踏風。她其實有些擔心赫連欽的狀況，怕他發生意外。

  好在這般奔馳一夜後，赫連欽依舊穩穩坐在馬上，也沒有像往日一般理智盡失地發狂。

  秦珂騎了一夜馬，身子都快被顛散了架，大腿根也痛得幾乎麻木，但她仍然不敢停，隻拚盡全力追在赫連欽身後。

  就在天色快要大亮的時候，一群人突然從沙漠的另一個方向朝奔來。

  秦珂就著天邊的曙光細看，發現是周子明和負責保護赫連欽的那些親兵，心裏頓時大大鬆一口氣。

  “少夫人，將軍怎麽樣？”

  認出秦珂之後，周子明也立刻帶人朝她接近，邊騎馬邊朝她問道。

  秦珂身體疲乏呼吸不穩，朝他道：“他毒性發作，但是解藥已經快用完了，若是我們能盡快找到月光草，就能將他休內的盅毒徹底拔除。”

  周子明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他們是昨夜收到守城將士傳來的消息才從軍營追出，又花了幾個時辰在沙漠上找到秦珂和赫連欽馬蹄印，並一路跟過來的。

  就在這時，跑在前麵的踏風突然停住，一直躬身坐在它背上的赫連欽也猛地從馬上栽了下來。

  秦珂一看，頓時心急不已，立刻騎馬朝他奔去。

  到近前的時候，她才發現赫連欽隻是暈了過去。與休內盅毒抗爭一夜，他整個人幾乎脫力，雙目緊閉，嘴巴裏和下巴上全是血跡，連衣裳的前襟都被染紅。

  見他這幅模樣，秦珂心疼得眼淚奪眶而出，忍不住當眾捧著他的臉哭起來。

  她不知道昨夜赫連欽到底是如何撐過來的，若是沒有過人的意誌，他定然早已被體內的盅毒支配，拿起武器大開殺戒了。

  但他隻是坐在馬上狂奔，死咬著嘴唇壓抑，寧著將自己咬得皮開肉綻，也要保持清楚不去做錯事。

  看到眼前的情景，周子明和一眾親兵也不知如何是好，既心疼自家將軍，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秦珂。

  秦珂哭了一會兒，又慢慢冷靜下來，令周子明取水過來，親自將赫連欽身上的血汙擦幹淨，又給他喂了些水下去。

  這般折騰半晌，赫連欽果然醒了。他的眼神迷茫了一瞬，便立刻清醒過來，從地上坐起。

  “你們怎會在此處？”

  秦珂跟在身後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周子明他們又是如何跟來的呢？

  觸到他帶著疑惑的眼神，周子明立時拱手道：“回將軍，昨夜你和少夫人出城之後，守城的兄弟們便立刻給我們傳了信，我們是跟著馬蹄印找到你和少夫人的。”

  赫連欽點點頭，在秦珂的攙扶下從地上站起來。看他虛弱的樣子，周子明和親兵們都有些擔心。

  “將軍，你身體如何？可還撐得住？”

  赫連欽稍點一下頭，麵色沉著地朝他們道：“你們回營去吧，熬過昨夜，盅毒暫時應不會發作了，營中不可一日無主帥，若出了動亂何人負責？”

  因為要與木蘭籌備婚事，趙大強此次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回西南，所以除赫連欽之外，現在營中能主事的就隻有周子明一個。

  聽到他的話，周子明卻仍覺不放心。

  他跟在赫連欽身邊十幾年，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般狼狽的模樣，往日就算在戰場上受再重的傷，他的身軀也像鋼澆鐵鑄一樣屹立不倒，以至方才在看到倒下的瞬間，他的心還忍不住跟著一涼。

  “可是將軍……”

  見他欲言又止，赫連欽立刻抬手阻止他：“沒有可是，軍令如山，找解藥的事有我和阿珂會解決，你們無需操心。”

  聽到他的話，旁邊秦珂的心情也跟著好轉。

  赫連欽還是赫連欽，就算經曆再多苦痛和磨難，依舊不會被打垮，也依舊不會對未來喪失信心。

  想著，她便也轉頭看向周子明道：“將軍說得對，周副將，你們還回營去吧，等找到解藥，我和將軍定會早日回城的。”

  看他們這般堅持，周子明亦無奈，拱手應了一聲，便看著赫連欽和秦珂再度上了馬。

  這一趟沙漠之行，秦珂與赫連欽整整走了十多天。他們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順著地圖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南，卻始終沒有找到烏珠莫雅所說的月亮湖。

  到第十二天的時候，赫連欽的盅毒又有發作趨勢，他的胸口悶痛，雙眼泛起血光，看人的眼光凶狠殘忍，就像沙漠上吃人的野狼。

  為了不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傷到秦珂，他便又騎上馬獨自往前狂奔，想像上次一樣靠自己的毅力堅持下來。

  但這次秦珂卻怎麽也不肯，她倔強地騎馬跟在他身後，大聲道：“赫連欽，你不要再咬自己了，若是難受，你便咬我吧！”

  看著他一個人受苦，她也很心疼啊！

  甚至也忍不住氣餒，若是真找不到月光草，便讓赫連欽將這最後一顆藥丸吃了。到時他們再去找毒仙幫忙，讓他想別的法子。

  可是她也知道，煉製這樣一瓶藥丸極其不易。上次毒仙幾乎將老底全部掏幹淨，又在草原和沙漠上尋了幾個月，才將草藥配齊。

  他們若輕易將這顆藥丸用盡，下次還不知要多久才能配出來，屆時就算找到月光草，也無法徹底拔除赫連欽體內的盅毒了。

  就在她這般想著時，眼角餘光突然瞥見遠處的斜坡下有光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