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了烏珠莫雅的身世，周子明現在也不擔心她會對赫連欽起什麽壞心思，若她敢的話，自然會有人來教訓她。

  沒有匈奴人作亂，邊境很快恢複了平靜，西南軍與西北軍又像以前一樣通力合作，除了主帥之外，營中將士幾乎天天混在一起。

  方公公雖用飛鴿傳書將單於撤銷聯姻的消息傳回了京城，便人卻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焦慮不安。

  倒不是他對赫連欽起了疑心，而是軍營的生活實在太過艱苦，縱然赫連欽已經不再關押他，他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一日，隻盼著早些回京去。

  這天，趙天翔同往常一樣到互市巡查。到中午和周子明交接了之後，就沿著街市往回走，準備回營。

  不想才到途中，就感覺似乎有人跟著自己。

  他是戰場上的猛將，即便不在戰時，觀察力也依舊敏銳，不一會兒便將左右支開，隻身將跟著他的人誘進了一條小巷之中。

  他站在一堵矮牆後靜靜等候，聽到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才猛然跳將出來，一把將那人摁在牆上。

  “啊——”

  一聲嬌呼傳入耳中，讓趙天翔刹時皺起眉。他定睛朝對方細細一打量，才發現竟是個熟人。

  烏珠莫雅被他用手肘扼住頸部，整個人緊緊貼在身後的矮牆上，嚇得瞪大了眼睛。

  認出來人，趙天翔瞬間有些沒好氣，鬆開她蹙眉道：“原來是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還穿成這個樣子。”

  今日的烏珠莫雅確實與平時不一樣，難怪他方才一眼沒認出來。

  烏珠莫雅卻不以為然，見他放開了自己，立刻低頭得意地朝身上的粗布衣裳看了看，聲音輕快地道：“怎麽樣？換上這身衣裳連你也認不出我吧。”

  不怪得她要喬裝，若是穿著匈奴的服飾，在關卡處值守的西北將士們根本不放她過來，左思右想之下，她才想出用這個辦法偷偷蒙混過關的。

  趙天翔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嫌棄道：“不倫不類。”

  說罷，腳尖一勾靠在牆邊的長槍，拿起就要往外走。

  “哎，你要去哪兒？”

  烏珠莫雅一看，立刻拉住他。

  趙天翔回頭瞥她一眼：“當然是回營，你快撒手。”

  烏珠莫雅卻不依，撇嘴看著他道：“你幹什麽那麽凶，我來找你是向你道謝的，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沒跟你說聲謝謝呢。”

  趙天翔不屑，看也不看她道：“不用，就當是還少時的恩情罷了，那時若不是有你幫忙，說不定我已餓死或是凍死，也不會有今天。”

  聽得這話，烏珠莫雅愣了下，突然睜大眼睛驚喜地看著他，道：“原來你就是那時在草原上打兔子的小乞丐。”

  這話趙天翔就不愛聽了，他那時是混得狼狽了些，可怎麽就成乞丐了？他自己動手養活自己，日子雖然過得窮困，但與乞丐還是有差別的。

  於是他有些嫌棄地搡脫被烏珠莫雅拽住的胳膊，沒好氣道：“什麽小乞丐！我不過是父母死得早，日子過得窮了點，怎麽就成乞丐了？”

  見他不肯承認，烏珠莫雅便不再強求，隻朝他瞥撅了撅嘴，揚著下巴笑道：“不是乞丐就不是乞丐，你別生氣嘛，我要知道你就是他，肯定不會跟你說那些話的。”

  說著，她又仔細朝趙天翔臉上端詳了起來。

  雖然是個糙漢子，但被一個姑娘這樣打量，趙天翔也有些不好意思，麥色的麵皮上泛起薄薄的紅潤，將頭扭到一邊去了。

  烏珠莫雅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大約確定了他的身份，便又朝他正色道：“聽說你因為我挨軍棍了？打在哪兒了？傷得嚴重麽？我帶了藥膏，要不要我幫你擦？”

  她邊說邊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盒子來，又急切地望著趙天翔，似乎真的很著急，想要知道他傷在哪裏。

  這下趙天翔的臉更紅了，為了掩飾尷尬，他轉頭瞪了她一眼，故意冷聲道：“我的傷早好了，再說我也不用你關心，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若被人抓住關進營中，有你好受的。”

  說罷便又轉身朝外走，隻把烏珠莫雅丟在巷中。

  見他真的走了，烏珠莫雅連忙跟上，這次卻有些生氣。

  她堂堂匈奴公主，從來隻有別人討好她，哪有她討好別人的。今次若不是因為聽說趙天翔為自己受了傷，她才不會巴巴地找過來呢？還穿了她最討厭的漢人衣裳。

  想著，她便有些憋不住氣，大聲叫道：“趙天翔，你給我回來！”

  趙天翔自然不會聽她的，依舊大步朝前走，直到回到街邊後，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烏珠莫雅在後頭急急地跟著，幾次差點被腳下過長的衣裙絆倒，但就在她快要追到巷口的時候，趙天翔卻突然轉身，毫不猶豫地丟下她走了。

  烏珠莫雅快步追出來，站在巷口四處張望，卻再尋不見他的影子。

  她狠狠跺了跺腳，又泄憤似的叫了兩聲，將抓在手裏膏藥一把扔在了對麵牆上。

  真是不知好歹！她才不要再關心這樣的人呢！

  正當她沮喪之時，對麵街道上突然走來一隊人馬，個個手執長矛，身著戎裝，當是在巡視街道的軍中將士。

  烏珠莫雅看到他們，先是有些慌亂。她扮成大宣人獨自混入城中，身邊未帶一個護衛，若是被發現，肯定要被逮起來的。

  但那些將士卻像是不認識她似的，看到她後連目光都未多停留一下，便在她麵前徑自走過了。

  烏珠莫雅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她跟了趙天翔那麽久，連趙天翔都沒認出她，這些人怎麽能認得出呢？

  想到這，她便又慢慢放鬆下來，看那隊人馬拐過彎朝另一邊走去後，便在後麵跟了過去。

  西南軍營中，經過一上午操練的將士們陸續回到帳篷裏，他們放下手中兵器，各自取了飯碗，排除到夥房外取食。

  一隊巡城的將士當值歸來，到周副將處複命之後，便也跟著進入了排隊打飯的行列。隻走在最後的一個小兵在放下兵器後朝左右兩邊瞄了瞄，突然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