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莫善單於派人送來書信，請求皇上答應我同莫雅公主聯姻？！”

  看赫連欽霍然起身，拉長臉一幅激動的模樣，肖常修幸災樂禍地咧了咧嘴。這廝方寸還取笑他身子弱，這下好了，知道文官也有文官的用處了吧。

  他邊想頗有興致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邊小口嘬著邊道：“對啊，我看那莫雅公主對你倒是情深意重，一個月到西南軍營鬧了幾次，都被你拒之門外，最後竟然還想出這麽個法子，還真是個癡情種啊！”

  赫連欽被激得心頭火起，一拳砸在桌麵上，冷聲道：“哼！匈奴單於狼子野心，我看他是被我西南軍打怕了，企圖用聯姻來侮辱我，想讓我屈服於匈奴人之下，門都沒有！”

  見他怒不可遏，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肖常修這才正了神色放下酒杯，勸道：“你別著急，這事兒不是還沒定麽？再說想讓皇上同意你去匈奴當駙馬，那定是不可能的，你可是咱們大宣的定國將軍，沒了你西南何人去鎮守？”

  赫連欽牙關緊咬麵色緊繃，霍然落回坐位上，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憤憤道：“匈奴人實在狡猾至極，那莫雅公主也太恬不知恥，明知我已成親，竟還求皇上賜婚聯姻，簡直就是荒謬！”

  聽得這話，對麵肖常修忍不住抬頭朝他多看了一眼，笑著一邊替他斟酒一邊道：“成親了又如何？咱們大宣貴族三妻四妾有的是，再說人家莫善單於在信中說了，即便你同莫雅公主聯姻，也不必與現在的夫人合離，到時候不是可享受齊人之福了？”

  他這話說得過於輕佻，立時引起了赫連欽的反感，抬頭怒瞪他一眼道：“既然你這般高興，想要受那齊人之福，便讓皇上賜你同莫雅公主聯姻吧，我可無福消受！”

  肖常修被他一通怒懟，立時明白自己玩笑開過頭了，不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方才他一番話其實也是試探。赫連欽作為男人，又戰功赫赫地位尊貴，放在尋常人眼裏三妻四妾乃是常理。況且那莫雅公主長得也不難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為了兩國修好，若赫連欽能勉為其難娶了她，也是一件美事。即便這次聯姻匈奴人包藏禍心，但以赫連欽的心智，定能輕鬆應對。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赫連欽竟如此介意，甚至還對他發起火來。

  於是他斟酌一番，好聲解釋道：“阿欽別生氣呀，我不過是玩笑而已，況且就算莫善單於便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皇上答不答應也是未知數啊！”

  赫連欽先時被氣暈了頭，現下冷靜下來，便想趁機從肖常修口中多打聽些消息。

  他隻是個將軍，匈奴單於想與安坐在京都的皇帝對話，多半要靠禦史來通傳完成，所以關於此事，肖常修知道的定比他多。

  “那莫善單於在信中還說了些什麽？隻是請求聯姻麽？”

  肖常修早料到他有此一問，非常爽快地將莫善單於的親筆信從懷裏掏了出來，直接讓赫連欽自己拿去看。

  常年戍守邊關，赫連欽對蠻夷和匈奴文字頗為熟悉，不一會兒便將信裏的內容一字不落的看完了。

  “哼！他們倒是想得周全，提出的條件比上次娶公主時還豐厚，居然還答應永不再犯大宣邊境，還年年納貢伏首稱臣。”

  聽到他憤憤的話，肖常修嘿嘿一笑，一邊將信從他手裏抽走卷起來收進袖子裏一邊調侃道：“現在知道了吧，那莫善單於和莫雅公主對你是誌在必得，甚至還向皇上提議讓你駐守西北，好與莫雅公主長相廝守，再有那些納貢和休戰的條件，我覺得皇上難免不會動心！”

  赫連欽聽他這麽說，立時眯起眼睛冷聲道：“哼，既然他們有這個心，還不如趁你將信送出之前，我就帶人過去將匈奴的軍營夷為平地，看他們還敢不敢做這般美夢！”

  肖常修將書信收好，又恢複了方才悠閑得意的模樣，笑著搖搖頭道：“不妥不妥！你現在與匈奴人開戰，將遼城的百姓置於何地？神臂弓和地鐮鎖都鍛造好了麽？軍中將士的傷可都恢複了？”

  聽到他一連串的提問，赫連欽的眉頭又陰騭地皺了起來，抬頭看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將莫善單於的信送回京城吧，看皇上是要匈奴人的那些好處，還是我這個定國將軍！”

  見他滿臉陰騭之色，肖常修便知他是鐵了心不肯與莫雅公主聯姻，正了神色思量道：“你也別生氣，我看皇上不一定會答應，匈奴人給的好處固然豐厚，但你這個定國將軍更是不可多得。再說大宣的老百姓可都看著呢，你為國征戰多年，若落得輪為棋子的下場，百姓們看了也不會同意。”

  將事情談完，肖常修也不再多留，將杯中最後一口酒飲盡，便起身告辭了。

  赫連欽回帳見到秦珂，原是滿腔柔情蜜意，後來一聽這消息，哪會還有好心情。但聽肖常修最後那番話，再加上多年對他的了解，也知他心是向著自己，便也跟著起身，將人送到了轅門。

  肖常修走出轅門，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朝赫連欽揖了一揖，而後利索地掀起車簾鑽了進去。

  赫連欽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直到肖常修的馬車在遠處的雪地上化成一個黑點後，這才麵色沉重地轉身朝營中走去。

  初時的小雪這時已經變成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到一個時辰便將整片大地鋪滿。

  赫連欽踩著積雪回到帳中，秦珂已將床鋪好。

  “你回來了。”

  看到赫連欽掀簾而入，秦珂立時迎了上去，接過他脫下的披風，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到桌邊。

  “怎麽樣？肖大人找你所為何事？可是邊境又有動亂了？”

  赫連欽心情本有些不豫，但想到秦珂若知道肖常修今日帶來的消息心情也會變得糟糕，便迅速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坐到桌邊若無其事道：“隻是軍營中的一些瑣事而已，他不懂，特意過來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