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秦珂終於忍不住將他推開了些，一邊起身去拿剩下的草藥一邊道：“別鬧，你今天不用去處理公務麽？”

  這讓赫連欽很是受傷，蹙眉委屈巴巴地看著她道：“阿珂這是嫌棄我了？”

  秦珂懶得陪他胡鬧。

  她並不笨，方才在轅門看到的烏珠莫雅看她的目光時，便覺得有些異樣了，遂忍不住道：“方才將軍是去見誰了？莫非匈奴軍中也有女人？”

  一聽她的話，赫連欽便知她說的是烏珠莫雅，麵上立時浮出冷色，答道：“那是匈奴的莫雅公主，看著小小年紀，可並非善類，西北軍中有不少將士都慘死在她手上。”

  秦珂愣了下，旋即點點頭。

  雖然她方才並沒有近距離接觸那位匈奴公主，但憑女人的直覺，她覺得對方似乎來者不善，即便隔得那麽遠，她亦能從烏珠莫雅看她的眼神中感受到深深的惡意。

  如此想了會兒，秦珂便又將心思轉開，將赫連欽趕去處理公務，自己則利索地將剩下的草藥處理完。

  那邊烏珠莫雅離了西南軍的大營，心中很有些恨恨地。

  方才遠遠瞥秦珂那麽一眼，她便發現那個女人長得確實好看，一張白裏透紅的臉蛋，頭發又黑又長，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衝著人隨便眨巴兩下，便能將人迷得神魂顛倒。

  不過她看得雖好看，但那身板卻太瘦弱了，一看就知道不會功夫，更不能陪赫連欽上戰場殺敵。

  那麽羸弱的女人，娶回家來能做什麽？除了會生孩子外一無是處，連他們匈奴最低賤的女奴都比不上。

  反觀她，能征善戰，身手矯健，與號稱不敗戰神的赫連欽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隻要赫連欽能同那個女人合離，她便能叫他切切實實體會到匈奴女人的好處了。

  想著，她不由又多了幾分信心，疾疾地驅馬回營，去找莫善單於商量對策。

  喝了軍醫煎的一劑湯藥後，暈過去半日的趙毅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看到軍營中的帳篷，再看到坐在不遠處看公文的肖常修，立刻撐著床板爬起來。

  “趙大人醒了。”

  聽到他的動靜，肖常修立刻回頭看了他一眼，邊走過來邊道：“趙大人感覺如何？身上可還有不適？”

  趙毅搖搖頭，再想到之前在過境草原上的經曆，依然心有餘悸。

  “那夥人抓到沒有？可審問出什麽了？”

  肖常修搖搖頭：“抓到兩個受傷的，但是我們的人一走近他們便自己抹了脖子，另外那些在顯然對周圍的地形極熟，一看到追兵便四散而逃，赫連將軍雖派人去尋了，卻沒什麽結果。”

  趙毅遺憾地點點頭。

  肖常修看著他那慘白的小臉，調侃的話到嘴邊又默默憋了回去，隻倒了杯水遞到他手上道：“趙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想出那些人的來曆了麽？”

  趙毅喝口水，疑惑地抬頭望著他道：“那些不是匈奴人麽？”

  肖常修笑笑，轉身走到桌邊拿起他方才在看的地圖，伸手朝上麵點了點道：“趙大人過來看看，這片草原上不光隻有莫善良單於的人，一年前的匈奴原本也是內亂不斷，自上一任匈奴單於死後，就陷入戰亂之中。”

  趙毅遂掀被披衣下床，走過去順著他的話朝那張地圖上仔細看起來。

  幾十年前的匈奴人雖居於草原，但領地也不過巴掌大，族中分多個首領，各自帶著自己的族人在自己的領地上生活。

  直到上一任呼揭單於的出現，才將這種格局打破。

  呼揭單於與莫善單於一樣，生來善戰，且勇猛過人。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便打敗其他的部族首領，將匈奴人團結在了一起。

  不過他的野心遠不止於此。二十八歲那年，呼揭單於帶著自己嚴格訓練的五千族人，將周圍月氏、樓蘭、烏孫等部族的首領一一擊敗，最終用五年的時間，完成了整個匈奴國的大統一，占據北方大片的草原和沙漠。

  吞下了草原和沙漠，成為北方一隻雄鷹，呼揭單於猶嫌不足，將覬覦的目光投向水草肥美的中原地區，企圖劍指京都，將大宣的皇帝取而代之。

  魯莽和無知讓他為此次的決定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發動戰爭五年之後，年近四十的呼揭單於被大宣名將赫連決斬於馬下，從此結束了可歌可泣的一生。

  呼揭單於一死，匈奴立刻開始了連年不斷的內亂。

  這一次內亂幾乎讓曾經盛極一時的匈奴部族全軍覆沒，他們用自己的彎刀刺向昔日的戰友，最終幾敗俱傷，勢力紛紛衰弱下去。

  直到多年之後，又一位英雄出現，才將這場幾乎讓匈奴人滅絕的內亂結束——那便是現任單於烏珠莫善。

  烏珠莫善和父親一起，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將處於戰亂中的匈奴部族一一收複，結束了他們東征西伐的戰亂生活。

  奈何長年征戰，上任單於傷病纏身，最終於三年前離世。

  老單於一死，那些曾經被他收複的部族便又開始蠢蠢欲動，目前的匈奴雖然表麵看起來平和，內裏卻如大宣王朝一般，急流暗湧，各方勢力互不相讓，隻要莫善單於稍有漏洞，其它部族的首領便趁機叛亂，甚至取而代之。

  聽到肖常修將個中曲折講清，趙毅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這麽說，上午偷襲我們的人，很可能是其它部族的首領指使的？”

  肖常修未點頭亦未搖頭，隻用手指點了點位於大宣西南的另一片區域道：“匈奴被統一後，還有些對他不服的人流竄在此地，後來被蠻夷人收買，如今的蠻夷已經不足為患，可那些人會不會找別的靠山卻未可知。”

  趙毅這才徹底明白過來，目前將那線地圖看了又看，眉頭也越皺越緊。

  “肖大人，看來公主被劫一事，我們必須馬上查清，否則這次的動亂不知何時能才結束，甚至威脅到大宣朝堂。”

  看他一點就通，肖常修也略感欣慰地點了點頭。他方才不過是將西南那一處邊境與大宣某個封地稍微圈在一起畫了畫，沒想到趙毅就看明白了。

  有些事，不可言傳隻可意會，看來趙毅膽子雖小，倒還算不上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