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互市的情況調查，也是禦史此次來西北的一部分職責，於是肖常修欣然同意，邀上趙毅與赫連欽一起出帳，朝轅門走去。

  三人在校場外的空地上路過時，恰好看到秦珂端著一個簸箕在曬製草藥。

  自從毒仙走了之後，她得空便會帶人到附近的山頭挖草藥，碰到能用的便帶回來，一部分留著給將士們看病療傷，偶爾也能遇到一兩株毒仙所給的藥方裏的藥材。

  遠遠看到她，趙毅的目光便立時抑製不住地露出欣喜，朝她大聲喊道：“秦姑娘！”

  人前自製之時，他尚能喚她一聲赫連夫人，但真到看到秦珂之後，他內心便頓時激動得不能自已，秦姑娘三字，脫口而出。

  聽到他的稱呼，一旁赫連欽便激動得欲要伸手去拔劍，而遠處的秦珂也詫異地回頭，直到認出所謂禦史就是肖常修和趙毅後，這才笑著走過來。

  “原來是肖大人和趙大人，民婦這廂有禮了。”

  她邊說邊稍一福身，又抬頭朝赫連欽看了看。

  雖然隻一眼，她便已看出赫連欽不高興了，再一看旁邊的趙毅，立時明白他生氣的原因，心中不由有些無奈。

  “之前在京城聽聞消息，我尚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赫連夫人竟果真千裏尋夫，跟著阿欽來到了西北。”

  當著秦珂的麵，肖常修未再添亂，而是笑著打趣道。

  秦珂聞言立時一笑：“肖大人過譽了，秦珂所作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自她過來之後，趙毅的目光便一直定在她身上，現下聽了她的話，不由搶白道：“赫連夫人太過自謙了，多少男兒都對西北這虎狼之地談之色變，沒想到赫連夫人竟敢隻身前往，趙某實在是佩服至極。”

  他說這話並非誇大其詞，先前他在京城聽聞此事時，他還有些不敢相信，此次跟著肖常修來西北的另一個目的，也是想證實一番，沒想到竟真叫他在軍營中看到了秦珂。

  一旁肖常修也笑著點頭：“赫連夫人與赫連將軍鶼鰈情深，形影不離，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赫連欽本有些不悅，但聽到趙毅和肖常修說的話後，心情卻又瞬間飛揚起來，目光灼灼地朝秦珂看著。那毫不掩飾的占有性的注視，看得一旁趙毅神色瞬間暗淡下來，心中情緒複雜難言。

  見他神色黯然地低下頭，赫連欽卻猶嫌不足。

  這廝既然敢到現在還對阿珂存著覬覦之心，那他不防讓他的心再死得透徹些，叫他知道，無論用什麽手段，都是不能將阿珂從他手中搶走的。

  想著，赫連欽便上前一步扶了扶秦珂的肩膀，見她穿著有些單薄，立時皺眉道：“天氣日漸寒冷，你出帳時為何不多穿些，還是將我的披風披上吧。”

  說罷不等秦珂作答，便徑自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秦珂身上，還親手為她係上衣帶。

  “好了，今日我要帶肖大人去巡視互市，你便在營中等我回來吧。”

  往日出營，他本不會同秦珂說這些話，反正巡視互市是他每日的例行工作，即便不說秦珂也知道。

  但是今日趙毅在此處，他便忍不住做得更細致入微些，好讓這廝看看他與秦珂之間有多親密。

  結果趙毅看得臉色果然又黯淡了幾分，直到秦珂點了點頭後，赫連欽這才滿意地轉身，帶趙毅和肖常修朝轅門外走去。

  秦珂目送他們離開，再低頭看一眼身上的的披風，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這孩子心性，果然是一點都沒變。

  直到三人走出老遠，趙毅的神色還有些鬱鬱寡歡。不過另一方麵，他也替秦珂感到慶幸。

  想當初在西南，赫連欽待他的態度又冷淡又惡劣，沒想到如今竟變得這般體貼嗬護，想必秦姑娘現在過一定很幸福吧！

  想著，他不由抬頭羨慕地朝赫連欽看了看。

  赫連欽兀自坐在馬上，心情飛揚神清氣爽，連馬蹄都比平日踏得疾了。直到三人走到互市入口後，他才沿途向肖常修和趙毅介紹起情況來，順便將互市建立後的利弊向他們分析了一遍。

  肖常修聽得頻頻點頭，他平時雖好玩樂，但辦起事也格外認真，絕對不會隨意敷衍。

  直到走遠整個互市，行至盡頭的草原邊界上，赫連欽才用韁繩點了點遠處一排排遙遙在望的營帳。

  “那裏便是匈奴人落腳的地方，距離此地堪堪五十裏，若是聯姻失敗，他們隨時便會反攻回來，屆時遼城的百姓便又要遭殃了。”

  肖常修循著他的話點點頭，眼底略有冷色。

  昨夜與匈奴單於宴飲，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其實他跟赫連欽想的一樣，都是替遼城的百姓著想，隻要匈奴人敢攻過來，他照打不誤。

  這是趙毅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麵對外敵，聽到赫連欽的話後不禁下意識皺起眉，道：“既然匈奴人如此強悍，為何還要提議與大宣聯姻呢？聽聞他們之前不是連占遼城兩郡，將西北軍打得節節敗退麽？”

  聽到他的話，赫連欽望了他一眼。

  雖然他對趙毅有些看不順眼，但在這種時候，他還是希望與之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於是便有些倨傲地解釋道：“你們這些文官遠離邊關，對戰場上的局勢自然不懂。”

  旁邊肖常修一聽他這話，頓時不樂意了，悻悻地看了他一眼。

  赫連欽驅馬前行了幾步，又道：“說來你們或許不信，我初來西北的時候，對匈奴的鐵騎也有些束手無策，你們可知，最後是誰幫了我？”

  說到最後，他唇邊不由揚起一絲得意的淺笑。

  肖常修看得心中一動，笑道：“莫不是赫連夫人？”

  赫連欽眉頭一揚，瞧著他笑了笑，那篤定的眼神，分明就已經給了肯定的答案。

  趙毅簡直不敢相信。他雖知秦珂見識過人，在西北修那水車時，她也從旁出過些主意，卻沒想到到了戰場上，她亦能為赫連欽出謀劃策。

  “兩位大人若是有興趣，一會兒本將軍可以帶你們去鐵礦附近的冶煉場看看，那裏的工匠們正在給我們鍛造對付匈奴人最有力的兵器，這些兵器都是按阿珂所說的方法製作出來的，上回九彎口一戰，已經讓匈奴人吃過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