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欽握住她的手道：“阿珂不必憂心，若暫時不能回西南，你不是還有機會多看看你母親麽？”

  秦珂笑著點點頭。

  並不是因為赫連欽的話安慰到了她，而是秦珂決意趁餘下的時間催促毒仙趕緊將壓製盅毒的藥物煉製出來，這樣她才能放心赫連欽去西北。

  前世赫連欽雖在西北立下大功，但那時他身上的蠱毒隻處在蟄伏狀態，身體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時刻麵臨危險，隻要毒性不發作，便跟正常人無異，所以才能平安歸來。

  當天吃完晚飯，朱紅邊收拾東西邊報，說給木蘭剖腹取瘤的藥材和工具已經全部備齊，問秦珂準備何時給她治療。

  秦珂考慮了下，便道：“就在明日吧。你現在去告訴木蘭，讓她今夜早些歇息，明日早起之後亦不要進食，晌午我便會過去她屋裏。”

  朱紅忍不住緊張起來。剖腹乃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一個不慎，木蘭姑娘就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少夫人，要不要再等等，若是木蘭姑娘沒準備好怎麽辦？”

  秦珂搖搖頭：“就明日。”

  不能再等了。西北既有戰報傳來，不出十天赫連欽便會被宣景帝調往邊關，到那時若趙大強不在身邊，赫連欽便等於少了一條臂膀，在戰場上更加危機四伏。

  翌日一早，秦珂吃完朝食便去了毒仙所住的院子，見他正蹲在牆角，將前幾日抓的那些蛇類和爬蟲全部放在一隻大缸中，隔一會兒便從中挑選一隻，用指甲將其腹部刺破，內髒全部掏出，扔進旁邊的藥罐裏。

  秦珂皺了皺眉，走近道：“前輩可是在煉藥了，不知何時能成？”

  毒仙眼睛盯著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毒物，嘴裏道：“快了，再等三日便可。”

  說著，回頭朝秦珂望了一眼道：“你怎的這般著急？難道他的盅毒又發作了？”

  秦珂搖搖頭，並不多說什麽。

  現在誰也不能體會她的焦躁和不安。

  看她不願意多說，毒仙也未追問，隻看著缸裏的那些毒物道：“你可別以為他吃了這藥就能大好，若想活得久些，最好也離你遠點，等我配齊真正的解藥給他拔除盅毒，才算是大功告成。”

  秦珂聽得臉上微微泛熱，垂眸道：“秦珂知道了，謝謝前輩提醒。”

  兩人說完正事，毒仙臉上突然揚起一抹八卦地笑，擠眉弄眼朝她道：“對了，

  我前日給你的那東西你用了麽？不會事到臨頭又心軟了吧？”

  秦珂一愣，馬上明白他指的是她從他這裏拿走的那兩瓶東西，微微低頭道：“我隻是將東西給她吃了，前輩不是說過，要七日後才會發作麽？”

  毒仙嘖了一聲，有些歡喜地道：“唉，沒浪費就好，我還以為你要留著壓箱底呢！”

  秦珂：“……”

  她要兩瓶毒藥壓箱底做什麽？！

  從毒仙那兒出來，秦珂就馬不停蹄地找到了木蘭和趙大強。

  得知秦珂今日便要給木蘭剖腹取瘤，趙大強也萬分緊張，坐在旁邊握住木蘭的手不停安撫。

  木蘭倒是淡定許多，看著他笑道：“大強，既然少夫人已經來了，那你便出去吧，我自己都不怕，你還怕什麽？”

  被她這樣說，趙大強倒有些尷尬，一步三回頭地走出門，最後還是心有不安地在院中坐了下來。

  剖腹取瘤的過程極其複雜，秦珂便留了朱紅來給她打下手，將所需的工具和藥材全都準備好，且用滾水煮過後，才讓木蘭喝下含有麻痹成份的助眠藥物在床上躺好。

  取瘤的整個過程，她亦在心中想象了千萬遍，並將醫書上提到的注意事項一一記在心裏，就怕出現什麽意外。

  眼見木蘭在藥物的作用下陷入昏迷，秦珂便立刻順著她的腹部摸準了那瘤子的具體位置，然後擦上麻藥，開刀，取瘤。

  朱紅從旁看著那些血水順著木蘭身上的傷口不斷往外流，頓時嚇得腿都軟了，但想到秦珂還需要她，她隻能頂著滿身的冷汗撐下去。

  直到秦珂將一個碗口大的肉瘤從木蘭腹中取出，又麻利用針線縫好傷口止住血後，朱紅這才按秦珂之前的吩咐在木蘭的傷口上抹了一層藥，最後扶著她從屋裏走出來。

  這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裏，趙大強一直麵色緊繃地坐在外麵，連姿勢都未變過，直到看秦珂被朱紅從屋裏扶著出來，又有幾個小丫頭進去收拾東西後，他這才動了動發麻的手腳，有些僵硬走到秦珂麵前。

  “少夫人，木蘭……她還好麽？”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的肚子被剖開後，還怎麽能活！

  秦珂這時已經出了一頭的虛汗，人也因為長時間的緊張而有些虛脫，隻抬頭看了他一眼便道：“你放心吧，她無事，隻要傷口成功愈合，便能同尋常女子一樣了。”

  趙大強頓時大喜，拔腿就想屋裏跑。

  秦珂連忙阻止他道：“趙副將，你現在還不方便進去，先等婢女們收拾妥當吧。”

  赫連欽回來的時候，秦珂還坐在木蘭院中歇著。

  才一早上不見，她已滿臉倦色，唇色也比平時淡得多，模樣看著完全不像往日那樣鮮妍了。

  赫連欽自然知道怎麽回事。昨日晚上秦珂已經將準備給木蘭做治療的事告訴他了，他原以為這沒什麽大不了，畢竟挨刀子的也不是她。

  可現下一看，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他的阿珂變得蒼白又虛弱，叫人看著心疼。

  “阿珂，你怎麽了？”

  看秦珂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赫連欽眉頭緊蹙，走過去半蹲下來看著她問道。

  秦珂抬頭看向他，一些莫明的情緒突然從心底絲絲縷縷冒出來，最後順著她的心思往外浮，統統呈現在那張有些蒼白的小臉上。

  方才替木蘭治療的時候，她還是心堅如鐵，仿佛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止她。

  可等到那肉瘤取出，她將木蘭鮮血淋漓的傷口縫起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腳居然不聽使喚，必須由朱紅扶著才能走動。

  “將軍，你回來了。”

  她看著赫連欽道，正想順著他的方向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腿軟得不行，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