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珂讓他不要出門，他自然是不能出去的，府中眼睛這般多，連朱紅和依綠現在也向著秦珂了，若是他不聽話，很可能會被告密。

  赫連欽索性當了回大爺，坐在院中一邊曬太陽一邊吃茶，偶爾興趣來了，也會抱著赫連澈玩一會兒。

  但讓他氣餒的是，這小崽子叫秦珂叫得親熱，至今卻一聲爹爹也不肯叫，無論是他瞪眼睛嚇他還是拿糖果哄他，他都隻望著他不出聲，若是被嚇狠了，還會哭給他看。

  真真氣人！

  這邊秦珂出了國公府，便先去昨日去過的書館詢問了一番，結果賣書的攤主隻知書是從一個老乞丐那裏收來的，並不知上麵毒仙二字是何人所寫。

  秦珂無奈，隻得循著前世的記憶在城中尋起那位塞外毒仙的所在來。

  對她提起毒仙的這位故友，亦是她前世三十歲之後認識的，告訴她毒仙在京城時常在北城如意巷一帶落腳，隻是他裝扮奇特不修邊幅，尋常人就算見了他，也不會認出他就是毒仙。

  秦珂依據這條線索，乘著馬車來到城北的如意巷。到了目的地後才發現這是條極普通的巷子，婦孺們在街談天說笑追逐打鬧，各種營生的小販將攤子擺在巷口，吆喝聲此起彼伏。

  跟在她身後的朱紅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不解地朝她看了一眼。但她還是極懂規矩，垂首立在秦珂身後，見秦珂朝前走了才有所行動。

  如意巷裏住的皆是平民，提著菜籃子的婦人比比皆是，一些行動不便的老頭兒老太太坐在門前的石凳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談天，看到秦珂和朱紅從門前經過，還狐疑地朝她們打量了兩眼。

  走到巷子盡頭，平整的石板路消失，變成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前麵依舊有幾戶人家遙遙在望，但秦珂卻忍不住有些氣餒。

  她方才已經找人仔細問過了，卻還是一絲線索也沒有，那個叫毒仙的老者真的存在麽？

  一旁的朱紅也不解地問：“少夫人，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麽？”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也隱隱猜到秦珂似乎在找什麽東西。昨日在書市尋孤本殘卷，今日又在這陋巷中找人，少夫人的心思，果然不是她能猜透的。

  秦珂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去看看吧。”

  左右已經問過幾十家人了，也不差這兩家，萬一問出了線索呢？

  不想兩人才動腳，便見前麵一間小院柴門被人打開，兩個身著錦衣的年輕男子從裏麵走出來，看著衣著華貴舉止有度，同方才他們他見的平民迥然不同。

  秦珂愣了下，待那兩人走得近些，發現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像是西南王府的小王爺衛錚！

  這時衛錚也發現了她，在原地愣了下便驚喜地朝她走過來：“赫連夫人，你怎會在此處？難道是來尋我的麽？”

  秦珂：“……”

  她尋他做什麽？！

  看到秦珂麵上的表情，衛錚也悟出是自己想多了，連忙陪笑道：“哎呀，看我一高興便說錯話了，赫連夫人到此，定是有什麽事要辦吧？”

  想著，他目光微微朝後麵的小院看了看，不動聲色地將秦珂打量了一番。

  秦珂見他頃刻間臉色便換了幾換，心下一思量，便按下與他道別的念頭道：“小王爺說笑了，民婦不過恰好從此路過。”

  頓了頓又道：“不知小王爺到此所為何事？”

  說著，亦意有所指地朝他方才出來的小院看了看。

  衛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雖不是當朝皇子，卻也身份尊貴，將來繼承王位也是一方郡王，如今居尊降貴出現在這簡陋的農家小院，原因自然引人猜疑。

  “赫連夫人有所不知，這屋中住的乃是我的一位故人，如今我至京中參加萬壽節自然要過來探望一番。”

  秦珂揚起嘴角輕輕一笑：“衛小王爺真是重情重義，不知屋中所住是何人，能得小王爺如此賞識？”

  她直言不諱，其實也是有意打聽。

  那毒仙本是塞外奇人，西南又地處邊陲，北接大漠，西連塞外。今日她來尋人，衛錚便恰好在此出現，與毒仙有關聯也說不定。

  聽得這話，衛錚立時仰頭笑了幾聲，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眨啊眨地朝秦珂道：“此事乃是個秘密，若是赫連夫人肯陪我到府中稍坐片刻或是手談幾局，說不定我會告訴你。”

  秦珂麵上輕笑，心裏則有些遲疑。

  她雖然很想從衛錚這裏打聽到與毒仙有關的線索，但亦知他是個危險人物，上回在西南軍中他便對自己出言輕薄，若是單獨與他去到府中，隻怕不妥。

  但若不去的話，她又實在不甘心。毒仙的消息可能就近在眼前，而衛錚與他認識的可能性也極大，能不能替赫連欽找到解藥，就在這一念之間。

  考慮片刻，秦珂便朝他福了福身，惋惜道：“今日隻怕要拂了小王爺的美意，夫君病在家中，民婦到此處實為救藥，實在不敢冒然耽誤。”

  倒不是她要放棄，而是她知道衛錚也是隻狡猾的狐狸，就算她今日真的答應同他回府，也不一定能從他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衛錚立時恍然：“哦，原來如此！之前聽說赫連將軍近日身體不適，連早朝都沒有上，原來是真的。”

  秦珂垂首斂目，輕輕福了福道：“小王爺說笑了，家夫身為朝廷命官，豈敢欺君犯上。”

  衛錚映著流光的眸子輕輕一轉，瞧著秦珂側臉看了片刻，心中便有些癢意。

  如此美人竟不是他府中妻妾，實在遺憾。又想道，那赫連欽既然病了，最好是醫不好的絕症，待他一死，這世上便無人敢阻攔他與秦珂親近了。

  遂假意擔憂問道：“不知赫連將軍身患何病，

  為何要到此處求藥呢？”

  秦珂思量片刻，帶著試探道：“實不相瞞，家夫的病初看上去像風寒，可找人細診之後，才發現是中了毒，整夜不得安眠，噩夢纏身，身虛力乏，故而民婦才到此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