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欽趕過來時，便見周子明正麵帶喜色等在帳內，一看到他便拱手道：“將軍，前方傳來消息，說沈定山被努爾格達處以梟首之刑，人頭正掛在蠻夷軍的轅門外。”

  赫連欽聽得稍微揚了下眉梢，不過臉上並無喜色。

  像沈定山這樣的叛軍之將，他最希望的便是生擒回營，當著全軍將士的麵斬首示眾，既為那些戰死的兄弟報了仇，同時也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郭副將呢？既然沈定山已經被斬首，他亦不能輕饒。”

  聽到他的話，周子明又拱手道：“蠻夷軍大敗那日，郭誠便獨自從營中溜走了，我派人去追，他卻拚死相抗，後來原地射殺了。”

  赫連欽這才滿了意。

  既然叛徒都得到了報應，他便不在此事上費心思了。之前跟沈定山走得近的那兩個副將他也敲打過，將那二人嚇得戰戰噤噤，紛紛表示沒有不臣之心，亦不會做這等通敵賣國之事。

  話雖如此說，但赫連欽還是讓趙大強派人將他二人徹徹底底查了一遍，確認他們確實沒有不服之心，這才消了懲罰他們的念頭。

  大勝蠻夷的捷報已經在昨日傳回京城，各個驛站八百裏加急，應該不日便會傳回京城。

  周子明早就在想著此事，如今西南軍中所有的事情都快要塵埃落定，就等這捷報回京，看皇上如何封賞了。

  “將軍，這兩年咱們西南軍接連打勝仗，不知皇上會如何封賞。西南貧瘠，咱們軍中兄弟在此也吃了不少苦頭，隻望的皇上此次能格外恩典，好好犒勞犒勞兄弟們。”

  赫連欽點點頭，雖然心中想法同周子明一樣，但卻並不指望宣景帝能真的犒賞將士們什麽。幾車糧草幾壇美酒，不過都是口腹之欲罷了，真正能令將士們感到溫暖的東西卻不是這些。

  他想了下，便朝周子明吩咐道：“開春就是皇上五十歲壽辰了，估計年前就會下令班師回朝，你讓兄弟們準備準備，想要同我一起回京的便列出來，不能回去的就各自修書一封，連同軍餉一起，屆時盡數幫他們帶回去。”

  周子明聽得大喜，連忙拱手道：“多謝將軍體恤，屬下這就去辦。”

  半日之後，軍營中萬事處理完畢，周子明將此次戰役中受傷及戰死的將士盡數列出來，將名單交給赫連欽帶到禦前進行封賞。

  從秦珂那裏得知她們不日就可以回將軍府，瓊兒略顯興奮。

  她在這軍營中呆了近十日，雖已經有些習慣，但身邊畢竟都是些男人，總有諸多不便。

  “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府了，不知陳媽和何伯在家怎麽樣了？”

  秦珂懷裏抱著赫連澈輕哄，聞言笑道：“他們兩個身子骨硬朗，當是不錯的，隻不知夏荷還在不在府中，現下澈兒都被將軍帶到邊關了，她在府中呆得定不安心。”

  瓊兒正將幾件衣裳往包裹裏塞，聞言撇撇嘴道：“姑娘還是別惦記她了，她做了這樣的事，竟還有臉回府來，若我是她，早就找塊石頭自己撞死了。”

  秦珂因年歲的原因，看待事情的心境要淡泊些，但對於夏荷的所作所為，她卻不能釋懷。

  尤其是夏荷趁亂帶走赫連澈，並用赫連澈來威脅自己一事，就算對方有再多苦衷，她亦無法原諒。她自認為重生後已然不是個尖酸刻薄之人，卻也未大度到可以當聖人。

  “此事待我回府後親自問問她，將軍府是萬容不下她了，就算我答應，將軍也不會答應。”

  相處半年多，秦珂對赫連欽的為人也多少有些了解。又聽說西南軍在這些戰役中死了不少人，赫連欽若還容得下夏荷，那才叫奇怪。

  主仆兩人正說著，帳簾便被人挑開，赫連欽一手扶劍，邁著大步從外麵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士卒。

  瓊兒看他進帳就直接走向秦珂，立時識趣地放下手中活兒，將赫連澈從秦珂懷裏接走含笑退出去。

  見她如此有眼色，赫連欽麵色微霽，指揮兩個將士將晚飯放下，又將人揮退，便笑著在秦珂身邊落座。

  “阿珂，營中的事情已然處理得差不多，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將軍府。”

  秦珂愣了下，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話才出口，她自己便先征住，坐在對麵的赫連欽則咧嘴笑起來：“阿珂想我同你一起回府麽？若是這樣你說一聲便可，我將剩下的事情交給子明處理，陪你一道回去便是。”

  秦珂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低頭掩去麵上窘色：“不必了，我方才不過隨口一問，對將軍來說自然是營中的事情最重要。”

  赫連欽聽得斂了笑色，抬起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刮，認真地看著她道：“我說過，所有的事情都不及你重要，隻要你願意，我願隨時都陪在你身邊。”

  他這話說得深情，所用的語調也極低緩，溫熱的氣息拂在秦珂耳廓上，如小貓的爪子一般在她心上撓過，激得她滿臉燥熱起來。

  她定了定神，直到感覺臉色熱度退下來些後才抬頭朝赫連欽道：“天氣冷，我們還是先用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赫連欽點點頭，瞧出她是害羞了，也不再撩撥她，隻安靜地同她一起吃起飯來。

  秦珂做事向來規規矩矩，吃飯的樣子也格外斯文，小口小口地進食，對那些她一口吃不下的東西，從來不伸筷子。

  往日在將軍府的時候瓊兒還知提醒陳媽注意這點，現下到了軍營中，夥夫自然不知此事，切的肉都是大塊大塊的，隻圖將士們吃得開心。

  赫連欽見秦珂隻吃素菜，對那些新鮮入味的牛羊肉卻視若無睹，隻猶豫了下，便迅速從腰間取出匕首來，夾起一塊拳頭大的，放在碗裏割成小塊，再一塊塊送到秦珂碗裏。

  秦珂看到他貼心的舉動，立時心下一暖，之前還跳得四平八穩的心，也慢慢亂了節奏。

  她想起在崖壁山洞後相處的那幾日，赫連欽總是事無巨細地替她著想，吃喝向來先顧著她，就連睡覺也都是就著她舒服的姿勢。這讓她覺得，這一世的赫連欽或許真的喜歡她，想對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