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到了這個時節一般不會有毛毛蟲，但此處環境與洞外大不相同，連花兒都有，難保會有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出現。

  如此想著，秦珂便忍不住開口催促道：“赫連欽，你到底穿好了沒有？”

  站在她麵前的赫連欽忍不住嘴角微微彎起，看著她窘迫的模樣道：“還沒有，你再等等。”

  說著，又拿手裏的狗尾巴草在秦珂手背上劃了劃。

  他用的力道極輕，碰得也不是很近，那騷刮的感覺就像被羽毛碰到一輕，似有若無，更讓秦珂懷疑自己手上爬著一隻毛毛蟲。

  這可把秦珂嚇壞了。她向來最懼毛毛蟲一類的蠕蟲，自從小時候在花園裏被它害得得過一次紅疹後，見到它都要抖三抖。

  想著，秦珂麵色便有些蒼白，仿佛已經看到一條肉乎乎的毛毛蟲在自己手背上作威作福了，忍了一下終是忍不住，用力一甩手將眼睛睜開，大聲喊道：“毛毛蟲，有毛毛蟲！”

  看她嚇得可憐的樣子，一旁的赫連欽笑得嘴馬都咧開了，伺機上前將人抱進懷裏，一邊抓住她的手一邊安慰道：“沒有毛毛蟲，不是毛毛蟲，不過是狗尾巴草而已。”

  他邊說邊狡猾地笑了笑，將拿在另一隻手上的狗尾巴草舉起來，在秦珂眼前晃了晃。

  秦珂早已嚇得快哭了，她對那蟲子有著根深蒂固的恐懼，不想卻被赫連欽利用起來將她嚇唬一番。

  氣憤惱怒之下，秦珂忍不住抬手朝赫連欽胸口用力捶了一下，道：“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拿毛毛蟲嚇唬我！”

  話才說完，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她的雙手此時正被赫連欽緊緊抓住按在胸前，而手下的觸感，竟是貼在皮肉上的。

  她頓時頭皮一緊，僵著臉轉動眼珠往赫連欽身上一看，發現他果然是沒穿衣裳的。

  “啊，你為什麽不穿衣裳，方才不是說已經穿上了麽？”

  她邊說邊用力將手往回縮，想要再次捂上眼睛。

  但赫連欽卻打定了主意不鬆手，又恐她太激動傷著自己，便將秦珂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胸口上，一邊柔聲哄道：“別怕，我穿了衣裳的，隻是沒穿上衣而已，我隻是想抱抱你，別害怕。”

  他邊說邊將秦珂輕輕擁進懷中，雙手抱在她腰後，像哄孩子似的，在秦珂背上輕輕拍著。

  被他這樣溫柔地安撫，秦珂總算慢慢鎮定下來，但感覺貼在掌心下的身體依舊是光溜溜的，還是忍不住有些臉上發熱。

  她僵著身子任由赫連欽抱了一會兒，忍不住小聲問道：“好了麽？你剛從湯池裏起來，還是趕緊穿上衣服回火堆邊吧，不然要受涼了。”

  聽到他的話，將人抱在懷中的赫連欽低低嗯了一聲，卻並未鬆手。

  他的目光越過秦珂的肩膀朝遠處望著，眸中神色莫明，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好一會兒後，才又輕輕把人鬆開。

  秦珂得了自由，立時把頭低下去不敢看他，隻匆匆瞥了他身上的褻褲一眼，便轉身快步朝火堆邊走去。

  看她像倉惶小鹿一樣逃離的背影，赫連欽唇邊禁不住勾起一絲笑。

  阿珂這般害羞，讓他越來越想逗她了。

  秦珂回到火堆邊，臉兒還是紅紅的，被火一烤，更覺發熱，偏偏還有人特別不要臉，著了中衣就過來坐在她身邊，調笑道：“阿珂，今晚月色不錯，我們一起躺下來看星星吧。”

  秦珂皺眉，氣惱道：“不看。”

  赫連欽有心要逗她，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垛上，朝她道：“不就是抱了一下，你我本是夫妻，稍微親近些有什麽要緊的。”

  他邊說邊騰了一隻手來抓秦珂的手指。

  秦珂的手正放在腿上，被他一抓住，就忍不住縮了下。但最後還是慢慢放鬆下來，任由赫連欽抓住她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見她這般乖巧，赫連欽望著她的目光在火光中變得更加灼熱。

  目光雖是無形的，但秦珂被他看了一會，還是覺得麵上像被火燎似的，心裏也揣了隻兔子，如坐針氈。

  赫連欽已經在她麵前說了不止一次本是夫妻這話了，她內心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所以心中才更忐忑，隻求他千萬不要向她提出那種要求才好。

  她現在雖然想待赫連欽好，可看待他的心境卻與前世有些不同，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赫連欽卻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麽，望了她一會兒後，突然慢慢閉上眼睛，似是睡過去了一般。

  秦珂小心地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似乎真的睡著了，於是便輕輕把手指從他手裏抽出來，又拿來外袍，在他身上輕輕蓋住。

  月華如水，照得遠處的水潭和湯池一片分明，又有薄薄的霧氣在四周彌漫，人坐在火堆邊，又溫暖又覺安逸。

  秦珂朝赫連欽望了一會兒，確定他果真睡去，不由鬆一口氣。

  她心情實在有些複雜，對赫連欽的感情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即便是死，也沒有半句怨言。

  但那就是愛麽？秦珂說不清。

  從前世到今生，赫連欽在他心裏從執念變成了一個可以隨時可以抽離的存在，最後又變得這般難以割舍。

  她覺得，若是以後的日子裏沒有赫連欽，她大約會變成一個失去目的地的旅人，在內心無涯的荒野中，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她實在累了，也有些糊塗，已經沒有力氣將這複雜的感情理出個子醜寅卯。她隻知道他是個極好的男人，要她對他壞，她實在狠不下心。

  得出這個結論，秦珂心裏那些浮躁的情緒也漸漸有了著落，人也慢慢恢複了平靜。

  既然這樣，她便安心陪著赫連欽在這邊關呆下去，若他以後真的找不到心上人，不得不同他攜手一生的話，她亦會與他不離不棄。

  想著，秦珂忍不住又朝睡在旁邊的赫連欽望了望。

  火光照著他的麵容，讓他隱藏的倦怠顯露無餘，那雙總是閃著銳利光芒的眼睛如今緊閉著，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