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兒覺得，今晚自己的運氣好像有那麽點不太美好，走著走著，都能有個帥哥從天而降。

  不過，他們天機堂是救人的地方，看到帥哥這副臉色蒼白的模樣，她的職業病就犯了。

  命人將他抬進去之後，她開始給他檢查，很快就找到問題所在。

  這位帥哥有風濕症。

  真是的，這種暴風雨的天氣，一個人出去喝酒也就算了，喝得醉醺醺的還知道跑到天機堂來，這求生欲該有多強？

  “給他換套衣服，我等會過來給他施針。”

  兩名下人應道：“是。”

  ……劍一在劇痛中熬了大半個晚上，到後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似乎看到有人在折騰自己的腿。

  他原本下意識想要將她踹出去的，但就在他想要抬腿的時候，發現腿似乎不那麽疼了。

  這傷痛折磨了他這麽多年，每次隻要下雨天，就會疼起來，昨夜喝了酒，疼得更厲害。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天機堂，大概是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腿疼，疼得連站起來都困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這次發作，比起過去每一次都疼。

  但這次醒來的感覺好像很不一樣，以前發作總是會疼上至少好幾日，可這次，第二日醒來就隻剩一點點酸麻的感覺，不疼？

  房間裏有人！

  劍一猛地坐了起來，入眼的是一個臉上包滿了紗布的男子，他看到劍一醒來，立即出了門。

  沒多久，鳳九兒跟在他身後進來了。

  劍一已經從床上下來，整理好衣裳，正準備出去。

  看到鳳九進來，他眼底閃過一絲防備。

  “你自己主動來我天機堂，現在，倒是防備起我來了，莫不是根本沒帶錢，不打算付治療費用？”

  鳳九兒擺擺手，啞奴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來一個算盤，恭敬遞到她的麵前。

  鳳九兒修長的手指立即在算盤上劈裏啪啦挑撥了起來。

  “這套衣裳是全新的，收你三兩銀子，昨夜我給你施針，因為是夜間會診，診金比白天的時候要加價兩成，收三兩，其中包含我們的人將你撿回來，伺候你擦身子換衣裳。”

  他們天機堂的價格並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反正，合情合理，絕不是黑店哦！

  鳳九兒這算盤雖然學的時日不長，但，挑撥起來，動作可是非常的熟練。

  “原本你昨夜從天而降，嚇到了我，是該要收你一點精神損失費的，不過，看你長得帥，這點損失費就算了。“

  她攤開手，看著他：“一共六兩銀子，麻煩將診金和衣服的錢結了。”

  劍一眼底的防備，很快就變成了愕然，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果然是已經被換過了。

  又看著站在鳳九身後的啞奴，對方一臉善意，倒也沒有任何一絲絲危險的意思。

  難道，昨夜真的是他自己主動來到這裏，還……從天而降嚇壞了鳳九？

  猛地，劍一眸色一沉，下意識伸手往自己臉上碰了下。

  人皮麵具不在，對，昨夜在清香殿，他並沒有戴麵具。

  在鳳清音的地方，他一向沒什麽防備，不需要他出去的日子，那張人皮麵具就會被他卸下來。

  以前不管出現在哪裏，隻要見外人，都會戴著人皮麵具，反倒因為這樣，真正見過他麵容的人並不多。

  就連上次天尊門尊主帝無涯也想將他麵具弄下來，隻是，沒成功而已。

  自從十幾歲出道之後，劍一再沒有信任過任何人，除了鳳清音。

  可現在，他連鳳清音都不相信了，清香殿他是不可能回去了，以後，該何去何從？

  安安穩穩過了半年，太久不當殺手，一時間，竟然有點茫然，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嗯？”鳳九兒皺了皺眉，這家夥一會謹慎一會迷茫一會絕望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問他要點診金，這麽困難？

  看起來氣質不俗，倒也不像是個窮鬼，反倒器宇軒昂，除了有點小小的陰鬱，整個人還挺少爺範的。

  不至於連一點點診金都付不起吧？

  劍一被鳳九兒的生意拉回了意識，低頭，視線落在鳳九兒攤開的手上，這位鳳九神醫還真是，身為男子，手這麽纖細。

  不過，這好像不是他該關注的地方，他現在……“抱歉，我沒錢。”

  “沒錢？”鳳九兒一聽，秀眉頓時擰了起來：“相貌堂堂，不至於吧？你家在哪裏？”

  “家……”劍一臉色更冷了，別過臉，一身冷傲的氣息：“我沒家。”

  “朋友呢？”

  “沒朋友。”

  “……”完蛋，沒親人沒朋友，也就是說，不僅僅診金收不到，連衣服都給陪了。

  鳳九兒淺吐了一口氣，幾分無奈。

  人家看起來也不像是故意撒賴的樣子，強迫他還錢還不至於，但，也不能隨便開這麽個先例，萬一以後大家都來求診，之後說沒錢怎麽辦？

  他們天機堂，可不是善堂。

  “我以後會還給你。”劍一被她這雙嫌棄的小眼睛看著，心頭一陣不悅：“等我回去……”

  他隻是從鳳清音那裏走得急，身上沒帶錢而已，又不是……不對，他這半年來一樁生意不都沒做過，哪來的錢？

  更何況，現在要回去找鳳清音要錢，那是不可能的。

  見他說不出話來，鳳九兒也不想浪費時間和他耗著了。

  她淡淡道：“我們天機堂是做生意的地方，我看你現在也沒什麽事了，既然沒錢，那就出賣點勞動力來還錢吧。”

  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但，白吃白喝白治病這種事，是真的不能隨意亂開頭。

  萬一一傳十十傳百，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真正的無賴賴上門。

  劍一盯著她，劍眉輕蹙：“何謂出賣勞動力？”

  “就是，幫忙做點事，例如去後院打掃衛生，或者去幫忙曬藥草，反正，幹活抵債。”

  總之，就是不能隨隨便便讓他離開。

  “啞奴，你帶他去做點事，反正他欠我們六兩銀子，事情你看著安排吧看。“

  意思是，這六兩銀子的價值，可得要都用上了！

  劍一卻忽然道：“我可以留下來做事，但……能先給我點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