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鳳九兒第一次進宮，可對於鳳九來說，卻是第一次。

  所以她謹言慎行，就像是所有普通老百姓第一次進宮那樣，雖然沒有任何謙卑，可一言一行都算謹慎，不讓自己犯錯。

  因為隻是宣她一個人，小櫻桃和喬木都沒有陪同。

  “聖上在偏殿喝茶呢，先生，就隨老奴到偏殿去覲見罷。”大太監口吻平淡，難得的是竟然也沒有半點宮內主管太監對待平民的高高在上的架子。

  鳳九點點頭，跟隨在他的身後。

  很快，兩個人來到偏殿門口，等大太監通報了之後，才走了進去。

  偏殿裏，玄黑身影猛地闖入眼簾。

  鳳九微愣，指尖在一瞬間收緊，眼底的錯愕卻在最快的時間內一閃而逝，之後再也尋不到半點痕跡。

  她沒想到九皇叔竟然也在，就坐在啟文帝下頭的座位上，看著很尊貴的座位，就連八王爺也不過坐在下頭，可見九王爺在朝堂上地位有多崇高。

  一個剛從邊城回來的王爺，此時此刻，連聖上都要對他言聽計從，不敢有半句不悅耳的言語。

  九王爺倒也沒什麽猖狂的樣子，他始終是那樣，不愛說話，更不愛笑，感興趣的話題偶爾一聽，不敢興趣的，便隻顧自己喝茶。

  不過，讓鳳九內心深處撼動的是，他那一身玄黑的勁裝。

  昨晚九皇叔穿的就是玄黑色的衣裳，她以為隻是為了方便在夜裏行走，可沒想到，今日竟然還是一樣的玄黑。

  這色係是從前的九皇叔所不喜歡的，他喜歡白衣，就連上戰場，他穿的也是銀白的鎧甲。

  好像九皇叔是有那麽點潔癖的樣子，衣裳髒了他都不願意穿的。

  但，和自己在一起之後，九皇叔似乎沒有剛開始那麽講究了，有時候，他甚至可以縱容鳳九兒用他尊貴的衣裳擦手。

  但，那都是過去了……

  鳳九的神色瞬間恢複正常，眼底神色變幻如此快，根本就沒有別的人能看見。

  “參見聖上，參見太後，參見九王爺，參見八王爺……”

  大太監一一行禮之後，才道：“聖上，這位便是昨日救治了太子殿下的鳳九先生，先生，快過來行禮罷。”

  雖然鳳九是民間的高人，但，隻要是北慕國的臣民，不管是高人還是敵人，在這些大人物麵前，也都是要行禮的。

  鳳九沒有任何異議，上前一步，用平靜低沉的聲音行禮，態度淡然，沒有不尊敬，也沒有地下卑微。

  這樣的神態舉止，倒是符合那些高人的形象。

  啟文帝比之前每次見到的形象還要溫和，這次見到，分明已經是一位賢君的樣子。

  “你就是鳳九先生？昨日朕的皇兒便是你救治的？”

  “回聖上，正是在下。”是她救治的，她不會否認，雖然不想邀功，不過，聖上麵前說謙虛的話，一個不好就會變成欺負犯上。

  “這位先生的身形好生眼熟，不過……”寧太後盯著鳳九，一時皺著眉，一時又搖搖頭。

  最後，她笑道：“哀家該是不曾見過，不過，先生一身氣息，實在是漂亮得很呢。”

  太後說鳳九的氣息漂亮，這話原本就有點矛盾，用詞也不太準確。

  氣息如何能漂亮？再說了，人家是一位翩翩少年，也不該用漂亮來形容。

  不過，話出自寧太後的口，在座的都是晚輩，自然也不會開口糾正。

  更何況，太後這話大家心裏也確實認同，鳳九這一身氣息，確實……很是漂亮。

  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一樣的好看，看著讓人賞心悅目。

  “鳳九先生，本王……是否曾經見過你？”八王爺兩道濃密的劍眉也輕輕蹙了下。

  “老八，你也覺得先生麵熟？”不過這話，寧太後說完之後，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對，哀家又覺得，麵生得很。”

  “是，麵生得很，大概是本王記錯了。”八王爺哂笑一聲，道：“先生還請見諒。”

  這皇家的人，一個個身份尊貴的，可言語間卻是一個比一個溫雅有禮，太後和王爺一點架子都沒有，實在是很難得。

  倒是九王爺，那個昨晚才在她房中過夜的男人，今日就翻臉不認人了，連看都不看鳳九一眼，好像全然陌生似的。

  九王爺平時就是這麽狂妄，目中無人的樣子，大家都見慣不怪了，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麽訝異的。

  畢竟，和陌生人見麵這種事，九王爺最不喜歡。

  鳳九也不過是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衝太後溫言道：“在下區區一介平民，自然是不曾有榮幸見過太後娘娘。”

  “現在，不是見過了嗎？先生請坐吧。”

  太後都發話了，下頭的宮女太監們哪敢偷懶，立即有人抬著椅子過來，讓鳳九坐下。

  桌子什麽的也趕緊送了過來，茶水點心一應俱全，招呼得不要太熱情。

  “昨日，多謝先生救了朕的皇兒，來，朕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啟文帝舉了舉杯子。

  鳳九立即站了起來，一臉受寵若驚！

  “在下乃是北慕國的子民，太子殿下萬金之軀，在下有幸能救治殿下，是在下的福氣，豈敢接受聖上的敬茶。”

  鳳九進退有度，就連說話都是文質彬彬的模樣，一身氣息，是寧太後這種年紀的長輩最為喜歡的。

  鳳九雙手捧著杯子，傾身道：“這一杯是在下敬聖上的，承蒙聖上不嫌棄，允許在下救治太子殿下，在下感激，請接收在下的敬茶。”

  “皇兄就不要為難鳳九先生了，你瞧，都把先生給嚇出一身冷汗來了。”

  八王爺笑了笑，溫言道：“今日隻是閑話家常，先生不必拘禮，就當在家裏便好。”

  “不敢不敢。”

  一番客套下來，鳳九確實有點疲於應對了，索性放開了，不再那麽客氣，就連說話也自在了不少。

  啟文帝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完全沒有過去高高在上的皇帝架子，說起話來，竟然真的隻如一位家中長子。

  鳳九也不知道今日啟文帝宣她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麽，怎麽說來說去，也不過真的是閑話家常？

  話說，她這樣的老百姓到底有什麽資格和皇家的人談笑風生，啟文帝到底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