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如杜鵑啼血，蕊兒沙啞出聲。

  錚！

  一把利劍顯化手中，陸漢傳緩緩起身，他麵容淒然，一步步向少女走來。

  雙手遞劍，陸漢傳苦笑出聲道：“因為你乃萬花之體，能提升我之修為，而隻有人生的大悲與大苦，你才能對我死心塌地。”

  “可直到身外化身要將我滅殺的那一刻，我陸漢傳才發現，我懵懂活了三千年，本以為世間再無對我真心之人，而你卻不顧生死，為我陸漢傳挺身而出，我方才知曉，原來我並不孤獨，世間總算還有一位真心待我之人。”

  “蕊兒，他對你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你還不殺了他？”擎天閣主森寒發聲道。

  嬌軀顫栗，利劍嗡鳴，少女麵容扭曲到極致，顯然心中正在做著無比的掙紮。

  “夠了。”

  驀然，如驚雷般炸響，似浪濤席卷天雲，古青漫步來到少女身前。

  輕撫少女發髻，古青淡然出聲道：“世間變幻，人心叵測，小姑娘你隻需按本心行事便可。”

  鐺！

  利劍跌落在地，少女放聲痛哭，她猛然撲入古青懷中，大量的淚水也打濕古青衣衫。

  “蕊兒做不到，蕊兒真的殺不了他。”

  直到此時，少女終於知曉，在洗天閣中，為何古青會對自己說出那些話語，想來古青早已得知真相，隻是不忍心告訴自己而已。

  “睡吧，睡吧！”

  古青溫潤出聲，自帶安神之意。

  少女也終是雙目閉合，於古青懷中睡了過去，隻是那扭曲的小臉，仿佛在做著噩夢一般，瘦弱的嬌軀更不時在古青懷中顫抖。

  “永恒先生，今日我陸漢傳身死此地，可有你照顧蕊兒，我也算死得瞑目了。”陸漢傳撿起手中利劍，眼底劃過淒厲之意。

  “世間因果相生，你的性命於我來說並不值一文，可你對蕊兒犯下之錯，難道一死就可以還清嗎？”古青淡然出聲道。

  緩緩轉身，古青眸光閃爍，他淡然看向擎天閣主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閣主放過陸漢傳性命，不知閣主可否答應。”

  古青的話語讓擎天閣主一怔，麵容略顯扭曲，顯然古青的懇求，讓他心生掙紮之感。

  “如果閣主不給我這個薄麵也無妨，此事就當我從沒提過。”望著擎天閣主眉宇間的神態，古青淡漠轉身，懷抱少女轉身即走。

  “先生，老夫答應於你。”

  古青的離去，讓擎天閣主大驚，陸漢傳的性命於古青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非常清楚，而且今日自己欠下他天大的因果，如果拒絕此人，不說心境有損，便是失去這世間奇人，便是他天大的損失。

  腳步停滯，緩緩轉身，望著陸漢傳呆滯的麵容，古青淡然道：“你依然還是擎天閣副閣主，我隻是希望，在未來某一日，如果我不在蕊兒身邊，你當護其左右，也算還你犯下的滔天大罪。”

  古青說完此話，轉身離去，並無絲毫停留，隨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眾人眼中，整座演武場寂靜無聲。

  砰！

  陸漢傳猛然跪倒於地，他麵容呆滯，眸光混沌，而後呢喃出聲道：“還我犯下的罪孽？我還有機會護佑蕊兒？”

  “先生，陸漢傳謝你再造之恩。”如此沉默良久，陸漢傳放聲悲呼，對古青消失的方向不斷叩首。

  洗天閣。

  蕊兒依然熟睡，而羅嘯天與冥七夜兩人也盡皆到此，這幾日兩人被擎天閣主安排在其他居所，更是讓門下弟子熱情招待，擎天閣中的諸多煉體之法，也讓兩人大開眼界，自身修為更有所精進。

  直至今日發生如此變動，兩人自然聽到消息，聯袂趕往洗天閣，深怕古青自身出現問題。

  古青端坐涼亭當中，他麵容無波，隻是望向蔚藍天際，眸光略顯飄忽。

  望著古青深思的模樣，兩人沉默無聲，並沒有絲毫打擾。

  盞茶時間過去，古青眸光收回，對二人溫潤笑道：“擎天閣之事也算完成，你二人稍作準備，便離開此地，先行前往北域天山吧。”

  古青的話語讓兩人一怔，冥七夜更是焦急出聲道：“我二人先行？那你”

  望著沉睡中的少女，古青搖頭苦笑道：“聖賢者對我有恩，此女乃巫師一脈的聖女，不將她安排妥當，我又怎可輕易離去呢。”

  “多一月少則半月，我定然會與你二人匯合，此事便就此定下。”不待冥七夜勸阻，古青低沉出聲道。

  “古青，現在整個擎天閣都在謠傳，你為陸漢傳求情，才讓他撿回一條性命，此事”羅嘯天欲言又止，麵現憂慮之色。

  這幾日在擎天閣中，諸多弟子談到陸漢傳時，都顯露敬畏之色，這種神態羅嘯天見的太多了，想他乃是諸天城主之時，諸多勢力之主，便是如此神態，這也說明陸漢傳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古青救治擎天閣主，更險些讓陸漢傳死於擎天閣主之手，雖說救下此人，古青對此人有恩，可陸漢傳乃梟雄之輩，又豈會把這點恩德看在心中。

  如果此人心有殺機，古青又怎能防範一位半仙道九重天的無上人物。

  望著羅嘯天滿麵憂容，古青淡然一笑，自然知曉羅嘯天心中所想。

  “哀莫大於心死，曾經的陸漢傳已然死了，他活著的目的，也隻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失而已。”望著昏睡中的少女，古青淡然發聲道。

  救下陸漢傳這並非古青的初衷，可當他看到陸漢傳淒然眼神之時，他才發現，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處柔弱之地，當少女奮不顧身為他挺身而出之時，那絕世梟雄般的人物，也隨之煙消雲散。

  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因，乃是自己諸事纏身，更與諸多勢力結下死仇，少女得傳巫法一道，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將會連累於她，有了陸漢傳的保護，少女安全當可無憂。

  兩人知道古青乃是說一不二的性情，二人略作準備，便就此離開擎天閣，朝億萬裏外的北域天山而去。

  寒風呼嘯，飛雪盤旋，這是一處低矮的山頭。

  蕊兒抱膝而坐，她雙眼無神，望著山巔雲海，清純的麵容不時湧現掙紮之色，顯得異常苦痛。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少女哽咽出聲，心中有著莫大傷痛。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萬古以來，又豈會有至善至美之事，小姑娘你讓我感到很是失望。”

  黑色衣衫輕微作響，銀白發絲隨風而動，古青腳踏虛空而來，他身形凝立雲海當中，望著山巔上的少女，眼中流露惋惜之色。

  “先先生。”

  古青的出現，讓少女呢喃出聲，眼底淚水再次緩緩流出。

  “萬丈紅塵幾多憂，滾滾紅塵徒掙紮，我本以為經此之事，你能堪破虛妄，可惜你卻依然深陷其中，掙脫不了心中桎梏。”古青搖頭苦笑，其語音沉重至極。

  “先生，蕊兒隻是一名凡人，看不出何為虛妄，何為本質，還請先生為蕊兒解惑。”少女於山巔跪伏，向古青大禮參拜。

  緩緩搖頭，古青輕語出聲道：“凡人自有七情六欲，便是諸天仙神，又與凡人何異？虛妄與本質其實隻是你的認知，你認為它是虛妄，那便是虛妄，你認為它是本質，那便是本質。”

  古青的話語，讓少女麵容困惑，完全不明白古青話語的含意。

  “去吧，去收拾行囊，想來你應該想見一見你的生身父母。”並沒有對少女解釋過多，古青輕語出聲道。

  耳聞古青話語，少女嬌軀顫栗，麵容稍顯脹紅，而後重重點了點頭，急忙離開此地。

  望著少女快速離去的步伐，古青麵容淡然，他緩緩搖頭，呢喃出聲道：“蕊兒，你雖是萬花之體，可卻心性單純，如果此次一行，你還是尋不到本心，便也說明巫師一脈與你無緣。”

  古青雙手背負，銀白發絲隨風飄揚，他淡觀雲海起伏，眼底眸光不時變幻。

  “陸前輩，出來吧。”古青沉默良久，終是緩緩發聲。

  嗡！

  虛空被撕裂，陸漢傳一身麻衣裝扮，再無曾經奢華錦袍，其麵容越發滄桑，周身氣息更是沉凝至極。

  “先生怎知我在此處？”陸漢傳低語出聲道。

  望著陸漢傳一身麻衫，古青微笑道：“晚輩修為低劣，還勘測不出前輩氣息，可冥冥之中你與蕊兒牽扯不休，演武場之事也讓前輩洗盡鉛塵，心有所感之下，便知前輩隱匿此地。”

  耳聞古青話語，陸漢傳麵容一怔，而後拱手一禮道：“先生不愧乃巫法傳人，老夫之命乃先生所救，本應為先生效犬馬之勞，可心有寄托，還請先生勿怪。”

  “無妨，陸前輩洗盡鉛塵，自身根基更是無比穩固，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踏入仙道之境，有前輩隨身保護蕊兒，也讓晚輩寬心。”

  “隻是前輩需知，蕊兒乃我巫法一脈聖女，她心性單純，必要曆經這萬丈紅塵，才能磨煉出堅韌不拔的心性，不到生死攸關之地，還請前輩勿要出手幫助於她。”古青低沉發聲道。

  身為半仙道九重天的半仙道大能，陸漢傳自然知道古青心意，想他三千年來不知經曆多少磨難，才修煉到如此境界，便是古青不提此事，他也定然不會將少女當做溫室中的花朵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