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總，你在下麵指揮就行啦。”總經理與自己屁股挨著屁股坐到一塊，大高個感到很不自在，渾身發癢癢，結果車也開不穩。

  “別廢話。快！將最小的箱子運走，最大的留在最後。”

  “這，”大高個沒有再往下說。一般情況下，都應該先將堆放在車間門口、門邊或道路邊的箱體運走，方便運輸。有疑問現在也不敢問，問了準找來又一頓臭罵。

  大高個挑揀了一個最小的木箱，伸出叉子托住箱底，往上提升了一定高度，一個拐彎出了車間門。到了工廠內的道路上，大高個加大油門，七轉八拐，來到了工廠的東南角，華金公司的廢品倉庫建在這。遠遠望去這個偏僻角落隻有孤零零的一盞路燈還亮著，廢品庫黑乎乎的。

  果不其然，倉庫裏的人都已下班了。

  倉庫進不去，東西往哪放還是運回車間去？

  內等大高個發問，肖賢文命令道：“所有舊生產線的包裝箱，沿南麵圍牆擺放，輕的和小的，靠近圍牆，重的和大的靠近道路。”

  “肖總。這樣做費時又費力，還不如等倉庫開門的時候將所有木箱一次性運入倉庫。”大高個忍不住提出他的想法。

  肖賢文一臉憤怒：“放屁！”

  “那麽多箱子放在倉庫外麵，至少也堵住了倉庫進出的路。”大高個滿腹委屈。

  可能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粗話，肖賢文換了一種說話的口氣。

  “不會的。舊生產線打包好的箱子今晚統統運走，由你來裝車。”

  不是說舊生產線要放入廢品庫嗎？既然要運出公司，箱子就放在原地好了，車間門口就是道路，何苦將所有的箱子運到這地方來裝車？

  雖然心裏有疑問，而且肖總就緊挨他在身邊，大高個不敢問一個字。

  初夏天氣，海邊吹來一陣陣溫暖的熱風。

  肖賢文擠坐在叉車駕駛位，大高個感覺就像身邊多了一座冰山。脊背發涼、全身冰冷。好在他駕駛技術過硬，雙手雙腳盡管在發抖，卻能牢牢地控製方向、操縱叉子完成上升、下降等動作，在肖賢文的指揮和催促下將舊生產線一箱又一箱的從一車間運到了廢品庫附近，工廠圍牆的牆角邊及廢品倉庫前排滿了包裝箱。

  當接近運輸了一半數量的木箱，肖賢文說了聲休息一會。

  叉車熄了火，大高個欲從駕駛倉往下跳，被坐在一旁肖賢文順手一把拉住，而且聽到了一個非常親切的聲音。

  “黑燈瞎火的往哪去？坐在這椅子上麵比哪都好，來，坐舒服一點，背靠背，我們聊一聊。”

  哇！這哪是一個令人生畏的公司老總該有的聲音，分明就是自家人在說著體己話。

  大高個暈乎了，他聽話地將他的後背抵住了肖賢文的後背。這次他感覺到的是一股熱流傳入了他的身體，多麽溫暖、多麽厚實、多麽像一座穩固的靠山！

  “黃多銀，你結婚了沒有？”

  海濱城市的本地人，普遍長得較為瘦小，很少有人長成五大三粗。自從大高個進入公司以來，公司裏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大高個是誰，誰是大高個。這是因為他不僅與本地人相比顯得高大魁梧，而且在公司所有員工中他的個頭最高、塊頭最大，可謂名副其實、一目了然。而他的真名，幾乎很少有人知道，幾乎沒人叫過。

  肖賢文以全稱叫出大高個的真實姓名。

  過了好一會，大高個才反應過來肖總說的正是他自己。

  “肖、肖、肖總！您、您是對我、我說嗎？我，，沒、沒有。”大高個的嘴唇不停地哆嗦，氣喘籲籲地好不容易說出幾個字。幸福充滿了他胸膛，大高個感覺要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倒。

  “不是說你還說誰呀？小黃啊，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我在你這個年齡，已經小孩子了。你爸你媽不著急呀？”

  肖賢文溫柔的聲調以前從沒有過，如歌聲那麽好聽，一股暖流流進了大高個心中。

  “肖總，我爸媽著急也沒用，我，肖總，我說來慚愧，也不怕你笑話。談了幾個女朋友最後都吹了。唉！”

  “有什麽好笑的！”肖賢文既嚴肅又認真地問：“為什麽都吹了？是你配不上人家？是你的眼光太高了。”

  “哪裏呀—”大高個痛苦地搖了搖頭。“從第二個開始，一個比一個要求更低。低到後來，隻要是個蹲著拉尿的就合格了。”

  “哈哈！這都什麽玩意！這還成不了？你不會是有病吧？”

  若是別人這麽說美大高個的拳頭早就把他揍扁了。

  “肖總，你不知道，現在的女孩都太現實了！”

  大高個的臉漲得通紅，不敢對肖賢文發作，一跺腳，一個轉身，坐回到叉車駕駛位上去了。

  賢賢文啞然失笑，心裏把大高個做摸透了，這條魚兒就要乖乖的上鉤了。走近叉車，伸手拍了拍大高個的肩膀，笑著說道：“這麽帥！值班廠長、技改小組副組長，這麽優秀的男子漢哪個姑娘見了不動心？”

  “肖總別取笑我了。我好可憐！我缺少曼麗！”大高個用手指做了個數錢動作。

  “嗯？”肖賢文假裝一臉狐疑。“據我所知，沒有幾個人能拿到比你值班廠長還高的薪水。華金公司是你們常說的外企，在濱海市，工資不算低吧！”

  “我家裏很窮！我父親在碼頭幫人卸貨摔壞了腰，家裏的房子還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我的工資與員工相比不低，海濱市城裏麵的房價這幾年上漲的太快，等到我買房，女朋友都變成別人的老婆了。”

  大高個苦著臉。

  “不就是錢嗎？想辦法呀！”

  大高個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的公司總經理。

  想辦法？有辦法我還等到現在？難道還有憑空把錢變出來出來的辦法？這個台灣人在耍我玩呢。

  “肖總，我休息好了。我可以開叉車去車間嗎？”

  “黃多銀，我現在就給你一個發財的機會，就看你識得不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