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賢文不理會局長的謙恭，不客氣地責問：“你們在電話裏明明通知我們說是要來上門查賬。我和我們公司財務部的人都可以作證。”

  副局長說道：“這位是？哦，肖總。肖總您好，可能有點誤會了。對的，兩個電話都是我打的。我確實是這麽說的，為了把免稅額度重新落實，我們雙方應該將現有的免稅運行狀況核對一遍，對一對你們提供給稅務局的出口產品計劃與實際銷售這筆賬。這樣便於計算出增加兩個百分點的實際額度是多少。”

  稅務局長：“哈哈，我明白了，這可能是一場因字麵意思解釋不同造成的誤會。海峽兩岸長期隔離了這麽多年，雖然雙方用的都是漢字，實際上台灣和大陸在語言表達以及對文字的理解上還存在不少差異。我舉個既簡單又常用的詞匯做例子。比如說檢討兩個字，在我們這邊，一般是在有人犯了錯誤的情況下適用，指的是檢查本人或本單位思想、工作或生活的缺點和錯誤，並追究根源。而在你們台灣，檢討卻用作分析研究，尋找相應的解決辦法。吳局，請你把查賬這兩個字的意思給這位總經理好好解釋一遍，消除我們之間的誤會。”

  吳副局長先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接著解釋他所說的查賬包含了對賬、整理、統計和核對等內容，目的是為華金公司爭取更多的免稅指標，沒有別的意思。

  肖賢文氣不打一處來：“這，這，你不是還在電話裏說因為接到了華金公司內部人員的舉報所以你們才過來緊急查賬。你們稅務局這樣做擾亂了我司的正常工作，損害了華金公司的聲譽，搞得我們集團董事長這麽大年紀特意為這事從日本趕過來。你們就一句誤會了，吳局長你說得未免太輕巧了吧！”

  王董事長插話：“沒你肖總說的那麽嚴重。我問一句，華金公司內部有人向稅務局投了舉報信是不是事實？那是什麽人？”

  “對的！王董。是有人寫了舉報信舉報華金公司偷稅漏稅，信上麵寫的舉報人叫做劉高俊，自稱是華金公司的員工。本來昨天要請你們證實一下這人的真實身份，可是，剛才我解釋過了，因其他原因沒能進你們工廠。”

  “你們稅務局來我們公司就為了調查劉高俊這個人嗎？”問話的人是陳湧金。王董在場，他要主動代表王董和公司發聲。

  “當然不是。到你們公去司的原因我剛才也詳細介紹過了，如果陳總沒聽清楚，我還可以向您解釋一遍。”吳副局長總是被人質問、被人搶白，被自己的局長還被外麵來的企業老總們質問，心情很不爽。

  吳副局長的話將陳湧金嗆得啞口無言。

  打心裏說，眼下陳湧金根本無需說話，眼下的狀況正在按照幾天前他與陳棟梁設計好的情節開展，他之說以偶爾來上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是為了在眾人麵前表明他陳湧金任何情況下都是站在公司的立場上，自覺地維護團隊的榮譽。沒料到這位吳副局長得理不讓人，竟然死磕到底。陳湧金也不怪他，吳副局長並不知曉那天晚上在小漁村陳棟梁家裏策劃的密謀。

  吳副局長不明就裏，稅務局局長卻對密謀是心知肚明的，而且稅務局的行動步驟還是由他親自策劃的。局長心裏狠狠的罵著這個吳副局長太不識相，一麵急忙叫人給在座的各位添加茶水。

  正好在這略顯尷尬的場麵時，陳棟梁一陣風似的跨進會議室。

  “哎喲，我來晚了。”

  陳副市長老遠就伸出了他的雙手，快步走到王董麵前：“王董事長，如果不是接到稅務局長的電話，我們還不知道王董事長大駕光臨。王董您過來怎麽不事先向市裏打聲招呼！”

  王積利的臉顯示了一下禮節性的笑容，伸出右手讓陳棟梁握了一下。

  “每次來都打攪了您們的正常工作，這一次我們不想再麻煩政府官員。”

  “王董，您在百忙之中能到這裏來是我們的榮幸和驕傲。做好對您的接待是我們應該做的，請王董不要見外。”

  陳棟梁在稅務局長的安排下入座後，他看了一眼所有在座的人。

  “請您們繼續，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

  稅務局長清了清嗓子說道：“剛才我們說到了舉報人，他叫什麽來著？”

  吳副局長：“劉高俊，自稱是華金公司的內部員工。”

  沒等稅務局長再次說下去，王積利先開口：“我們對這個劉高俊不感興趣，他是不是華金公司的員工也無關緊要，我想知道的是你們稅務局如何看待這封舉報信。”

  “對我們稅務局，它毫無意義，我倒是覺得對你們公司有警示作用。”稅務局長此話一說出口，立即觀看在做所有人的反應：陳市長若有所思；王董事長兩眼平視前方、神思恍惚；陳總經理東張西望；日本姑娘報以職業微笑，估計她一句也沒聽懂；隻有肖總經理驚愕的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電話裏說是舉報信舉報我們華金公司偷稅漏稅，所以你們稅務局才到我們工廠來查賬，現在怎麽又說對你們沒有意義？那你們憑哪一條來我們公司查賬？”肖賢文對稅務局長的說法非常惱火，明明是稅務局的人興師動眾攪亂了他與陳湧金商量好的部署，否則何至於驚動到集團總部的王董事長。

  吳副局長早就憋不住要滅一滅這個台灣人的威風：“我們局長著重說的是對你們有提醒價值，請肖總經理好好體會。我們昨天準備進工廠也是為了提醒你們早做準備，在期限到來之前把該交的稅都交了。請肖總經理不要把我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稅務局長臉色大變：“吳副局長，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和語氣，華金公司是我們市的納稅大戶，一貫遵紀守法從未違反我們國家的稅法。而且肖總經理何等聰明，哪會不明白稅務局的一番好意呢？”

  稅務局正副局長說的好意也好、提醒也好，指的是開發區承諾給予華金公司最後的納稅日期快到了，不管舉報信說的真假，不管你的產品是出口還是出口轉內銷，隻要將該交的稅補交上，什麽事也沒有。你肖總經理裝什麽蒜，跑到我們稅務局撒什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