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投毒？”

  “供奉，供奉的就是人命，我們村不過就是野豬一族圈養的口糧。我去葬身豬腹，讓你一個人在這世間苦苦掙紮的話，不如你我父子二人一同去找你的母親。”

  “難道就不能大家一起反抗嗎？”

  “以前村裏大夥都會喂豬的，豬圈裏的豬隻會嘲笑最胖的那頭會被宰殺，但怎麽也不會想過團結起來反抗的。”

  “我們是人不是豬。”

  “生命猶如草芥之時，誰人不是豬玀。”

  “真的沒有人反抗過嗎？”

  “有，怎麽沒有，最開始一群人公然反抗，全被捉走。後來形成了一個暗中反抗的地下組織，卻因為被自己人出賣，被一網打盡。而出賣組織的那些人，成了幫助異族殘害同族的幫凶，混到吃香喝辣，你說可笑不可笑？現在就剩下些老弱病殘，大家互不信任，人人岌岌可危，隻顧自保，哪還有膽反抗。”

  “那投靠萬藥門呢？”

  “那是一個比野豬一族更為恐怖的組織，在世道未亂之前，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現在也出來霍亂世間，要想得到他們的幫助，必定付出更大的代價，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家夥。”

  “你的腳和萬藥門有關。”

  “別想太多了，兒子，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世道如此，那就隨遇而安吧。早些睡吧。”

  男子摸了摸幼童的腦袋，走出屋外。

  小九看著窗外，男子正抬頭看著夜空中的三輪明月，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

  次日清晨，小九從睡夢中醒來，夢中蛇妞、太一、辰都在身旁。可張開眼隻有破敗的木屋，滿地的稻草，和身旁還有些許溫度的紅薯。

  摸了摸略微幹癟的肚子，連忙抓起一個紅薯，剝皮送入口中，咀嚼間不由有些恍惚，到底是現在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記憶之中的世界是真實的。

  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小九推開門來到院中，那個作為父親的男子，正在用鋤頭刨著院中的耕地，平靜且認真，仿佛之前的歇斯底裏未曾出現過。

  “兒子，你醒了，快過來。為父教你種地，俗話說，春種一粒穀，秋收萬顆稻。活著最重要的是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小九過去接過比自己高了一半的鋤頭，吃力地想要舉起，但是隻能拿到離地幾十厘米的高度。

  “兒子，很不錯了呢。你爹我五歲的時候，連鋤頭都握不緊。”

  給了這個占自己便宜的男人一個白眼，隨後退到一邊，不再理會他。

  “兒子，做人一定要知道堅持，不能半途而廢，你今天雖然舉不起這鋤頭，但明天呢，或許後天就能行了，你且看爹。”

  隻見男子高高舉起鋤頭，將田土刨鬆，又挖出一個坑，將種子扔在坑裏，小心掩埋，又淋了一瓢水。

  “種地最講究的不是種的這個瞬間，而是你始終得讓種子保持在一個最舒適的狀態，比如說，你將它種入土中，你掩埋它的時候要輕柔，讓它能透過氣，不會被土壤死死壓住。還有，你不能讓它渴了，也不能讓它熱著，更不能淹著它，所以要隔三差五給它澆水，一次還不能澆得太多。”

  時間飛逝，空氣不斷炎熱，正午已至。

  男子收起農具，結束了耕作，繼而又去烤起了紅薯。

  兩人正吃著午餐之際，男子輕輕地給小九擦了擦嘴角。

  “兒子，你別怪爹囉嗦，在這個世上，你想要的好好活著，有兩條路，一個就是好好讀書，去人族部落謀取功名，輔佐帝王統治江山。第二個就是好好修煉，以前爹不喜歡暴力，總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事實證明，隻要你的拳頭夠大，別人才沒辦法欺負你。是爹沒用，這兩條路都沒辦法幫到你，但是爹一定會讓你活下去。”

  小九聽後，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湧起。

  “你先管好你自個兒吧。”

  “好嘞，兒子。”

  男子吃完飯，不知從何處找來兩本泛黃的書籍。

  “兒啊，爹教你識字。”

  “你能別這麽無聊嗎？”小九拿過一本書，“治國之方必是名貴君輕，愛民如子方得百姓信賴......”

  聽著小九流暢的朗讀，男子下巴掉了一地。

  “不就是讀書麽，簡單得很，對了，我有件事問你。”

  “我兒真是厲害，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爹。”

  “你有沒有見過上邊是人身人麵，下方是蛇尾的少女？”

  “你說的莫非是上界的仙人，傳說中上界有一族的仙人便是這般長相，在世間若是有任何一個種族見到，都會將其視作上賓。兒啊，你怎麽知道這仙人容顏？”

  “夢中見過。”

  “怪不得吾兒化險為夷，靈智大開，原來是有仙人保佑。”

  說著說著，男子就地一跪，向窗外的天邊拜了起來。

  “求仙人保佑我兒能逃出升天，我來世必當做牛做馬報答仙人。”

  “仙人可能都自顧不暇。”

  “閉嘴，兒子，舉頭三尺有神明，切莫胡言亂語。”

  小九沒有頂撞，反倒小聲嘟囔一句，“看來蛇妞在這世間還是比較安全的，那我可以稍微放心了，隻是我這處境，絲毫想不到有何破解之法。哎！”

  “兒子，你在說啥，咋還歎氣了呢。”

  “沒啥。”

  “本來你明天五歲誕辰，今兒你爹我高興，家裏還有一點麵粉，今晚爹就給你做碗長壽麵，咱爺倆把生日過了。”

  男子鑽進廚房，和麵、醒麵，開始忙碌起來。

  小九看著這自顧自演的男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若是有個爹，或許也還不賴。”

  天漸漸的昏暗，星星在三個月亮的映襯下暗淡無光。

  男子端出一碗絲毫沒有油水的素麵，遞給小九。

  “兒啊，趁熱吃。”

  “你的呢？”

  “我剛剛在廚房偷偷吃了倆紅薯。”

  小九假裝不知地裏已經沒有紅薯，端起麵開始大快朵頤，可沒吃兩口，便嚷嚷著吃飽了，又將麵碗遞給男人。

  男人仿佛知道小九識破了他的伎倆，隨即也吃了兩口，將麵碗遞給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