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對母親說話的態度？”

  雖然德維特確實不喜歡沈清那副怯聲怯氣的樣子，但是起碼在身份的陣營上，他是和沈清站在一起的。

  “當然不是，”沈子墨今天的嘴皮子格外利索，言語似乎也成為了他的武器，對著他的敵人毫不留情地開火，“任何一個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都不應該接受到孩子的這番話。”

  沈清的臉白了一瞬，看向沈子墨的眼裏隻有一番被激起的怨憤。

  “不要以為你成了公爵就有多了不起，現在都敢這樣對你母親說話了。”德維特的威嚴受到了赤裸裸的挑釁，他厲聲對沈子墨說道，“隻要我一天還是你的父親，你就別忘記你自己的身份。”

  “現在，給你的母親道歉。”

  感覺到沈清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崇拜，德維特終於感覺壓在自己胸腔上的那一口悶氣疏通了一點。

  “是嗎？”沈子墨眼睫彎了彎，細碎的燈光在他的眼裏揉成一片星河，煞是好看，“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他的語氣是輕柔的帶著絲絲縷縷的笑意，像是聽到了小孩子在說什麽天真的笑話似的。

  沈清卻像是被一把重錘給擊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德維特本來還沒回味過來沈子墨話中的意思，還以為他是在指責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但是一看沈清奇怪的反應，心中就覺出古怪來了。

  “你什麽意思？”德維特大手一張一把鉗住了沈清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眯起眼睛對沈子墨說道。

  “我還以為母親不知道這件事呢，看樣子你也是知道的。”沈子墨卻是看向沈清。

  沈清不住地搖頭，神情慌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其實她心中一直有這種感覺的。

  雖然沈子墨是她的孩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對沈子墨一點親近感也升不起來，有時候看到沈子墨和德維特站在一起的時候，心中更是有一種巨大的怪異感。

  要不是沈子墨是從她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都懷疑沈子墨到底是不是德維特的孩子了。

  一開始的時候，這種想法剛冒出頭的時候就會被她給掐滅了，沈子墨不是德維特的孩子還能是誰的孩子呢？她除了德維特之外就沒有其他男人了。

  但是這幾十年來，她和德維特一直想要一個新的孩子，卻怎麽努力都沒有用，能打聽到的偏方能用到的法子都在她身上試了個遍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就讓她不得不懷疑起是不是不是她的問題，而是德維特的......

  仔細想想，沈子墨小時候的身體確實是和普通人不一樣，隻不過她那時候也隻是

  個沒怎麽見識過養小孩這種事的小姑娘，所以隻覺得是沈子墨的身體比別人虛弱的緣故，但如果沈子墨確實不是普通小孩的話......

  “你當然是德維特的孩子，你別因為我們和你關係不好你就瞎說。”沈清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自己還是安慰德維特。

  “你們很想生個健康的，比我優秀的孩子吧。”沈子墨說道，“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無論你給母親吃什麽藥都沒有辦法讓她懷上嗎？”

  “為什麽？”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德維特的心裏怒火熊熊，想著沈清這些年來對他百依百順的樣子，難道這都是她裝出來的？她到底背著他幹了什麽勾當？！

  “疼！”沈清忍不住出聲道，她的皮膚本就偏白，被德維特用力鉗住的手臂肌膚，現在已經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紅印。

  “因為......”

  樂手們投入地演奏著歌曲，樂聲越發地激昂了起來，賓客們都注意著這邊不同尋常的動靜。

  一陣黑色如有實質的魔氣猛然綻開，閃著光澤的巨大羽翼從他的身後展開，一縷縷分散開的魔氣化為一片黑羽落在每一個人的肩頭，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原本敞開的宴會廳的大門轟然關上，明亮的燈火一瞬間的閃滅之後全都散發著詭異的紅光，映襯得惡魔那雙紅色的眼眸愈加瘋狂而危險。

  德維特看著這巨大的變化，惡魔對他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他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酒杯了。

  音樂在最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人們的驚呼聲在這裏回蕩，還有人試圖重新打開宴會廳的大門逃出去，但還沒走近大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彈了回來。

  淩雁月：老公這次變身真是帥飛了！！！！我暈！！！！！！德維特能享受到這個排場不虧了！

  “惡魔！”

  “惡魔......真的是惡魔......”

  “怎麽辦？你們快想想辦法呀！”

  “為什麽斯克利普斯會給一個惡魔授爵位！他瘋了嗎！”

  “......這就是惡魔的手段。”

  “都怪你們！之前幹嘛要惹他！還說他是惡魔，現在好了，人家真的是惡魔！現在怎麽辦？”

  “閉嘴，你之前不也說得很起勁嗎？這會兒又來埋怨了？”

  惡魔來到了他的遊樂園，看著眼前像僵硬得像木偶似的兩個人輕笑出聲：“因為我，是惡魔啊。”

  “是被種到公爵夫人身體裏的一顆魔種，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他一步步地向德維特和沈清走近，兩人在不由自主地開始步步後退。

  德維特強撐起來的冷硬的麵具破碎不堪，臉上的表情都掛

  不住了，露出一片狼狽。

  “公爵夫人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那這麽多年你們還沒有如願以償到底是誰不行呢？”惡魔的低語傳送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輕飄飄的隻言片語，就挑起人們心中最深的情緒。

  既然德維特和沈清是因為在乎那些貴族們的閑言碎語、為了所謂的體麵而將他棄之不顧，那麽他，就用讓他們最痛的方式報複回來就是了。

  世界之源遲早會被修複，人們的生活也會回歸從前的平靜，可他們已經被剝下來扔在地上的尊嚴，是沒有辦法再撿回來了。

  沈子墨看著這些人的表情，或惱怒或算計，都隔著一層厚厚的麵具，突然就感到一陣疲憊。

  他隨手劃開了一個通道，對一直在他身旁的淩雁月伸出手：“我們走吧。”

  “好。”淩雁月也沒有問他要去哪，沒有猶豫地就把自己交到了他手裏。

  －

  生命之樹恢複正常的那一天，淩雁月正躺在貝基的院子裏曬太陽，沈子墨和貝基在一邊一起看著墨月商會那邊送過來的賬本。

  “對了，說起來我們這個商會的名字也是有特殊寓意的。”貝基突然說道。

  沈子墨挑了下眉，順著她的眼神看向躺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像隻貓一樣的淩雁月。

  淩雁月眼皮都沒睜開，在鋪了軟毯的椅子上翻了個身，背對他們。

  貝基笑道：“怎麽了，某人還不好意思了呀？”

  “怎麽說？”沈子墨問。

  “在商會成立之初我問某人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說這是她小男朋友和她名字的結合，說這叫什麽......情侶名？”貝基歪了歪頭，笑意粲然。

  沈子墨看著小貓的背影，指尖忍不住輕撚了一下：“墨月商會成立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吧？”

  貝基的笑意就更加明顯了：“是呀我當時還以為她是開玩笑呢，誰知道她說她有一個小男朋友這件事越講越真，最後居然真的找到你了，我也嚇一跳呢。”

  沈子墨笑了一聲，走向淩雁月。

  貝基動作利落地把賬本收拾好，動作輕巧地離開給小情侶騰空間。

  沈子墨走到淩雁月的椅子旁蹲下，戳了戳她的彈軟的臉。

  淩雁月還是沒有睜眼，像是在夢中被驚擾了似的皺了皺鼻子，然後又翻了個身背對沈子墨。

  沈子墨鍥而不舍地繼續戳淩雁月的後背。

  淩雁月躲了幾下沒躲成功，終於翻過身來麵對沈子墨：“幹嘛呀，擾人清夢！”

  “貝基說的是真的嗎？”他把下巴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眼睛閃亮亮的，看起來好擼極了。

  淩雁月一個沒忍住，在他的臉上捏了一把：“是啊。”

  “你怎麽知道你會遇見我？你會未卜先知嗎？”沈子墨問。

  “是呀。”淩雁月高人風範地點了點頭。

  “這麽厲害？”

  “嗯嗯。”

  “具體是怎麽操作的？”

  “你知道前世今生嗎？”淩雁月又開始哄小朋友了，“因為我們上輩子是很相愛很相愛的愛人，所以這輩子我們也會注定在一起的，我知道我會找到你。”

  “那你下輩子也要找到我。”沈子墨牽起淩雁月的手和他十指交扣，語氣輕柔，眼神真誠，似乎茫茫的天地之間，淩雁月就是他唯一的那一抹亮色。

  “好。”淩雁月也輕聲回應著。

  兩人在精靈族地和煦的陽光之下，交換了一個柔軟而默契的吻，有些不用言說的話語已經在他們的心底透徹如明鏡了。

  吹拂的微風帶著清甜的香氣，院中有些發黃的植物重新煥發出生機，精靈們的歡呼從遠處傳來。

  他們心有所感地望向生命之樹所在的位置，那裏正飛舞著漫天的熒光。

  一點熒光雖微弱，但當足夠多的熒光聚在一起的時候，散發出來的能量也足以與天光相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