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高懸，一片雲飄過遮住了月光，隻漏下零星幾縷清輝灑落人間。

  淩雁月外披了件薄夾襖，提著燈籠，踏著夜色出門。

  晚風涼涼的，帶著一種濕潤的氣息。

  等淩雁月到達和沈子墨約定的地點時，還沒進門，就先碰上了一個十分眼熟的女子——花吟。

  花吟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撞見她，心中一驚，立刻做出防備的姿勢。

  淩雁月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忽地生出了些許惡趣味，她故作驚詫道：“你怎麽這在？”

  花吟也防備地看著她，冷聲道：“我還想問你呢。”

  淩雁月饒有興致道：“我是來找情郎的呀，你是來幹嘛的？”

  花吟臉色一變，“呸”了一聲：“真是不要臉！”

  但她心裏卻忽地惴惴不安，有種壓迫的危機感。

  淩雁月笑盈盈地氣定神閑：“你之前不是接了我的單子嗎，消息呢？這都快一個月了吧，我連你半個人影都見不著，實在是有負暗影樓的名聲啊。”

  “你——”花吟咬牙，“暗影樓隻要接了單子就一定會完成，我隻是還沒打探到罷了，是我能力的問題，與暗影樓無關。”

  淩雁月輕輕鼓掌讚賞：“不錯，還挺忠心的。”

  淩雁月是真心地站在老板娘的立場來看，覺得花吟雖然能力差了點，但是對暗影樓的忠心維護還是不錯的。

  但是花吟卻覺得淩雁月這話是在嘲諷她了。

  她臉色一怒，靈活的鞭子一下就直衝淩雁月身前而來。

  淩雁月麵色不變，手中還提著燈籠，隻腳尖輕點著身形變換，就讓花吟揮出的每一鞭都落空了。

  花吟越打就越是一肚子氣，明明淩雁月那麽大個目標，她都堵死了淩雁月的出路了，但是淩雁月卻每每都能躲開。

  實在是憋氣得很！

  淩雁月覺得逗得差不多了，伸手一抓握住了花吟的鞭子，就想奪過她的武器。

  但這時卻突地幾道銀光疾飛而來，直衝淩雁月的手腕！

  淩雁月反應極快，瞬間用內力覆住手掌，一手扯過花吟的鞭子，一手的內勁抵住飛刀，卸掉飛刀的衝擊。

  然後她將飛刀盡收手心，另一手的鞭子向某處黑暗的地方飛卷而去，隨後一道人影從暗處飛了出來，袖角上的衣服有被什麽割破的痕跡。

  花吟滿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武器不知道被淩雁月扔到那個旮遝角，又看到許言有些狼狽地現出身形，心中暗自心驚。

  她知道淩雁月強，但是麵對他們兩個人，淩雁月還能那麽自如，她的實力真的是深不可測！

  淩雁月反手又把飛刀扔給了許言，她拍了拍手，悠悠地又提起她的燈籠：“你們兩個人，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太好吧。”

  花吟

  的麵色難看，淩雁月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副笑臉實在是看得人牙癢癢。

  “你們怎麽幹站在這吹風？還不快進來？”沈子墨推開院門道，手裏也提著一盞小巧的紙燈籠，映得他臉色恬然。

  淩雁月快步走近他身旁，自然地與他並肩而行。

  走了兩步，她還回過頭衝呆愣在原地的兩人道：“別愣著了，快進來吧。”

  白天見家長，晚上見小弟，墨墨是真的信任她啦，小男朋友開竅之後還挺讓人有安全感的。

  進了屋內，發現裏麵還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青衣，頭發隻用一根絲帶隨意地係在腦後，嘴角掛著一抹笑，看著就是個很隨和的人。

  “在下陳複，久仰了。”陳複主動道。

  “害，久什麽仰，你應該認識我吧，淩雁月。”淩雁月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道。

  花吟和許言兩人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就看到陳複已經主動地和淩雁月聊起來了。

  “不是......這是怎麽回事啊？”許言道。

  他剛剛明明看到這個什麽淩雁月和花吟在門口打架啊，怎麽轉眼她就成了樓主的座上客了？？？

  他又扭頭看了下花吟，花吟雖然臉色難看，但臉上的表情已經顯露出她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許言頓時覺得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到底是錯過了什麽消息？他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陳複、許言、花吟，都是當年一葉山莊留存下來的舊人，是沈子墨的親信。

  陳複是當年一葉山莊的大弟子，事發時他帶著排行十六的許言正外出處理事務，等他聽到消息往回趕的時候，沈子墨已經拜入乾清門門下了。

  花吟則是山莊管家的女兒，她和沈子墨的年紀差不多大，當年因為她隨母親探親去了鄉下，躲過一劫。但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沒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陳複和許言是從暗影樓成立之初就一直跟著沈子墨的人，沈子墨人在乾清門，隻能負責籌謀規劃，具體計劃落實都是陳複和許言一步步做起來的。

  花吟則是在他們在後來的尋找中發現的，才把花吟接到了暗影樓。本想著不要讓女孩子參與複仇這種腥風血雨的事情，但是花吟自小在一葉山莊長大，氣性不輸男孩，執意也要走上這條道路。

  淩雁月看著燭光下他們年輕的麵龐，六年前，這幾個人就是一群小屁孩呀。

  突遭橫禍，卻沒有磨滅他們的氣性，他們沒有因為生活的殘酷而怯懦，沒有因為對手的強大而退縮，幾個小孩，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了不起。

  她起身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敬你們。”

  沈子墨和陳複都仰頭喝下，將歲月的

  嗟磨咽進喉間，臉上盡是一片雲淡風輕。

  許言則糾結地喝了，他剛剛聽沈子墨說了，這可是未來的樓主夫人，可是他剛剛對淩雁月出手了！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

  花吟臉上的表情繃得緊緊的，眼眶都泛著紅，攥在酒杯上的指節捏緊發白，這杯酒，她喝不下！

  陳複放下酒杯，就看到了花吟的表情，他心下一歎。

  沈子墨太優秀了，在淩雁月沒出現之前，花吟就是離沈子墨最近的女人，在外人看來，包括花吟她自己，都覺得她是能夠站在沈子墨身邊的那個人。

  但是他知道，就算沒有淩雁月的出現，沈子墨也不會和花吟在一起。

  想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沒有感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沈子墨看向淩雁月的時候，眼睛裏都是閃著光的，翻湧著繾綣柔軟的情緒，盛滿全身心的信任與喜愛。

  站在淩雁月的身邊，他是放鬆的。

  看向她的時候，他不是乾清門霽月清風的大師兄，不是暗影樓心機狠戾的神秘樓主，他隻是他自己，那個十三歲之前，沒有被仇恨和陰霾裹挾的，單純幹淨的少年。

  花吟咬緊了下唇，很想問淩雁月“你配嗎？”，但是，她不敢。

  她愛沈子墨，但是她也怕沈子墨。

  在很多事情上，因為她的身份，沈子墨會願意縱容她，但是如果碰到了他的底線，他就絕對不會手軟。

  她恨恨地咬牙，也隻能把酒杯一拍，一下站起來，眼眶通紅地看著淩雁月：“你還沒過我這關！”

  說話，她就飛身離開了。

  許言一下醍醐灌頂，終於知道他們兩之前為什麽在門口打架了。又心下憂愁，他剛剛可是幫了花吟的，淩雁月該不會誤會他吧！

  明明花吟也沒說什麽別的話，但是女人對情敵都是很敏感的，隻需要一個眼神，淩雁月就知道花吟在想的是什麽了。

  淩雁月挑了挑眉，看了沈子墨一眼。

  沈子墨淡定地任她打量，桌下的手卻鑽進她的指縫間，勾纏著她的手指，以示清白坦蕩無畏安撫。

  淩雁月抽出手輕輕一拍，她就不信沈子墨之前不知道花吟對他的感情。

  不過今天他都這麽開誠布公地說了出來，也算是表態了。

  花吟的突然離去，打斷了這原本還算融洽的夜談局，陳複許言又替花吟說了些場麵話之後，也告別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沈子墨自然地與她十指交握。

  月色深深，秋葉瑟瑟。

  暖黃的燈籠驅開寒霜似的夜色，兩人安靜地走在路上，沒有交談，靜默地感受交換著彼此的體溫。

  快到淩雁月院子門口時，淩雁月卻驀地看到了一抹從她屋頂上疾馳離去的身影。

  她和沈子墨默

  契地對視一眼，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雖然他們中間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是淩雁月和沈子墨的武功深厚，沒一會兒就要追上那人。

  那人轉過身看了眼他們兩，他臉上綁了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

  他手一揮，一片氣味刺鼻的煙塵就像他們襲來。

  沈子墨立刻回身摟住淩雁月，背過身避開這些煙塵。

  隻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那人就消失不見了。

  淩雁月皺著眉：“看著不像是崇冥教的人。”

  沈子墨眯了下眼，點頭：“不是。”

  “你認識？”

  “自然。”他彎了下唇，眼裏是一片冷意，“乾清門長老，範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