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月樓沒有鬆手, 他不動聲色地把葉寧壓住，讓她不能亂動。

  葉寧掙紮不了，也就安靜了, 像一隻沒有感情的肥貓那樣, 待在聞月樓的身邊。

  夢離妖眼看情況不妙，就想撤離逃走。

  但是這時候她想化影逃命都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聞月樓已經將她控製住了。

  夢離妖憤怒道：“你別太過分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聞月樓冷冷淡淡的, 也不再廢話, 直接問道：“誰放你來這裏的？”

  夢離妖也是個硬氣的，一點也不配合, 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聞月樓也不是有耐心解釋周旋的，他麵色冰冷冷漠，對著叫囂的夢離妖, 直接就扔了一團鬼火過去。結果本來就隻是一團黑影的妖，嘭地一下, 驟然炸開，燒成了一團！

  感覺這畫麵似曾相識的葉寧：“……”

  夢離妖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被燒, 整個成了一團火球, 這就相當於燒幹她的元神。

  她簡直要崩潰了, 這下不用聞月樓逼供, 自己就招了, 道：“我是昆山妖塔逃出來的妖, 吸收鳳凰花林死人之怨氣而生，我一直都在虛境裏！一直守著這個鬼地方！”

  聞月樓微微挑眉, 倒是收了手，沒把她往死裏燒，留了一絲餘地。

  他的聲音沒有什麽溫度, 問：“為什麽守著？你在替誰守陣賣命？”

  這虛境因為有妖魔擾亂就變了很多，估計曾經意圖擅闖的人也不少，不過因為了解不夠，無法深入無法上山，全都折在了虛境裏。

  對此，夢離妖功不可沒。

  夢離妖被燒得火氣也上來了，道：“我怎麽知道？我發現時就在這裏，你以為我願意待在這個鬼地方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絲委屈，仿佛多年無法訴說的鬱悶和痛苦找到了突破口，讓她難受得埋怨起來。

  要不是被困住無法離開，她早就去逍遙了，還用得著費盡心機去奪人身體嗎？

  夢離妖說到最後，就無助可憐地哽咽起來，雖然沒有身體，可憐楚楚的嬌弱形象就已經有了。

  葉寧木然地回想在夢裏凶神惡煞想要殺她的夢離妖，陷入蜜汁沉默。

  嗬，真是個善變的女人。

  太天真了。你以為在聞月樓這個變態麵前，哭有用嗎？

  裝可憐當然是沒用的。尤其是對著聞月樓這個魔鬼，他沒有心，迷惑他讓他心軟，根本不可能。

  所以夢離妖打算放聲嚶嚶嚶哭的時候，聞月樓麵色更是陰沉，他不耐煩：“閉嘴。”

  夢離妖沒住嘴，還試圖挑戰聞月樓的底線。

  但在她想要哭的時候，聞月樓就冷笑了聲，他涼涼道：“你說要是燒幹了，你還能不能說話？”

  夢離妖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整團影子都在發抖。

  聞月樓大概是覺得夢離妖沒用，想直接弄死，眼不見為淨。

  夢離妖察覺到危險，驚聲道：“你弄死我的話，你的同夥在虛境裏中了夢魘不得脫身，也會死！”

  她知道的，這次進來的人，不止他們兩個。

  夢離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最主要是她以為這樣就能威懾住聞月樓。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聞月樓麵無表情地回了她一句：“哦。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

  “……”

  聞月樓話音一落，然後夢離妖這團火就燒得更厲害了，簡直就是烈焰焚身。

  而彼時，身在虛境裏，同樣中了夢魘術的穆見愁就遭殃了。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夢魘術的引誘麻煩，結果在他快要找到辦法破除夢境清醒的時候，安靜的夢境突然就變成了鬼火遍野……

  差點把他燒成灰！

  猝然被擋回來的穆見愁頓時破口大罵，“等老子出去了，肯定殺了這個裝神弄鬼的東西！”

  下夢魘術也就罷了，居然最後還來一手玉石俱焚，燒了夢境便是自毀，不就是拉著他一起死麽。

  當然，這時候穆見愁還不知道，這不是人幹的爛事，是聞月樓做的，

  心懷不軌的夢離妖被燒得不省人事，她的力量失控了，締造的殺人夢境自然就崩潰了，於是虛境之中就出現了劇烈的動蕩。

  穆見愁就見到了夢境扭曲崩潰後突然出現的令澤。

  令澤看向熊熊鬼火，平靜淡漠地道：“不用你殺，對方已經自身難保了。”

  穆見愁先是一愣，皺眉道：“你居然沒死。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令澤倒是沒生氣，耐心道：“我也進了虛境，中了夢魘術。”

  穆見愁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道：“那小白臉居然沒把你打死，你也算走運了。不過小白臉留你，當然是有用的，所以你知道這山上有什麽東西？”

  說到底，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聞月樓肯定不會無緣無故來這裏，還就這個所謂的俘虜的性命，必然是此人知道什麽秘密，聞月樓才會那麽反常。

  畢竟聞月樓那死瘋子對俘虜什麽的可從來沒有過惻隱之心，說殺就殺了，根本不會特意從九天明宮把沒用的人帶出來。

  估計這世上能讓那小白臉毫無道理破例的，也就隻有葉寧那個廢物了。

  所以穆見愁認準了令澤作為俘虜被拖出來，肯定是知道有關於締魔印線索的。

  令澤也沒瞞著，道：“嗯，大概知道。”

  穆見愁一聽就來精神了，追問道：“有什麽？這裏有什麽？”

  “是締魔印嗎？”

  “嗯……”令澤回得有點不經心，他的注意力放在那肆意蔓延的鬼火上，隻是道：“這火不滅，出不去，你我會很危險。”

  穆見愁一愣。

  他低頭時，就看到自己腳下的火舌就爬上來了，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

  穆見愁：“那怎麽辦？”

  令澤沉聲道：“出去。時間不多了，盡快找到他們。”

  穆見愁問什麽時間不多，令澤沒有回答他，直接就化訣碎了搖搖欲墜的夢境，生生開了一道口子，從猙獰的鬼火中掙脫離開了。

  …

  聞月樓到底沒有一下子燒死夢離妖，不過他下手這麽殘暴，夢離妖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最後一團凶煞的黑影燒成了灰，現出了枯花的模樣，這大概就是夢離妖的真麵目了。

  “鳳凰枯花燒不毀。”聞月樓扯唇冷笑，十足陰狠的魔鬼作風，道：“算你命大。”

  夢離妖燒成了枯花，在地上瑟瑟發抖。

  葉寧看得有點頭皮發緊了，就對聞月樓說：“她可能說的都是真的。”

  她緩了過來，就掙紮著起來了，說：“這虛境都是鳳凰花，她說不定就是破陣的鑰匙。”

  聞月樓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說話。

  葉寧腦子清醒，繼續道：“我們不是找不到陣盤的方位嗎？她要是多出來的，肯定有用。你就不用翻天覆地去找了。”

  聞月樓扯了扯唇，應了一聲，“嗯。”

  顯得有點漫不經心。

  葉寧抓住了他的衣角，認真道：“這裏很危險。我們要小心才行。”

  她就打了個盹，就差點沒了。

  簡直危險得要命。

  聞月樓扯唇笑了，伸出手，順了順她的頭發，低聲道：“你很擔心我？”

  葉寧愣愣地點頭。

  不然呢。

  聞月樓眼裏的笑意更深了，手指就移到了她的臉頰，隨後揉了揉她的眼角。

  他的動作是緩緩的，溫柔，冰涼的手指落在她的肌膚上，帶著一股莫名悚意。

  葉寧仿佛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住了。

  聞月樓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輕笑著說，“我一直覺得你戴了假的麵具，總覺得看不透你。但你這樣也很好。”

  他最討厭不能掌控的人和事，對於葉寧這樣讓他看不透真假的意外存在，換作從前，他勢必是要斬草除根的。

  但他沒有這麽做。

  所以他慢慢地在心裏意識到一件事，他沒對她下手，真假也好，看不透也好，他都無所謂。

  她在身邊，成了習慣。

  這個習慣有點麻煩，但他並不討厭。

  葉寧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這個，腦子裏一下就懵了。

  她突然感覺他的手指落在她臉上，簡直就像是一把冰冷鋒利的刀子，隱隱發疼。

  說真的，葉寧真的不知道聞月樓為什麽會那麽執著這個真假問題？

  他說過不止一次，說她戴了假麵具。

  別說他看不透，其實葉寧感覺每次他這樣問的時候，就像是直視著她不安而漂浮的靈魂。

  讓她緊張，卻也讓她內心震動。

  這世上，也許隻有聞月樓會這樣。他無聲無息地看她，隻一眼，卻能望盡所有，直達靈魂深處。

  葉寧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聽到他說你這樣也很好的時候，就內心有點酸澀。

  她似無奈地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但我沒戴什麽麵具。沒騙你，是真的。”

  聞月樓默了默。

  半晌，他突然語調平靜而淡漠地說了一句：“騙我也沒關係。”

  葉寧愣住，看向他。

  聞月樓勾唇笑了，低低道：“反正不論你怎麽樣，都跑不了。”

  葉寧覺得這話有點不對頭。

  有點危險。

  聞月樓臉上神情不變，那俊美陰柔的臉上漾著笑意，笑得溫柔又無辜，道：“你說我要是改變主意了，你會怎麽樣？”

  葉寧心頭一緊，緊張道：“什、什麽？”

  她想到了什麽，麵色大變：“難道你出爾反爾，還是要剝我那可憐的靈魂？！！”

  “……”

  求生欲強烈的葉寧默默地往後退。

  聞月樓麵無表情地將她拽回來。

  葉寧超級想哭，拚命掙紮，指責道：“你答應過我的！你堂堂一大魔頭，怎麽能出爾反爾？”

  尊嚴呢？臉呢？

  聞月樓像是又突然抽風了，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幽幽道：“魔頭的鬼話怎麽能相信？”

  葉寧震驚地看向他。

  原來你還是惦記我弱小無助的靈魂，你個人渣。

  聞月樓看葉寧一副害怕得要命又生無可戀的樣子，目光幽然，也沒說話。

  這氣氛突然間就變得很奇怪了。

  葉寧整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這神經病又開始抽風發病了嗎？

  葉寧想試探一下，但是對上聞月樓那雙深邃而攝人的眼睛，她不知道怎麽的，就退縮了。

  葉寧越想越不對勁，心亂如麻。

  最後她咬牙，也豁出去了，道：“你……我知道魂飛魄散的法子，你別亂來，我自己炸了，你也得不到我的靈魂！”

  這話聽起來大有一種死守節操的良家女羞憤欲絕地衝著惡霸大喊，死王八蛋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獨特意味。

  聞月樓聽後，微微怔住，隨後他就顫著肩膀，低頭笑了出聲來，特別放肆。

  葉寧麵無表情。

  你笑個屁。

  我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聞月樓:啊可愛

  葉寧:？你能不抽風了嗎？

  聞月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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