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琉璃魂大成，一個瞬間，葉拙有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明悟，萬般感受難以言語形容，最終發現隻有“無垢這簡單的兩個字最為契合自己的感覺。

  若是放到別的時候，葉拙少不得還要再仔細感受，認真體會，又或者愜意享受一番境界大成之後的適意，眼下卻是不能，就在明悟自己無垢琉璃神魂的同時，葉拙剛剛才側重到自身的幾分心神已經再次關注到了身外。正常修煉時候可沒幾個人會這麽做，剛剛突破的境界還需要鞏固，稍有不慎還是有可能跌落回去，雖然這種幾率並不大，但一旦跌落想要再來一次可就難了，或許再也無法達成都有可能。葉拙此刻的入定有些與眾不同，分心二用也好，玄黃經就是這麽神奇也罷，總之，心神如此來回卻都沒有影響自身的功訣流轉，剛剛大成的無垢經還在繼續流轉夯實著無垢琉璃境界，不用擔心初成的境界因為鞏固不夠而再次跌落，否則真要跌落，就算這次的事情過了，葉拙也得懊惱不定多長時間。

  境界剛剛成功，顧不得徹底鞏固，冒著可能跌落的風險，葉拙都分出心神去觀探周圍，不僅僅因為深知身在困境甚或險境絕境之中，指不定下一秒就會有滅頂之災。有關自己的處境，葉拙早之前就已經想得通透，也早已接受，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在劫難真正落下之前，葉拙都不會再為自己處境而費神費力。

  能讓葉拙如此動的隻有情勢變化，比如之前的冰冷殺意一次次波動，如此關注周圍動靜所為的自然還是最壞打算之下心底存著求最好結果的念頭，每一絲的變化都可能蘊藏著轉機，每一絲機會，哪怕隻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甚或更小，葉拙也不敢也不會輕易放過。隻可惜之前殺意波動了一次又一次，無論斷續而來還是接二連三，葉拙卻都沒有從中覓得哪怕一絲一縷的機會。

  這一瞬葉拙又有所動，自然也是因為感覺到了身外忽然閃現的變化，不是冰冷殺意再次波動，葉拙察覺到的是更源頭處，圓丘下隔著一重禁製的成妖祖脈那裏忽然閃現的動靜。隨著無垢琉璃境界大成，葉拙於自己神魂，於無垢經有所明悟的同時，他還感應到了成妖祖脈所在散出的一縷之前自己之前從沒有感應到的情緒。

  這一縷情緒很有些奇怪，一時間葉拙也說不出那到底是一縷什麽情緒，明明隻有一縷，卻蘊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諸般感受，從中葉拙感覺到了欣喜，也感受到了哀歎，葉拙像是看到了一個人在那裏向往著未來，卻又像是緬懷著曾經……。

  葉拙都不知道不過一縷的情緒之中怎麽就能蘊含這麽豐富的感情，葉拙關注的也不是這一縷情緒之中的諸般感情，便是再說不清，再道不明，但這些感情，這縷情緒是確定無疑的。這一點就足夠了，至少葉拙之前決然沒有察覺到過。在此之前從

  頭到尾，除了冰冷殺意以及隱隱之中的磅礴氣意之外，葉拙再沒有感受到過成妖祖脈那裏有哪怕一絲一縷的情緒。

  不知道這一縷情緒，這種種的感情背後意味著什麽，那位實力強大到自己可能仰望都不可及的成妖祖脈究竟在想什麽，葉拙也沒有去思量這些，且不說根本沒什麽可能去弄清楚，便是真的知道了對方心中所想，葉拙不覺得自己能夠變成一個知心大哥哥般的存在跟這位談心替他解疑答惑解開心結的，都說差三歲就有年齡代溝，但就算三十歲三百歲的年齡差距，又怎麽能跟境界之差相提並論。如果能夠弄清楚對方所想固然很好，但相比於對方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會逸散出如此複雜的情緒這些基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葉拙此刻思量更多的是，自己為什麽忽然察覺到了這一縷情緒，這顯然要更實際許多，葉拙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如果真的有一些可以掌控的事情，也隻有自己本身了。

  “還是因為無垢琉璃神魂？

  幾乎也是在一個瞬間，葉拙便有所悟，感受著這雖然隻有一絲，卻並沒有如那殺意波動一般時有時無，而是一直都存在的蘊著諸般感情的情緒，葉拙忽然間明白了過來，這並不是自己剛剛以為的變化，這一縷情緒並不是剛剛這個瞬間才突然冒出來的，它一直都在，或許已經許久甚至已經很多很多年也不一定，隻是自己直到剛剛才第一次有所察覺才對。

  變化不在外，而在內，之所以有如此變化，隻是因為自己剛剛無垢神魂終於大成成就了無垢琉璃之魂。無垢神魂，量變到了質變，與之前相比，有了層級上的躍升，便是神念神識並沒有因此而突然提升暴漲，但已經有了根本的提升，便是同樣的物事，這一刻的葉拙跟之前的自己的感受也有了不同，此刻的葉拙能夠感應的更加入微，甚至更深的層次。簡單打個比方，就像葉拙這樣的修士跟一個世俗間的普通人並排而立，同樣看著一片草地，兩人眼中所見也是完全不同的，普通人眼中一片草地就是一片草地，最多還能看到隨著輕風吹拂偶爾露出蹤跡的一些石塊，但在葉拙這樣的修士眼中卻要豐富十倍百倍，甚或千倍萬倍，都不用刻意去催動什麽神通術法，比如破妄目、封寶經這些目中神通之術，隻是隨意掃看，隻一眼，不要說地上的石塊，便是小石子葉拙也能數個清楚，就算是螞蟻窩口來回的一隻隻螞蟻，某一隻螞蟻忽然一停一頓，張口咬了一片葉子這些，也都會盡收於眼底心底。

  這種區別有一物可以拿來作比，那就是鏡子，一麵鏡子隻要豎起來，自然就可以映照出對麵所有，但鏡子裏究竟能顯現出多少，或者說能夠顯現的多清楚，卻跟鏡子本身有絕對的關係，鏡麵越是通透，越是幹淨，所反射的鏡像自然越清晰，越詳細，越發的纖毫畢現，若也以品階

  來論，一麵精汞襯托的透明琉璃鏡比一麵銅鏡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個級別。

  普通人的目光所見就像是一麵粗陋銅鏡映照周圍，初入修真世界的修士依舊還是銅鏡，卻是越來越精致，越來越光亮的銅鏡，等境界到了某一天，神識神念能夠外放之際，大約就可以跟水鏡相比，而之前的葉拙已經到了金丹之上，足可以跟一麵精汞做底的琉璃鏡相當，而這一刻的葉拙再做比，應該就是最通透，最純粹，一眼看過去跟沒有東西在眼前的透明琉璃所成的鏡麵了。

  同樣都是鏡子，同樣看四方景象，所有的一切同樣都會落在眼中，隻是普通人粗陋一般的銅鏡無法看清甚至無法看到更多，混沌一片之中，根本沒可能將一切細微都分辨出來，而境界夠高的修士看的越清楚，也分辨的越細，如此提升開始隻是數量變化，直到到了比如剛剛葉拙這樣忽然無垢琉璃神魂大成，才會有一個量級上的差別，從一麵銅鏡，從一麵水鏡，從一麵稍顯粗陋的琉璃鏡變成一麵被擦拭到再幹淨不過，再通透不過，便是一根頭發絲也能清晰可辨的琉璃鏡麵。麵對如此鏡麵，先前所注意不到，先前所分辨不清的物事，也都變得再清晰不過，再明顯不過。

  先前一刻的葉拙比普通人自然要強大太多，但相比於此刻的自己，神念神識卻是差了許多，別的不說，至少差了無垢大成這一個層級，早先的葉拙就根本沒有察覺到來自於成妖祖脈的這一縷情緒，更沒有感受到其中蘊著的種種感情。

  如果說剛開始一瞬間，這些是葉拙忽然有所悟但也還是沒有證明的猜測的話，隨著葉拙確定其實那道一直鎖定自己的冰冷殺意也是來自成妖祖脈諸般感情之中的一種，隻是相比於其它，它更濃烈，更容易外露為自己所察所感之後，葉拙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自己這個猜測就是事實。

  想明白這件事情，於此刻的葉拙而言好似也沒有太多的幫助，無垢琉璃神魂便是感應的再清晰，再入微，於當下而言，於對麵無論實力還是境界都已經高到自己無法想象境地的成妖祖脈而言，似乎都沒有什麽區別，或許認識的更清楚隻能讓自己更加無力，更加感到絕望？

  早已心思通透的葉拙倒不至於因為自己察覺到更多反而變得更加沮喪甚至絕望，但好一陣仔細感應沒有進一步的發現，沒有感覺到有什麽轉機蘊藏其中，還是有些失望。好在，事情也沒有朝著更差的方向去，諸般感情混在那一縷情緒之中綿綿不絕，卻也似乎跟自己都不相關，除了同樣出自其中的殺意從始至終一直鎖定自己之外，其他各種感情並沒有什麽指向，至少葉拙感應之中並沒有覺得它們是因為自己而起。

  有些失望，有些疑問，葉拙最終還是壓下自己的諸多思量繼續等下去，等待下一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