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相裏秘術
作者:紫雲白沙      更新:2020-03-12 09:06      字數:3159
  來到南荒境的南天修士,任誰都有兩把刷子,再不濟的也都有幾樣抵禦瘴毒之氣的手段,但其實他們活動的範圍也就是瀾滄江南岸萬裏數萬裏之內而已,相對於縱橫不知多少萬裏的南荒境而言,說是滄海一粟也不差多少。

  南荒深處,瘴毒彌漫,不知隱藏著多少厲害妖獸凶物,一根藤條,一汪潭水,甚至一根毒刺、一隻蟲子都可能讓一個身懷不凡修為的修士殞命,不要說煉氣修士,築基修士,便是金丹真人,也未必敢孤身一人深入十幾萬裏,對於修士而言,那裏根本是另一方世界,隻有種種傳言傳說口耳相傳,其中真假唯有天知道。

  就算是瀾滄江南岸修士活動的數萬裏,其實也隻是一個大概範圍,其中同樣也有不少地方是許多修士去不了或者不願去、不敢去的,能遠遠避開就遠遠避開,到了近前才發現也會不惜耗損些真氣禦空飛遁,便是身在半空,也大多會繞過去。

  這些地方倒未必是有什麽厲害的妖獸,真要有高階妖獸,反倒會引起厲害修士聯手出動獵殺了,不願去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麻煩,別的不提,那些濃鬱到近乎實質的瘴毒之氣就沒幾個人想去沾染,高空之中都能看到下麵花草樹木顏色與別處不同,闖入其中是不是真能獵殺到高階妖獸,能不能采摘到合用的靈草靈物還是兩說,抵禦這些瘴毒之氣,以及生在其中的各種毒蟲毒草,首先就要消耗不少丹藥靈液的,更多的可能是得不償失,除非有了確切消息,沒幾個修士願意到這些地方逛蕩的。

  另外還有些地方修士不願過去,除了先前那些顧忌之外,還有另一重原因——鬼武野人。

  隻以人族而言,被許多修士稱作鬼武野人的這些南荒土著才是南荒主人,因為他們不修心法,不練法術,習性野蠻,與南天修士那一套禮法規矩格格不入,被許多修士稱作野人,但絕不表示他們真的是野人,很多修士都是心底鄙夷或許會不屑這些南荒土著,但卻沒幾個人敢小覷這些人的實力跟手段。

  看起來像是煉體的路子,但南荒鬼武野人卻自成一路,單論殺伐比南天域同樣年紀的煉體修士更加血勇好鬥,更有許多防不勝防的手段,尤其在南荒這方土地上,若是實力足夠能夠直接碾壓斬殺也就罷了,要是與他們糾纏起來,那絕對是吃力不討好,讓人心煩意亂之極的事情。

  對於南荒土著,大部分南天域修士都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若是一個兩個偶然出現,或許還能同處一片山嶺,同在一片山林,各行其是。但對於鬼武野人聚居之地,絕對是修士的禁地,不要說去放肆撒野,不小心闖入進去能全身退出來的都沒幾個,脫層皮都是好的,便是悄無聲息再不見蹤影,那也再正常不過。

  亂流穀之南約莫兩萬裏開外,有一片周圍一圈山嶺圈出的穀地平原,方圓約莫百餘裏,從高空俯瞰下去,能看到一片片榕樹林,原本青翠的葉子在如煙如霧雲氣籠罩之下,變得清淺了許多,朦朧了許多。

  若有修士經過,遠遠掃上一眼,便知道這片穀地平原絕不是看起來的這麽平靜,那些或許還有幾分飄渺之意,看似如煙如霧的雲氣,其實是濃鬱的瘴毒之氣,這樣的瘴毒之氣毒性足以威脅到煉氣八九層甚至築基境的修士。但若駐足多觀探片刻,或許會更加令人吃驚,濃濃瘴毒霧氣之間,居然不時有人影閃動,手抓一根榕樹垂須蕩過,一個蕩越便是十幾丈幾十丈,比之最靈動的猿猴還要更輕盈迅疾許多,不見法術光華,不見法寶閃亮芒光,好像他們不是身在瘴毒之氣中,而是真的沐浴在晨霧之中穿行縱躍一般。

  渾然不在意周圍的瘴毒之氣,以及隱藏其中的種種危險,除了南荒土著鬼武野人之外,絕沒有哪個修士敢如此行事的,看不時就有動靜出現,分明是有人在林間巡邏,不用多費心思便能猜到這片穀地平原也是鬼武野人的一個據點無疑。

  不過也隻有極少數修士才知道,這裏不是一座普通的鬼武人聚集地,這片南荒深處方圓百裏的穀地平原,其實是南荒土著其中最重要的一支相裏一族的祖地。

  與南天域世俗凡人喜歡磚瓦蓋房不同,與南天域修士喜歡開山作屋也不同,南荒土著相裏一族人更習慣住在樹上,許多大榕樹上都有垂須編織而成,好似一個個吊籃般的東西,那便是他們的樹屋房子了。

  不過除了晚上睡覺,沒有那個相裏族人會待在樹屋裏麵的,無論男女,不論老幼,每天天剛朦朦亮就會起身出去,或者去其他地方打獵曆練,沒出去的就在榕樹林間打熬身體,嗷嗷待哺的小兒也不例外。

  想要將來能夠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鬼武戰士,能夠習慣抵禦甚至汲取瘴毒之氣為己用,都需要從小做起,這是千百年來所有南荒土著之人的生存之道。

  蔥蔥山林除了榕樹再沒有一棵別的,若看仔細些,還能看到,其實所有的樹杆都連在一起,換言之,百裏榕樹林根本就隻有一棵大榕樹,穀地中央一棵足有幾十丈粗,千人手拉手都未必能合攏粗壯樹杆老樁才是這棵大榕樹的根本,其他方圓百裏都是從它這裏蔓延出去而後落地生根的須藤。

  老樁離地數十丈高的樹頂,卻很奇怪的是一片平坦的廣場,方圓不下數裏,唯有仔細觀探,才會發現,這片廣場也是一根根須藤編就而成,隻是時間太過久遠,本來就同出一源的根根須藤早已長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了。

  方圓百裏的穀地平原是相裏一族的族地,這片廣場就是他們平素的聚會地方了,無論是逢年過節許多人載歌載舞一起歡慶,還是祭祖拜神日莊嚴祭拜,相裏一族人都會聚到這片廣場上來。

  今天不是什麽節日,廣場上自然沒幾個人,隻有七八個人聚在一堆議論著什麽,年紀小的二十出頭,大的也就三十多四十歲的樣子,相貌打扮之類的倒沒什麽奇特,南荒人一貫的粗獷風格,一張獸皮隨意裹在身上,露出的皮膚上盡是青色刺青,或者凶猛野獸,或者霸道飛禽,未必多麽逼真,但那股氣勢卻很是驚人,好似要撲殺出來一般,尤其它們的眼睛,乍一看似乎都有淩厲寒光閃動。

  幾個人不知道說起了什麽,不時有陣陣嬉笑喝罵聲響起。正熱鬧時候,幾個人忽然同時收聲,抬眼朝他們身邊的廣場邊看過去。瘴毒霧氣之中,又一道身影蕩了上來,花白須發的五旬老漢,身形依舊矯健,劃過一道弧線,穩穩落在他們幾個身旁。

  “長老您老回來了啊,事情怎麽樣?”

  “那些北蠻子沒出什麽幺蛾子吧。”

  “他們敢?”

  ……

  沒理會幾個人的問話,落地的長老相裏千戎朝幾人擺擺手,徑直走向廣場西北角。那邊立著幾根三丈左右,虯龍朝天模樣的柱子,遠看好似金石之物,走近些便能看清,和腳下這片廣場一樣,同樣也是大榕樹不知多少年前就生出的須藤,偏偏上麵的不知名獸首也和諸人身上的刺青一樣氣勢逼人。

  走到其中一根柱子前,相裏千戎手指一彈,一滴血便飛了上去,下個瞬間便通通浸入其中不見了蹤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看著千戎長老的動靜,幾個人都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靜靜待在一旁盯著那根吸了精血的虯龍柱,神情比先前時候鄭重了不少。

  隨著一陣金石摩擦般的淡淡聲音響起,虯龍柱身忽然冒出縷縷暗青色煙氣,若是修士看到這些煙氣,定然會驚呼出聲,比之外麵山穀中彌漫的那些更加濃烈許多的瘴毒之氣,不要說煉氣修士,便是築基高人,遇到這種顏色的瘴氣,也肯定二話不說扭頭就走,若是不注意被侵襲入身,或許隻有剜肉斷骨才有保命的機會。

  這幾位相裏族人卻沒有一個露出緊張神情,更沒有轉身飛速離去的打算,依舊穩穩站定原地,隻是眼睛睜的更大了些,神情也更鄭重了些。

  不是他們已經可以無視這樣的瘴毒之氣,而是清楚,在這裏,這些瘴毒之氣沒有半分肆虐作害的可能,原本應該四處飄散的煙氣不僅沒有肆意散開,反倒像是畫軸般緩緩展開變成了一塊青色的幕布。

  隨著煙氣流轉,幕布上逐漸顯出了景象,雖然沒有絢爛光彩,隻有深淺不一的青色,卻也足夠讓人看的,一道山梁前麵有一片荒野,荒野上還有一個微微的隆起,好似一個墳包,不是先前有驚人天象變化的那處地方還能是哪裏。

  隨著千戎長老虛空輕點,青幕上景象起了變化,好像一個人從高空俯衝朝下,地上原本小小的黑點都開始變大,變的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