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陸成就知道是大伯的聲音。

  父親有三兄弟，大伯陸勇，父親排行老二，陸番，陸成還有個叔叔是陸孟雲。

  不過陸孟雲和嬸嬸都不在村裏，出去打工了，隻有過年的時候才看得到一次。

  陸勇是村裏麵唯一的村醫，高中學曆，後麵學了看豬的，再後來改行當了正經的醫生，偶爾還在兼職撬豬匠。

  村醫因為有國家的補貼，所以大伯家的家境，可比陸番好了很多。

  陸成才爬起床，就看到了陸勇穿著以前堂兄換下來的夾克站在了門口，

  湘西地勢起伏頗大，陸成的老家住的位置頗高，十月的早晨已經有些冷了。

  “我今天早上本來去砍柴，回來的路上，就聽上寨的老洋叔說小成回來了。”

  “這趕忙回來喊你嫂子做飯，你們燒水洗臉了就上來吃啊。”陸勇的聲音頗為實誠。

  陸成沒說話，陸番就點了點頭。

  “我還準備今天早上去挖點黃鱔的，那就吃過了飯再去，大哥，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去挖點。”

  父親和大伯是親兄弟，關係自然很好，以前陸成上大學的時候，家裏的糧食實在沒空換成錢的時候，陸勇幫襯了不少，雖然後麵賣了糧食還了，但能借錢就是情分。

  而且，兩兄弟就鄰居了一輩子，所以也不在意這麽些細節。

  “好嘞，黃鱔可是好東西，這日子可不常見。”陸勇也沒客氣。

  如今陸成已經本科畢業規培，他就是醫生，也了解相應的政策，至少老二不再需要給陸成寄生活費，陸番養的那些黃鱔，也就不需要全部攢著給陸成湊生活費這些了。

  陸番就說：“大哥你要想吃就去挖，喊了你這些年你都一直沒去。那種的東西，給誰吃不是吃？”

  陸勇就道：“也不能當飯吃，偶爾打打牙祭還是好的。那你們先洗個臉，我去園圃裏摘點大蒜。”

  農村裏，每家每戶都是種著應季的菜，蔥蒜辣椒更是不可少。

  “我們昨天摘了，那你就別跑了，我這就給你去拿。”陸番趕緊把背簍拿了過來，勻給了陸勇一些，陸勇也沒客氣，挑了一把就去洗了。

  陸成看著這一幕，略有些羨慕，他覺得，其實有個兄弟姐妹，還挺好的。

  不過，想到父母養自己一個人就頗為不易，也就不多想了。

  ……

  陸成給大伯也準備了禮物，就是一瓶酒，而且還是在縣城買的，內參酒鬼。

  因為陸成知道陸勇喜歡喝酒，而且家境不錯，平時喝的酒不便宜，他倒是想給爸媽買，但怕被罵。

  陸成把酒拿去，陸勇就開始數落了：“你這孩子，回來還帶這麽貴的酒幹嘛？”

  “你這才拿到工資，也不多。你要懂得存錢娶媳婦兒。”

  不過東西都買了，陸勇也沒多說。

  索性今天就開了，估計也能夠喝完。

  陸成笑著說：“也沒什麽可以帶的，大伯，我這不是也拿到工資了嘛，空著手回來也不成才是。”

  伯母在廚房把早飯都張羅好了，因為農村人吃過飯就得下地，所以一天就隻有早晚兩頓，頗為豐盛。

  一盤臘肉，一盤大肉，一盤土豆絲兒，一盤白菜，還有一盤蛋湯。

  她取出了碗筷這些都擺好了後，就說：“小成，你這畢業了也沒在家裏待多久，你爸媽可沒少想你。”

  “不過現在你也還算好，一年有假還可以有時間回來，不像你哥哥姐姐，一年到頭就回來那麽幾天。”

  陸成有一個堂哥和堂姐，都在外麵打工。

  叔叔的孩子還小，所以算起來，陸家這一脈，就隻有陸成這一個大學生。

  陸成就回道：“哥哥和姐姐，這不都是在外麵掙錢麽？”

  伯母粱遊燕聽了道：“找錢也哪裏找得到什麽錢，就是找得辛苦錢，要說找錢，還得像你和梁婷子這樣，好好讀書才是。”

  “當個醫生，當個老師就挺好的。”

  “就比如梁婷子，今年還準備考研究生，以後在市裏麵找個工作，才算好。你也能在縣醫院工作，哪裏像你的哥哥姐姐，一直就飄著？”

  陸成聽到這，內心微微一動。

  其實，伯父和伯母都挺好，可能唯一的一點就是，

  粱遊燕還是有些喜歡拿他和自己的侄女兒比，也就是她口中的梁婷子。

  以前陸成還在讀高中和初中的時候，她就總是說梁婷的成績怎麽怎麽好，直到陸成考了名牌大學之後，她才閉上了嘴。

  好不容易閉了五年，這不，陸成去規培了，而梁婷子又準備考研究生，她又開始說了。

  也並不一定是刻意的。

  雖然陸成聽說她在外人麵前，以前也經常這麽說，但也並沒有貶低陸成的意思，陸成倒是沒太所謂了。

  因為梁婷子是她侄女的緣故，可能她也對規培和研究生之間的差距，頗為了解。

  陸勇也知道自己老婆的這一點，所以趕緊轉移話題道：“那個，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然後主動給陸番倒起了酒。

  粱遊燕也給眾人吃飯。

  一頓飯下來，氣氛也頗為融洽。

  在即將收拾碗筷的時候，粱遊燕接了電話回來，對陸勇說：“梁婷子說她要在縣城裏搞個什麽聚會，今天就不回來了。你說這孩子，這個時候了不好好看書去聚什麽會撒？”

  陸勇說：“人家都是大姑娘了，你這個做姑姑的這麽操心幹什麽？”

  然後轉頭對陸成說：“小成，梁婷子也是在沙市，你們以後有時間，倒是有時間可以一起聚一下，她是個女孩子，你能幫襯的就幫襯一下。”

  聽到陸勇這麽說，粱遊燕就趕緊道：“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梁婷子好像就說她想考湘大二醫院的研究生，但是好像找不到老師的聯係方式，小成，你要有時間，可不可以幫她留意一下？”

  對於這個請求，陸成倒是不覺得很過分，就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

  回去的路上，向慧偷偷地拉住了陸成問：“小成，你說的那個博士，和研究生，到底哪個厲害啊？”

  可能，向慧雖然當著粱遊燕的麵，沒表現出來不舒服，但心裏還是有些許地芥蒂的。

  陸番聽了有些不悅道：“你打聽這麽多幹嘛？都好，都厲害，比我們這一輩厲害多了。”

  向慧瞪了陸番一眼，有些心虛，因為她其實也知道，如果不談到那個梁婷子，粱遊燕挺好。

  陸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像父母這一輩人，沒讀過書，也沒出過門，甚至可能連規培和工作的概念都搞不清楚，就回道：“媽，博士肯定是研究生，但是研究生，就不一定是博士了。”

  “你兒子肯定不會比其他人差就是了。”

  向慧聽了這，立刻挺了挺胸，格外地高傲和自豪。

  舔了舔嘴道：“那是，我兒子現在可是有正式工作的人，而且還是在省裏麵的最頂級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