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回家，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有這個打算的，畢竟難得放假一次。

  而且，陸成也並沒有發呆很久，他把電腦就帶上了火車，雖然電量不允許它支撐多久，但上麵的資料，能看一會兒是一會兒……

  電腦的電沒了，手機上還有資料的備份，還有充電寶，路途遙遠，需要頗長的時間，並不能就此浪費了。

  陸成的家雖然是在湘西，但是，他要回家並不是直接坐回自治州，而是坐到更加臨近他縣城的張市。

  然後從張市轉汽車到縣城。再由縣城轉回到村裏。

  陸成的村子，並沒有專線班車，他必須要坐一輛路過鄉裏的大巴車下車之後，再爬五裏路的山路，才算是到了自己家裏了。

  好在，那大巴車，最晚一趟在五點半。

  陸成正好趕到了最後一趟車，然後坐了足足兩個多小時，也是將近八點的時候，才到了家裏。

  而他出發的時間，是早上的七八點鍾。

  所以，雖然他的家，看似沒有出省，但是比很多出省的人，都還要耗費更長的時間，而且沒有其他更好的替代出行方式。

  陸成並沒有給告訴父母準確地到達時間，而且他帶的東西也不多，但是，他走到家門口池塘對岸的老學校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卻早已經在等他了，接過了他手中的袋子。

  父親把煙袋也滅了，吐出了最後一口煙，咧著牙說：“小塵，你回來了，回去吃飯去。”

  “好的爸。”然後陸成趕緊對要解開自己包的母親說：“媽，我這包不重，背得起，我們快點回去吃飯，餓了。”

  向慧，也就是陸成的母親聽到陸成餓了，也就不耽擱時間了，趕緊說：“回去，媽專門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臘豬頭，熬的，沒炒。也沒加辣椒，還有渣辣子。”

  陸成聽了有些感動，臘豬頭肉，家裏一年就隻有一個。

  陸成現在的記憶力非常好，他依稀記得不知道是高中的哪一年，不經意說過豬頭肉燉的，不炒還更好吃，

  從那之後，母親就再也沒把豬頭肉炒過了。

  渣辣子，學名叫廣八椒，是用玉米打成粉與辣椒混後，壇中發酵而成，油炒放鹽後，香脆下飯，也是陸成最喜歡的東西。

  陸成聽了就舔了舔嘴唇，比起沙市那些妖豔的食物，陸成更喜歡這貼地氣的。

  而且家裏的肉，那絕對是大肉，一個有一巴掌厚的那種，絕對不帶含糊的。

  家裏有一句俗話說的好，三筷子肉吃不飽，絕非親媽下刀。

  路上，陸成三人就遇到了遛彎兒歇涼的五伯和伯母。

  他們認真地看了看陸成，五伯驚訝道：“這不是小成嗎？聽說你現在在長沙工作啊？可有出息啊，”

  五伯和伯母都是隔了很多房的，隻是住得比較近。

  村子裏大多都姓陸，所以怎麽扯都可以扯得上關係。

  如果按照以前出門時候的回答，肯定會給五伯解釋，他是去沙市規培的，不是去工作，雖然農村裏不管這裏，他覺得你去哪裏做事，就是在哪裏工作。

  但是那個時候，規培和工作的性質，可完全不一樣，陸成不想被誤會，然後他過幾年又要灰溜溜去其他地方工作，然後被別人說是他混不下去了。

  不過現在嘛，陸成就沒有心理負擔了，隻是掠過去說：“五伯，伯娘，你們別誇我了。一起去我家坐一坐，再小喝一點？”

  陸成知道陸吾喜歡喝兩杯的，

  陸吾卻是搖了搖頭：“我們早吃過了。今天，我就不去了，過兩天，你和老番來我家裏吃飯，喝兩杯。”

  “今天一天，你爸和你媽都不停地往學校那裏來回跑，我就知道該是你要回來了。”

  “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趕快回去吃飯吧。”

  陸吾很有自覺。

  不過陸吾的話，卻是讓陸番略有些臉紅，低著頭嘿嘿一笑道：“誒，五哥，明天你來我家吃，我把家裏養的鱔魚給宰了，正好下酒。”

  陸成回來，就去其他人家裏蹭吃蹭喝，並不好，不過請自己的兄弟來家裏吃，那就合適了。

  說起鱔魚，陸吾也沒拒絕，笑嘻嘻地說：“那感情好啊，我把前幾天上街買的豬腸子給帶來，一幹一鍋，下酒最合適了。”

  ……

  別過了陸吾之後，陸番感覺特別開心。

  他這輩子，其實在整個大族裏麵，並沒有任何特長之處，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麵朝黃土背朝天。

  但就是養了個好兒子，自從兒子考上了大學之後，他不管走到哪裏，和他打招呼的人，都比以前更為熱情幾分，比前麵幾十年都要親熱。

  人活一輩子，為的就是一口氣，陸吾覺得自己這輩子再怎麽累，怎麽苦，也都值了。

  現在他就等著陸成找個好工作，找個好姑娘，能夠生個大胖小子，那他感覺自己就圓滿了。

  向慧對陸成說：“你看你爸那德性，你一回家，他就知道自己可以喝酒了。就開始嘚瑟起來了。”

  “陸番，我給你說，你今天最多就給喝二兩，多的別想，酒不是什麽好東西。”

  陸番說：“一兩都成，主要是高興，我也不是愛那口。兒子今天回來，高興，得喝點。”

  然後陸番又對向慧說：“你也要喝點。”

  向慧沒回答，算是默認了，陸成回來是喜事，是得稍微喝點慶祝一下。

  到了家，那張小桌子上擺滿了菜，熱乎乎的，還略冒著煙。

  推開門就能夠感覺到香氣撲鼻，陸成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趕緊圍上去就刨了兩碗飯。

  這才開始和父母慢悠悠的說話，抿一口，然後繼續說。

  不過，這一次的說，與以前不一樣。

  以前更多的是向慧說，他和陸番聽。

  這一次更多的，還是陸成在說，然後陸番與向慧聽。

  主要是陸成說得很多東西，陸番和向慧，都插不上話了，他們隻是一個勁兒地道：

  “那你要好好幹。”

  “你的師父很好，你給他帶點臘肉去。”

  “你們科室的教授也很好，你給他也帶點去。”

  不過，當陸成終於說出他在湘大二醫院有工作的時候。

  忽然，椅子摩擦地麵的刺耳摩擦聲，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