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勤連忙喊了他坐, 又打量了他一下，“我看著，你這麽多年，過得不算差？”又喊了一旁的成信來招待張塵恩的兩個小徒弟。

  “過日子嘛, 能過就可以了。”張塵恩讓兩個小徒弟去玩，自己則是在一張新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咱們好有四五十年沒見了。”他也打量了沈先生跟朱立勤一下，“你們這身體還算是保養得不錯。”

  沈先生拍了拍腿, “還成嘛，有好好養著了。”他問張塵恩, “你是在山上雕刻神像麽？”

  “對, 今天上午算是把三清祖師都完工了，其他神像可以不必太焦急了。”張塵恩指了指葉有華，“來了, 才發現，山上就是幾個空屋子, 我叫葉隊長給準備了材料, 這幾個月時間，也就是在雕刻三清祖師了。我想著道觀裏好歹也要供奉上三清祖師, 沒給細雕了。”

  朱立勤聽說這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我們這邊不懂行。之前照著外觀圖砌的大殿，我還想著, 這兩層大殿也挺高的了, 都不曉得原來隻需要實砌一層屋子的。”

  “這事倒也不用見怪。”張塵恩也有一些了解, “平常能看到的道觀，一般也就是單層的，外觀看著三層的大殿，也不見多的，不是內行人，確實不不過，大殿都砌出來了，小節之處，慢慢修整也就成了。”

  沈先生就說，“這個，你最是拿手的。”他也有些感歎，“還以為，這麽些年，再聯絡不上了。”

  “先前我是在外麵四處遊走的，後來，各處管得嚴了，我就回了原來我出身的那個道觀了。”張塵恩也是有在江湖上飄過的。

  沈先生這就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這就確實是能聯絡上了，你原來那個道觀的地址，我們還是有的，隻要你在老家，這信就能送得到了。”

  “這會倒是叫你離了家鄉了。”朱立勤想一想還有一些不好意思的，“你若是有想回去的，隻管說一聲。”

  張塵恩卻是搖頭，“我也不用念著回去了。養大我的那個道觀，早些年就給拆得稀碎了，那地都給做了他用了，我上一輩的師傅師叔們，也都已經過世了，回去做甚麽呢？還有那兩個，”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兩個小徒弟，“他們家裏也不是在那邊的，跟著出來了也就出來了。”

  “既是如此，那你就安穩地在老門山過日子。”朱立勤聽了是這樣，那就留著張塵恩定居了，“我們老門山這邊，雖然說在山窩窩裏，但是，這些年發展得也挺不錯的，你在道觀裏，溫飽是不成問題的，就是你這兩個小徒弟，隊裏肯定也是願意出一份力照顧的，等他們長大了，學習上有出息了，那就是自己的人生了。”

  張塵恩道長是已經想好了這個事情的，“我是定好了主意的，你問你女婿，我來了沒多久，就把戶籍落在這老門山了。”

  “張叔父已經落戶了。”葉有華點頭肯定這件事情，“因著道觀是屬於隊裏的集體財產，另外又在隊裏給張叔父批了一塊場地，就選在了榮軍家附近了，那邊剛好還有得可以砌屋的。”

  朱立勤聽得直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有個屋場地了，那屋子可以慢慢砌的，總也算是有一份落腳處了，這心也能定下來了，不都說了？心安處即為家。

  “我看老門山風土人情很是不錯，你住在這裏也確實是挺合適的。”沈先生也說好，“明大掌櫃的姑爺，都是至親來著，你在這邊也能安穩過日子了。”

  張塵恩也微笑著點頭，“這邊還真的是挺適合生活的，在山上還算是清淨，離這村子裏又近，生活也能正常。”

  “現在可比早些年要好。”沈先生挺喜歡現在的，“早些年，有錢就是罪。”

  這邊三個老人敘著別情現狀，另一邊，成忠也跟父母商量著事情，“明天也得安排好送沈阿公去縣城了，從橋灣那邊進縣城的路倒還好，是有修整過很多次的，我們老門山下山去到小山坪路口，這一段路就顛簸得很了。”

  “你們先搭著卡車去，我早些把牛車趕到小山坪路口等著。”葉有華覺得牛車是要趕著去的，“在縣城裏轉悠的時候，總不叫你沈阿公走路，這走著看看到處的情況，走不上多久就得走不動道了。”

  朱嬌嬌倒是另有想法，“三弟家就在郊外，離縣城近得很，你看，不然明天就先搭卡車到小山坪，再搭客車到縣城，縣城那邊讓三弟駕著牛車來接如何？周唐嶺借一輛牛車肯定不成問題的。至於回來的時候，那就讓隊裏的卡車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順便去縣城接一趟，火車站離縣城車站也才十裏路不到呢，約好時間等著接就好了。”

  “這樣的話，倒是更順暢了。”葉有華聽著妻子的安排也覺得比自己隊裏趕牛車更好，“一會中午的時候，我給有懷那邊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我看有懷那邊是沒有問題的，隻約好接送的時間就好了。”

  如此就說好了明天送沈先生去縣城看一看的事情，朱嬌嬌又問送年禮的事情，“明天既然是進城，有成忠照顧著沈先生也就好了，成義和成智都可以去送年禮，就不等著過小年的時候了吧？”

  “可以，那就安排到明天。”葉有華想到送年禮，也就想到了陳伯父的身體，“成義，你也順便看看你陳阿公的身體，現在如何了，他這已經是撐了好幾年時光了，今年楚南的建設完成了，我怕他就鬆懈了。”

  成義聽了父親的安排也就應下了，“我跟成智成信去送年禮，大哥和三姐還有四妹就照顧著沈阿公和阿公吧。”

  “婠婠，你也去縣城看一看吧。”朱嬌嬌想著婠婠也是沒有見過縣城的新景象的，“小永衡小永律還有小長生和小永安有我跟你們爹爹照顧著呢。”

  婠婠想一想楚南到底是成忠哥的老家縣城，便有心去看一盾了，“阿婆也一起去吧，大家坐在牛車上，慢慢看。”

  “我啊，”於敏喬聽了有些猶豫，但想一想，縣城新景象，確實是值得看一看的，“那我就一起去看看吧。”

  這件事情也就說好了，成忠就跟父母說了一說申滬買的地的情況，“這幾年申滬有不少地方在修建辦公大樓的，我買地之後沒有多久，就有第一高樓建成了，有一百二十米的高度，那會大家可都是很瘋迷的。”

  “我想著那買的地也是在中心地段，就放棄了修洋房的想法，改修高樓了，不過，要是修高樓的話，這個費用可不少，所以，這個項目是跟大院街一起合作修建的。不過這麽一來，這個項目的份子就不全部都是我們自家的了。”

  朱嬌嬌卻覺得這是正常的事情，“修大樓，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那得要很多的錢呢。你拉著你們大院街的一起來合夥也是應該的，不然，那些地，砌洋房大抵也沒能有多少吧？”

  “雖然買得早，但是，我這是按著家裏爹娘姐弟兄妹們還有榮軍哥的數來買的，當時買得便宜，不過，地方也算寬敞了，隻是後來，相中這個商機的不少，中心地段就再沒有那麽好買了。”成忠說到這事，“要說起來，這功勞都在爹爹姆媽身上呢，不是那會家裏支持在京都買院子，我也沒有起心去申滬買地的。”

  朱嬌嬌那會也就是想著給家裏孩子們多留些資本，以前都沒有想著這事的，“這是運氣來了。”

  “這還真的是好運氣呢。”成忠笑著繼續說申滬的工程，“我把事情跟大院街一說，大家也就動了心思了，這些年，大家跟蘇區往來做買賣，賺的錢是不少的，但是，長輩們都在京都，又有大院街在前，大家沒好多開買的。一聽我說了申滬的工程，大家就來了勁了。商量著在七十六年的年底才開工，到今年暑假裏七月底徹底完工了。”

  成忠也說了之前沒細說這事的緣由，“那會，私人買賣不算是特別地安穩，我們這棟大樓，用的是我們那個跟蘇區做買賣的公家名義，隻是這砌出來的大樓，大家都是不敢保證的，為著保險起見，那地契還是放在了咱們家裏名下的。因此，之前我就沒說這事了。”

  “這會倒是好了，這產業已經是歸到了我們大院街的名下了。”成忠隻這麽說，這內裏複雜的情況，他就沒說了，然後就說起了兩幢大樓來，“辦公大樓要砌得稍微高一些，不過離一百二十米的高度還差了有兩米的，我們不想爭這個申滬第一高樓的名頭，所以就將高度放低了一些。不過，打地基的時候，特意讓工程隊放寬了來算的，以後就算是加建幾層也不是不成的。”

  成忠又說了辦公樓的大致構造，“辦公樓總計是三十二層。一樓的高度我們特意叮囑放高了一些，大樓底下有九層是準備開設商場的，上麵的二十三層，就全部都用作辦公樓。目前有七成的數量已經是出租出去了。”

  “七成？這個數量可不少了。申滬有那麽多的私人企業嗎？”葉有華想著老門山要想注冊一個集體企業，都是折騰了好久才給辦成的，沒想到申滬的私人企業這麽好注冊？

  成忠說到這個事情倒是還好，“是有挺多去申滬開企業的，不過，我們這邊也差不多來了七七七八了。之前不是說了，有第一高樓麽？他們那邊的是用來做了賓館，不準備做辦公大樓的，我們這一棟樓，隻比第一高樓稍微矮一點，這就聲名起來了，公司在這裏租辦公室，說出去，也有挺有光的。”

  “你們做得這般大，除了辦公大樓，不是還有公寓大樓麽？這樣沒事麽？”葉有華就有些擔憂了，既然申滬都沒有多少高樓的，成忠他們這樣來，好是不好呢？

  成忠勸父母放心，“我們一起合作的有二十多個人，除了我，哪個不是家裏有著各樣的後台的？這件事情，穩妥著呢。我們那掛名的公家單位，也不需要我們創收的，隻要是有得用的東西回來就成了。更何況，為著在蘇區能穩妥起見，上頭也支持我們將這產業放到咱們合夥的企業名下。”

  “是這樣那就好。”朱嬌嬌大概是猜得到，“為了能讓你們在蘇區的買賣能順利進行，說不得上頭還想著，就應該給你們合夥的企業添點助力呢。你們有名氣了，那蘇區跟你們合作的，就能放心了。”

  成忠笑著點頭，“正是姆媽這個意思，我們合夥企業的狀大，是有利於我們跟蘇區那邊的交易的。”他又說了一下公寓大樓的建設，“公寓大樓就在辦公大樓的後麵，這個公寓就隻到百米高度了，大樓裏參照了賣給僑胞的屋子，也聽取了阿公的一些建設，那樓裏的屋子，有單間也有一室居，還有二三四五室居的。”

  “目前公寓大樓隻住了不到三成的住客，不過，這才剛開始，以後就會有更多的住客了。頂樓的幾層樓是我們有留下來準備自用的，以後，家裏哪個要去申滬的話，就不怕沒得地方可住了。”成忠特意選了頂樓的房子，“頂樓設有樓頂花園，咱們家裏就有一塊區域的。”

  朱嬌嬌倒是隱約知道的，申滬的房子也是天價來著的，成忠他們這麽一座辦公大樓再加一座公寓大樓，以後大概那收益能叫大家震驚的，再加上地契還是掛在家裏的，這可就挺厲害的了。

  “有這麽兩棟樓在，你也可以歇一歇了。”朱嬌嬌覺得，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成忠笑著搖了搖頭，“大院街那邊，大家都挺有想法的，還得繼續發展，我這還得繼續跟著走呢。其實，在這上麵我們也是挺得利的，大家都在外頭奔波，也隻需要我們守著京都這個大本營就好了。”也因為如此，他不得不要更上心一些。

  “這份買賣已經很大了，還要繼續發展，那就有些過了吧？”朱嬌嬌看成忠有些堅定的神色，“總是這麽往自家摟錢也是不好的，以後，你們多做些公益事情吧，像什麽捐款建學校之類的善事。”

  成忠之前是沒有想到這一塊的，不過，這會聽了自家姆媽的想法，也覺得，“建學校的這個想法挺好的。”建好的學校就在那擺放著，這是功績呢。

  “往比較偏僻的山區做起比較好。”朱嬌嬌看成忠有些想法了，就又提點了一句。

  成忠聽了更是點頭，“大城市裏，市政就能做好這個學校的建設了，要捐學校自然還得是去偏遠的山區。”他總覺得，姆媽腦子裏有很多有用的想法呢，“姆媽，每回聽你說話，我總能得到啟發呢。”

  “我這就是呆在家裏，胡亂想的，都是不成熟的想法。這裏頭具體的事情，你們還得自己好好研究一番。”朱嬌嬌還真的是知道自己的，大事情，都不怎麽記得了，隻有這麽一些小事情，不過是耳朵裏有聽到了一句，當時不在意，偶爾想的時候，也就想起了。

  朱嬌嬌這一番話，在此時隻是擔心，自家大兒子的買賣做得太大的時候，影響不大好，做些善事也能遮掩幾分。至於後來成忠他們把這件事情給做大了，又引發了一些變動，這卻是後話了。

  一家人說說話，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中午了，朱嬌嬌領了婠婠和素瑤一起去廚房裏做飯，又叫成義去把張大夫老夫妻兩個接來家裏一起吃飯。張大夫老夫妻兩個的年紀，是真的不年輕了。

  他們還守著老門山，卻又不願意讓家裏的小輩來老門山照顧他們，說是怕他們耽擱中醫堂建設的事情。到底是成義的師傅師娘，又是這個年紀了，因此，平日裏，朱嬌嬌都會關照幾分。

  平時是送些菜過去張大夫家裏，這會成義回來了，能去時常接著過來，自然就請來家裏吃飯了。

  張大夫老夫妻兩個雖然不想麻煩成義家裏，到底還是被成義給接了過來，不過他們兩個老人家也勸成義放心，“待到中醫堂走上正軌之後，你師姐就會來老門山照顧我們兩個老的。”

  “是青黛師姐過來？”成義知道的，師傅師姐親生子女包括徒弟在內，也就隻剩下一個青黛師姐了。

  張大夫點頭，“是你青黛師姐，是她非得要過來的。不然，她一個女大夫在中醫堂會最是搶手的。”雖然說一直講究著男女平等之類的話，但是，有時候，有一些事情，女病人還就是對著女大夫才好說出口的。

  “確實，現在的女大夫還是有些少了。”成義就建議，“先別來吧，您和師娘，在老門山有我爹爹姆媽能照顧呢，青黛師姐可以稍晚一些再來的。”

  張大夫也是這般想的，“我跟你師娘，身體都挺健旺的，是你青黛師姐堅持要過來，不然，你也勸她一聲。”

  “嗯，我看著情況說一聲。”成義又建議兩位老人家，“師傅師娘，您二位正好可以回縣城祖屋，跟師兄師姐他們一起團圓的，去年是祖屋沒有收拾好，今年是肯定收拾好了的。隊裏的出診您也別擔心，都說有事弟子服其勞，現在我回來了，隊裏的出診就有我能接上了，老門山這一段時間裏，有我盯著呢。”

  張大夫也有一些想去縣城跟孩子們團圓的，隻是又覺得有些不大好，“我現在都還領著隊裏的技術工呢，這出診的事情就得歸我來管著的，我這要是走了，不大好啊。”

  “再是技術工，那也有可以歇假的時候呢。更何況還有我頂上來，隊裏也不會缺了大夫的。”成義在去年就有這個想法了，師傅完全可以在他回來的時候，去楚南縣城跟家人團聚的。

  張大夫有些意動，“待我跟你師姐再商量商量，看看後麵的情況吧。”

  成義這才沒說這件事情了，他一邊一個就扶著師傅師娘去了家裏。

  張大夫跟張塵恩道長那是很有得話說的，關於養生這一塊，他們一個是醫家的說法，一個是道家的說法，但是，別管是醫家道家，其中有一些道理是相通的。

  幾個老人家，就著這個話題，不免會說了好一會的話，直到朱嬌嬌自廚房裏通知擺飯，這才罷了。

  風清和月明一人抱著一個小小孩，這是小長生和小永安，一個晚上的時間，恢複了精力之後，他們兩個就非要跟在兩個哥哥還有小舅舅身後跑了，有時候跑不動了，夜色暮色就會馱他們一陣的。

  風清月明來了，自然就找成信一並說話玩耍了，這會下樓的時候，他們就一人抱一個跑不動的小小孩了。

  朱立勤看了看塵恩兄弟的這兩個小徒弟，兩個孩子底子很不差，跟著一個道長一起過日子，倒也沒有將日子過成了清淡的小道士模樣，跟小小孩說話的時候，麵上帶著和煦笑容的，跟其他人說話，也是笑意融融的。

  大家一起團團坐著吃飯，邊吃飯邊說笑，孩子們倒是先吃完去守著電視看了一會了。

  大冷的天，大家吃了中午飯，消了食也就是繼續坐著烤火聊天了，家裏也留著張大夫老夫妻兩個一起在家裏，“這大冷的天，家裏也沒有什麽事情要做了，就在這邊烤火吧。”

  “我去給院門上留個字條，就說有事就往我們家裏來。”成義就領了這一樁事情，得給大家留個條，說一下方向。

  張大夫老夫妻兩個老人家，在家裏也確實是沒有什麽事情要忙，看成義這麽說了，也就應了下來了。

  成義留了字條回來，倒是碰上了隊裏有些個才回來的大學生，他們上門來跟成忠成義幾個約隊，“都說縣城變化忒大了，一起去縣城看看唄？”

  “我們今天還得歇一歇，明天再出門。”成義跟幾個同伴說了自家的安排，又問他們，“既然是想要去縣城看看的，怎麽就不吃了早飯就出發呢？下午去，來回一趟路上要花的時間就很不少了，”

  幾個大學生嘿嘿地笑了，“昨天晚上跟家裏說話，聊得太晚了，今天早上就沒有醒過來，都沒有趕上晨訓呢。”既然是今天不去縣城了，他們也就問了一下，“那你們是明天去了？”

  “明天得送我們沈阿公看看縣城。”成義把自家的重點給說了。

  大家也聽明白了，“不要緊，隻是一起進城嘛，到了縣城裏了，咱們再分開來逛好了。”

  “明天跟著隊裏的卡車出去，隊裏的卡車是接了運貨到火車站的活的，早些起來哦。”既然都明白的，那就約好出發時間就成了。

  大家一起應下來了，也主約好了進城出發的時間了。在外麵就把事情說好了，也就不回家裏來了。

  到了下午，榮亮幾個也上門來說了一會話，大家聊了會天。

  到天色稍晚的時候，榮亮他們就各自歸家了，張塵恩道長也說要回道觀裏了，“既然回家來了，就還有機會說話的，我改天再下山來。”

  “你不用著急回山上吧？家裏有屋子可以住的，你就留在家裏住算了，你這兩個小徒弟這麽小的年紀，也不必時常守在山上啊。”朱立勤就出聲挽留張塵恩道長留宿。

  張塵恩道長卻是搖頭，“今天才把三清祖師的神像完工了，還得回來好好請一請神呢，明天且得起早做這件事情的。”他也願意留下來說會話的，“改天下山來再說話。”

  “那等你把這件事情做完了，就下山來吧，道觀裏的事情也應該不需要整天盯著的吧？”朱立勤聽說是這件事情，就知道不好留客了，既然要回道觀裏的，那就趁著有點天光上山去吧。他又喊了家裏的孫輩們送一送塵恩道長。

  成忠成義成智三個就一起去送人，還有風清月明兩個孩子得送呢。

  沈先生看著塵恩道長走了之後，也有些感慨，“塵恩留在你們老門山，比在原來的那地方要好呢。”

  “也不定。”朱立勤搖頭，“再是道觀都被拆了，找不著原來的地方了，他也是那邊長大的，那裏怎麽算也是家長呢。”

  這個嘛，倒也在理，是人就有都有落葉歸根的想法的，哪怕是家鄉完全不是記憶的模樣了，還是會記掛著家裏的。

  張大夫心裏也是認可這個說法的，就好比，他們老夫妻兩個在老門山生活了也有這麽久了，好一回祖屋收回來了，他們就沒有心情再記掛著還在隊裏做著技術工呢，照顧著家裏，就不想回老門山了。

  這一天時間，大家就窩在家裏了，烤烤火，說說話，做些零碎活，倒是孟顏有出去看了看自己的屋子，這是葉有華有幫忙盯著砌的，院子的圖紙是朱立勤幫忙畫的，又給孟顏有確認過的，因此，這屋子怎麽看是怎麽滿意的。

  孟顏看了回來之後，是再三地謝過了葉有華的，“實在是勞煩葉叔您幫忙費心了。”

  “哪裏，我就是盯了一下工期而已。”葉有華也跟他說，“今年是隊裏也有不少的建設工程，沒法抽出時間來做木工活，明年隊裏的建設工程不會比今年多了，到時候，隊裏大概會統一做一批家具，你看要不要跟隊裏訂？”

  孟顏想都沒想就點頭了，“到時候麻煩葉叔幫忙我訂購這些家具，我看了樓上樓下的屋子，請幫忙每間臥房裏都給配齊了家具吧，要是可以的話，請葉叔叔幫忙照著您家的配置來。”

  “可以。”葉有華聽了這個要求，也就給應下來了。隊裏榮亮幾個也是參照了他們家的配置，因此隊裏有不少的人都是這樣的配置的，而且，這樣的配置也算是最基本的需求了，到時候，隊裏會客棧裏再配上一些的。

  到天將黑的時候，下了幾天的雪又停了下來了，不過，看這天空暗沉沉的樣子，估計這雪還得繼續下呢。

  晚上大家看新聞的時候，也就是一家子人看了，現在的中央電視台跟之前又不一樣了，現在可是有廣告在放映了。

  成忠也說起這件事情，“就是十二月份的時候，有了廣告部規劃的，那會靳叔叔還有意想登個廣告呢，不過，這費用忒高了一點，楚南那會可承擔不起來。”

  “不光是那個時候承擔不起來，就是現在，你靳叔叔也未必承擔得起來。”葉有華知道靳組長給縣府留了一條路，沒把內城的商鋪全部出了，“之前還聽他說了，還欠著各單位約有兩年的工資呢。”

  成忠挑了一下眉頭，“欠著各單位兩年的工資？這是縣城邽邊的機關單位？還是整個楚南的機關都欠著了麽？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得過到今年才能付清工資了吧。”

  “你靳叔叔的想法，就是出鋼材那邊的差價來付這個。”葉有華這也是聽靳組長說的。

  成忠聽了就點了點頭，“那就是欠得不算是特別地多了，至少不會是整個楚南的機關單位。要是真的整個楚南的機關都欠下來了，那可不是小數目。”

  “還是靳組長厲害。”朱立勤也知道這裏頭的事情，“我聽著，這跟空手套白狼差不多了。”

  朱嬌嬌再次感歎一聲，“這就是膽子大。一般的人哪裏敢這麽來呢？各生產隊總共抽調了兩三萬人去了，承諾的工錢也是等到最後時候才賣了的。”

  “是上新聞之後，很多外地人來詢問的時候，才給賣了的。”葉有華說了一下價格。

  成忠聽得有些驚訝，“這跟在京都買個商鋪，也差不多的價錢了。”

  “你們明天可以進城看一看，好些鋪子都是特意規整過的，我們家跟你榮亮哥他們共買了一條街，不過，楚南縣城的這種街道嘛，都是小街道而已。”葉有華是比較清楚家裏的街道情況的。

  成忠倒是能想得到，“去年的街道也不是很大一條呢。”他又問，“內城現在真的都是商鋪了嗎？”

  “都是商鋪？”沈先生聽了就問，“這是不是改建得跟以前大不一樣了？”聽著內城是商鋪多的話，那就是變化挺大的了，因為，之前內城住的人可不少的。

  “有些有曆史感的舊宅，還是有留著的。就是靠近校場那一塊，還有主街道，都是商鋪來著，原來的縣府是屬於一個景點了，這附近就沒有設很多的商鋪的，你們明天去縣城裏看一看也就通知了。”這會一時間是說不完楚南的情況的。

  也對，明天就能看得到了的，一想到這裏，大家就沒有再問了。這會電視上就放了廣告的，葉有華看了這個廣告就有些疑惑地問到，“這個廣告，好像放了挺久的？”

  “這個還好，是才接了沒多久的。倒是申滬那邊，”成忠就說起來申滬那邊的廣告，“有一個外商的手表廣告吧，簽了一年的約，據說，廣告費是一百多萬。”

  大家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百多萬？這麽多？”葉有華算一算，“我們家裏這麽多年，也就掙了個零頭吧？”

  “其實，這個錢，普通人看起來是挺多的。但是，對於有一些買賣做得大的人來說，這個不算什麽的。申滬那一幢摩天大樓，耗資兩千多萬呢。”成忠就說了申滬那一棟高樓的事情。

  葉有華嗆了一下，“那幢高樓，耗資兩千多萬？”他想起來了，成忠好像是有說過的，“你們建的那樓，好像隻比這幢矮一點兒？對了，你們還建的是兩幢呢。嘶，”葉有華吸了個涼氣，“這兩幢樓，肯定不會比這一幢樓更便宜吧？”

  “啊，這個嘛。”成忠一下子說漏了嘴，有些為難了，這個不好說實話啊。

  朱嬌嬌拍了拍丈夫，“成忠，這裏頭的事情，我們是不大懂的，你和婠婠既然管著這一塊的事情，就得小心再小心。”

  “姆媽，你放心，我們知道的呢。其實……”婠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成忠打斷了，“我們二十多個人呢，又有領導們支持的，這件事情，沒事的。”可不能說銀行貸款的事情，怕得嚇到家裏人了。

  朱立勤就奇怪了，“我都跟你們住一起，怎麽就沒有聽你說起過這件事情？那申滬的樓房完工了，你才說的。”

  “有些事情，不大好說的，得保密，得保密的事情，實在是不好說。”成忠勉強把話給圓了回來。

  不過，這話在長輩們麵前，就有些不大好過關了。

  最後還是成智幫了大哥一把，“咦？電視上放的那個電視劇，那個好像是放的外國的電影吧？”

  “這是電視劇。”成忠連忙把話題扯了過來，他仔細一看，“喲，這是才引進來的阿妹你看國的，《大西洋底來的人》，這是科幻電視劇來著。”（注：資料上隻說是八零年的年初，未查到確切時間，暫且將時間歸為公曆一九八零年二月七號，農曆為七十九的臘月二十一。）

  這件事情，家裏是昨天才聽說了一點影子，沒想到，今天就把電視給放出來了？

  孩子們的心思是肯定有被電視給吸引走了的，但是幾個長輩的心思，還是掛在剛剛成忠說的那個事情上的。

  相比較一幢樓兩千萬塊錢的事情，一年的廣告費得一百多萬，這個事情反而是很小的事情了。

  朱立勤於敏喬夫妻雖然在京都，但是平時要照顧家裏幾個孩子，家裏還有家務活得做，有時候還有好些個隊裏孩子們，一起上門來吃個飯什麽的，還真的是沒怎麽有時間去關注到，成忠婠婠夫妻倆在京都照顧的買賣。

  沈先生對成忠反而是最放心的，而且，他也是經過大事的人，知道這樣的事情不稀奇，“你們就隻管放心好了，成忠他們那邊，二十幾個人，都是大院裏的子弟呢，那麽多的人頂著，這事有什麽好擔心的？”

  “就怕事不順。”葉有華歎了口氣，他心裏還有一層顧慮，就算是有二十幾個人的家裏支撐著，萬一有事的時候，成忠這沒背景沒後台的，會不會被人拿來當了墊背的呢？就是朱嬌嬌，心裏也不免有這個擔憂的。

  朱立勤倒是有睦想開了，他看女兒女婿的神色，也就能知道他們的擔憂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再不濟，還有你叔父在京都呢，有他能看顧著一點的。成忠在學校的實驗室，也不是沒出過成績的。”要是計算機這回事情，真的是像女兒說的那般地重要的話，那是誰也拉不下成忠的。

  “還是得小心著一些。”朱嬌嬌雖然知道有兩重保護的，也怕有個萬一，她叮囑成忠，“成忠，買賣上的事情，家裏提供不了什麽助力，你行事一定要小心，最好把什麽法規之類的背熟了，別犯下了什麽不知道的忌諱了。再有，你在學校裏，還得努力呀。”

  成忠一口就應下來了，“姆媽，你放心，我會努力做到最好的。”他的心裏還有些懊悔的，一時間嘴快，就把該說不該說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了。

  “大嫂，三姐，你們看，這個女博士長得好漂亮哪。”素玥指著電視裏的女主角跟自家大嫂三姐感歎，“她穿一件簡簡單單的白大褂都這麽好看呢。”

  婠婠仔細看了看，就笑了，“你們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