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素瑤喊的‘大姐’這兩個字, 就叫朱嬌嬌的眼裏溢滿了淚珠了。她把手上拿著的青菜往下一扔，快步要往堂屋走，一時間絆到了板凳差點摔倒，還是葉有華伸手扶了她一把。

  朱嬌嬌穩住身子就直往堂屋裏走, 一時間她都有些嫌棄廚房太大了，到堂屋裏竟然還得多走幾步才能到，葉有華把手裏的青菜也扔下，跟著妻子走了出來。

  “媽媽, 是大姐打電話回來了！”素瑤看到姆媽走過來就歡歡喜喜地喊了一聲。

  朱嬌嬌的眼淚珠子直往下墜，“我知道了, 我來接聽電話。”她接過電話聽筒就往裏麵問了一聲, “是素珊麽？素珊你好麽？”

  成忠這會剛好過來按了免提，大家也就都能聽到素珊的聲音了。

  “姆媽，是我呢, 我是素珊，我挺好的。”素珊在那邊說話的聲音也有一些哽咽, “今天大年初一, 有了機會，我們一家給家裏打電話拜個年！思家, 思念, 思緒，快過來跟你們阿婆打聲招呼。”

  朱嬌嬌聽著這是三個名字, 聽著像是同一輩的, “你有三個孩子了？”

  “阿婆！我是思家。”這是小少年的聲音, “阿婆，我是思念。”這是小姑娘的聲音，“阿婆，我是思緒。”這是奶聲奶氣的娃娃聲音。

  素珊隻讓孩子們說了一句，就問，“姆媽，家裏阿公阿婆和爹爹還好嗎？還有素瓔成忠素瑤成義成智……”說到這裏，有人喊了一聲‘素珊’的名字，“快走。”

  “我們好呢，都好呢，你那邊怎麽了？？”有聽到了聲音的朱立勤幾個也過來一起聽電話的，大家聽著說到自己就隻說都好的，隻是還沒來得及跟素珊說素玥和成信的事情呢，就聽著那邊有人喊‘念念大家快走’。

  念念也喊了一聲‘媽媽’，而素珊隻來得及說一句，“我們也都好……”就有人近前來說了一句‘有人來了，素珊快走’，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這是怎麽了？”大家剛剛隻是胡亂地跟素珊說了一句好，“都還沒有來得及正式說話呢，也沒著有問到一個聯絡電話，更沒有問明白這些年來素珊的生活，這電話就掛斷了，這電話也是不能回撥的。”大家心裏好生焦急。

  成忠也就是隱約有了一些猜測，“是不是大姐這是悄悄地出來打電話的？剛剛大概是差點要被人發現了？”

  “這麽嚴格麽？”朱嬌嬌很是難過，“這都快有五六年沒有聯絡了，今天才講得幾句話，連大姑爺到底是哪個我們也不知道，這也不知道又要到哪年才能聯絡了！”

  於敏喬那是連一句話都沒有撈著，“行了，你還跟素珊說了幾句，今天大家那是也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呢。”她也很是難過，“我都已經是這把年紀了，也不曉得這一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素珊呢。”

  “阿婆可別胡說，大過年的，快呸呸呸三聲，大風吹去。”成忠聽了有些著急，大過年的，怎麽好說這樣的晦氣話。

  於敏喬也自覺失言，隻得‘呸呸呸’三聲了，她心裏歎了口氣，拍了拍女兒，“你也擦擦眼淚吧，我們能在今天聽到素珊的電話，還不曉得她是費了多大的勁呢。”

  “是啊，姆媽，大姐肯定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能悄悄打電話回來的。”素瑤也寬慰姆媽，“我聽著大姐的聲音都挺好的，想來，在單位的日子過得不錯。”

  葉有華也寬慰妻子，“你剛剛也有聽見了，素珊有三個孩子呢，思家，思念，思緒。可見除了不能跟家裏聯絡，素瓔自己的日常生活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的。”

  “都三個孩子了。”朱嬌嬌抹了抹眼淚，她這才想起電話裏傳來的三個孩子的聲音，“素珊現在有三個孩子了呢。”

  朱立勤沉默了這麽一會，這會也接了一句，“是啊，素珊都三個孩子了，孩子們聽起來也挺好的，可見素珊的日子確實還是過得不錯的。”

  “姆媽，真的是聽著蠻好的。”成義也寬慰姆媽，姆媽是真的難過。

  朱嬌嬌擺了擺手，“好了，我知道的。我想想，聽著素珊的聲音確實是挺不錯的。”她這會倒是有些沒什麽精神，“我去睡一會，中午的飯菜你們來弄，吃得清淡些。”

  “成忠成義你們去廚房做飯。”葉有華叮囑兩個孩子，“我扶你們姆媽回房休息一下。”

  成忠成義連忙“哎”了一聲，就去廚房裏做飯了，素瑤一時間沒處去，也去了廚房裏。

  朱立勤跟於敏喬也有些沒什麽精神，不過，他們隻是坐在火櫃裏烤著火，這一回並不僅僅是朱嬌嬌難過的。朱立勤跟於敏喬也是難過的，素珊是家裏第一個孫輩，老人家對於第一個孫輩總是會傾注更多的心思的。

  這麽多年沒有再聯絡了，突然間聽到素珊的電話，偏偏又隻有那麽幾句話，大家什麽話都沒有來得及跟素珊說呢。

  房間裏，朱嬌嬌想說躺一躺，就看到手上還有青菜汁兒呢，葉有華連忙說，“我去打水進屋來，你洗洗手臉。”

  “好，你去。”朱嬌嬌滿心疲累，“別太麻煩了。”

  葉有華“嗯”了一聲，去到廚房裏打了一盆溫水，又取了個小盆，這才端著盆回了房間裏。又房間裏取出來帕子、香皂、麵霜等物，徐徐遞給了妻子。

  “還翻這麽多東西出來了？”朱嬌嬌看了一眼，隻說了一句，倒也都用上了，先用小盆裝了些水，用香皂淨了手，這才洗了臉，又用了麵霜。

  朱嬌嬌最後用腳盆又洗了一下腳，也就躺下了，“中午吃飯不必喊我了。”葉有華“嗯”了一聲，替她蓋好被子，看她入睡了，這才把東西一一歸置好，端了盆出去了。

  “爹爹，姆媽睡著了？”成忠成義做飯是一把好手，三兩下把青菜擇好洗淨，又淘了米放進飯鍋裏，再取出早就備好的菜，有素瑤幫忙燒火，這一會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葉有華點點頭，“睡著了。”他叮囑兩個兒子，“你們這幾天注意一點你們姆媽，她對你們大姐一直都很掛念，今天說不到幾句話，這電話就通不了了，她心裏難受。”

  “我們知道的。”成忠到底還是替大姐辯解了一句，“大姐這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們能打電話都不知道是費了多少的心思呢。”成忠在學校實驗室也呆了這麽多年了，有些東西很有一些了解了，“這種特別重要的研究，最是講究保密的。”

  “其實，”成忠說到這裏有些遲疑，“大姐能帶著孩子們住在單位裏，我就覺得有些驚奇了，按道理來說，那邊不給家屬在那邊才對的。”

  成義搖頭，“哪裏會呢？難道科學家們一個個地都不結婚了？就是自己不結婚，單位裏也會幫忙介紹對象的。像大姐這種，就連對象也都是在單位裏的，孩子也不能給送回老家，那就隻能放在單位裏了。”

  “對啊，再怎麽樣，也不能不給科學家結婚生子吧？”素瑤覺得，“不過，大姐這邊，我們有三個外甥了，想著就不錯呢。”

  成忠略猜測了一下，“大概吧，或許就跟榮軍哥他們一樣，榮軍哥他們也是可以住隊部裏的。”成忠就舉了一個例子，“就像沈叔叔家裏的悠悠姐，她就是跟著羅姐夫住隊部的。”還有，“武靖叔叔，也是妻小都住隊部裏的。大概就是像這樣？”

  葉有華聽到成忠說到武靖，心裏就一動，“剛剛電話裏，喊你們大姐姐家的念念，那個聲音是不是聽起來有些耳熟？”

  “喊大姐家念念的？”成忠跟成義對視一眼，“好像確實是有些耳熟？聽著好像是京都的口音來著？”就是他們倒是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誰了。

  素瑤也想不起來，而且，“口音的話，不好說呢，要是有人天賦好，去了那邊改了口音也不是沒可能的。”

  京都的口音，葉有華心裏就有些確定，那個聲音好像是許靖的聲音，但是他這會沒想說出來，怕萬一許靖隻是記著老門山的恩情，是一個來幫忙的同事，這要是說了，或許會對家裏人有一些影響。

  他心裏歎了一口氣，要是這一回的電話能講久一點就好了，也能問一問，素珊的女婿到底是哪個人。這保密的事情，能不能稍微放開一些呢？家裏現在有電話了，通話這麽方便，怎麽就不能把電話給打過來？

  成忠和成義看了看父親的神色，心裏也有些難過，大姐這個電話猛然一來，都沒能講上幾句話，而且，看情形打電話還是有些冒險的樣子，還真的是叫大家更難過了。

  葉有華想了想，又叮囑三個孩子，“晚些你們也小心打聽一下，看看隊裏跟素珊那邊一掛，有沒有哪個也有接到電話的？”他想著探聽一下別處的消息。

  “好的。”成忠跟成義沒有二話，素瑤也是一口就領了這個命令。這事好不好打聽，也得打聽一下。

  飯菜好了，成忠就去樓上喊婠婠下來，剛剛婠婠在樓上給孩子們喂食去了，倒是沒有聽到家裏的電話。她聽丈夫說了這事，有些心疼姆媽，也遲疑地問了丈夫，“大姐具體是往哪個方向研究的？”

  “那會我還太小，也不懂得要打聽這個的，沒有跟大姐問明白，我估計，大概是物理天文學這一塊的？”成忠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個方向，“但是，我記得，大姐當初在省城讀大學的時候就能進入實驗室了，總不至於省城就有能研究這一塊的實驗室。”

  “我大姐是六十四年考上省城大學的，那會省城大學是理科界的‘三駕馬車’呢，反正那會省城大學是很不錯的，我大姐是入學第二學期吧，就進了實驗室了。”那會成忠才是八歲多一點的年紀，那會聽大姐就是說不能多說實驗室裏的事情的。

  婠婠算一算時間，“那大姐已經是有出去很多年了？”

  “十多年了。”成忠這會仔細想來，卻是記不大清楚了，“我記得，六十六年的時候，高考停止了，夏季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到處搞串聯活動，各處的學生都回來了，我大姐差不多就是在六十七年前後出去的吧。”

  婠婠點頭，“今年都已經是七十九年春節了，那就是有十二三年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逢年過大節的時候打電話回來，後來就隻有過年打電話了，再後來，連過年都不能打電話了，就此斷了音訊。”不然大家也不會這樣地難過了。

  婠婠也能理解，“這麽多年音訊全無，大家心裏很是記掛的。大哥二哥去當兵那幾年，那還是有聯絡的，隻是不能常回家來，我也很難過呢。”

  “姆媽這幾天的心情不會太好的。”成忠跟婠婠說也是想請妻子包容一下，“這幾天要辛苦你了，待到姆媽情緒好一些的時候，就好了。”

  婠婠嗔了丈夫一眼，“成忠哥不必這樣來叮囑我的，姆媽也是我的姆媽，我知道的。”

  “我隻是先跟你告個罪。”成忠笑吟吟地說到。

  樓上成忠夫妻兩個說這件事情，樓下堂屋的火櫃裏，朱立勤也在跟妻子說這件事情，“嬌嬌這一回也是難過，原本，她就最是上心素珊的。嬌嬌一直覺得，對不住素珊呢，隻盼著素珊要過上好日子的，她這心啊，來回搖擺哪。”

  “我也沒有說嬌嬌幾句，是她這個性子太過於多愁善感了，心裏老是容易積著事，你和有華又一貫隻是縱著她，得我得敲一敲她呢。”於敏喬能不知道自家女兒麽？一貫最是感性的。

  朱立勤縱著女兒也是因為心裏有愧呢，“嬌嬌心裏苦著呢。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是她要積著那麽多的事情在心裏，這是她的天性，隻能開導開導她。”

  “她這個性格，得回回下一下重藥才成呢。”於敏喬擺弄著手中的絡子，“我們還活著倒是能有長輩寵著她，隨她使著小性子來，再過些年，你們都不在了，哪個還能縱著她？有華也縱不得她一輩子吧？”真要是能，嬌嬌也不會曾經意難平了。

  朱立勤正待說句什麽話，他耳聰目明，就聽到樓梯上有動靜了，他把這話給咽了下去，沒再說了，就看著樓梯上果然是成忠夫妻抱著小長生小永安，領著素玥成信小永衡小永律幾個下樓來了。

  “下來了，趕緊擺飯了。”於敏喬也看到了大家下來，連忙自火櫃裏挪了出來。又叫小永衡小永律兩個，去那邊客房裏喊了孟顏出來，剛剛家裏那情形，他沒好留在堂屋裏。

  素瑤擺了桌，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朱嬌嬌果真是沒有出來吃飯。小永衡看了看桌上大家坐著要開飯了，就問，“奶奶呢？”

  “對，姆媽呢？”素玥看著大家準備開動了，也就問了一句。

  葉有華讓大家先吃，“不用等你們姆媽奶奶了，這會她還睡得正好呢，先不用喊她，要是她等會餓了，我再給她炒個飯就可以了。”

  “聽你們爹的。”朱立勤示意大家開飯，“小永衡，你奶奶犯困，在睡覺呢。”

  小永衡點了點頭，“犯困啊？那好吧，我們先吃飯。”

  小小的人兒，說得這般認真，逗得大家都笑了笑，心情都是稍微好了些了。就是孟顏，原本他還有些不安的，怕嬸嬸是有什麽不滿，這會也微微揚了揚嘴角。

  飯罷，成忠跟成義素瑤就出去溜達了，打聽消息去了。

  朱嬌嬌這一覺睡了很久，再醒來的時候，她看了看帳頂，年前才換的新帷帳，這些年隊裏自己有布料，發下來的布票就去外頭買其他的布料，家裏也是挺舍得用東西的。

  她看著新帳頂定了定神，就聽著堂屋裏有榮亮幾個的說話聲了。她仔細聽了聽，這是又在說著縣城的事情呢，偶爾也夾著了一點老門山的事情。

  她側頭感受了一下廚房那邊透進來的光亮，雖然下著雪，天色有些暗沉，她也能看一個大概出來，這個時候，大概是三四點鍾了。

  “你醒了？”葉有華過一會就過來看看妻子，這一次來就看到妻子醒了。

  朱嬌嬌“嗯”了一聲，爬了起來，“我也想明白了，素珊能生三個孩子，在那邊的日子肯定是過得不錯的。”不能經常聯絡，大概是因為改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吧。

  “你放心好了，素珊跟著爹和孫工他們學出來的，在哪裏都是能過得好的。”葉有華遞了厚外套給妻子，“剛剛榮亮他們在說，要是縣城不給護城河裏搞些什麽裝置，他們覺得，可以我們自己去搞個水車呢。”

  朱嬌嬌聽得一愣，“水車？在護城河裏搞個水車做什麽？”

  “隻是想要人工造一個景而已，就是往河裏放個水車，又往河岸邊上挖個水池子，這水車裏的水就直接往水池子裏灌，水池則是衝河裏開個缺口，水池裏的水還是往河裏流。”葉有華說了一下榮亮他們的想法。

  朱嬌嬌這麽一聽，“我聽著，這還真的就隻是一個除了觀景沒有太大用處呢。”

  “如果水流足夠大的話，說不得也能將水池的流水口來人工造一個水練如瀑呢。”葉有華看妻子穿好衣服鞋子了，就問她，“炒個蛋炒飯，放多些青菜，如何？”

  朱嬌嬌也覺得有些餓了，“可以。”她又補了一句，“再給放一些碎酸豆角進去，這個味道好。”

  “好。”葉有華應下了，“再給你煮個蘿卜清湯，撇掉油星子。”

  朱嬌嬌笑著點了點頭，“成，就這麽著。”丈夫炒飯的時候，她就在一旁洗漱，“真想日子再過快一些，好看一看咱們老門山能不能受遊客歡迎。”

  “咱們總是能等到這一天的。”葉有華其實也很心急的，從七十六年的年底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開始在等了，到今年是七十九年了，等了有兩年多了。

  朱嬌嬌看洗了臉上了麵霜，蛋炒飯也出來了，葉有華又單炒了一小份青菜，盛上一份清淡的蘿卜湯。

  看著妻子坐著吃飯，葉有華就盛了一碗蘿卜湯陪著，“縣城裏這一回征工的人數不少，好在是不限於青壯們，隻是我們隊裏‘搞雙搶’跟別處不一樣，隻是隊裏今年怕是又得忙碌了。”

  “咱們隊裏好在是有機械農具了。其他隊裏，還沒有這個東西呢。”但朱嬌嬌也覺得，“不到‘搞雙搶’縣城怕是不會給假期的，要不我們隊裏今年跟著周邊的時間？”

  葉有華搖頭，“不用改，還是錯開罷，到時候其他隊裏才能跟我們租用機械農具，至於跟縣城申請歇工回來搞雙搶的事情，我看這個是不用擔心的。縣城裏那邊，說不得還高興咱們能錯開時間呢。”

  “哦。”朱嬌嬌想一下，大概會吧，錯開了時間，縣城裏就不會停工了。

  葉有華說這件事情是想著，“我們跟別處是錯開時間的，或者，到時候可以跟龍門石棉借用人手幫忙，也不用他們幫忙收割，就幫忙插秧就行了。”

  “隻插秧倒不會讓我們的產量給露出去了，那我們是準備跟他們換工麽？”朱嬌嬌算一算，“要是換工的話，也沒有很劃算呢。”

  葉有華搖頭，“不換工，用機械農具來相抵，他們來多少個幫忙插秧了多少田，然後就用機械農具抵一天。”

  “隻要雙方適用，這樣抵的話，雙方都是劃算的。”朱嬌嬌也覺得丈夫的這個法子好，“這比我們光收錢要劃算得多。”

  葉有華也是這個意思，“借用機械農具，用工來抵，比收錢更劃算。”隊裏哪個社員不是能掙更多的呢？

  “這個想法，隊裏的幹部們想必也是能支持的。”朱嬌嬌還真的是不用擔心這一點。

  葉有華點頭，“問了問大家的意見，都是同意的。”他把這件事情擱下，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剛剛我去幾個叔叔家裏轉了一圈，有族老說起了年初三聚餐的事情了。”

  “現在連買賣都還沒清白，就這麽著急了？”朱嬌嬌無意反對家庭聚餐，隻是不願意這會撿起來，“再等一年吧，到明年看看情況再撿起來。”

  葉有華也是這個意思，“我也說看看明年的情況，大家的想法是看看今年的情況，明年剛好是八十年整，說這個時間最是適合。”

  “爹的意思呢？”朱嬌嬌沒說明年春上初三好不好，隻問父親的意思。

  葉有華說了嶽父的意思，“爹也覺得，明年初三也差不多了。”

  “爹也是這麽說的？”朱嬌嬌這就有些遲疑了，對於未來的事情，除了父親生死相關的，其他的事情，朱嬌嬌是全部都說給了父親聽的，沒有一絲瞞下來的。現而今，有些事情她可能都不記得了，父親都是記得的，既然父親也說適合，是不是就適合呢？

  葉有華還說了，“族裏的意思是，明年要是能撿起來，那就從我們家裏開始聚起，到時候，家裏還得有個人出麵來主持這些事情。”

  “出麵領事的？這事，你和爹做決定吧。”朱嬌嬌想著這個也覺得有些頭疼，這事不好處理呢，情理上成忠才是長子，可原則上成義才是接了朱家的，“要是爹也覺得好，你們就商量著把事情安排了吧。”

  葉有華大概也明白妻子在想些什麽，“明年的事情自然還是爹來主持的，以後的事情，那就以後再看爹的安排吧。”

  總之，兩夫妻現在都沒有要把這件事情給安排明白的意思。

  吃了這一餐飯之後，朱嬌嬌的神情也好上了不少，家裏人看了她的神情，也都有些放下心來了，中午的時候是那樣的臉色，這會是真的恢複了。

  小永衡和小永律難得中午吃飯的時候沒有看到奶奶，這會看到了奶奶，也就一起擠過來噓寒問暖了，“奶奶，中午你沒有吃飯，是不想吃嗎？”他們是才會說話就跟著背詩的，說話也不比其他同年齡的孩子那麽不清楚。

  “不能不吃飯的。”小永律神情嚴肅地說到，“要乖乖吃飯。”

  朱嬌嬌把小永律小永律摟住了，“嗯，對的，奶奶今天不乖，沒有吃飯呢，不過你們放心，奶奶現在已經有吃了飯的。”

  有這麽兩個小小的孩子叮囑吃飯，朱嬌嬌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了。她又看了看在小床上玩得開心的小長生和小永安，白天的時候確實是要消耗他們一些精力的。

  榮亮他們還不知道今天的事情，隻跟朱嬌嬌說起來他們自己的想法，“那邊我們看過了，過車子是肯定不能過的，既然空出來了一些場地，就正好是用來搞些小景點之類的了。”

  “而且，護城河那邊一般都是不用來搞些什麽的，正好隨我們來處理了。也可以給河裏種些水生的花花草草，裏麵放一搜小花船，供遊人遊玩。”總之他們是有很多想法的。

  朱嬌嬌點了點頭，“等那邊到我們手上了，可以一一規劃實施。”

  “也對，沒到我們手上隻能想一想。主要也是還不知道出來之後會是什麽樣子。”現在那邊舊屋子都還沒拆，也想不出來會是一個什麽樣子。

  大家說說話，再過了一會，家裏的孩子們就多了起來了，這是總算把隊裏給轉悠完了，紅包也已經是全部都領回來了，想起來可以看電視了。

  大家笑著把堂屋裏的位置給孩子們讓了出來，直接去到樓上書房裏慢慢說話了，“這些孩子們啊，可比我們小時候要幸福得多了。”

  “可不是？以前哪裏有這麽好的日子？別說這麽歡歡喜喜地穿衣服吃大肉過年了，我們那會過年的時候，能聞著肉腥子就已經是了不得了。”

  這些話題，家裏隻聽一聽，回來老門山的時候，家裏是過得不錯的。待到成忠出生那天晚上朱嬌嬌夢中醒來，家裏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給用水泥凍了起來了，那一段時間稍微苦了點。但是之後不久，家裏就立馬跟羅科長搭上了做買賣，日子還真的是沒有苦太久的。

  不過，那會雖然隊裏也搭上了這股風，一起做了柴火買賣，但是大家的日子跟朱家不一樣，朱家是原本就是過的好日子，掙了錢回來了也舍得。隊裏很多人一直都是苦著的，哪怕是掙了錢，也很是不舍得，日子照樣苦，直到隊裏做起來了大買賣之後，才稍微舍得一些了。

  鄧州程他們是結婚沒幾年的時間，隊裏就做起了大買賣，他們也不是小氣的人，家裏孩子們自然也是沒有很是苦過的。辛勞倒是有的，那些年隊裏的人手經常是不夠用，就把孩子們也拉進來一起忙碌的。

  閑聊到天色稍暗，大家也就散了。成忠成義素瑤三個才說了一下打聽的事情，“隊裏沒有哪個有打電話回來的。”

  “我也跟大隊部那邊打聽了一下，今天中午沒有哪個轉過電話。”成忠心細，打聽的也就更多一些，“電話是直接撥打了分機號碼接到家裏的。”

  這件事情就意味著，“素珊對於家裏的情況，至少是有一些熟悉的。不然，是不能知道家裏的分機號碼。那可是秋日裏才安裝好的分機呢。”這麽快就能打聽到了，不是一直關注著家裏的情況，是不可能知道得這麽快的。

  “能打聽到家裏的情況，怎麽不多送幾個消息過來呢？”朱嬌嬌有些想歎氣，“好歹轉個口信什麽過來吧？”

  葉有華突然間就說到，“之前的時候不是有轉過口信？還是托了榮軍幫忙轉的，那會說的是素珊有兩個孩子了。”

  聽了葉有華的這個話，大家一時間都有些靜默。

  “還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情，那會正好是鳳凰城地震前後的事情了，消息送來的時候，說是的大姐有一子一女兩個孩子了。”成忠還記得這件事情。

  葉有華想著那會問過榮軍的，“榮軍那時說的是他的戰友幫忙轉過來的消息，我估摸著，這麽周轉著傳遞的消息，不會太快，恐怕是一年前後就已經是遞消息出來了。”

  “那這一回，素珊說不得冒險打電話過來的。”朱嬌嬌已經是釋懷了，“也好，知道她確實是好那就好了。”

  這件事情，家裏也就討論到這裏了。

  晚上葉有華跟妻子忍不住說起來自己的猜測，“今天我聽著電話裏，那人有些像是許靖的聲音呢，你說，會不會是許靖幫了素珊的忙傳遞消息的？”

  “許靖？”朱嬌嬌倒也還記得許靖，但她也聽不出來電話裏喊人的聲音是不是許靖的聲音，“你怎麽會猜是他的？”

  葉有華心裏也是有盤算過的，“榮軍那邊的消息是戰友給的，這種事情，也唯有同行才能請了幫忙傳遞消息吧？我記得，許靖當年讀的是軍校，後來他也是去了素珊單位那邊呢。素珊有一次打電話回來不是提了一句許靖認出她了麽？”

  “地就當是許靖幫忙傳回來的消息吧。”朱嬌嬌想了一下，“但是咱們現在也不好感謝他的，還是等將來，素珊回來了，再問個明白，到時候看能不能感謝吧。”

  葉有華點了點頭，心裏的並沒有說，隻說，“那以後再感謝吧。”

  初一也就這麽過去了了。

  初二素瓔一家大清早地就過來了，這一回夫妻兩個笑容滿麵的，看來，這個年過得很不錯，家裏的事情也應該是挺順的。

  哲聖領著兩個妹妹給長輩們拜年，難為他們兄妹三個，穿得那般厚地艱難作揖了。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起散了不少的紅包給他們。

  哲聖就領著兩個妹妹跟兩個表兄弟一起玩耍，他們有回來的路上培養出來的感情，玩得還挺好的，哲聖年紀最大，照顧弟弟妹妹們也很用心。

  劉光宇還就房子沒買一塊的事情跟嶽父嶽母道了一聲歉意，“是我大哥想著隊裏都在一塊也能有個照應，家裏爹娘也難得開口要求了這事，我們不好不聽的。”

  “這事你是得聽長輩們的。”葉有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素瓔還說起來要給家裏再建個屋子，也說了園子的事情，“已經是荒廢了這麽久，明年要是能種樹就好了。”

  “家裏也準備明年要給屋後的坡地種多幾棵樹，到時候給你們送一批樹苗子。”朱嬌嬌隨口應了一句。

  素瓔一家吃了中午飯就得回去，說是光宇的妹妹也回娘家了，得聚一聚吃個夜飯。

  葉有華就多問了一句，“明天你們三叔他們從周唐嶺過來，後天早上家裏去周唐嶺，你們能一起跟著去麽？”

  “我們明天上午過來陪三叔說說話，後天就不去了。”素瓔也有安排，“明天下午得去光宇幾個姨媽和姑姑家裏拜年。”

  既然是這樣，那就罷了，“回去路上注意著一點腳下。”朱嬌嬌給裝了一袋子吃食，“山裏撿的東西，你們拿回家裏換換口味。”

  “姆媽，”素瓔接過東西遞給丈夫，想問些什麽，到底沒問，隻請朱嬌嬌保重身體，一家人又回了石棉。

  孟顏看了全場，忍不住跟成義說了一句，“你二姐有些沒心沒肺的。”

  “這倒沒有，她就是比較自我而已。”成義還算是有些了解自家二姐的，“她更願意先把自己家的日子過好，然後按著自己的既定想法來照顧其他的親人。”

  孟顏聽了隻是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了。

  初三大清早，唐有懷一家又是搭著卡車來的家裏，最大的驚喜是小俊生也來了，穿著一件能避風的連體衣，他被長平抱著，一起進了家門裏。

  成義先就給小俊生搭了脈，很是滿意，“小俊生果真很聽話，既乖乖吃藥又乖乖吃飯了，養得很好哪！”

  大家都不用成義說的，隻看小俊生的模樣就知道了，小俊生是養得很好的，麵色紅潤，唇紅齒白的一個小小孩呢。

  “謝謝成義叔叔。”小俊生很認真地跟成義說謝謝，又謝謝葉有華，“謝謝二伯祖父和二伯祖母，我知道的，我的藥是老門山種植的，又實惠又好用。”

  朱嬌嬌聽得他這麽乖巧的話，也不由得抱了抱他，“我們小俊生可真的是越長越俊啦！”

  “謝謝。”小俊生害羞得臉都紅了，他小聲跟朱嬌嬌說了一聲謝謝。

  有懷媳婦秀蓮看得也有些抹眼淚，她悄聲跟朱嬌嬌說，“多虧了二嫂家，不瞞二嫂，我當初看著小俊生那會生下來的模樣，心都是涼的。”

  “好在，雖然艱難，他也要恢複健康了。”朱嬌嬌寬慰這位三弟妹，“都說大難必有大福，以後小俊生的福氣肯定是大著呢。”

  秀蓮連連點頭，“我們小俊生既吃得了苦，也聰明上進，以後指定是會有大出息的。”

  小俊生來了，自詡為主人的小永衡小永律就一起專心招待小俊生了。

  來的其實也有長和家裏的孩子，也有唐大妹三姐妹的孩子，這些年紀大些的成義招待，再中等大小的就是成智招待，略小的就是成信領著玩。

  成忠則是陪著父親一起接待三叔和大堂兄二堂兄以及堂姐夫們，婠婠和素瑤接待堂嫂和和堂姐們，也有陪朱立勤於敏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