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勤想著剛剛劉光宇的表情, 先給廚房裏說了一句，“素瓔婆婆如何不說，反正二姑爺對素瓔是不差的，咱們照顧好素瓔和小哲聖小依依就成, 別的事情就不必多管了。”

  “我想著，現在情勢稍微好一些了，咱們要是去京都的話，回來的時候, 也可以邀請沈先生他們來咱們老門山呢。”說完素瓔夫妻的事情，朱立勤就把砌屋的事情說了, “咱們家, 春上的時候，你們看，要不要就先砌屋？”

  “別管沈先生答應不答應來, 咱們家裏好歹先把屋子給砌起來。若是有來客，咱們家裏也能有個落腳之處。”朱立勤是期盼著沈先生願意來家裏的, 但心中大約也能明白, 沈先生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想來是經不起顛簸的。

  朱嬌嬌對於這個事情, 沒有同意不同意的想法, “都可以吧。”說起來，因著成家就分家, 家裏的孩子們要麽是跟著一起住老屋分灶, 要麽就是婚後自己砌屋。

  “那就砌屋, 我覺得，家裏孩子們都能有一個固定的屋子才好。”於敏喬是讚同這個的，現在榮軍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都沒有固定的房間能住，隻能將就著住客房，這個就叫她覺得有些不是很滿意了。

  葉有華也是早就有這個砌屋的想法了，隻是他之前想著等一等，好歹等到高考恢複之後，不過，嶽父既然提起來了，“那就春上解凍之後開始砌屋吧。”

  這一回的砌屋子不用擔心什麽地窖之類的問題，也不用擔心住宿問題，哪怕是鋪地磚煙道之類的，也可以請大家幫忙，工程應該是不會太慢的。

  “這事就算是說好了，那我就去畫圖紙了。”朱立勤想著家裏這一大家子，鐵定得好好地畫個好看實用的圖紙出來。

  這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的大早上，趁著晨訓的時候，葉有華就把歐主任的電話悄悄給陳元嘉說了，“昨天就跟你姑父通了電話，不過，你們那邊還沒有確定好平|反成功與否，我就等到這會才說這事了。”

  “謝謝有華叔送了好消息給我，有華叔辛苦了。”陳元嘉聽了這個消息心中是很歡喜的。如果，真的是平|反的話，家裏是很有希望的。除了伯父的留學經曆，家裏並無其他的不妥當。

  至於妹妹紓婉的婚事，“紓婉的婚事不要緊的。”他補充了一句，“回去再談也成。”

  “你們兩個，好好用心學習，說不得等家裏平|反了，你們就能上大學了。家裏成忠帶回來了一套數理化自學叢書，有時間你們就過來家裏看看這書。”葉有華還是提醒陳元嘉要記得學習。

  陳元嘉連連點頭，“有華叔，我知道的，爸也說了，叫我跟紓婉敏真記得要學習。平時我們也跟著爸和錢工他們上上課呢。”

  “那就好，你嶽父他們在這一塊上，比哪個都強，你好好跟著，能學得幾分就是將來的立身根本。”在才能這一塊上，葉有華對孫工他們是極為欽佩的。

  陳元嘉也很崇敬嶽父他們，“我知道的，謝謝有華叔關心。”

  葉有華拍拍他的肩膀，就沒再說了。

  到了上午，好些人就來家裏取衣服了，這是跟素瑤訂做的過年的新衣裳。

  素瑤在大家的幫忙之下，全部都已經檢查好了，隻等人來提貨了。

  閑暇之餘，婠婠和若璃也會用縫紉機做些衣物，對於縫紉機，就是婠婠和若璃也已經用得挺熟練的，裁剪這一塊大概是沒有朱嬌嬌和素瑤做得好，其實的方麵倒是還好。

  中午時分，榮軍果真領著一家子去看了天然噴泉，直接趕著牛車去的，連飯菜都是用小爐子溫著，一家人邊吃邊看。

  葉有華則是下午的時候，才接到了歐主任的回電，歐主任沒有查出來什麽事情，不過他報信給葉有華，“我上午查過，分派名單已經有改了，你們老門山這一次不會再有知識青年分派過來。”

  “好，謝謝歐主任費心了。”葉有華一聽說改了，就知道，這恐怕就是靳組長做的事情了。

  既然知識青年不會再下來了，葉有華也就沒再關注這件事情了。

  晚上，榮軍一家跟成忠夫妻兩個果然去了鄧州程家裏吃飯，兩個小小孩則是留在了家中。

  然後，又還有劉有生於小前也請了前去家中吃飯。

  有閑著的時候，偶爾也會去隊裏的機房裏轉一轉，一般還是會去看看電影，電影片子再是不好看，那也是電影呢。

  劉光宇雖然跟著妻兒住在嶽家，倒是每天還是會回石棉大隊一回，一般都是吃了中午飯就去，再回來的時候就是趕著吃夜飯的時候。

  大家也能看到劉光宇身上，偶爾會有一些些的傷痕，不過除了素瓔會私底問一聲是怎麽回事，也就是成義會給一些傷藥膏了。大家都緊著素瓔的孕期，反正，沒給吵到家裏來。

  劉支書也來了家裏幾趟，討論的就是鄧州程之前說的，將村口那條馬路的路口兩邊，全部都改成果園的事情。

  這麽一改，自村口進來，果園就有很多很多了，果園多倒不是說不好，劉支書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時候太顯眼了不大好。

  但是，仔細一討論，大家也覺得，這件事情明年還是可以做起來了。

  首先，申請耕地還林，不是那麽快就能批準下來的。等待批準這麽一段時間下來，情勢肯定是會越來越好的。

  其次。情勢如果沒有變化，那麽，果園可以先不用圍牆圍起來，初期果樹栽種的時候，可以跟套種花生土豆之類的一起來，這樣就能將顯眼的程度降低了。

  大家仔細討論過幾回，最後還是定下了這事，開春就把這個事情提上來，先跟公社提交申請書，申請書一通過，也就可以栽種果苗了。等到情勢好了，再把圍牆給砌上，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

  大家就這麽忙的忙，，閑的閑，轉眼間，就到了除夕。在此期間，還真的是沒有通知老門山去接知識青年，就是周幹部也沒有打過電話過來了。聽說有幾個生產隊在臘月二十九就接到了知識青年了。老門山倒是隻剩下了羨慕的份了，畢竟，大家都不期盼知識青年來呢。

  趕在除夕當天早上，黑將軍也結束了自己的執勤任務，正式回到了家裏。

  一開始，顯燕幾個看到高大威武的黑將軍，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黑將軍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是凶猛的樣子。

  後來，在大家的勸說之下，黑將軍是夜色暮色的媽媽，又有黑將軍友好地跟他們握手，再又頂了幾個腦袋之後，顯燕幾個就歡喜起來了。

  按照慣例，除夕當天殺豬分肉之後，是要開批人大會的，葉有華做主把這個事情給取消了，開大會的時候，他也不讓地主上台了。反正，靳組長說了，是準備要將這個批人大會，給定成一個月僅一回的。

  這麽多年來，除夕當天都是要開批人大會的，一時間不開了，地主們不用上台認錯了，大家都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雖然批人大會是不開了，但是社員大會還是照樣得開的。

  主要是讓大家都討論討論一下文藝宣傳隊。今年快速發展的文藝宣傳隊，除了實在是沒興趣的，大部分的社員們都加入進來了，說不得將來就能多拿一份工錢的，哪個不想呢。

  老門山的社員們大概是，受了之前做買賣的影響，老實說，基本上所有的社員們都不覺得，貧窮困苦以及貧下中農就是值得大家追捧的。

  社員們的普遍想法是，別管是什麽身份，農民也好，幹部也好，工人也好，大家都是要勤勤懇懇過日子的，最基本的也是要先把小家給顧好。

  不能家裏的孩子想吃肉了，你一口也給不起。也不能家裏哪個親人生病了，隻能跟隊裏借錢來治，這債一欠就是幾十年了。

  所以，文藝宣傳隊的隊員，差不多就是整個老門山的社員們，都參與了進來了。

  既然要討論，那就小組的組長們輪流上台，總結了一下今年如何，大家又展望了一下，明年要如何，如此，這個大會也就算是開完了。

  榮軍抱著女兒跟妻子站一塊，“有華叔，所圖甚大啊。他這怕是想著，想要讓整個老門山都過上好日子呢。”

  “我聽素瑤說了，家裏何止是想著老門山，素瑤說，楚南縣城，二叔都想出力。”若璃悄聲地跟丈夫說著這事，“聽說，有華有意想要把楚南往千年古城這一塊走呢。”

  榮軍聽了有些愣然，也有些了然，“這個原是我能想得到的。當初，勤叔祖回來老門山的時候，家裏條件是很不錯的，家裏日子還是能過得很好的。後來，還是一力撐起了隊裏社員們的前程。”

  現在隻不過是，放寬了格局，從照顧整個老門山，到了整個楚南而已。

  說起來，一句話就能概括了，但這其中的事情，哪裏又是這麽簡單的呢。

  散了大會，其他社員們可以走了，隻有廚師隊輪值的，還得去忙碌廚房裏的事情。

  今年朱嬌嬌就要輪值了，上午開會占用的時間有些久，上午是沒得空回家做飯了，她就把家裏午飯的事情，安排給了成忠婠婠素瑤成義幾個，“”

  “姆媽，你放心，廚藝我也是有練出來了的。”婠婠懷裏包裹著一個小小孩子，因著出來開大會，婠婠也把兩個小小孩子一起帶了出來。她跟成忠，一人懷裏裹了一個，都是藏在衣服裏，倒是不怕風雪。

  朱嬌嬌自然是放心的，家裏成忠成義素瑤都是會做飯的，不怕他們煮不來一餐午飯。

  下午時分，成忠婠婠和榮軍若璃還給京都打了電話，提前拜年。

  很快就是年夜飯，晚上的年夜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大家準備散場了，會議室輪值的小年輕跑過來通知，有葉隊長的電話。

  大過年的除夕晚上，一時間，葉有華還真的想不到會是誰打電話過來。

  要說京都，成忠婠婠和榮軍若璃，之前在下午也就已經是打過電話的，用不著這會打過來，除非是緊要的事情。

  葉有華心裏想著，到底還是加了快速度去會議室聽電話。

  電話是靳組長打過來的，“葉隊長，今天晚上，我們縣府團拜會上歡送了秦主任，剛剛也喝了幾杯酒，秦主任定下了明天午飯之後的時間，啟程去昭州。”

  “如此，那靳組長是正式升任了靳主任了？”葉有華聽得出來靳組長話語中的興奮。

  靳組長語帶笑意，“是啊，自此以後，這一片天地，就能轉由咱們來描畫了。你們老門山也盡管放開手腳來做事情，有什麽事情，都有我來擔著……”

  葉有華聽了一會，就聽得出來，靳組長這怕是有些喝醉了，他耐心地聽了一會靳組長的醉話。正待說幾句話，靳組長那邊傳來了敲門聲。

  “葉隊長，我這邊有人找，先說到這裏了。”靳組長靜了一會才說到。

  葉有華自然無不可，“靳組長也早些歸家，將來的路且長且難，咱們都得好好努力呢。”

  “成，”靳組長笑了一下，“咱們以後好好努力。”

  葉有華掛掉電話，搖了搖頭，叮囑了值班的年輕人幾句，“今晚大家都警醒著一點。”

  “知道呢，葉隊長，給您拜個早年啊。”

  “恭祝新春大吉大利！”

  葉有華衝他們點點頭，“好，大家都新春大吉大利。”這才下了樓回家。

  回到家裏，回石棉大隊吃年夜飯的劉光宇也剛好回來了。石棉大隊有很多是向老門山看齊的，比如年夜飯，老門山這麽多年來，年夜飯都是吃的大食堂，石棉大隊也跟著一起吃了很多回了。

  劉光宇作為小隊長，年夜飯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所以，他還是回石棉大隊吃年夜飯了。難得這一回還挺順利地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先去看了一下已經睡下的素瓔。

  葉有華也跟家裏說了靳組長打電話的事，“靳組長喝醉了打過來的電話。”

  “說是今天晚上，他們團拜會上歡送了秦主任，秦主任定了明天中午出發去京都，以後楚南就真真正正地是靳組長主事了。”

  “這就飄了？”朱立勤有些驚訝，怎麽看，靳組長都不是這麽容易就飄乎的人。

  葉有華搖頭，確實，靳組長可不是這麽容易飄乎的人，想來隻是高興而已。

  朱嬌嬌幫著婠婠把兩個小小孩收拾好，剛好就聽到了大家說的話，“我看未必是飄了，大概是想著能放開手腳來做事了，心中高興吧。”

  “嗯，我看，就是高興來著。”葉有華說著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快九點半了，爹，娘，嬌嬌，你們早點歇覺吧。”

  成忠看了孩子，正和成義說著話從樓上下來，聽了葉有華這話，就說了一句，“爹爹，你今晚也睡，有我跟成忠成義守夜就成了。”

  “有華叔，你早些睡吧，我跟成忠成義一起守夜。”榮軍也自屋子裏出來了，他也是準備要守夜的。

  劉光宇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爹，我也來守夜。”

  “榮軍和成忠成義守夜就成了，光宇你還是照顧素瓔。”葉有華一句話安排了守夜人員。

  劉光宇想想素瓔確實睡覺不大安穩，便點頭應下了。

  除夕夜的雪又大了起來，過年倒是跟往年差不多，今年還有一點不同的是，素瓔在家裏過年，大著肚子不好回去，隻有劉光宇騎著自行車，載著小哲聖和小依依回去拜年了。

  初二雪停了，初三，唐有懷一家過來拜年，今年長平和長平媳婦還有俊生都沒有過來拜年。

  葉有華看到唐有懷也隻能說，“成義說了，好好養，俊生十歲左右就能如常人一般了。”

  “是咱們勞累到成義了。”唐有懷滿臉疲憊，這年頭，往往一個病人就能拖垮一家人，更何況唐家這是兩個病人。

  葉有華擺手，“你是成義的親三叔，有什麽勞累不勞累的？隻要俊生好好地就成了。”

  “哪裏好呢。”哪怕是過年期間，唐有懷也忍不住掉了眼淚，“天天躺著，屋子裏風都不能吹，更是門都不能出。”

  廚房裏，李秀蓮說起俊生，也是忍不住直掉眼淚，“這大人作孽，偏偏叫小孩子來受罪。”她把長平媳婦恨得咬牙切齒的，“她還信她娘家，哼，”李秀蓮說著冷笑了一聲，“我呸，什麽娘家，一聽她吃的偏方壞了身子，哪個都不肯上門來了，看都不過來看一眼。”

  “她還念叨著家裏，還不是家裏一直給她用藥養著？”李秀蓮是有很大的火氣的，“以前怎麽都看不中她大嫂，說句話就要帶刀子，臨了臨了不還是長和媳婦照顧她？”

  朱嬌嬌安靜地聽著三弟妹說話，看她說得火氣小了，這才勸了一句，“三弟妹，現在事情也發生了，你也別氣了，俊生隻要好好養著就能好的。”

  “這要不是成義說了，俊生能養好，我早生啃了她。”李秀蓮恨恨地說了一句。說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衝朱嬌嬌笑了一下，“叫二嫂見笑了，我真的叫長平媳婦氣壞了。”

  朱嬌嬌拍拍她的背，“沒事，你也喊我二嫂，跟我說有什麽要緊的？”

  “我看二嫂倒是好福氣。”李秀蓮也是有看到了婠婠跟若璃，“親的堂的都敬著你呢。”

  朱嬌嬌微微笑了笑，“都是孩子們眼光好挑對了媳婦。”

  唐有懷一家照樣是沒留宿，吃了午飯就要告辭歸家。

  朱嬌嬌把家裏一些去年才曬好的菇菌給裝了一些，“拿回去給大家補一補身子，雖然都是些菇菌，但也挺有營養的。”

  “那我就偏了大嫂家的東西了。”李秀蓮一看，就覺得比自家在雲霧山邊采的，要規整一些。想著確實是些菇菌，也就收下了。

  唐有懷把東西搬進牛車裏，又問葉有華，“二哥，家裏照樣是明天來吧？”又跟榮軍說話，“榮軍也帶著家裏一起來，我們在家裏備好了菜的。”

  “好。”榮軍就點頭同意了。

  大家目送著幾輛牛車出了院門，這才折回了家裏。

  想著長平媳婦和小俊生的事情，大家心裏都忍不住有些歎氣。長平媳婦身體不好大家都不同情，就是覺得小俊生太可憐了，他也不是自己就想被生下來受這份罪的。

  成義有時候也有些懷疑，自己想方設法把小俊生給保了下來，讓他受這份罪，是對還是錯呢？

  不過，不管對錯，到底是已經救下來了，救了就得負好責任。

  成義的這個想法一直藏在心底，想都不會在家人麵前想，倒是沒有哪個知道的。

  家裏得準備著明天進城呢，要跑的地方不少，得早些出門。

  榮軍雖然借了吉普車回來，卻是裝不下來這麽一大家子人，家裏還是得趕著牛車進城。

  這一回進城，葉有華在縣府靳組長辦公室那邊呆了一會，聽說了秦孟果然是早就已經初一去了昭州。

  靳組長也是可以正式地，搬到縣府家屬區去了，不過，他沒有著急搬家，“秦主任才走，搬家且用不著焦急在這一時，過完年再說。”

  不過靳組長還是把家屬區那邊的地址，報給了葉有華，“下回你就去這邊找我了。”

  “好。”葉有華把地址抄在筆記本上，又問他，“以後怎麽稱呼？是喊靳組長還是靳主任？”

  靳組長仰靠在椅背上笑了一下，“你還是喊靳組長吧，我也聽習慣了。”又說葉有華，“葉隊長做了老門山的大隊長，也沒聽哪個喊你葉大隊長，不還是一直喊的葉隊長？”

  “這不一樣吧，你可是連職業都變了。”葉有華指了指辦公室，“以前，你的辦公室在那邊，現在，你的辦公室在這邊。”

  靳組長幹脆地一揮手，“就喊靳組長吧，現在這革委會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呢，說不定將來不叫革委會，那就不是主任了。”

  “這個想法，嗯，有可能。”葉有華也覺得，沒可能一直就讓革委會這麽在前麵頂著的。肯定還是會恢複原本的縣府、市府、省府、國府。

  在靳組長這邊稍微留久了一些，去到唐有懷家裏，就正正好地趕上了午飯了。

  周唐嶺這些年，一直都在種植黃卅出售黃豆給鹵菜加工廠那邊，隊裏的條件好了不少了。自房屋上是看不出來這一點的，這是早些年就砌好的，但是從周唐嶺社員們的精氣神上能看出來這一點。

  大家都生氣勃勃，臉上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黯淡憔悴。

  葉有華心中也為自家三弟高興，大家都過得這般好，想來，三弟家也不會太差了。最後他心中還是歎了一聲，如果長平媳婦沒有行事莽撞就好了。

  吃了飯一家人也就回來了，初五，成忠領著婠婠去拜訪老師。李行平照樣是上門來拜年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李雪棠寫信回來，已經是懷上了。

  朱嬌嬌還是關心李雪棠的，她聽說是懷上了，就給備了一包衣物，“都是家裏小孩子穿過的，不嫌棄的話，就寄給雪棠。”

  這種給新生兒送衣物是很正常的事情，李行平也就沒有客套經給收下了。

  “雪棠有什麽消息，也給家裏送一送。”他這麽樣，倒是叫家裏挺高興的，葉有華還問起李行平家裏的孩子，“家裏華光華明，還有雪桃他們，你是有沒有什麽準備安排？”

  李行平也沒有瞞著葉有華，“雪桃對讀書沒有興趣，我想看看能不能早些給她定下婚事；華光想參軍，這個事情，大姑爺（曲宏國）是有應下來的；華明雪梨雪葵三個年紀還小，先不用焦急。”

  “雪桃不想讀書？是家裏條件不夠麽？”葉有華覺得這個有些奇怪，素瓔學習上不是很願意用功，還是挺願意讀書的。

  李行平搖頭，“家裏條件還好，早些年跟著老門山賺的錢，都還一直沒有用完，供他們讀書還是能成的，雪棠就讀書很用功，雪桃是打小不喜歡。”

  “雪棠是喜歡讀書，隨軍去的時候還帶了書走了，可她沒這個緣分上大學。”李行平說起來這個也很是遺憾。

  葉有華對李雪棠有些許了解，知道這是個愛學習的姑娘，“不要緊，雪棠繼續好好用功，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恢複高考呢。”

  “再是有這事，雪棠也已經結婚了。”李行平可沒有想得那麽開呢，又問起素瑤來，“我記得素瑤今年是二十歲了吧，你還沒給談親事，是想等著高考？”這可比雪桃還大呢。

  葉有華不置可否，“都得看緣分看天意。”基於素瑤在妻子夢中過於癡情的表現，葉有華還是希望素瑤能夠考出去的。

  送走李行平，家裏過年的熱鬧氣氛也就差不多冷淡了一些了，今年的雪停得雖然早，但是一直還沒有解凍。

  積年的老人看著這情形，就覺得，這土地一時間還是沒法挖得動的。到初八都未必解凍，想要初六開工肯定是不成的。

  隊裏開工時間還得拖一拖，成忠和榮軍卻得早些出行了。

  成忠是學校今年開學開得早，榮軍則是請假也就請了這麽多而已。

  家裏雖然不舍，但也不想阻攔壞事，朱嬌嬌給準備了好些東西，“試試帶得動不？帶不動就家裏給郵寄過去得了。”

  這一回帶著五個孩子呢，小永衡和小永律這兩個小小孩更是小得很，朱嬌嬌也不想給他們太多的東西壓著了。

  “成忠，你們已經跟省站那邊的聶同誌，訂好直達京都的火車票了吧？”葉有華也問了一聲這個事情。這麽些小孩子，不直達也太受罪了。

  成忠正試著重量，“早在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跟聶同誌說好了，訂初八傍晚直達京都的火車票。”

  這樣的話，那就會很順利了。大家也放心了些許。

  又有榮亮幾個，知道榮軍成忠兩家是要趕著回京都的，也拎了好些東西過來。

  “這個肯定是帶不動的。”看著這麽些東西，成忠就搖頭了。

  榮軍翻了翻，都是些臘味山珍，這幾家的，合起來還挺重的，也是說，“這麽多，帶不了。”

  “你這麽一大把高的個子，是幹吃飯的麽？拎著過去就成了。”榮亮不待鄧州程幾個說話，搶先就說話了，“你們一路上都有車，也就中途累一下，怕什麽？”

  最後還說，“反正我帶過來了，我不會再拿回去的。”直噎得榮軍想捶他。

  鄧州程幾個都笑了，這種活還真的是得榮亮來做。

  這一回，是榮軍開著車子回來的，可以直接就開到昭州去，倒是不用去縣城搭運輸隊的車子了。

  自然也不用家裏人還送進縣城裏。

  初八大清早的，朱嬌嬌就起來做飯，又叫婠婠若璃兩個檢查有沒有漏下什麽東西。

  這回不用趕運輸隊的車，但出行時間也沒有推遲，他們還得趕昭州去省城的火車。而榮軍也不敢天色不亮就把車開得飛起來。

  成忠走之前還跟素瓔說了一會話，直把素瓔給說得高興不已。

  榮軍坐在駕駛座位上，看了看車外，又看了看車內，車子發動，悄然地走了。

  大家想著等素瓔出了月子就能去京都了，倒是沒怎麽傷心的。反正沒兩三個月就能再見了。

  初八這一天隊裏開工了，不過，土地果然還沒有解凍，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

  葉有華把能做的事情安排了，就喊了鄧州程過來寫申請耕地還林的申請書。

  他提示了鄧州程一句，“理由就用固坡，把那塊地經常會滑落泥土塊的事情，也給寫一寫。”

  “明白。”鄧州程還真的是明白，這麽一寫，隊裏要將這一塊耕地還林，就是有很正當的理由了。畢竟，落差這麽高，萬一哪天滑坡了，底下的水田得淹沒不少。

  成忠初十打了電話回來，說了自己已經到了京都的事情，也說了說在各處拜年的事情。總之，一切都挺好的。

  這個時候，隊裏開始濕漉漉起來，自從農曆十一月上旬開始，持續了三個月的結凍，一直到初十才有了些許解凍的跡象。如果不是這中間沒有急劇加凍，估計今年的春種怕是沒得想了。

  不過，待到真正解凍完成，元宵節早就過了，自縣府發出來的通知也傳遍了各地。由此事也引發了不少的事情出來，那幾個專注批人大會然後問公社要飯吃的生產隊，反應尤其地大。

  不過老門山沒空關注這個事情，大家都加班加點地忙著春種的事情。今年解凍慢，不加班加點地忙碌，很多事情都要趕不上時間了。

  還是住在家裏的劉光宇，白天去石棉大隊裏上工，葉有華讓他騎著家裏的自行車出行，因而他中午也會回來吃飯。

  對於這個事情，石棉大隊就有了些閑話傳出來了。住得離石棉大隊近的有生，有幾回上門來說了說，不外乎是光宇娘性子狠，不肯伺候兒媳婦坐月子，把兒媳婦和兒子一家都逼回了兒媳婦娘家。

  敢說朱家閑話的倒是沒有，葉有華這些年還在把威望給立起來了的。不說朱家的閑話，那就說劉家的閑話了。

  這些事情，家裏聽了也就聽了，總不能為著光宇著想，就讓素瓔回去生孩子。這一回素瓔身體不大好，甚至開學的時候都沒去學校繼續上課了，因而這些事情，家裏都是瞞著素瓔沒有說的。

  農曆二月初二是龍抬頭，不過，以前還能敬一敬神，這個節現在是不過的。也隻有朱嬌嬌想了一下，倒是可以把這個節日提上來，將來搞個什麽有看頭的活動。

  不過節，大家就照常上工，不想，這一天，光宇娘跟著光宇跑來了老門山，說是要看看，聽說身體很不好的小兒媳婦。

  這話委實不好聽，但劉光宇第一時間就撅了回去。家裏看在二姑爺的麵子上，除了擺個冷臉，倒不好怎麽鬧騰了。

  光宇娘叫兒子在親家麵前沒給臉麵，哪裏心甘，到了素瓔屋子裏就罵起劉光宇來了。

  素瓔在家裏住了一個多月了，被家裏伺候得挺好的，脾氣都蠻了不少，一聽丈夫挨罵就聽不了。教養使然，她也沒敢跟婆婆對罵，隻扶著婆婆的胳膊勸了一句，“娘，光宇哥勞累了半天了，讓光宇哥歇一會，有什麽話，娘跟我說吧。”

  光宇娘是生氣呢還是怎麽的，也沒哪個知道，反正，素瑤聽了姆媽的吩咐，給送茶水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光宇娘揚手推了二姐一把。

  她一抬眼，正好就看著二姐往地下倒，嚇得尖叫一聲，“大娘，你推什麽？我二姐懷著孩子呢。”

  說時遲那時快，素瑤虧得是跟著練地功夫的，她把手中的茶盤一丟，撲身過去墊在了素瑤身下，此時她這句話也才說完而已。

  這個場景，誰也沒想到，光宇娘頓時就腳一軟，劉光宇也是嚇得傻呆住了。

  素瑤又氣又急，“成義成義，你快過來！二姐夫，你還愣著做什麽？快來扶一下我二姐啊。”

  “好，好，好，我扶，我扶。”劉光宇嚇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成義飛也似地奔了進來，他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幫著軟了手腳的二姐夫把二姐素瓔給扶了起來，一搭脈就是直皺眉頭，“這是要生了。”

  其他也聞訊趕了過來，朱嬌嬌一身的油煙味，指揮著大家忙乎，“移到這邊床上，有華你和爹去燒水，素瑤你去搬擋風屏，成智你帶著妹妹和弟弟。”

  “劉家大嫂子，麻煩你去外麵堂屋裏坐一會。”她厭惡地看了光宇娘一眼，連親家都不想喊了，又跟二女婿吩咐一句，“光宇，你把素瓔移好了，就去招呼你娘。成義，你就等在門口，有事我隨時叫你，娘，你跟我來給素瓔接生。”

  劉光宇默不吭聲地跟成義一起，把素瓔給扶到了那張用來生產的床上。這會他聽了嶽母的話，也隻是輕“嗯”了一聲。等把妻子安置好了，他一把拎起還癱坐在地上的自家娘的衣領，一把給拖到了堂屋裏。

  光宇娘這才哭號了一聲，“光宇啊，娘不是故意的……”話沒號完，就在兒子的冷眼下，把肚子裏的話給噎了回去。

  “我知道，娘你不是故意的。”劉光宇點點頭，冷冷地看著自家娘，馬上就變得歡喜的神情。他有些冷漠地說到，“我也知道，娘你也不是有意的，你隻是，不把我們放在心上而已。”

  他不等自家娘反駁，就接著往下說了，“你要是把我們放在心上，素瓔懷著身子呢，你怎麽會推她？你也是過來人，不知道孕婦輕忽不得？”

  “一直以來，娘待我跟哥哥家就不一樣，我也想過，是不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好，叫你不喜歡了。”劉光宇聽著屋子裏，傳出來素瓔的慘叫，心裏一痛。

  “我仔細地想過了很多遍，每一回，我都認為，在孝順這一塊，我和素瓔是做得是很好的。素瓔對你比大嫂還要孝順，隔三差五地就給你送吃的穿的用的，還有錢，零花錢這是咱們額外的孝心，這個就不說了，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至於養老錢，當著隊裏大家的麵，給了就是給了，我們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