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知道素珊的對象到底是誰, 但是素珊婚事還是叫大家覺得挺歡喜的。隻是素珊說的接下來幾年都不能講電話的事情就叫大家覺得有些鬱悶了。

  本來大家跟素珊就挺少能通電話的，這回連一年一個電話都沒法保證了，大家不鬱悶才怪呢。

  接完電話回到家裏，大家說了一會有關於素珊的話，也就沒再繼續說了, 素珊連結婚對象不許說的, 也不知道家裏說起來會不會給素珊帶去什麽麻煩呢。

  沈鎮跟沈宣也是有一起去旁聽了電話的, 也不是想去接聽電話，沈宣也就是覺得有些好奇而已。

  等聽完電話回來，沈宣就跟成智說悄悄話，“素珊姐姐去的哪裏呀？”

  “不知道呢。”成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明白沈宣問的這個事情不光他自己不知道，就是家裏的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

  沈宣聽了很是不解, 這可是出門在外呢, “素珊姐姐不能跟家裏說的嗎？”

  “嗯，不能說。我聽說是要保密的呢。”成智也感覺這事挺沒勁的。他知道大姐姐進的是一個實驗室的地方, 可是大哥哥也是進的實驗室呀，還能回家來, 為什麽大姐姐的就不能說呢？

  不過,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素玥跟小成信喊了幾聲三哥，就又一起玩去了。

  這才接完了素珊的電話沒有多久, 半下午的時候, 朱立儉上門來了, “想請哥哥一家子一起去吃個團圓飯。去年還得多謝哥哥家幫忙啞巴兒的婚事。今年，啞巴兒的媳婦也有了身子了，正該好好感謝感謝哥哥呢。”

  朱立勤有些驚訝，他們幾兄弟似這種會餐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平時還真沒有過年說是請大家吃飯的事情。

  而且，這會也隻是可能有喜了，也用不著請吃飯呀。之所以說是可能，是因為餓大年初一大家都不會讓大夫上門的。更何況隊裏就張大夫跟成義醫術好，這兩個都沒有動靜呀。

  再說了，這回的事情還挺突然間，大年初一，下午現請晚上的晚餐，這事情有些急迫了。

  他看了看女兒，“咱們家裏也有兩個小家夥來了，不好上門，將來再去吃飯吧。”

  “兩個小家夥是哥哥家的親戚也是咱們家裏的親戚，這有什麽的，一起上門吃飯就好了。”朱立儉這會是真心地想要感激兄長一家的。

  朱立勤聽二弟說得這般懇切，到底還是親兄弟，便也就應下了，“那晚上就過去吧。”

  “好，我這邊還得跟三弟四弟說一聲，這就先走了。”朱立儉聽說哥哥應下了也就沒有多留了。

  朱立勤知道女兒素日就是不大喜歡跟這幾個叔叔往來的，“你叔叔上門來請了，咱們也就去一趟吧。”

  “嗯，那就去吧。”朱嬌嬌沒計較這個，她心中再是對這些叔叔們不怎麽喜歡，正常的這種往來她還是不會有什麽想法的。

  今天倒是不用上門去幫忙做飯了，家裏也不用做飯，家裏就歇著了。

  都在家裏歇著玩耍，大家玩得正好的時候，大隊部值班的幹部發廣播通知說有葉有華的電話。

  葉有華這就想不明白了，這會是誰打電話過來，京都沈措那邊，一般來講，都是會在初一晚上再打過去的。

  來電話的是公社的周幹部，“葉隊長，大過年的打擾你的興致了。這不是沒辦法了，得請你們老門山過來幫忙的了。”

  “周幹部，新春大吉！今天是什麽事情要安排給咱們老門山麽？”葉有華不明白了，“有什麽事情，您隻管直說。”

  周幹部也就把事情給說了，“新年好新年好！這事，小年前一天的那個地震，不是震級也挺大的麽？我記得老門山是有廣播的，葉隊長你怕也是聽過廣播，知道這事的。”

  “這事，聽過一句。”葉有華是有在前幾天的廣播裏聽說過一句的。不過那個，時候楚南還沒個什麽安排，老門山也就沒有先進行什麽了。就算是一定要捐贈物資什麽的，這也得等上頭的安排。

  周幹部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公曆三號晚上發生的事情，咱們這邊，收到消息的時候就大家都是要放假過年了。公社值班的幹部說了，今天上午，上頭安排下來了，咱們都得捐贈物資。”

  葉有華聽著周幹部說就“嗯”了一聲，並沒有插話。

  果然，周幹部緊接著就說了一句，“物資捐贈是一回事，還得把你們隊裏的卡車借給咱們公社用一下。”

  “這個肯定沒問題的。”葉有華滿口答應了，又問了一下捐贈物資送去公社的時間。

  把這件事情說好，周幹部也沒有再多說了，直接就掛了電話了，他還有別的事情得安排呢。

  葉有華把記錄下來的事情遞給了一旁的鄧州程，他剛剛是在路上碰到鄧州程，鄧州程怕是有什麽事情想跟他說，就跟著來了大隊部了。正好，這些事情，也可以交給鄧州程處理了。

  “捐贈，去年都好幾次地震了。今年又有了地震了。”鄧州程看著這一張清單，“這幾年，這個地震還不少呢。這傷亡，唉。”

  葉有華也有些歎息，“天災，人力不可及的。一會你就給發個廣播吧。”

  “成。”鄧州程把紙條夾到了電話機旁邊的木板文件夾上，“有華叔，明天晚上，您有空吧？咱們幾個想請您吃飯呢。”

  葉有華不料鄧州程跟他說的是這件事情，對於鄧州程說的他們幾個，他猜測這恐怕隻是鄧州程的意思，“怕是榮亮忘記跟你們說了。你們請吃飯就不用了。明天晚上為著成忠要請孫工幾個吃飯，你們一起來吃就成了。之前跟榮亮有說的，他恐怕是忘記了。”

  別管素珊和成忠在不家裏，每年家裏都是要請孫工他們吃飯的，這也是為了孩子們來感謝孫工幾個了。但時間上不一定是哪天，這一回定在初二，也是等素瓔回來一起團圓了。

  “這個。”鄧州程再是穩重，原本自己想請吃飯的，卻反又被請吃飯了，心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再有，榮亮這小子，這事怎麽也忘記眼自己說這事了呢？不過，他知道的，有華叔隻要說是要請他們吃飯了，那他們也沒可能請回去吃飯了。

  “行，榮亮幾個我也跟他們說一聲。”鄧州程笑著把事情給應了下來，又揚了揚手中的夾了紙條的木板文件夾，“有華叔，我先把這件事情給廣播了。”

  葉有華隻看鄧州程的神情，就知道榮亮怕是真的還忘記說這件事情，他衝鄧州程點點頭，“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回家裏的路上，葉有華才下樓，就聽到了鄧州程播放的廣播，旁邊的大禮堂有好些個在看電影的人呢，聽到這個廣播都有些議論紛紛。

  “這都是第幾次了？”

  “數不清了，這幾年，地震不少呢。”

  “咱們這些年捐贈的物資加起來也不少呢。”

  “那人家有難，總不可能就幹看著呀。”

  “就是，天災這事誰也沒辦法的。咱們條件還成，老門山的水稻好歹還是有一些產量的。”

  “捐贈就捐贈唄。幸虧，我家裏以前的那些舊衣服都還收撿了起來。”

  誰也舍不得把孩子們還算好的衣服給拿出去，而且就是舍得的人也不敢，怕惹麻煩，至於那些補丁摞補丁的舊衣服那就無所謂了。

  葉有華聽了一下就上了田埂往家裏走，才走了幾步遠，就發現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來了。天色昏沉了有兩三天了，這會下起雪來倒是也不算奇怪，隻不過，這雪若是下得久，恐怕今年就不會在初六開工了。

  回到家裏，葉有華身上也才飄了一些雪花，他拍了拍就進了堂屋裏，堂屋裏大家也在討論這件事情，“聽之前的電台廣播裏說的，這一回損失挺大的。傷亡也挺大的。”

  “這回也是七點三級地震，可不低了，難怪會傷亡這麽大了。”沈鎮陪著朱立勤下圍棋，朱立勤在棋盤上迫得不緊，沈鎮這棋下得也輕鬆，他也有心情來說事情。

  沈宣跟成智陪著小素玥小成信在下跳子棋，這裏的棋子不是裏頭包裹著花色的玻璃棋子，而是不同顏色的石子塊兒。

  四個人一盤跳子棋都是能廝殺挺久的，沈宣還有心情跟成智在另一個棋盤上下著象棋，這會聽了自家哥哥的話，就說了一句，“那我們也捐款吧。”

  “不能捐款的。”成智聽了就反駁了一句，“咱們這邊都是隻捐贈物資的。不捐錢的。”

  沈宣一愣，側著看向了葉有華，“葉叔叔，咱們不能捐款的麽？”

  “嗯，咱們楚南都是隻捐贈物資，不捐贈錢的。”葉有華不清楚別處是如何。反正，楚南遇上這種別處有地震捐贈的時候都是不捐款的，隻捐贈物資。

  沈宣挺想表示一番自己的心意的，想了想，“那我捐贈衣服吧。”

  “不用，咱們這邊有舊衣服。”朱嬌嬌已經自屋子裏收拾出來了幾件舊衣服，不至於是補丁摞著補丁，隻有比較容易磨壞的幾處上打的補丁比較多而已。

  其他地方，略微有些陳舊感而已，老門山自己是有個小染坊的，是鄧永康家在負責，都是些色牢度挺高的染技。老門山的衣服，很多都是不會掉色的，陳舊感也是洗得太多了，顯現出來的。

  沈宣還待多說什麽，被沈鎮附耳說了一句話了，沈宣這才似懂非懂地沒再說話了。

  衣服整理好，再把糧食稱出來，這事也就是完成了。

  沈宣倒是對於朱嬌嬌用衣服給衣服打包這一點還挺稀奇的，“嬸嬸，這樣就好了麽？”

  “這些衣服原本就是隻要疊好就成了，一會還得跟別家的一起打包的。”

  晚上，天色暗下來了，葉有華就先領著沈鎮沈宣去給家裏打電話。

  沈措怕也是等著這兩兄弟打電話呢，一打過去就是沈措接了電話了，“果真是你們兩個啊！”

  “爸爸，新春大吉大利！”沈宣搶了電話跟沈措說著老門山如何如何，要不是沈鎮搶了電話去說話，還不知道幾時能講完呢。

  兩兄弟輪流講了一會電話，就把電話裏讓給了葉有華。

  葉有華也隻是問候了幾句，沈措那邊其實也是挺熱鬧的，也講不了幾句就被催著掛電話了。

  電話打完了，大家就去了朱二叔家裏，這一回，果然是朱立勤幾個兄弟都是帶了家人，都已經上門來了。

  朱立勤一家這邊的人多一些，坐一桌都還有些擠了，也就給放同一桌上了。

  不過大家來的時候還沒有正式上菜，素瑤跟劉若琪姐妹兩個還有些熟悉，就想去找劉若琪說話，看了一圈沒見著姐妹兩個，就問啞巴兒媳婦，“昌慶嬸嬸，若琪在哪裏呀？”

  “今個客多，廚房裏忙不過來，大丫在廚房裏幫忙呢。”昌慶媳婦衝素瑤討好地笑了笑，“廚房裏邋遢，素瑤你個漂亮姑娘子，別去廚房裏了。”

  素瑤回了個淺淺的笑，“我也是農村裏的姑娘子，不講究這些呢。”

  說完就轉去廚房裏找了，待到開席了，才回到了席上，跟自家姆媽悄悄咬耳朵，“昌慶嬸嬸嬸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些犯惡心，二阿婆就說昌慶嬸嬸有喜了。也不讓昌慶嬸嬸做家務活了，都交給了若琪跟清妍兩個了。”

  素瑤年紀雖小，但說起來“有喜”的事情的時候也沒有怎麽臉紅，她可是看著底下幾個小些的弟弟妹妹出生的。再說了，自打素瓔也結婚懷孕了，這事，更是沒有什麽神秘的了。

  “這些事情你就別，”朱嬌嬌說到這裏頓了頓，“我看若琪姐妹好像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也許他們心裏也歡喜呢。”

  素瑤想想剛剛在廚房裏還挺歡喜的兩姐妹，看了一眼昌慶媳婦，勉強扯了扯嘴角，沒再說什麽，也是，這可是別人家的事情，怎麽好管呢。省得還招惹麻煩了。

  朱立儉看得出來是挺高興的，一會就找個借口喝一杯酒，一會就找個理由喝一杯酒，最後又搬了張板凳坐到了朱立勤這一桌，“哥哥，我敬你一杯！”

  “我這一輩子，都得感激哥哥！”朱立儉仰頭就喝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拉著葉清直說話，“當初，是我哥哥領我進城去手藝的，那會也是我不爭氣，我沒給學好學精了。娶媳婦砌屋子，都是哥哥支持的。”

  葉清在外頭基本上都是保持沉默的，這會聽了朱立儉的話也隻是麵上略帶了些微笑，並沒有回應他。

  朱立勤幾次想打斷朱立儉，不過朱立儉大概是高興過頭了，一點也沒有想打住的意思。朱立勤說了幾次也沒用，也隻能不理會了。

  朱嬌嬌麵色不變地聽著這位二叔扯著陳年往事，什麽父親領他們進城學手藝，他後來還是覺得學手藝太辛苦了，就做了個普通雜貨鋪裏的小二。

  什麽父親如何關照他們娶妻砌屋啦，什麽家裏孩子生病的時候父親又是如何地出力啦。

  朱三叔也過來湊熱鬧，“當初，也是哥哥領我進城學手藝的，這廚藝，我受用了這一輩子……”

  朱嬌嬌看著父親被二叔三叔這麽一通說，就好似也飲酒上了頭似的，很是被感動的樣子。

  有時候，朱嬌嬌其實是很想問的，知道父親對你們有這麽多的恩情，當初，又是為什麽就要讓父親入土也要難安呢？

  哦，對了，這個算是夢中的事情，這輩子不曾發生過。可是，這一輩子，家裏被劉大壯舉報，那一回劉大壯在家裏胡言亂語的時候，也不見這有哪個叔叔幫忙呀。

  後來想一想，這些事情，在別人看來大概是沒有什麽要緊的，要問起來，能說的也不過是，諸如當初是沒辦法啦，當初是事發突然沒想到啦。

  朱嬌嬌抿了半杯酒，葉有華看到妻子這樣，就知道她怕是心有不甘的，伸手過來握了握妻子的手，“你可不許喝酒。”

  “不喝。”朱嬌嬌眨眨眼搖了搖頭，她看了看其他幾桌，最高興的還是昌慶堂弟，滿臉紅光的欣喜模樣，雖然不能說話，嘴裏也哦哦哦地勸著酒。

  昌慶媳婦則是跟昌慶坐了一條長凳子，此時臉上滿是笑容，這臉色也比當初剛嫁進來的時候要好得太多了。看來，嫁進來老門山對她來說確實是好日子。

  那位繼祖母坐在首位，正背對著原本應該是家先的位置。大抵，如果不是自己一家人坐了一桌，說不得爹娘還得奉為上座了。

  至於昌慶媳婦帶過來的孩子，也是正式地上了桌的，位置就是靠著昌文堂弟家的孩子，這是挺好的。

  看來，二嬸雖然有些不醒目，二叔卻是很清醒的，想得肯定也挺清楚的，昌慶堂弟就算是立馬生一個兒子出來又如何呢？

  是靠著這有些拎不清的昌慶媳婦還是靠著不能說話的昌慶呢？或者是還真的是得靠著六十來歲的二叔親自把孩子養大麽？

  自然還是上頭這四個，最小的也大了有七八歲的姐姐們哥哥們了。

  所以二叔想得很明白，哪怕這幾個不是昌慶堂弟的親骨肉他還是好好對待了。至於二嬸，大抵有些計較這四個孩子的身份吧。

  葉有華提醒了一下妻子也就沒有總是盯著了。他還得盯著其他幾個孩子吃飯，畢竟朱二叔家的夥食孩子們還有些不大習慣，他看著他們好歹吃上一碗飯，回家真要是餓了，就煮個青菜雞蛋肉丸麵條給大家再墊肚子好了。

  在他一個沒注意，朱嬌嬌又抿了一杯米酒。

  於是，等到散席的時候，朱嬌嬌已經有些醉意了。

  朱三叔跟朱四叔先就告辭回家，朱立勤這邊因著朱嬌嬌有些醉意，就走得慢了一些。

  今天這雪也下了半天了，地上的積雪也不淺了，葉有華怕妻子路上走不穩會摔跤，就幹脆背著妻子回家。

  朱嬌嬌愣了一下，也沒有推脫，就聽憑丈夫背起自己。

  成忠跟成義在一旁照看著小素玥和小成信呢，也沒有注意到這邊還是沈鎮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了他一下，他才看到了這一幕。

  連忙把睡著了的小成信塞給了沈鎮，成忠上前說要背姆媽，“爹，我來背姆媽吧。”他爹現在可不是很年輕的模樣了。

  “我背得起。”葉有華一側身繞過了成忠，就直背著朱嬌嬌回家了。

  成忠伸手想喊，看著父親走得還挺快的，隻得作罷了。

  沈鎮一手抱著有些犯困睡得正香的小成信，一手拉著沈宣準備回家，路過的時候撞了撞成忠的肩膀，“回去了。”

  “哥哥，”沈宣抬頭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小成信，悄聲說了一句，“葉叔叔和嬸嬸的感情可真好啊！”

  沈鎮讚同了一聲，“可不是麽。”上回他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成忠的爹媽這感情可真好。

  這回，還親見了葉叔叔背嬸嬸了，再想一想家裏舒適感，沈鎮心裏有了一些感悟。

  後頭成義扶著阿公，素瑤扶著阿婆，成忠轉回去扶著葉清，成智就牽著小素玥，一起往家裏走。

  劉若琪看著這一群人，看著他們打著手電筒跟火把往家裏趕，直看不見火光了，她這才把院門給關上了。

  另一邊，朱二叔出來喊了一聲，“若琪，你領著你妹妹弟弟們趕緊去睡覺了。家裏不用你們兩姐妹收拾了。”

  “哎，好嘞！”劉若琪揚聲應下了，快手快腳地去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出來洗漱，洗漱完了就真的鎖門睡下了。

  昌慶媳婦幾回想說話，都沒有找到機會，看著女兒那已經關好的房門，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女兒喊起來。

  隻是，這一敲響房門就得吵醒公公了，平素裏公公就不喜她給太多活計給兩個女兒的，這一回醉酒會怎麽罵她可就不知道了。她到底不敢說些什麽了，嘴裏嘟囔了一句“懶鬼”就隻得作罷了。

  另一邊，大家到了家裏了，冬天黑得早，開飯也開得早，雖然這一頓飯扯了大半天時間，這回到家裏也是才八點多。

  葉有華把妻子扶進臥室，給喂了一杯蜂蜜水，又替她洗漱了一番才忙完了。

  堂屋裏，朱立勤還拉著大家慢慢地打了一遍五禽戲，也權當是消消食，這才放大家各自散了。

  今天晚上的菜有些重油重鹽重味了，大家一回家就灌了不少的白開水，這麽一灌，恐怕晚上就得起夜好幾回了。

  葉有華就把堂屋廚房的煙道都給打開了，萬一孩子們半夜起夜，也不會被這下雪天給冷到了。再有小盞的小燈泡也給亮著了，免得孩子們起夜看不見踢到腳。

  忙完了這些，回到房裏，朱嬌嬌已經有些清醒了，她揉捏了一下眉心，又按了按太陽穴，“我這喝了酒沒有胡說八道吧？”

  “沒有，你什麽話也沒有說。”葉有華探了探妻子的額頭，探著確實是沒有發燒他也就放心了，這才問妻子，“你心裏麵還放不下這些事情？”

  朱嬌嬌搖頭，“這倒是沒有了，反正咱們大家都好好的。就是有時候，看到了人，就有些心氣難平。”

  “咱們的日子過得確實是挺好的。”葉有華熄燈入睡，他拍了拍了妻子的肩背，“咱們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另一邊，一牆之隔的臥室，於敏喬卻是在說朱立勤，“下回，咱們還是少去一些那幾邊，今天嬌嬌都喝起酒來了。”

  “我看，咱們應該多去，不然嬌嬌總是把事情給壓在心裏，多去幾次，她也就能想得開了。”朱立勤卻是不一樣的想法。

  於敏喬聽著丈夫的話，也覺得是有些道理，不過，她還是覺得不應該多去，“嬌嬌要是看著他們的日子過得也還成，心裏怕是又會不好受了。”

  “嬌嬌哪裏是這樣的人？”朱立勤知道嬌嬌的心結不在是他們的日子過得好不好，“你看上回昌慶結婚，嬌嬌都肯去幫忙呢。嬌嬌怕還是覺得，立儉立節他們對我不住。看幾回他們敬重我，也就好了吧。”

  於敏喬聽到這裏，歎息了一聲，沒再說這事了。

  晚上起夜的人確實是不少，倒是葉有華以為的大家會半夜肚子餓的事情卻是沒有，還真不用他半夜起來煮麵條了。

  第二天，那雪就下得越發大了起來了，朱嬌嬌打開廚房通往後山的那扇門，一看就皺眉了，“這麽大的雪，素瓔挺著個大肚子，怕是不好上來了。要不，叫成忠騎了自行車下去接一下素瓔吧？”

  素瓔搭乘著自行車上來總比坐牛車或者是走路要好一些。

  成忠正蹲著刷牙，聽了這話就衝姆媽舉手示意，“得令。保管把你兩個心頭寶給好好兒地接回來。”

  “什麽心頭寶？你也皮了。”朱嬌嬌看了一眼成忠。

  成忠衝姆媽笑了笑。

  果真，早飯後成忠就騎自行車出門，然後就把素瓔跟小哲聖給接了回來，唯有劉光宇還走在後頭。

  小哲聖進了家門就直喊了起來，“太阿公，太阿婆，太叔爺，阿公，阿婆……小哲聖給拜年啦！”

  哄得大家高興得不行，在廚房裏備菜的人都出來給小哲聖塞了個紅包又轉回了廚房繼續忙碌了。

  眼看著小哲聖歡喜得很，成忠又出門準備去蔬菜大棚領一份新鮮蔬菜回來。

  留下素瓔跟小哲聖在堂屋裏。

  “這小家夥好機靈。”沈宣原本在前院玩耍堆雪人，看到小哲聖這麽乖巧懂事地跟大家作揖，不由得誇了一句。

  小哲聖把領來的紅包給了自家姆媽，這才出來看著堆雪人，看到沈宣就奇怪地發問了，“你是誰？你怎麽在我阿婆家裏啊？”

  待聽得這是成智舅舅的朋友，就禮貌地喊叔叔。

  “你該叫我舅舅啊。”沈宣就逗他。

  小哲聖聽了一愣，然後，搖了搖頭，“你不是舅舅，不能喊舅舅的。”

  口齒清楚，講話也講得很明白，沈宣很是驚奇，還以為隻有三歲半的小成信講話已經很清楚厲害了呢，不想，這個才兩歲出頭的小家夥也這麽厲害了啊。

  小哲聖對堆雪人很是好奇，就直接撲過去一起堆雪人了。

  素瓔挺著大肚子，也沒有去廚房裏幫忙，也就坐在火櫃裏烤火，天氣這麽冷，她連動彈都不想，就看著小哲聖去跟著大家一起堆雪人。

  於是劉光宇進院門的時候就看到自家那才兩歲出頭的兒子就跟著幾個舅舅姨姨一起在堆雪人。

  他一肩挑著擔子，空出一隻手把小哲聖給拎回了堂屋，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哲聖一身都濕透了。

  虧得以前小哲聖還放了一些衣服在家裏，再者小成信的衣服也是能穿的，才叫小哲聖不到於光著了。

  “不要緊啦。”素瓔把換了一身衣服的小哲聖摟進懷裏，“玩個雪而已。”

  劉光宇不聲不響，拎著濕透了衣服去了廚房要熱水給洗一遍，再給烘幹。

  朱嬌嬌一問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就對素瓔有些生氣了，“你沒看就連小成信都是換了套靴才出去玩的？你讓小哲聖去堆雪人也成，好歹你給小哲聖換雙套靴加個圍衣呀。”一雙棉布鞋就讓小哲聖去堆雪人。

  “我沒想到這事。”素瓔大概是懷孕就有些迷糊了。

  朱嬌嬌想看一看小哲聖的手腳，“小哲聖，來，給阿婆看看手摸摸腳。”

  “給。”小哲聖乖乖地伸手出來給阿婆看。

  一雙手有些泛紅，腳也是，朱嬌嬌衝廚房喊了一聲，“素瑤，你去樓上拿成義新配置的凍傷藥下來。”

  “姆媽，誰凍傷了？”成義背著藥箱跟沈鎮一起進了院子，就聽到朱嬌嬌在喊了。

  朱嬌嬌就把小哲聖的手腳給成義看。

  成義放下藥箱先給姆媽報了個喜訊，“昌慶嬸嬸還確實是有了身孕了。”

  “那挺好的啊。”朱嬌嬌覺得這還真的是個喜訊。

  “二阿公可歡喜了。”成義一邊說一邊給小哲聖檢查手腳。

  小哲聖剛剛已經看到自家姆媽被阿婆罵了，這會怕成義舅舅也罵自家姆媽，連忙分辯，“是我貪玩，不怪姆媽的。”

  “你啊。”朱嬌嬌點了點素瓔的腦袋，還是體諒素瓔懷孕辛苦，就把小哲聖交給了成義，這回去廚房裏了。

  沈鎮看了看玉雪可愛的小哲聖，逗了逗他，“小哲聖，你還記得我麽？”

  “不記得了。”小哲聖乖巧地回了一句。

  沈鎮當初第一回 來的時候，小哲聖那會年紀挺小的，好像是才出生呢，自然是不會記得沈鎮的。

  這邊的動靜，在外頭堆雪人的沈宣成智還有小素玥小成信也有聽到了，就跑回了來堂屋，他們沒有注意到小哲聖穿的是棉布鞋，還有些愧疚，小哲聖好在是沒有傷到了手腳。

  小哲聖本也沒哭，又被舅舅姨姨給圍著哄，很快就嘻嘻哈哈地笑開了。

  因著早就跟劉光宇說好了這一晚也一起留下在家裏吃飯，素瓔一家三口也就沒有吃了中午飯就立馬離開。

  約摸是半下午的時候，榮亮幾個就領著一家人過來了，說是過來要幫忙。不過，朱嬌嬌一家上午時分就已經把菜都給備好了，用不著幫忙了。

  大人小孩子都來了，葉有華幹脆就讓成忠去請了張大夫一家和孫工他們也一起過來，開幾桌牌桌玩耍，孩子們就給放去樓上隨便他們怎麽鬧騰了。

  “每回可真熱鬧啊。”沈鎮聽著動靜，有些感慨，上回好像也是這麽樣的。

  成忠點頭，“咱們老門山，因為每家每戶的孩子都不少呢。我們有八個兄弟姐妹，隊裏還有幾家比咱們家孩子還多的，最多的一家好像是多了三個的，那家有十一個孩子。”

  “十一個？”沈鎮震驚，“這得怎麽生啊？”

  成義在一旁就說了一句，“差不多就是一年一個吧。不過，哥哥可能還不知道，這家不是十一個，已經十二個了。”

  “都活著？”沈鎮覺得這年頭的孩子可不好養啊。他聽說鄉下老屋那邊，好些個親戚家裏都有夭折的孩子呢。

  成義這兩年管著老門山的醫療，自然是知道得很清楚的，“都活得好好的。”

  “老門山自打我師傅來了之後，就幾乎沒有夭折的孩子了。”成義可是相當地欽佩自家師傅的。周邊的生產隊，日子過得也不比老門山差上太多，主要還是好日子大家也不知道怎麽來。可是，別個隊裏的新生兒的保全就沒有老門山這麽好了，這依靠的就是老門山有了張大夫。

  沈鎮點頭，“張大夫確實是很厲害！”自家姐姐，結婚幾年沒生孩子，就是張大夫給治了的。當初那可是隔空傳信治療呢。

  “不過，成義，你也挺厲害的啊。”沈鎮今天跟著成義一起出診，就覺得成義很厲害啊。

  成義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沒有啦，比起師傅我還差得遠了。”忍不住就想炫耀自家師傅一番，“都說中醫望聞問切，其實，我師傅替人看病隻望這一項就已經足夠了。不過，我師傅說，這世上大家都是更放心切脈的結果，他就每回都要認真地搭脈兩回。”

  “所以，你師傅，就是神醫了。”沈鎮聽著就想到了那些什麽武俠裏的神醫了。

  成忠聽了就笑了，“你還真的是萬事都離不開你的武俠了。”

  “咱們練的拳法就證明了，武功是真的有的。再說了，上回去拜見師傅，師傅不就是能做到飛簷走壁的麽？”沈鎮想起上回去薛家拜見師傅，就有些心熱。可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武林高手了。

  沈鎮相信，終有一日，自己是能夠達到師傅的那個境界的。

  成義跟成忠對視一笑，其實，他們，從小聽著姆媽的故事長大的，對於武俠這一塊，也是有些想法的。

  晚上開席了幾桌，大家暢暢快快地喝酒聊天，好生快活。

  白天被長輩們各給批了一回的素瓔，也吃得挺開心的，要說，這麽多年了，她吃過的飯菜不少，還就是家裏的味道最合品味呢。

  轉天就是初三了，唐有懷一家上來了。這幾年，各自都是好好發展呢，沒想到一下子就添了丁。

  又有隊裏大家的捐贈都已經上交齊全了，明天就已經是周幹部說明白了去公社交捐贈物資的時候了。

  葉有華檢查過清單，又點過數之後，就給打包好了。

  初四早上，朱立勤夫妻跟葉清留在家裏，葉有華領著其他家人，搭隊裏的卡車送捐贈物資到公社的卡車到了小山坪路口，然後搭客車進城。

  沈鎮跟沈宣之所在也跟著進城，借口是挺好的，要去給師傅拜年。反正不管薛師傅如何想的，他們兩個是已經自己個拜了師傅的了。

  朱嬌嬌是有些暈車的，不過成義早就想到了這一塊，給準備好了防暈車的藥，平平安安地進了縣城。

  往各家跑了一圈，最後在唐有懷家裏留了飯，大家又去縣城轉了一圈，然後就搭著隊裏進城的卡車回了老門山。

  到這裏差不多就是把過年的事情忙完了。

  初四下午，下了幾天的大雪這才停了，不過，大家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今年初六肯定是開不工的了。

  葉有華又拿了些報紙回來，看一看當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沒有什麽的，不過其中最新一張報紙中有一篇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