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都這麽遠地找過來了, 那這件事情，作為老門山的大隊長，葉有華就不能不管了。

  一共是來了兩個人，據他們的自我介紹，其中一個是金小荷已經定了親事的未婚夫, 古溪隊的社員宋成民, 另一位則是古溪隊的宋隊長。

  葉有華先去找鄧州程了解了一下具體的事情。

  鄧州程把事情稍微地給概括了一下。

  在差不多兩個月以前, 在古溪隊社員們的圍觀之下，金小荷跟宋成民訂親了，並且約好了成婚的時間。

  然後，婚事定了之後，金小荷就跟宋成民拿了兩百塊錢的聘禮，說是要拿回老門山給家裏的父母。

  古溪隊是很窮的, 這兩百塊錢的聘禮宋成民自己是沒有這麽多的。但是宋成民又確實是被金小荷給迷住了（宋隊長的原話）, 最後宋成民是找隊裏借了一筆錢才是湊齊了金小荷要求的聘禮。

  前段時間，金小荷跟隊裏請了假, 拿兩百塊錢就請古溪隊裏給開了介紹信回老門山

  當然，宋隊長不可能讓金小荷這樣就拿著錢走了, 自然是讓宋成民跟金小荷先辦了結婚證之後才讓金小荷走了的, 當然, 他們古溪隊是講究古禮的，沒有父母之命便隻給辦了結婚證並沒有圓房。

  然後, 金小荷就回了老門山了。

  可是, 金小荷回老門山之後壓根就沒有提過聘禮的事情, 她嘴裏怎麽說也隻是過來拿嫁妝的，張口就要五百塊錢。最後整個老門山都知道的，金小荷留下斷情書，拿了三百塊錢給走了。

  這件事情是老門山的所有的社員們都能作證的，宋隊長不知道是心裏早有準備還是什麽的，反正也沒有要求一定要叫所有的老門山社員來作證。

  宋隊長過來，主要是因為金小荷自從拿了聘禮兩百塊以及介紹信回了老門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古溪隊裏了。

  在家裏等著金小荷一起圓房的宋成民等了這麽久實在是等不了了，就請了隊裏的宋隊長陪他一起過來老門山找婆娘來了。當然，宋隊長隻是想來問個清楚明白。

  這件事情是在大隊部的會議室裏說的。

  之前劉支書一聽這兩個人的來意是找金小荷的，他就覺得有些不大好，所以領來了會議室。

  等聽了是這麽一件事情，聽過的幹部們也更是驚心不已。

  葉有華皺著眉頭聽著鄧州程說完了這件事情，這才去了會議室。

  他打量了一下宋隊長跟宋成民，宋隊長四五十歲的年紀，隻看人，並不像是什麽不義之輩，至於宋成民，那更是老實巴交農民模樣。

  這兩個人過來說的事情，隻想一想金小荷那個性格，葉有華更傾向於相信應該是屬實的。

  不過，也不能這樣聽了古溪隊那邊的一麵之詞就來下決定，還是得了解清楚一些才成。

  葉有華也知道鄧州程已經把老門山這邊的具體情況給說了，金小荷的父母也是一起來了，當日金小荷拿了三百塊錢走了，還寫了斷情信和收條按了指印的。

  宋成民看著那張三百塊錢的收條跟斷情信真是焦急不行，“我也給了兩百塊錢的！跟隊裏借的一百七十五塊，才湊齊了兩百塊錢的聘禮！”

  “你們還我婆娘！”宋成民看著老實巴交的模樣，但是聽講話就是有些犯軸了。

  老門山哪裏還得出來這個人啊。再說了，當初金小荷離開了老門山是大家都看到了的事情，這事情誰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心虛的。

  宋隊長看來還是壓得住宋成民的，按著宋成民坐下之後又跟葉有華說話，“金小荷騙婚這件事情，咱們也是沒有料到的。要說宋成民跟金小荷的婚事，一開始咱們也是不怎麽看好的。一個大學生，看中了咱們古溪隊這個大字不識的普通農民，怎麽也不可信。”

  “不過，金小荷一說要兩百塊錢的聘禮。心想著這是事能成，咱們就信了。”宋隊長的表情說不出來的意味深長。“畢竟老門山在哪裏咱們也是問過的。雖然不在一個市裏，但都是在同一個省裏嘛。”

  為什麽金小荷要兩百塊錢的聘禮他們就相信了呢？恐怕是因為覺得對方是個貪財的吧。

  宋隊長也不過來白說話的，他拿著一張紙遞給過來，“這是金小荷當時簽收的收據，聘禮兩百塊錢。”

  “這事咱們還是聽你們說的。具體情況如何，還是等咱們這邊先查一查再說吧。”葉有華瞄了一眼收據。直言相告，這件事情，他們也不能隻是聽宋隊長兩人隨便說的。

  宋隊長把收據收了回去，“明白，明白，你們肯定也要了解清楚的。不過，冬天雖然地裏沒有什麽事情要忙，但是咱們也不留下來太久，你們給加快一下速度？”竟是要等事情有個結果再走了，

  葉有華叫金小荷父母把這兩個人給領了回去，他這邊則是趕緊地打電話給靳組長了，上回他沒請靳組長查金小荷的事情真的是太失策了。

  因著怕事情比較嚴重，葉有華也沒有一絲毫地瞞著靳組長，直接把事情給說了，“這事，也是有點叫人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

  “嘿，你們老門山挺熱鬧地嘛。”靳組長就說，“剛好，我們這邊也閑得快要長毛了，這事我給你給辦了吧。最慢，嗯，最慢明天上午先給你一個大概的答複。”

  哪怕靳組長是這麽說的，葉有華也很是感激靳組長願意為老門山出力。

  劉支書聽著葉有華把電話給掛了，才又歎了口氣，“虧得你認識了這麽個能耐人。我看這金小荷怕是已經跑了。”又去看婦女主任，“咱們老門山這些姑娘子還是得好好地教一教了，老是出這樣的事情怎麽成？”

  婦女主任也很是愧疚，婦女的事情就該是她管的，“是我沒有教好姑娘子。”

  “這哪裏就是能教得出來的？”葉有華還是替婦女主任說了一句話，“金小荷還是大學畢業生呢，不也亂七八糟的？”

  這件事情現在沒有那麽快有結果，葉有華吩咐了金家那邊的小隊長好好注意著這古溪隊的兩個人，也就隻能繼續忙著隊裏的事情了。

  晚上回家了他就跟家裏說了這事，“這金小荷也太心狠了吧？她這一跑，那邊古溪村的聘禮還是得金家來出呢。”

  “兩筆加起來，金小荷正好就是拿走了五百塊錢了。”於敏喬想起金小荷當時的堅持，一定要五百塊錢，不過金家也得慶幸沒給五百塊了，不然就是損失了七百塊錢了。

  朱嬌嬌也很是奇怪，“她這是跑去了哪裏呢？五百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在這個年頭就是看著幾毛錢都值錢得很。五百塊錢這個數目真的是很大很大了。

  聽說縣城的那些工人們，很多工人做得再好，普遍都是三十六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大家還真的是猜不出來，金小荷到底是跑去了哪裏，“這年頭要去哪裏沒有介紹信也寸步難行呀。古溪隊說了隻是開了個往來老門山的介紹信。咱們老門山沒有開介紹信，她能去哪裏呢？”

  大家猜來猜去也是完全沒個底，不了解金小荷到底是怎麽個跑法。

  大概隻能期盼著靳組長那邊的消息了。

  第二上午，葉有華特意調了值班，等著靳組長的電話。

  靳組長沒讓葉有在華失望，報了些消息過來，“金小荷當天離開老門山之後，就在橋灣的小山坪路口搭了客車去了楚昌，從楚昌買客車票去了市區，從市區客運站去了市區火車站。據我所知，你們隊裏這個金小荷是在古溪隊做衛生員的，古溪隊那邊可沒有火車站，按照道理來講，怎麽著金小荷也用不著去火車站。”

  “從市區火車站去了哪裏能知道嗎？”葉有華一聽金小荷還真的是逃了。原本去市區不算得奇怪，畢竟去古溪也是需要去市區客運站裏搭客車去轉車去古溪的。

  可是去火車站就太奇怪了。

  靳組長自然是查過了的，“進了火車站之後，就沒有了消息，她沒有買票。但是也沒有出了火車站。我查過車次，昭州火車站的車次都是隻能南下跟到北上省城的，省城那邊沒有什麽消息。而且，金小荷在省城也吃不開，想來也不會回省城去，照我來看，金小荷肯定是扒著火車南下了。”

  “南下做什麽呢？”葉有華是真的想不明白，昭州火車南下也隻能到穗城，可是金小荷也沒可能在穗城定居呀。

  靳組長說了一個自己的猜測，“我聽說，穗城再往南再走一段，在漁村紅嶺那邊，很多人遊江過去對麵的港城。”

  所以靳組長猜測金小荷也是遊江去了港城。

  “我再請穗城那邊的同行查探查探吧。不一定能有消息，她隨便在中途哪個站下了車也難講。而且，從昭州南下也不隻是客運列車，也有貨運列車，她在貨運列車隨便怎麽一藏，就沒有那麽容易能查到消息了。”

  葉有華跟靳組長那邊再確認了一下，“確認金小荷真的是沒有去了古溪那邊？”

  “這個我可以確定。”靳組長自然也是查過古溪的，“那邊的同行查過了，金小荷自打跟古溪村開了證明要回家送聘禮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回去過的跡象了。”

  葉有華也隻能接受靳組長說的事實了。

  他請了幹部們把金小荷父母請了過來，“金小荷確實是沒有回過古溪村。”

  “這個是小荷留下來的。”金小荷的父親顫巍巍地拿出來一封信遞給葉有華，“我們聽說小荷沒回古溪村，就想起來了她出門前說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昨晚上就去屋子裏翻了翻，翻到了她留下來的信。”

  葉有華接過信看了一下，信很簡單，也隻有短短幾句話，“我不會回來了，欠了古溪隊宋成民兩百塊錢的聘禮，幫我還了吧。”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去了哪裏一概沒說。

  葉有華問了一下信是哪裏找到的，確定是金小荷的字跡沒有。

  金小荷父母自然是確認的了。信就藏在枕頭裏，而且這封信折疊得很還好。

  “那這錢你們得還了。”葉有華把信還回去，“是你們金小荷做事不厚道，虧欠了對方。對方要求的賠償你們也接了吧。”

  葉有華是真的不耐煩處理這樣的事情，他看了看劉支書，劉支書實在是年紀大了，也隻能他來處理了。

  古溪的宋隊長比有些軸的宋成民更精明一些，他隻在老門山呆了這麽短的時間就知道，老門山是確實沒有藏起來的金小荷。

  不過老門山的好條件也是很明顯的，一晚上的時間，他先就把宋成民給勸住了。

  等談判的時候，宋成民也不再說什麽還媳婦回來的話了，全部都是由宋隊長出麵談的。

  “你們老門山條件好，我們也沒想著由你們老門山給咱們宋成民賠一個媳婦過來。”宋隊長說話很是和氣的模樣，“但是呢，咱們宋成民也確實是白歡喜了一場。聘禮你們肯定是要還的，賠償也得給一點，起碼得賠個娶媳婦的錢。咱們古溪娶媳婦不貴，五十塊錢的聘禮就是頂頂多的了。你們賠償這個數就成。”

  葉有華一聽這賠償，聽起來也不算是太過分。就以眼神示意金小荷父母出麵去處理。

  宋隊長壓根不理會金小荷的父母，還接著說著自己的想法，“咱們辛辛苦苦地跑過來老門山，還有往來的車費，你們也得給報銷了。不是你們家金小荷這麽來一手，咱們古溪也沒有必要有這麽個搭車的損耗是不是？”

  “你們老門山條件好，我也看得出來。我這也沒有因著你們老門山的條件好就獅子開大口。”宋隊長說話是慢條斯理的，“我也沒要求你們補上咱們一路上的夥食費，咱們這賠償要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金小荷父母哪怕是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了，也願意承擔自家女兒做的孽，也沒有一口就應下來的事。

  葉有華看了一會，這位宋隊長確實不是獅子開大口。而宋隊長的態度確實是堅定的。

  看著金小荷父母費盡了口水，連一塊錢都沒有講下來。

  葉有華隻能出麵了，這事情也隻能是按照古溪宋隊長提的來。

  先付了兩百塊錢把金小荷簽字按指印的聘禮收據給拿了回來，

  然後才是補償，最後是來回交通費用的報銷，對方全部都是很爽快地寫了收據。

  一切都交割清楚了，宋隊長就領著宋成民很是友好地告辭了，“咱們這一回也是沒辦法。兩百塊錢趙的不少，我心裏還是很願意跟老門山友好往來的。”

  葉有華笑了笑，派了個社員趕著牛車送他們去小山坪路口搭車。

  金小荷的這件事情，叫老門山的社員們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的。

  說起來老門山以前姑娘子們在這種婚姻事情上是很少會出問題的。

  就是朱嬌嬌的記憶中，也沒有這麽一些事情鬧出來的。別管是劉秀蘭還是金小荷，都沒有這麽鬧騰過。當然，金小荷也沒有讀大學這件事情了。

  這難道是因著老門山的條件好了，姑娘子們的眼界開了，就更容易鬧騰了？

  葉有華聽了妻子這個想法，也是有些疑惑，受了更好的教育之後不是應該行事更穩妥一些麽？

  “這還是天性問題吧。”朱立勤如是說到，“天性可能就有些不安分，但是以前眼界打開不了，僅僅就是老門山這麽一個小地方，也鬧騰不起來。”

  “現在眼界開了，金小荷還去省城讀過大學，見識過不一樣的生活，天性中就帶有著一些的，眼界一開就更助漲了自己近種天性。”

  於敏喬聽了搖了搖頭，“天性是一方麵，家裏的長輩們也是一方麵吧。有什麽不妥當如果長輩們早些教育糾正就好了。”自家的素瑤一開始也是有些不好的習性，好好教了之後，不也改好了，“而且金小荷還不一樣，不是聽說是她的祖母教出來的麽？金小荷的祖母，嗯，這是遺傳吧？”

  朱嬌嬌隱約聽說過金小荷祖母的事情，好像當時金小荷的祖父原本不是跟金小荷的祖母訂親的，後來卻是金小荷的祖父祖母成親了。這個中緣由也沒哪個知道。

  不過這樣的事情，又是別人家的，用不著太在在意了。還不如抽時間多看看報紙呢。

  報紙上最近幾個月有些事情很叫人覺得有些深思的，九月底跟大和國恢複了邦交。

  十月份是鐵路通車的事情。

  十二月初又有了“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說法出來了。

  當然，金小荷這樣的事情可以跟家裏的孩子們說一聲，一是長長見識，二也是吸取一些些教訓。

  處理完金小荷的事情，天氣也就越發地冷了起來了。

  葉有華跟沈措通電話的時候還聽沈措說了一件有關於留學生的事情，“要是沈傎跟成忠表現好，說不得也有機會出國留學呢。”

  這種事情，完全不在葉有華的見識當中，因為他一直聽說跟外麵有牽扯的都不安全的。

  要說留學生，估計是隻有嶽父有見識過沈先生，不過沈先生留學那估計也是在自己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吧。

  倒是朱立勤聽了這件事情很是意動，但一聽女婿說，自第一年事情發展了起來，也是有六年時間了。今年還是首次派出留學生，而這首批留學生也才三十六人。

  這種情況之下，沈鎮跟成忠的希望，聽起來就實在是有些渺茫。

  “成忠已經很好了，他要是想去，自己肯定也會努力的。”朱嬌嬌也是覺得留學生一事實在是有些遙遠，不過她跟丈夫不一般。沈先生這種年代比較遙遠的留學生不說，在夢中她也是見識過留學生的，朱家在幾十年以後，有過一個留學生的。按輩分來算，是她的侄孫。

  留學生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雖然算不得沒見識過，但是，安放在成忠身上來看，她也覺得有些遙遠，大家討論了一下，成忠也才剛剛去讀大學呢，就算是有希望，哪裏就那麽快了？

  大家滿心遺憾地把事情給放下了。

  公曆十二月底，老門山出去雲霧山挖水庫的社員們終於全部都回來了，這會已經是農曆十一月底了，離臘月也沒多久了。

  土地結凍得很是結實。

  這一批輪班的回來了一個個地難得地是很是疲憊的模樣。

  葉有華看著他們這副樣子，農場上的活就沒給安排得太重了。

  另外，趕在臘月之前，靳組長把金小荷的信息報給了葉有華，“經過努力，把金小荷的去向算是給確認了。”

  金小荷在市區火車站扒上了一輛貨運火車去了穗城，然後在穗城停留了幾天之後又輾轉去了漁村紅嶺，據一個知情的旁觀者所說，金小荷花錢從漁村的紅嶺那邊買了一塊門板過江去的港城。

  靳組長的權限也就是能查到這裏了，“港城那邊如何就不知道了。不過據檢查過江溺死的屍體的同行所說，並沒有發現金小荷的屍體，想來她是真的成功過江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沉至江底了，這種事情不好說的。

  而靳組長跟港城那邊沒法聯絡，也查不到金小荷有沒有在那邊。

  關於金小荷是如何知道渡江過港城這件事情的，靳組長也稍微查了一下，“在古溪的時候她是聽不到這樣的事情的，那邊比你們老門山還要更山窩窩一些，那邊的外人也不多，除了知識青年也就是她這麽一個衛生員。”

  “初步推斷，她應該是誠心想要跟宋成民結婚的，在古溪隊裏她還有好些她很喜歡的東西沒有帶走。應該是在搭車回老門山的路上聽說了這件事情吧。這一路上的事情就不好查了。”

  葉有華歎了口氣，謝過了靳組長的費心調查。

  他沒有再問金小荷有孕有事情，孩子跟宋成民肯定是無關的，說好了是要送了聘禮再圓房，因為宋成民那種老實巴交的漢子，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金小荷也絕對沒可能相中這樣一個漢子，想必是無奈之後的選擇吧。

  家裏聽了靳組長查出來的消息，也很是歎息，“金小荷也太想不開了。”

  懷著身孕去渡江，哪怕是有買了一塊門板，恐怕也不會怎麽安全了。

  金小荷的事情大家能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此後很多年，老門山都沒有關於金小荷的任何的消息。

  自從這件事情以後，老門山是愈發地看重對於姑娘子們的品行教育了。

  老門山的家長們真的都不是那種封建的家長，大家條件不算太差，並沒有指望靠著嫁女兒掙什麽聘禮錢的。

  所以，家裏的孩子如果是自己相中了對象，隻要不是什麽太過離譜的對象，也沒有哪個家長會阻攔的。

  可是，前有劉秀蘭，後有金小荷。

  劉秀蘭還好，自己也是想辦法去辦了結婚證來結婚的。

  金小荷卻是，前麵有個有婦之夫的事情，後麵又有卷款逃跑之事。

  總之，大家是真的把姑娘子們的品行教育給好好地放在心上了。

  要自由戀愛也沒有家庭裏阻攔的，幹嘛盡做些丟臉的事情呢？

  一進了臘月裏，素瓔家的劉哲聖的滿月酒也過了，老門山把任務都給交了。

  輪班去挖水庫的也是正式歇工了，老門山平靜了一段時間。

  家裏卻是收到了成忠寄回來的包裹。

  因著十一月份家裏的回信說了成忠，這一回成忠寄回來的東西也就沒有那麽精貴了，

  葉有華把孩子們信先給分了，這才看起來了成忠給長輩們的信件來了，信中也隻是寫了寫在學校裏的情況，然後又說做了些小玩意兒，反響還不錯，這事沒講得太明白。

  這信中最叫大家學得有些驚訝的事情是成忠在信中說了，沈鎮今年寒假跟著他一並回家過年，等過了年再一起回京都。

  “沈鎮要來？”大家看到信中所寫，覺得這事情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京都那樣的好地方不肯呆，來老門山這種山窩窩裏做什麽？”

  但是成忠一向不打誑語，他說沈鎮要來那十之九八是真的。

  “沈措不知道這事麽？”朱嬌嬌記得上回不久丈夫才跟沈措通電話說過留學生的事情，從這信上留下的日期來看，比那通電話要早一些呀。

  葉有華也是沒聽沈措說起過這件事情，“難道是沈鎮瞞著家裏人的？”

  “事關孩子的事情，有華你得跟沈措問清楚才成。”朱立勤記得沈措不是大樂意孩子出遠門的。

  葉有華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裏，“晚上我跟沈措打電話說一下這件事情。”

  把信看完，家裏也就沒準備回信了，看著日曆算一算時間，說不得回信寄過去的時候成忠也快要放寒假了。

  葉有華記著這件事情，晚上就打電話給了沈措，“是成忠信上說的這事。”

  “哦哦哦，對對對，是有這事。上回隻顧著說留學生的事情，我忘記跟你說這件事情了。”沒想到沈措知道這事，“成忠都千裏迢迢來了京都了，沈鎮出門看看也是應該的。去別的地方我可能會不放心，但是沈鎮去老門山我是很放心的。”

  既然沈措知道這件事情，那葉有華也就放心了，隻要沈鎮不是離家出走就成了。

  確認沈鎮是真的要來。

  家裏就開始準備了。

  首先是樓上的洗浴間的事情，之前那一回說家裏的澡房少了一些，然後就準備在樓上砌兩個澡房。

  澡房是砌好了，不過，因著熱水這一塊有些跟不上，所以冬天的時候就不怎麽方便用澡房的水管了，基本上都是打了熱水上樓用的。

  既然是沈鎮要來，那麽澡房就得想要真正地用上了。

  葉有華就在叫了劉有生幾個過來研究一下熱水的事情。

  劉有生家裏老門山是最先在二樓砌澡房的，而且他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研究得也挺好的。但是對於在樓上用熱水這一條，他的法子也是很有些僵硬的。

  水管自然是從灶台的水灶裏接出來的，水灶再大也就那麽大，用熱水不一定是經常夠用，再有熱水的水管，夏天裏用冷水用竹管過水，隻要水流不要太大，那是成的，用冷水的時候很少要換水管的。

  但是冬天要用熱水用竹管過就有些不經用了，因為冬天天氣冷，水管容易凍上了，過熱水一衝擊，水管就容易爆掉，所以經常用的時候，要先暖一暖屋子，以免水管爆掉。用起來的還是要小心注意著一點，換水管也是需要挺勤快的。

  也就是說，水管的材料並不好解決。

  縣城那邊通水有些是用的鐵管子，這種很經用，可惜不光是成本很高，完全買不到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有華叔，要不就隻能用竹管。冬天需要經常換。”劉有生是這麽說的。

  素瑤幾個圍觀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有生哥家裏說起來是樓上樓下都用了冷熱水了，其實也並不是很好用的啊。

  葉有華又請了孫工過來看了看情況。

  孫工跟劉有生一樣的說法，冬天冷縮熱脹一交替，就很容易會爆水管了。

  葉有華這麽一聽，也就沒敢想著加根熱水管了，不然要是使用過程中萬一水管爆了出事了，可就糟糕了。

  那冬天的時候要用樓上的澡房就隻能用桶打熱水上去了。

  “這樣也成吧。”朱嬌嬌覺得老門山本來也就是一個農村，現在已經是很方便了，用不著特意去跟城市裏的便利看齊了。

  於是事情還是這麽決定了下來。

  臘八一過，第三場雪下起來的時候，時間就過得快了起來，家裏為著迎接著沈鎮還是做了些別的準備的。

  葉有華跟著一起去山上打獵，特意去打了幾隻傻麅子，又有許多的野兔、野雞之類的。

  又有收拾了要給沈鎮住的屋子，樓上八間臥室，按講是八個孩子一人一間，不過小成信還小，一直跟著成智一起睡。

  小素玥也小，跟著素瑤一起睡。也就還有兩間屋子是沒有用過的，朱嬌嬌把兩間屋子都收拾了一遍，到時候就讓沈鎮自己選擇就成了。

  要說空屋子肯定不止兩間，不過素珊素瓔成忠的屋子，哪怕他們出去工作了出嫁了讀大學去了，也是一直有好好地保留著的。

  一切準備好了，就等著成忠回來了，看到第三場雪下個不停大家就有些著急，好在第三場融化之後也就沒再下雪了。

  先是在市區跟省城的大學生回來了，他們回來的比成忠早幾天。

  成忠是在臘月二十一早上到的昭州火車站的，他在歐主任那邊辦公室跟值班人員借用了電話打回了老門山，請家裏派牛車去楚南客運站接他和沈鎮之後才去了市區客運站搭車。

  成忠的這個電話打回來挺早的，五點鍾還不到。老門山會議室的幹部直等到葉有華去晨訓的時候才跟葉有華說了這事。

  葉有華一聽是成忠打回來的，先是激動了一下，然後才是估算著時間，不下雪不下雨的，路上的時間就不會耽擱了，想必能夠趕在中午左右的時間到楚南客運站的。

  榮亮知道這事還想跟著葉有華一起去接人呢，不過這會還是要上工的時候，榮亮也就是想一想罷了。

  葉有華吃了早飯上了一會工，跟隊裏借了牛車，也就帶著成義一起去接人的。成義入冬之後就是滿了十三歲的生日吃十四歲的飯了。

  當初成忠高中畢業的時候也才十四歲，沒比成義大多少歲。素瑤這會倒是比成義大兩歲半，但素瑤是個姑娘家，有些事情不叫姑娘家來做的，所以葉有華現在就經常會把成義給提溜出來用一用了。

  成義趕牛車也是挺有模有樣的，他趕牛車是跟成忠學的，甩鞭子也跟成忠如出一徹，聽說是去接大哥的，心裏高興得不行，“得叫大哥好好看看我趕牛車趕得怎麽樣。”

  “你大哥肯定很滿意的。”葉有華摸了摸成義的小腦袋，自從成忠出去讀書了，就是成義跟素瑤主動地管起了家裏的瑣碎事情了。後來，素瑤跟著妻子學著做衣服，嶽母又去照顧素瓔坐月子，事情也就大多都堆在了成義身上。

  成義聽得眼睛都笑眯了，“能叫大哥滿意我也開心了。成智可羨慕我來接大哥呢。”

  其實成智也是鬧著要跟來的一起接大哥的，但是天氣這麽冷，又一路地顛簸，葉有華不許他跟著出門。成智還想耍賴躲在竹筐裏悄悄跟著來，可惜被葉有華搬著黃泥爐子上車的時候給發現了，一把給丟下了牛車了。

  成智也沒有哭鬧，是他自己技不如人，隻能認輸了。

  看著時間出門了，到了縣城，也沒有等多久，就看到自市區開過來的客車進站了。

  成忠遠遠地就看到了這輛牛車了，下了車拿了行李就拉著沈鎮跑了出來。

  “爹爹。”成忠看著葉有華，把行李一丟就衝了上來。

  葉有華笑嗬嗬擁抱了他，“好了好了。成義也過來接你了。”

  “哥哥。”成義從車頭跳了下來，衝著成忠跑了過去。

  成忠一把擁抱住兄弟，“成義，你長高了不少啊。”

  “哥哥也長高了呢。”成義能感覺到成忠又長了高了，他看著站在一旁的人，“是沈鎮哥哥麽？”

  沈鎮衝他伸了伸手，“我是沈鎮，成義你好啊。”

  “沈鎮哥哥好，我是成義。”成義振重其事地跟沈鎮也握了握手。

  成忠也跟父親介紹沈鎮，“爹，這是沈鎮，你們十多年不見了。”

  “葉叔叔。”沈鎮跟葉有華擁抱了一下，“葉叔叔這麽多年了沒怎麽變過。倒是我，當年，我還小，爬長城還得葉叔叔抱著背著呢。”

  葉有華先就仔細地打量，當年那個有些崇拜武俠的小沈鎮也長得高高大大了，他回抱了一下沈鎮，“你長大了，葉叔叔老了一些。”

  “哪有。”沈鎮是真的這麽認為的，“當年葉叔叔是什麽樣子，現在也沒有變呢。倒是我爸爸，這年些胖了許多了。”

  葉有華幫著把行李搬上了牛車，又邀請沈鎮坐牛車裏，沈鎮卻是對趕牛車很感興趣，“成忠，你教我趕趕牛車唄。”

  “成吧。”成忠也沒有推托，同意了下來。

  葉有華卻叫他們等一會，先把東西給吃了，葉有華自家裏抱了黃泥爐子在車上的，爐子裏燒的是木炭，而爐子上頭放了一口陶鍋，鍋裏是飯菜。

  “爹爹，這個法子挺好的啊。”成忠一看就拉著沈鎮一起上了牛車。

  爐子放在了一個固定的角落裏綁著的，陶鍋也是固定了起來了，揭開蓋子，上頭是一盒子菜，下頭就是米飯了。

  “炭火裏還有紅薯，這會應該也是烤得差不多了。”葉有華用一個火鉗子自炭火裏撥出來了幾個紅薯來，埋得挺好，這會一滾出來撞在地板上就聞到了香味了。

  沈鎮是真的難得有這樣的體驗，接過一個成義盛好了飯菜的碗就開始吃了起來了。

  葉有華把陶鍋搬了下來，又放了個稍微小一些的陶鍋在爐子上，“這個是湯，溫一溫熱了之後也就能喝了。”又跟沈鎮解釋，“咱們老門山供應票這東西不多，去外麵吃飯也挺麻煩的，就自家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