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靖走了之後, 盯著知青院的人也沒有了，比較熟的陳元嘉兄妹兩個不隻是年紀小，就是能力也比不上許靖，叫他們去盯著點什麽很容易被識破的。

  至於在知青院住著的那個孤寡老人，已經是處於生活都有些難以自理的狀態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家就得收到壞消息。更加不可能讓這位老人家盯著知青院了。

  葉有華還是跟以前盯著肖衛紅那樣的分派了任務, 好在這一位不是敵特, 沒有經過什麽訓練，沒那麽容易能夠溜悄無聲息的出去。

  把這一位的事情給安排下去之後，葉有華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孫工上門來了。

  孫工是屬於無事不登門的那種，這會非年非節的突然間上門來了，葉有華隻覺得眉心直跳。

  葉清看了看情況, 就領著孩子們去樓上去了, 真的是難為了這位老人家，如此安靜的在老門山生活。

  孫工這一回來確實是有事情, 他看了看屋子裏的情況，就跟葉有華說了一個消息, “那兩位, ”他示意了一下縣城那邊的方向, “舊事重提了。”

  “又準備要炸西塔了？”葉有華直皺眉頭。

  孫工點點頭又搖搖頭，“對, 又提起來了。然後, 謝工給他們來了個狠的。現在這兩位, 正在被調查。”

  “怎麽個狠法？”葉有華還真的沒有聽到這方麵的事情，這幾個月忙著推薦審批式入學的事情，又忙著許靖讀大學的事情，還有尹雪蓮添亂子，他好久沒有關注縣城的事情了。

  孫工的臉上微微帶了點笑意，“陷害。找了點東西塞進去了，然後舉報。”

  “陷害？”葉有華想都沒有想到孫工他們這回下手這麽狠，“大家都受過苦，可是你們怎麽能，”說到這裏他又沉默了，他也不是沒有做過陷害人的事情，當初他還算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劉大壯就是被他變相的促成了買賣配料的。

  孫工也沒有理會葉有華的想法，他也是有道理的，“一年來一回，懶得應付了。也沒有冤枉他們，他們家裏也是有東西的，我們不過是添了點進去而已，這樣也就是顯得厲害了點。其他的沒差。”

  “那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家裏人如何了？縣府又如何了？”葉有華默了默，還是問了幾句。

  孫工心說這一位還是頂頂心軟啊，“放心，不會牽連無辜的。縣府裏現在是秦孟頂上來管事了。這一位行事不算激進，而且我記得他跟老門山一向還算是親近，以後，老門山過日子就不用太焦心了。”

  “哦。”葉有華沒有再說什麽別的。

  孫工也沒有坐多久，就說要回去了，“這回也就是過來跟你們報個信，你們心裏也好安穩一些，以後真的不用再記掛這件事情了。這連大學不都又可以上學了麽？情勢隻會越來越好的。”

  “你慢走。”葉有華起身給送到了院門口才又進了屋子，直坐著發呆。

  朱立勤看了一眼女婿，“隻要孫工他們沒有冤枉人就成了。”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你要是怕冤枉了人，自己去打探打探？別處不說，至少，靳組長那邊肯定是會有真正的消息的。”

  “還得把尹雪蓮的事情先看看，縣城那邊，晚些時候再去看看情況。”朱嬌嬌覺得縣城的事情不用焦急，反正已經成了事實了，而且，謝工做事情一向都是不願意給對手留情太多的，恐怕，那兩位是真的攤上大事了。

  葉有華點頭讚同妻子的想法，“沒事，這消息以後再打探吧，反正已成定局了。”

  “這事不是挺好的麽？”於敏喬並不覺得這事是什麽壞事情，“不是說西塔不能炸？現在謝工他們把總想炸西塔的兩個人弄下去了不是挺好的？咱們在這裏焦心什麽？人家是頭頭呢，要是哪一回不隻是先說說，而是直接動手，什麽都來不及了。”

  葉有華跟妻子對視一眼，怎麽每一回都是娘最先挑出重點來啊？

  有於敏喬這麽一說，大家都算是恢複了心情了。

  再還有，葉有華當初找上謝工的時候就想過對方的手段會有點狠的，這會他很該慶幸對方沒有弄出人命來呢。

  葉有華想想也就把這事丟到一邊，先去忙碌別的事情了。

  而尹雪蓮也確實是有點叫人絕得無語，她還真的是在冬月裏的某一天，想趁著夜裏偷偷地跑了。

  發現她跑了的人也沒有先攔下她，悄悄喊了幾個人一直跟著她，到了村口又跟劉有生打了個招呼，大家一直在後頭跟著。

  看到尹雪蓮一直跑出了村口下了坡地到了石棉大隊的地盤了，這才讓兩個婦人出麵去追人回來。

  葉有華大冷的天半夜裏又被喊醒來處理這事還真的是有些不耐煩的。他先哄著被驚醒的妻子睡著了，才又悄悄的起身了去處理事情。

  出了房間就看到嶽父也等在堂屋裏，見他出來就問了，“嬌嬌睡著了吧？她懷著身子呢。”

  “我哄著她睡著了。”葉有華也勸嶽父去睡，“這種事情我就過去看一看，反正要處理還是得明天再處理的。”

  朱立勤聽了就搖頭，“我等著你回來給你開門吧，別敲門太重吵醒了嬌嬌。”

  “那成。我盡量很快回來。”葉有華也怕妻子睡不安穩，也就同意了嶽父所說的。

  葉有華到的時候，一群人陪著尹雪蓮已經是在大隊部的會議室裏等著了。

  “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偷偷跑到了石棉大隊去了。”劉有生指了指坐著發呆的尹雪蓮。

  葉有華看了尹雪蓮一眼又問劉有生，“吵到石棉大隊的社員了？”

  “她跑的還挺快。那我們也不能隨便就追著跑啊，我們這邊出麵追人的嫂子嬸子們在後頭喊了幾聲，把石棉大隊的社員也吵醒了幾戶呢。有幾戶石棉大隊的社員還幫著攔了攔。”劉有生說得好像不是他們故意把人放過去的一樣。

  葉有華聽得連石棉大隊都知道了這事就很是滿意，他衝幾個婦人說一聲，“今天晚上還得麻煩嫂嫂們幫忙看著一點，辛苦一下熬個夜。明天早上我大清早就給黃主任打電話，這人咱們就看一看黃主任要怎麽安排吧。”

  竟然一字不問尹雪蓮就下了決定了。

  原本還在發呆的尹雪蓮這才回了一點神，“葉隊長，我勸你們還是好好的給我開個介紹信叫我出去一趟。”

  “有生，你待會等其他幾個社員過來了再走。我就先走了。”葉有華懶得理會尹雪蓮的威脅，跟劉有生吩咐了一句之後就走了。

  尹雪蓮看著葉有華有人就有些急了，“葉隊長，葉隊長……”

  葉有華聽而不聞，直接出了會議室，劉有生送葉有華下樓就說了一句，“我等著多來了幾個嬸子之後就走。”

  葉有華衝他揮揮手就走了。劉有生目送了一下就又回了會議室。

  “你剛剛說，咱們最好開介紹信，不然呢？”劉有生回到會議室就就反問了尹雪蓮一句。

  尹雪蓮看葉有華確實是不準備再回來了，她也有些麵無表情，“不然啊，老門山的事情我知道得很不少呢。”

  “哦，你知道些老門山的什麽事情呀？”劉有生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尹雪蓮輕蔑一笑，“比如，你們老門山隔三差五的就能殺豬吃肉這事？”

  “哦？我們老門山條件這麽好麽？竟然還能隔三差五的就殺豬吃？”劉有生聽了之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婦人聽了也是哈哈大笑，“這怕是資產階級才能過的好日子呢。”

  “這就是資產階級！”尹雪蓮有些疑惑大家一點也不焦急的模樣，“到時候老門山鐵定不得安寧。”

  那也要你說的話有人信啊，劉有生看著這個姑娘子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想這大概也就是有華叔所說的奇葩人物吧。

  上一回肖衛紅想搞事情，結果是個敵特，這一回，又有了一個發癲的，老門山這運氣也是沒誰能比了。

  “成了，你先好好呆著吧。正好，明兒說不得縣城會來人，你就好好的去舉報一下咱們老門山。”看著來守夜的婦人多了起來，劉有生大抵也知道這個尹雪蓮說不出來什麽好話來了，也就不再多問了。

  尹雪蓮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一隊的劉副隊長也走人了，喊幾聲也沒有回應。再有其他的婦人也是根本就不跟她搭話，隻團團圍住她自顧自的說著話。

  說的還是葉隊長家的事情，“聽說有華媳婦又懷上了。”

  “嗯，聽說了，這是第八個了。”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少。

  大家還有些憧憬，“這要是生個伢子，那就是湊成了四個好字了。”

  “是啊，我看咱們老門山誰家也沒有比得上有華媳婦會生孩子。”老門山這些年被婦女主任態度強硬的給糾正下來，早就摒棄了傳了幾千年的所謂的重男輕女，倒是覺得湊個好字才叫人心滿意足呢。

  可是別家都沒有這麽湊巧的，不是伢子多一個就是妹子多一個。隊裏有個生了十個孩子，開始還生得好，湊三個好字，後來生的都是伢子。

  這個話題聊完了又說起門山碧水潭來了，“要是到時候挖好了，岸邊就也種一圈水芙蓉就好了。”

  “對呀，河道上那一片水芙蓉夏天的時候開得可真夠熱鬧的，看起來也很養眼呢。”

  “都是葉隊長家栽種下來的呢。當初我都看到了，也就那麽一扡插，沒想到這麽幾年下來也成了氣候了。”

  “上回試用竹筏從碧水潭起頭，整個河道漂下來，看著山壁那邊的水芙蓉那才叫好看呢。”

  “說起來，碧水潭挖的那麽大，圍繞著兩三座山不說，中間還有一座小島呢，以後真要是挖好完工了，咱們老門山可有的玩樂了。”

  尹雪蓮聽著這群人聊著話題，幾次插話都沒有人理會她，一個個的算都是聽而不聞的，直氣得全身發抖。

  坐了一會她幹脆哭了起來，可是隨她怎麽哭，也沒有哪個出麵理會她，隻等著她哭個夠。

  大冷天折騰了這麽一晚上，尹雪蓮到底是哭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葉有華看著時間過來打電話，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黃主任也才上班，葉有華直接把尹雪蓮事情給說了，“昨晚上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就悄悄的跑了出去。要不是村口有人起夜看到了，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了。”

  “她這是不是有病啊？”黃主任聽得這個尹雪蓮的事情就有些生煩，“都把人給逼走了，還想追過去呢？”

  葉有華隻說老門山是看不住人了，“咱們一直在修水利，哪個也沒有精力天天防備著她，您看是不是把人給退回去？”

  “我今天叫人過來把人接走，接人的時候也給你出個文件。”黃主任也不瞞著葉有華，“到時候還是得送回昭州原處。她這麽愛偷跑，楚南到處都是山地，搞不好哪裏就有老虎出沒，萬一運氣不好被老虎給咬死了也是一條人命呢。”

  這就不關葉有華的事了，“還跟黃主任說件事，她昨天晚上還威脅我們，要是不給她開個能在全國到處跑的介紹信，她就要舉報咱們老門山全體都是資產階級呢。”

  “她是真的有病吧？”黃主任隻能這麽認為了，“我馬上寫個文件安排過來接人。”

  葉有華把電話掛了，就跟輪班看守的社員說了一句，“黃主任說馬上就安排人過來接走，榮亮媳婦，你們領著她回去知青院收拾收拾東西。仔細點收拾，別給落下什麽東西了。”

  “好嘞。”榮亮媳婦一口應下了。

  尹雪蓮早就醒了，這會才驚醒過來了，“葉隊長，我不走。”一聽有人馬上就來接便不肯動了，“我就留在老門山。”

  葉有華不為所動，這種麻煩誰想留到老門山吧，還嫌老門山的事少麽？“咱們老門山可留不起你這尊大佛，你離開老門山之後再是想做什麽那隨便你做什麽吧。”

  “行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榮亮媳婦使力拉著尹雪蓮出了會議室，又衝其他幾個婦人示意了下讓她們離遠點。

  看著距離差不多了，榮亮媳婦才跟尹雪蓮說話，“聽說，你是想撈你家裏人？那你瞅著知青直使勁有什麽用啊？你得去找那個把你家人送進去的人啊！那人能送你家人進去，撈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麽？你是長得也不算太差，這美人計要使也得使對地方呀。”

  “你這意思是？”尹雪蓮不在意長得比自己漂亮的榮亮媳婦誇她漂亮，她倒是聽著這話裏的意思眼神閃了閃。

  榮亮媳婦衝她笑了笑，“你倒貼多少個知青都不如找對人。哪個知青有這個能耐還來上山下鄉呢？你這就是沒有找對人，就像是你肚子餓了，光吃菜葉子抵什麽用啊，還是得吃主食才能填飽肚子呀。”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尹雪蓮低著頭想了想，“我也不找老門山的麻煩。但是得麻煩你跟葉隊長說一說，找個好點的說法讓我回家裏。”

  榮亮媳婦搖頭，“想打回原地都難了，還想好說法？哪裏還能有好說法的？這事你就別想了。”

  “這事別人不行，你們葉隊長肯定能做到的。我可以發毒誓將來指定不找老門山任何的麻煩！如果我說到沒有做到，違反了誓言那就叫我就不得好死。”

  榮亮媳婦並沒有鬆口，“打回原地估計還能想辦法，好說法絕對不成。”

  “那就打回原地，如有違誓天打雷劈……”尹雪蓮讓了一步，又發了個很毒很毒的誓言。

  榮亮媳婦這才勉強點點頭，“那我就幫你給葉隊長帶個話吧。”

  “我指定說到做到！”尹雪蓮怕榮亮媳婦還忌諱自己將來會報複，一再的保證。

  榮亮媳婦隨意笑了笑，把她交給了其他的婦人，去找朱嬌嬌說事情去了。

  葉有華照顧妻子有身孕在身，一直就近跟著照顧，聽了榮亮媳婦的話他就有些不悅，“你這麽一來要是教出個禍害來了看你怎麽辦？”

  “榮亮媳婦也是好心好意呢。再說了，這也不是個特別精明能幹的，不怕她成什麽大氣候呢。”朱嬌嬌拍拍丈夫的胳膊，“黃主任不是說了要給打回原地麽？那就找個不好的說法打回去把。”

  葉有華勉強衝榮亮媳婦點了點頭，“下回你就別再自作主張了。”

  “知道了。”榮亮媳婦看有華叔這模樣就有點心生畏懼，連忙保證，“以後再不敢胡來了。”

  朱嬌嬌示意榮亮媳婦先走，跟丈夫說了幾句話才把丈夫安撫好了。

  但葉有華還是有些搖頭，“這一個個的主意大的很呢。”

  “這回尹雪蓮走了咱們老門山就能清淨了吧？”朱嬌嬌想一想，其他幾個知識青年並沒有像尹雪蓮這麽執拗的，這兩年看來，也不是什麽鬧事的。

  葉有華也希望老門山清淨呢，最好是平平靜靜的等著明年的大學招生。

  縣城過來接人的來的很快，帶隊的是之前武裝隊的一個熟人，一來就跟葉有華打招呼。

  葉有華也高興來的是位熟人，跟對方交代了幾句話，又收下了文件之後，把尹雪蓮交給了對方。

  “葉隊長放心，咱們會看緊點的，一定好好交給黃主任。”

  又跟葉有華說了幾個縣城裏的小道消息，什麽秦孟領職了，什麽前兩位越調查越有問題已經送去了市區，什麽之前的突擊檢查也停了下來，秦領導不叫各路檢查組再去各個農村突擊檢查這個養殖問題了。

  葉有華聽到這些消息還真是感激不盡，現在送節禮他都是給成忠去做了，因為進城的次數也是越發少了。

  而成忠到底年紀還小，又是在上班，還不大會打聽消息，現在他的消息都沒有以前那麽靈通了。

  把人給送走了之後大家都感覺輕鬆了不少，知青院也平靜了許多。

  倒是冬月還沒有過完，知青院又有點事情了，因為最後一位住在知青院的孤寡老人也去世了。

  這一件事情大家心裏都是有底的，因為早幾個月之前老人家就已經過活得有點艱難了。

  這一回大家看著所有那些，老人家曾用過的東西，都給毀之一炬，也沒有哪個有什麽略帶了一點疑問的話給說出來了。

  老門山的東西人家樂意一把火給全燒了，大家隻不過是過來下鄉的知識青年，說不定哪回就跟許靖一樣的離開老門山出去讀大學去了，完全用不著他們來上心嘛。

  忙完了喪事，原本葉有華還想著趕在臘月之前，去縣城問一問靳組長有關於革委會的事情的，畢竟這件事情老門山也是有出力的。

  沒想到素瓔某一天回家來吞吞吐吐的說了一樁事，她跟石棉大隊某個小隊的副隊長看對眼了。

  這事真要說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合適的，盡管近些年來還是跟鎮上結親比較多，但是老門山也有嫁到周邊幾個大隊的姑娘子。

  要按情況來看，對方年紀輕輕的已經是小隊副隊長了，素瓔雖然是老師，但是她是個民辦老師，還沒轉正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刷下來的。

  但是葉有華跟妻子一直還想著素瓔明年或許有機會去讀大學。而入選資格則是規定了，得是未婚青年才能參加。

  葉有華看著二女兒因為害羞而有些發紅的臉，又看了看妻子，妻子摸著肚子並沒有說什麽話，再去看嶽父嶽母，也很是安靜。

  “很看好麽？”葉有華問了一句。

  素瓔雖然有些臉紅，還是點了點頭，“還挺不錯的。”

  “對方跟你怎麽說的？”葉有華握了握妻子的手，掌心裏的手有些顫巍巍的。

  素瓔倒是沒有看到這一幕，她隻是低著頭，臉也紅彤彤的，“之前說過要來家裏提親的，是我給拒絕了。這回又說起來了這事。”

  “你自己是非常同意的？”葉有華捏了捏妻子的手安撫了一下。

  素瓔這回抬起頭來了，“我也覺得他挺好的。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但是能做到小幹部很是不錯了。榮亮哥還是你教出來的，這麽多年了，也就是前幾年任職了副隊長。”

  老門山原本都是沒有副隊長這一職位的，那一回把一批年輕人報上去做副隊長，公社也是直接給批了的。

  看起來老門山的副隊長不怎麽值當，可是，小隊長都是一些進了六十歲的人了，哪個小隊裏的事情都是給了副隊長處理的。

  老門山的副隊長真的不是外頭的副隊長能比的，但是葉有華也沒有駁斥二女兒，畢竟，外頭去說起來到底也是同樣的呢。

  “你是知道的，我跟你們姆媽一直想著你能有機會去讀大學。以後你這份民辦老師的職業也好轉正了。”葉有華看著一門心思期盼結婚的素瓔，沒有出聲說重話，隻是說了家裏之前的想法。

  素瓔點頭，“我知道。但是，我覺得，這個事情沒可能呢。”

  “你爹這麽多年來，手裏還是有點能耐的，隻要是達標了的，就不會叫你們被篩下來。你要是有想法想讀一讀大學。這事你就別擔心。”葉有華這番話說完，看著素瓔的臉色心裏就是一沉。

  果然，素瓔搖頭，“我知道，爹要是想想辦法，咱們達標了就能去讀大學的。可我也確實是不想去讀大學。民辦老師轉正不隻是讀大學這一條路，我隻要做出成績來了，上頭看我的成績也會同意我的申請的。”

  “你是一門心思打定主意了？”朱嬌嬌這才出聲問了句，“就是想著趕緊結婚了？”

  素瓔雖然害羞但是神情堅定，“我認定他了。我覺得早點成家也挺好。”

  “那就聽素瓔自己的想法吧。”朱立勤看了這一會也同意了素瓔的想法，“咱們是想為孩子盡力做到最好的，可是孩子們也是有自的想法的。”

  於敏喬看著素瓔也說了幾句，“結婚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石棉大隊不像咱們老門山，成家就分家。”

  “你別看你爹媽的日子過得好像還挺不錯你就以為全天下都是這般的日子了。”

  “你嫁過去了，你就是嫁給了他家裏，各有心思的哥哥嫂嫂們，合不來的小叔子小姑子，一心盼著孫子的公公婆婆。還有，那些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求上門來想求你爹幫忙辦事的或近或遠的各路親戚。”

  素瓔聽得直點頭，“阿婆，你放心。我這些年也是看過不少的八卦的，我知道真正的婆媳關係是如何的，也曉得不是哪家都跟咱們家一樣過日子的。”

  就是自家，還有個不怎麽合得來的曾祖父後娶的曾祖母呢。曾祖父已經逝世了，可那位後娶的年紀輕輕的曾祖母還一直活得很是健旺呢。

  “那就聽素瓔的。”久久沒有說話的朱嬌嬌這會說話了，“你們兩個是怎麽說好的？咱們在家裏等著人過來上門提親麽？”

  葉有華不等女兒回答就先說了，“還是先相個親，叫我們看看人吧。”

  “好，那我就看看下個星期天就他過來？”素瓔立馬就定下了時間。

  大家麵麵相覷，素瓔這還真的是有些急切呀。

  葉有華勉強點了點頭，“那成。”

  葉有華也就把要去縣城先靳組長打探跟西塔有關的事情給放下了，他跟妻子說了一句，“下回去送年禮的時候我再打聽打聽吧。”

  “嗯，也成。”朱嬌嬌點了點頭應下了。

  葉有華扶著她進了屋子，“你是不滿意素瓔的那個對象麽？”

  “這哪裏來的話？”朱嬌嬌並不是不滿意，“人都還有見過呢，哪裏有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就是，”朱嬌嬌遲疑了一下，聲音放低了一些，“素瓔倒是跟石棉大隊有緣分呢。”

  在朱嬌嬌的夢中，她也是見著女兒嫁到了石棉大隊去了的。沒想到，這一輩子，素瓔的緣分還是在石棉大隊。

  “等相看過人了我就叫人去打探打探。怎麽也不能糊裏糊塗的把素瓔給嫁出去了。”葉有華知道這個緣分也沒有覺得奇怪，“素瓔畢竟在石棉小學教書。”

  朱嬌嬌想想也是，“等看看人吧。”

  素瓔第二天就回來通知爹娘，“約好了初七。剛好那天是星期天。”

  “好吧。”大家隻得點頭應下了。自家的女兒家恨嫁，做家長的也就隻能接受了。

  七零年的臘月初七早上，大家見到了素瓔相中了那位石棉大隊的小隊副隊長劉光宇。

  從長相來看，劉光宇也確實是一表人才，麵目俊朗，從行為舉止來看，不算太過斯文，有點爽朗灑脫，但也算是挺有規矩的。

  一開口說話就帶著一股子陽光燦爛的笑意，講話也是挺叫人喜歡的。

  見了人，大家倒是不意外素瓔會中意這一位了，看著這燦爛的笑臉怕也是叫人心中覺得舒坦了。

  一起來的還有劉光宇的父母，看起來也都是品貌純良的老實人，說話也是一直都是素瓔的好話，言語間對素瓔滿意得不得了。

  又說自家也是會學老門山的，成家就分家，光宇是二兒子，肯定其實獨門獨戶過小日子，自己這對老頭老太將來也是跟著大兒子生活，絕對不會給二兒媳婦添堵什麽的。

  大家還真的很少看到這麽直白誇人誇大半天的。劉光宇悄悄還覺得父母誇的都是對的，邊聽還邊點頭。

  葉有華一向麵目嚴肅，朱立勤那也是不怎麽喜歡一直掛個笑臉的，於敏喬跟朱嬌嬌強撐著笑臉一直陪著，好半天算是把這一家人給送走了。

  素瓔滿意的很，“阿公阿婆，爹爹，姆媽，不錯吧？不錯吧？看他笑我就心裏舒坦多了。”

  “咱們說說話，你去樓上帶著弟弟妹妹學習。”葉有華按了按妻子的手，示意素瓔上樓去。

  素瓔到了樓上，幾個一直在樓梯上偷聽的孩子就簇擁著素瓔進了書房，成忠有些不敢置信，“二姐，你真的相中了麽？”

  “對呀。”素瓔點頭，“我相中了就會很家裏說的，不會瞞著家裏說的。”

  素瑤看著姐姐，“是那個隻是一直給你送吃的東西那個人吧？”

  “咦？三姐，你知道是哪個呀？”成義是今天見著人過來相親了才知道二姐都已經有對象了的。

  素瓔敲了敲素瑤的小腦袋，嘴裏有些含糊，“沒什麽，就是學生長輩來著。”

  “所以，二姐姐以後也要出去了？”小成智聽得有點懂了，“大姐姐常年累月的不回家，二姐姐也要嫁出去。大哥哥又去了縣城，三姐姐和二哥哥去了橋南中學讀書，天天就留著我跟小素玥在家裏了。”說得好不可憐。

  素瓔揪了揪小成智的小耳朵，“我記得你好像和小素玥也是在學校裏上課的吧？”

  樓上說說笑笑的，樓下也在說著事情。

  等素瓔走了，葉有華才看妻子，“有什麽不妥當麽？”

  “這是原來的那個二女婿。”朱嬌嬌看到人的時候也是驚呆了。她沒想到，兜兜轉轉的，素瓔竟然跟夢中她見過的那個二女婿又在一起了。

  葉有華想了想也就不覺得奇怪，“咱們能相中給素瓔做女婿的自然其實比較出挑的人物。”

  “那這女婿好不好？”朱立勤跟妻子對視了一眼就問了一句。

  朱嬌嬌點點頭又直搖頭，“二女婿對素瓔是挺好的。就是，素瓔那婆婆，因著素瓔生了幾個女兒，就一直不給好臉色。”而且一直逼著素瓔生兒子，那會計劃生育已經是很嚴格的時候了，直把二女婿家裏都給罰的窮透了。

  “那一回分家了沒？”葉有華聽著是個催著生兒子的婆婆就不是很滿意了。

  朱嬌嬌倒是知道這個事情，畢竟石棉大隊離得近，“開始幾年是沒有分的。後來計劃生育好的嚴格的時候才分家了。不過，分家了又怎麽樣呢？做婆婆的還不是能催著兒媳婦生兒子？”

  “這樣的家庭？”朱立勤就有些不滿意了，“生男生女這事誰能給保證啊？哪怕是張大夫也沒有研究出來一個真正有用的法子呢。”

  葉有華也不大滿意，自家千嬌百寵的女兒送去婆家受罪麽？“要不這婚事作罷吧。”

  “可是素瓔滿意啊。”於敏喬就說了一句。

  這一句才是最有用的話，什麽事情都抵不過素瓔滿意呢。

  再有朱嬌嬌，她也是想給孩子自由選擇婚姻的。

  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法接受素瑤當初相中了二婚男的事情，但是她也是有想好了的，如果她反對幾回之後素瑤還是不肯聽勸的話，她也是決定由著素瑤去的。

  而素瓔這個女婿那是真的對素瓔挺好的，至於後來因為超生罰款家裏給窮得叮當響，大不了就阻止素瓔超生好了。

  “把話跟素瓔說明白吧。她要是還是堅持，咱們也不能就為著將來的事情棒打鴛鴦啊。”於敏喬還是支持素瓔自己來做選擇的。

  葉有華看了妻子一眼，“挺娘的話吧。咱們是沒法保證換一個會更好的。主要還是的素瓔自己喜歡才成呢。”

  “嗯。”朱嬌嬌摸著肚子點了點頭，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再不成，將來咱們想辦法資助一點吧。”

  於敏喬就叫了素瓔過來談話，說了這些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那有什麽的？大不了一直生嘛！”素瓔不以為然，“姆媽都生了八個呢。我生一半也至少沒有一個兒子吧。”

  葉有華看了一眼素瓔，“生孩子傷身體呢，你姆媽要不是有張大夫能幫著，我是不許她生太多的。你那個時候找誰去？再有了，上頭早些年開始，就一直提議計劃生育晚婚晚育，你也知道的，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跟差養殖種植一樣的嚴格。”

  “現在不也是提倡不能重男輕女麽？再說了，說不定我第一個就生兒子呢。”素瓔嘟囔一句，反正就是艱難困苦都不怕的。

  葉有華心想，到底是年輕氣盛啊，老門山抓得嚴格事情在石棉大隊會如何如何，這事誰又敢給個保證呢？“明天臘八，咱們這事等一等再給回複吧。”

  “啊？”素瓔嘟了嘟嘴，“那要等多久啊？”

  朱嬌嬌看了看她，“你明年也才十九歲，明年再辦婚事也不遲呀。”

  “這樣啊。”素瓔看了看幾位長輩，好像並不是特別滿意她找的這個對象啊。她默了默，終於沒再說什麽了。

  看她總算是安靜了，大家心裏也好受一些了。

  葉清等知道這是給素瓔相親才後知後覺這事，他隻是避出去了了，等人走了才會來的，“素瓔準備要辦起婚事來了？素珊還沒有個定呢？”

  “沒事。”朱立勤也沒有強硬的要求按照長幼有序來辦婚事，“素珊在外頭，結婚事情難講，素瓔既然這邊先看好了，那就由著她去吧。”

  葉清點了點頭，“自由戀愛曉得報備家長，這就不錯，我看那小夥子還不錯。”

  “小夥子確實還不錯。”朱立勤也很滿意劉光宇，不然就衝女兒說的重男輕女的婆婆，他就不會再樂意這門親事了。

  於敏喬又抓緊時間跟素瓔說一些婆媳之間的故事，力求讓素瓔能夠全副武裝好。

  素瓔看家裏的意思也猜測這門親事怕是能定下來了，倒是也打起精神來聽阿婆講古。

  朱嬌嬌也就是旁聽了一會就回屋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