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嬌嬌知道許靖是幫了老門山許多的忙的, 很是感念許靖的。

  因此她一聽到這喊許靖的聲音就轉頭望了過去，就看見許靖從他們後邊不遠處那條小路走了過來，而在他後頭還有一個姑娘正追了過來。

  不過追過來一段距離之後就看到了朱嬌嬌母女兩個，便停在了半路上沒再追了。

  朱嬌嬌看了看，這個知青院今年是新來的姑娘, 名字好像是帶個雪字的。後來這一批的知識青年朱嬌嬌沒有怎麽理會過, 因此不大記得清楚他們的名字。

  她也沒有盯著看多久, 隻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了。

  許靖快步跟了上來，跟朱嬌嬌母女兩個打了個招呼，“成忠已經去縣城了？”

  “剛剛出去了。”朱嬌嬌對許靖還是挺好臉色的，“咱們家成忠多虧了你教他說普通話呢，又糾正了他的鄉音。”

  許靖微微笑了笑，“咱們投緣。也沒有費什麽功夫呢, 就是平時說話的時候教了教。”

  “還是得多謝你。”朱嬌嬌想了想, 還是問了問他，“剛剛那姑娘找你是有什麽事情麽？要是有什麽不妥當的, 你跟隊裏的幹部說一說都可以的。”

  許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沒事, 我先自己處理這事。要是不成再跟葉隊長求助。”

  朱嬌嬌看了看許靖, 他臉色平靜看起來並沒有覺得這是件麻煩事的樣子。

  “好，真有事情你就跟葉隊長說一說。”朱嬌嬌也沒有勉強許靖非得要說出個所以然出來。見許靖並不樂意說出來了, 也就作罷了。

  等走到一條岔路口, 朱嬌嬌就往另一條路走了。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被朱嬌嬌放在了心上了, 晚上的時候還跟葉有華說起了這件事情，“那姑娘攔著許靖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聽那語氣，有些惱怒呢。可別是什麽麻煩事。”

  葉有華也不知道這事情，“那我有時間去問問看。”

  小成智看長輩們沒有說話了，就舉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葉有華點了點頭同意了，“你說吧。”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小成智神色得意地把這事給說了出來，“知青院裏那個叫尹雪蓮的姑娘，找許靖哥哥說要跟許靖哥哥處對象。許靖哥哥不願意。那個姑娘就非得讓許靖哥哥說出個為什麽出來。然後許靖就說看不上她。可把那個姑娘給氣得不得了。”

  小小年紀，說起這樣的事情來也頭頭是道了。

  朱嬌嬌跟丈夫對視了一眼，“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我跟小成智出去散步，剛好聽到那姑娘跟許靖訴衷情。”葉清說了一句，“那姑娘對著許靖有些熱情，我看許靖非常地不喜歡被打擾。”

  朱嬌嬌還真的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回事呢，她看向丈夫，“有華，這事你得跟許靖問一問，看是不是那姑娘有打擾到他了。”這可不是小問題，知識青年之間鬧出事來也並不少見，還有什麽發生關係了又始亂終棄的事情，不管怎麽樣，老門山可不能也步入這樣的行列當中去。

  說起來，朱嬌嬌這回是站許靖這一邊的，她原本就有點點不是很喜歡這種過於上趕著的女孩子，特別是這種於感□□上有些強求的。

  原本對知識青年無感的朱嬌嬌也有些搖頭了，“許靖我是知道的，性格比較沉悶，有些沉默不喜歡說話。他是不至於會去招惹什麽姑娘家。”

  這也不是誇許靖的，有些男的，麵對送上門來的女孩子，哪怕是丁點都不喜歡，恐怕也上很願意占點便宜什麽的，許靖直言相拒，這倒是挺得朱嬌嬌欣賞的。

  “這事還是悄悄地找個機會問吧。”於敏喬想著到底那一邊也是一個姑娘家，還是給留點麵子比較好。

  葉有華自然也是想過這一點的，“嗯，我明天早上晨訓的時候找他問幾句就成了。”

  “要是確實是那姑娘自己去強求許靖，你還是得請婦女主任出個麵。”朱立勤是老派人，哪怕這年頭提倡自由戀愛，他雖然沒有明著說不好，但是他心中還是有些講究的。

  不說一定要講究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什麽的，可是怎麽樣姑娘家也不能這樣子去纏著別個擺明了並不中意她的男子。

  第二天早上晨訓的時候，葉有華特意留下了許靖來家裏吃早飯，吃早飯之前，葉有華就問了許靖這件事情，“你沒做什麽事情招惹對方吧？”

  “沒有。”許靖也不意外葉有華會問他這件事情，“我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呢。平時根本沒有任何交際往來的，知青院裏，除了陳元嘉兄妹，其他人我並不理會的。這個尹雪蓮突然間就跑過來跟我說什麽大家都是來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最是適合結婚了。我當時就給拒絕了。沒想到她並不肯死心。”

  葉有華又問許靖，“你有認真地拒絕了？”

  “嗯，對。”許靖麵無表情地說到，“我說了，我看不上她。”

  呃，這話，葉有華也聽得一愣，“糾纏了你有幾回了麽？”

  “有幾回了。”許靖雖然不覺得這事情對自己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也不喜歡被個姑娘家老是追著跑，“我感覺我說的話她是不樂意聽的，聽了也當沒聽到。”許靖最受不了的還是尹雪蓮老是跟使小性子，他真是不稀得看。

  葉有華沉吟了一番，“既是如此，我請隊裏的婦女主任跟她去談一談。你也把事情跟婦女主任說一說，怎麽樣？不然她要是糾纏久了大家都以為是你對不住她了。”

  “可以。”許靖倒是不怕別人誤會，就是覺得，被如果這樣誤會了就跟身上沾了髒東西似的，叫他覺得不舒坦。

  老門山的婦女主任算是比較輕閑的，平時隊裏並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她來管教，各家晚輩長輩之間贍養問題都是已經在好多年以前就已經談妥當了的，沒有哪個敢挑戰。

  而老門山都是成家就分家的，跟著公公婆婆一起生活鬧矛盾之類的事情基本上是沒有的。至於婆婆作賤兒媳婦或者是兒媳婦作賤婆婆之類的，隊裏幹部們盯得緊，也沒誰敢輕易犯這事的。

  所以在別個隊裏經常會在婆媳關係上鬧出來的事情，在老門山基本上是絕跡的。老門山的氛圍一貫都是挺好的。

  至於男女平等，這事情也是在好些年以前就已經講究了起來的。然後婚戀自由這事，鬧得最大的也就是劉秀蘭那件事情，可劉秀蘭還是達成了目標自由戀愛去了。

  總之，婦女主任閑得很，突然間有這麽一件事情找上門來了，一時間就來了精神了，“你確定沒有招惹過她？沒跟她處過什麽關係？”

  “我連話都沒有跟她說過。”許靖堅定說到。

  婦女主任點頭，“嗯，我信你的話，你一向比較沉默懶得說話的。而且你們平時勞作的方向都不在一塊的，你住的那屋子跟他們也完全不在一塊呢。成，這事交給我了，務必不叫她再來打擾你。”

  “別鬧我就成。”許靖就這麽個要求。

  婦女主任連連點頭，“放心，不會叫這事情鬧到你身上去的。”

  跟許靖談話之後婦女主任果真是找尹雪蓮談話了。

  後來尹雪蓮找到許靖把許靖給臭罵了一頓，但是也消停了下來。

  葉有華隻看沒有鬧出事情來也就不管了，倒是素瓔還有些許的遺憾，“沒想到我現在的消息這麽地不靈通了，這事我竟然沒有先聽到風聲。”

  素瓔現在主要是在石棉小學教四年級的語文課，但是學校老師少，課程多，因此還兼任了一些別的課程，諸如勞動課之類的這種副課。再加上現在老師少，每一個老師都是要管著一個班的學生的，因此她都是早出晚歸地往返於家裏跟石棉小學。

  這樣地忙碌之後，對於老門山的一些消息她也沒有以前那般地靈通。

  素瓔的惋惜也沒有哪個在意，因為中秋節快到了，去縣城煤機廠的成忠也就能回來了。

  中秋節前一天，成忠果然是大晚上地回來了。

  打著一個手電筒，到家的時候都七八點鍾了，成忠把背著的包放下，接過姆媽遞過來的一碗飯就狼吞虎咽地扒起來，“今天還是正常地上班的，上完班跑去客運站，剛好趕上了一趟楚南開往楚昌的末班車，我到小山坪下車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慢些吃慢些吃。”朱立勤看成忠吃得實在是太急，連忙勸了幾聲。

  成忠聽了隻點頭，等扒完了一碗飯，他才放慢了速度，又衝家人笑了笑，“想著要趕回來，就沒有在廠裏吃晚飯了。有些餓了。”

  “下回可別這麽趕了。”朱嬌嬌替成忠盛了一碗一直在灶上溫著的湯，“時間上要是有些急，你就趕早上的早班車回來，不用急著下了班還趕回來。”

  成忠咧嘴笑笑，繼續扒著飯，他心裏知道，其實家裏也是盼著他回來的，不然又怎麽會留著飯，留著湯呢。

  正吃著飯，成義自外頭回來了，看到成忠就笑開了，“哥哥回來了，我就聽著動靜感覺是家裏來人了呢。”

  “對，回來了。”成忠看了看成義，聞著一股子的苦藥香味，“你去張大夫家裏了？”

  成義靠著成忠旁邊的小成智坐下了，“對。”

  這幾年孫工那邊並沒有像之前那般天天都來上課了，成義出去張大夫家的時間也就更多一些了，張大夫也喜歡成義的好學，教給了成義好些東西。

  素瓔看著成忠吃完了飯聊了一會就說要去樓上備課，“下一節課要講新課，我得把教案給寫好了。”

  “成忠要不也去樓上吧。”朱嬌嬌看了看成忠的神色就說到，“回來了明天也有時間說話呢。”

  成忠擺擺手，從懷裏掏出來一張紙，“爹，這是煤機廠通知報名人員參與考核的通知書。過了中秋節，後天大家就得去參與考核了。”

  “好。”葉有華接過來看了一眼，看成忠沒想著上樓，就問了一句，“你在工廠裏還順利吧？你那師傅待你如何？”

  這件事情是大家都關心的，因此聽了葉有華這一問就一起看向了成忠。

  成忠衝長輩們笑了笑，“還好呢。羅科長給我找了個有能耐的師傅，虧得孫師傅他們教得好，不然差點就跟不上趟了。”

  話是這麽說的，大家也看得出來，成忠於工作上還是挺順利的，並沒有什麽不順的。

  “那是你師傅他們教得好。”葉有華就說起上回說的事情，“明天晚上咱們請你的師傅們一起過來吃飯，你好好敬一杯酒。”

  雖然成忠才十四歲，但是都已經參加工作了，敬師傅們一杯酒也沒有大礙呢，又不是叫孩子去酗酒。

  成忠點頭應下了，“我去請師傅他們。”又看向朱立勤，“阿公，您那邊的舊式帖子還有麽？我正正經經地給師傅他們下個帖子請喝酒。”

  “還有呢。”朱立勤滿意成忠這態度，“都放你爹爹那邊了，我叫你爹爹找出來給你。”

  成忠笑眯眯地，“嗯，還得請阿公教一教我怎麽寫帖子呢。”

  “帖子最好是提前送出去。那我去把帖子找出來。”葉有華就進屋找了帖子出來。

  朱立勤當場就教起來成忠怎麽寫帖子，“咱們這一回送帖子就有些遲了，得寫得謙遜一些。”

  成忠認真地聽著阿公的教學，認認真真地給每個師傅都寫了帖子。

  等把帖子寫好，葉有華又陪同著成忠去把帖子一家一家地給送了出去。

  送完帖子回來，再說了一會話，也就說得差不多了，葉有華就叫成忠洗漱了去休息，“你是從小山坪跑著回來的吧？今天先好好歇歇，明天還有事情要忙呢。”

  成忠想想確實是有事情，就應下了。

  大家看過了成忠的模樣之後也都放心了。“這回叫他去做學徒倒是沒有勞累到他。”

  “還是羅科長的麵子。”葉有華是這麽認為的，“羅科長親自幫著成忠找的師傅。羅科長都出麵了，大家還是得關照關照的。”

  羅科長掌著煤機廠的采購科長一職這麽多年來，一向在廠裏很有臉麵，這麽些年來，就葉有華所知道，廠裏好些難搞的東西都是羅科長搞來的。

  有能耐的人總是叫人欽佩的。

  葉有華這話家裏幾個都是讚同的，哪怕是葉清，他也是經過事的，知道所謂的學徒工其實是艱苦的，但是成忠回來也並沒有憔悴什麽的，想來也確實是看在了羅科長的麵子上吧。

  第二天早上，成忠又跟著一起晨訓，“在縣城我也沒丟下晨訓呢，每天早上都是要出去晨訓的。”

  葉有華隻看一看也知道成忠沒有放棄晨訓，倒是給誇了幾句。

  等晨訓完了，葉有華又集合了報名的孩子一起過來說話，“明天就要去縣城裏參與考核了，大家明天早上都準備好，早些出門。這一回考核大家拿出自己最厲害的本事來，拿個好成績！”

  要參與考核的孩子們朝氣蓬勃地應了下來。應完了也就各自歸家了。

  中秋節老門山大隊放假，大家都不用去上工。

  成忠還找許靖說了一會話，也知道許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因而又邀請他晚上來家裏吃飯，“你也是一個人，不至於會影響你跟人過節呢。”

  許靖確實是沒有要跟什麽人一起過節，他對葉隊長一家都是挺有好感的，因此也就應下了晚上一起上門去吃飯。

  倒是叫大家想不到的是，下午的時候，於夏青鄧美姝和金小荷三個竟然是突然間回來了。

  雖然素珊不在家裏，於夏青還是上門來了一趟，“畢業就進了單位了，平時隻有星期天一天假，時間不夠回來的，隻有中秋節有幾天假期，剛好能回來一趟。”

  “素珊一直都沒有寫信回來麽？”於夏青還問了素珊的事情。

  朱嬌嬌直搖頭，“別管是信跟電話，都沒有呢。你們過年到了學校，她們就換地方了麽？”

  “對，一到學校，素珊都沒有停留的，直接就整理行李一起走了。我聽說鄧良弼也跟素珊敏學他們去了一個地方，是不是一個單位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起走的。”於夏青說著有些還有些羨慕，“素珊跟鄧良粥還有敏學他們都是去的保密的單位。聽說那邊的待遇跟咱們這種完全不一樣的。”

  朱嬌嬌寬慰於夏青，“你們也能經常回家來見見親人呀。素珊不光是不能回來，連封信跟電話都沒能回來呢。”

  於夏青想一想，這種跟家裏無法的聯絡情況，待遇再好，她也是不願意去的，雖然她常常覺得自家父母沒有素珊父母那般疼愛孩子，但是骨子裏天性還是愛家的。

  “你這一次回來能呆幾天？”朱嬌嬌看於夏青神色好了些就隨口問了一句。

  於夏青說起來這次回來的事情有些臉紅，“能呆兩三天，這回我是接我家裏人去省城一趟的。領導給介紹了一個對象，是兄弟單位的一個小幹部，我叫我家裏人去看一看。”

  “那是好事情呢。”朱嬌嬌也為於夏青覺得歡喜，“那你是準備以後就是在省城定居了麽？”

  於夏青臉色通紅，“那邊就是省城的人，自然是省城的。”

  “這一回沒有跟著你一起過來？”朱嬌嬌知道這一回於夏青並沒有帶人回來。

  於夏青搖頭，“我想著爹娘還沒有見過人，不好帶回來，帶回來那就相當於是定下來了。”

  朱嬌嬌想想這事也這麽一個道理，無端端地帶著一個男子回家裏，這就是相當於變相地定下了親事了。

  於夏青這次來也是想著能不能問一問素珊的消息，但沒有消息她也隻是遺憾了一下，工作了這小半年時光，現在又有婚事要談起來了，她一時間也沒法分心太多在素珊身上。

  倒是說了說金小荷的事情，“我聽說金小荷之前一直沒有被分配工作，這回被分到了一個山窩窩裏的村衛生所去了。早先年她跟黃靜慧有些不對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分得不好的。”

  朱嬌嬌想了一想才想起來黃靜慧是縣城黃主任家女兒，但是金小荷跟黃靜慧不對付的事情她還真的不知道。雖然不知道這事，但是她不認為黃主任會為自己的女兒去報複金小荷。

  “你怎麽會這樣想？”

  於夏青就說起鄧美姝，“一樣的醫科生，美姝都進了省醫院呢，金小荷的成績也不算是太差，怎麽就被分到山窩窩裏去了？”

  “黃主任也隻是楚南的一個小幹部，他還能夠管到省城的事情去麽？”於敏喬原本一直聽著沒有說話的，這會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了。

  朱嬌嬌也是這麽想的，“黃靜慧的工作分得還很好麽？”

  “黃靜慧進了省府，做了個小職員。”於夏青也羨慕黃靜慧這個職位，這是走向了政途了，“要不是她爹，她怎麽能分到這麽好一個跟專業都不對口的工作？”

  這事朱嬌嬌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她畢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於夏青也就過來坐了一會，聊得差不多了也就回家了。

  “這才工作了幾個月。”於敏喬搖頭歎氣，“好像就變得不一樣了。”

  葉有華等於夏青走了才跟嶽父從屋後走了進來，於夏青說話的聲音不算小，他也能聽得到，“她怕也是一直看著金小荷跟黃靜慧不對付才這麽想的吧。可是黃主任並不是這樣不厚道的人，金小荷的事情，我看另有蹊蹺。”

  “不是說金小荷才分配了工作麽？那畢業這幾個月她都沒有上班的話，又是去了哪裏呢？”朱立勤是這麽想才覺得奇怪的，“沒有工作，她在省城是怎麽呆得住的？”其他人沒有工作那可是一畢業之後就回了老門山的。

  朱嬌嬌也是搞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算了，這事到底跟咱們也沒有什麽關係。也就隨便聽一聽吧。咱們還是把晚飯給準備好吧，到底是成忠要請師傅們吃飯呢。”

  大家也是覺得這事情比較重要，別人的閑話聽一聽也就罷了。

  晚上的酒席上，大家吃喝得還是挺開心的。雖然孫工當初教成忠幾個也是利益交換，但是這麽些年相處下來，素珊跟成忠都是他們頂頂喜愛的弟子，成忠這麽尊敬他們也叫他們心中歡喜呢。

  第二天早上大清早老門山要參與考核的孩子們都跟成忠一起進城去了。

  於夏青也是聽說了這事的，幫著家裏上工的時候碰上了也跟朱嬌嬌感歎，“嬌嬌嬸，還是葉隊長厲害呢，別個隊裏的人要想進城可是難之又難，隻有葉隊長，總是能找得到這些麽招工消息呢。”

  “也是碰巧了呢。”朱嬌嬌微微笑了笑。跟於夏青岔開一條路走了。

  在田裏勞作時朱嬌嬌倒是看到了金小荷，以往隻是有些沉默而已，這一回竟然看起來有些陰沉了，朱嬌嬌對金家人並不怎麽樂意親近，也就是看了看，沒有要跟金小荷說些什麽話。

  金小荷卻是主動上來跟朱嬌嬌打了招呼，“有華嬸嬸也上工呢。”

  “嗯，上工呢。”朱嬌嬌麵色不變，“你看起來倒是瘦了些，在外頭工作也要保重身體呀。”

  金小荷勉強笑了笑，正待說些什麽話，鄧美姝走了過來，金小荷便沒有多說什麽了。

  “有華嬸嬸，小荷。”鄧美姝笑吟吟地打了招呼，金小荷勉強應了一聲就走開了。

  鄧美姝倒是跟朱嬌嬌一塊，有些想說話又不好說的樣子。

  “你是有話想跟我說麽？”朱嬌嬌鼓勵地看了看鄧美姝，“有話就直說吧。”

  鄧美姝“嗯”了一聲，“是跟金小荷有關的。那個，要是金小荷上門求著葉隊長幫忙，嬸嬸跟葉隊長說一聲，這事別理會。”

  “這事是有什麽問題麽？”朱嬌嬌有些奇怪，這兩天一個兩個地都是說金小荷的事情。

  鄧美姝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金小荷之前也是在省醫院實踐學習的，她，嗯，她跟個有婦之夫相好，被女方給捉住了，女方家裏有點能耐，直接把她給分配到山窩窩裏去了。”

  “是，是嘛。”朱嬌嬌也驚了驚，“她好好地一個高材生，在省醫院實踐學習得好好地，幹嘛想不開跟，跟有妻小的人相好啊？”

  鄧美姝也苦笑，“我也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要知道，那人都四十多歲了。要說是怕實踐學習通不過沒法留在省醫院也不可能呀，咱們專業知識都學得挺紮實的，實踐學習肯定是能通過的，我們教授也跟我們說了，醫院方麵是想著要留下我們兩個的。不想她好好兒地，怎麽就這樣了。”

  說到這裏，她歎了口氣，“我平時也算是挺照顧她的。可她把這事瞞我瞞得死死的。要不是她被女方找上醫院來打她了，我都不知道這事。”

  當初上大學的時候鄧美姝就說要照顧金小荷，這些年來，她也一直照顧著，沒想到人家膽子可不小呢，連有婦之夫都敢出手。

  “這事我也是跟嬸嬸提個醒，那女方家裏能耐不小，可別不小心就得罪了人。葉隊長還管著咱們老門山呢，別聽了她訴苦，一不小心整個老門山給賠進去了。”鄧美姝也覺得這樣說這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嬸嬸，也不是我要說金小荷的閑話，我是……”

  朱嬌嬌理解地接過了話頭，“你是想著老門山別招惹了那厲害的人家，我懂你的意思呢。多謝你把這事告訴了我。”

  “沒什麽。”鄧美姝有些臉紅，說話也有些認真，“我知道葉隊長有能耐，說不得金小荷求上門還真能幫上忙。但這事，有錯的本就是金小荷，咱們犯不著去幫這事。而且對方也是想要懲罰她的，要是沒懲罰到，不定會怎麽樣呢，說不定咱們還會幫了倒忙。”

  朱嬌嬌寬慰了鄧美姝幾句話，就把這事情給放在心裏。

  回了家才跟大家說起了這事，“看來於夏青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金小荷也太蠢了吧！”素瓔脫口而出。

  “原來是原本就是好好地進了省醫院裏實踐學習的。”朱立勤就有些惋惜，“美姝都說能留下來的，要是能留下來，到時候也是省城的醫生了，金小荷怎麽這麽傻呀？”

  於敏喬跟朱嬌嬌也想不明白金小荷到底是怎麽想的，“她這事，要是求上門來，有華你可別理會，這忙可不能幫。”

  “嗯，這忙我不會幫的。”葉有華也想不明白，對方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這隻要想一想就能知道對方是有妻室的，怎麽就往火坑裏奔了呢？

  葉清聽了這事也是直搖頭，“還是風氣壞了，有些人功成名就了就想著糟糠之妻不好了，想換個年輕漂亮自由戀愛的妻子了。”

  但是在朱立勤夫妻跟葉有華夫妻來看，這事錯的並不隻是對方那個男的，金小荷也是有錯的，要說對方年輕可能沒娶親也說不定。可是金小荷這情況不一樣呀。

  “我還想著這一回咱們老門山的人考核得不錯是件喜事呢。”葉有華原是想報喜的，不成想被這事敗了興致。

  大家對這事也是挺上心的，“這一回考核得不錯？”

  老門山能耐人多，這一回的考核果然考得不錯。

  羅科長特意打電話過來誇了，“要不是跟別處也給了名額了，我都想把你們老門山的全部都留下來了。”

  “家裏供他們讀書上，這點能耐要是也沒有的話，那豈不是白費了家裏送他們去讀書了？”葉有華在電話謙虛了幾句。

  盡管這一回煤機廠的考核，老門山隻有兩個人通過了這一次的考核，一起考核的倒是都為通過考核的歡喜，大家都是拿出來了真本事的，能有其他人通過了，大家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這事大家知道了隻為通過了考核的人歡喜的，也沒有什麽說風涼話的，隻說這是給老門山長臉了。

  之前鄧美姝還說金小荷會找上門來求助，但是大家又覺得金小荷不至於是心裏沒數的。鄧美姝做事一向是光明磊落的，跟自家說了這事肯定也會跟金小荷說一聲的，金小荷不至於這麽沒臉沒皮地。

  可沒想到金小荷還是真的找上門來了，一進屋就給跪下了，“求葉隊長救救我。”

  葉有華動作迅速地扶著妻子避到了一邊，葉有華示意素瓔幾個去外頭找其他幹部來。

  這事葉有華不想藏著掖著，想當著大家的麵說個清楚明白。

  朱嬌嬌又勸金小荷起來好好說話。金小荷並不肯起來，含著眼淚隻搖頭，“求葉隊長救救我，不然我就得要去死了。”

  朱嬌嬌不耐聽這種尋死覓活的話，幹脆就沒管她了，一家人避到一邊去了，隨便她愛跪不跪的。

  反正幾個孩子已經出去叫人了，這事，是不可能叫丈夫給擔下來的。

  金小荷看著大家如此這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眼神暗了暗，但這一回她確實是有事情求上門來，並不敢如何，隻聲嘶力竭地求著葉有華幫忙。

  “要幫你什麽忙？你說出來聽聽看？”幹部們都來得挺快的，劉支書也被扶著過來了，劉支書最是見不得女子鬧事了，上一回劉秀蘭鬧事，隻差沒去了他半條命。

  葉有華看劉支書來了就去瞪成義，“你怎麽回事？”劉支書的身體不好，葉有華已經是很少叫他操心些事情了。

  “你瞪成義幹嘛？”劉支書把成義拉到身旁，“是我在七隊隊長家裏有點事，就聽到了這事自己要過來的，我還是老門山的支書呢，這事不能叫我管麽？”

  葉有華扶著劉支書坐下，“能管能管，您坐著，有什麽事情隻聽著就成了，別動氣。”

  在地上跪著的金小荷已經是傻眼了，她沒想到一下子竟然會請了這麽多的幹部來了。

  除了隊裏的幹部們幾乎都到齊了，又還有素瓔把鄧美姝也給請了過來，素瑤也把金小荷的家人也請了過來。

  金小荷的家人看到跪在地上的金小荷也是蒙了，“荷妹子這是怎麽了？”又去看幹部們，“咱們家小荷要是犯了什麽錯，請大家罰我們吧，是我們沒教好呢。”

  “她自己要跪下的。”素瑤脆生生地說到。

  小成智也直點頭，“一進咱們家就跪下了，求我爹救命。”

  大家都聽得迷茫，這怎麽還喊救命了？

  “喊救命？你這跪著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情麽？”劉支書示意葉有華坐下，也不叫他出聲，自己來問事情。

  看著一屋子的人，金小荷自己也已經是有些傻眼了，直跪著發呆。

  鄧美姝看著金小荷這副模樣，氣打不一處來，她冷哼一聲，“金小荷，你這是鬧得什麽事呢？”

  “逼迫大家麽？”鄧美姝以前有多照顧金小荷，這會就有多痛恨金小荷，“你可別裝出那麽個我見尤憐的模樣了。”

  金小荷爹娘聽了鄧美姝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不過也知道鄧美姝一向都是照顧自家女兒的，因而還是忍了下來，“美姝，你這是知道小荷是什麽意思麽？”

  “金小荷，你起身回家吧。”鄧美姝到底是跟金小荷相處了五年多的感情了，又一直都是照顧著金小荷的，因此心裏還是有些不忍心的，隻想著還是先勸金小荷回家。

  可金小荷隻要想一想她去過的那邊的山窩窩就沒法聽鄧美姝的。雖然那邊不比老門山更靠近深山，但是那種普遍都是茅草黃泥屋，最好的也就是個木屋子的破村子。她是受不了這種日子的，哪怕是調來老門山做個衛生員呢？也好過去住那種茅草黃泥屋子吧？

  鄧美姝可真的是被金小荷這油鹽不進的態度給氣到了，“你要是再不聽，我可就不給你留什麽臉了。”

  “鄧美姝！”金小荷目光怨毒地看向鄧美姝，“你自己留在了省城醫院，就別來逼迫我這種被分配到山窩窩的倒黴蛋了。我可不是劉秀蘭那種什麽苦都自己先吞了的人。”

  鄧美姝被氣了一個倒仰，合著你還有理了？“你被分配到山窩窩裏怪誰呢？是我的問題麽？是咱們老門山的問題麽？咱們一起實踐學習的，我有沒有幫著你？好幾次你出了問題不都是我救場的？”

  “再說了，這是我逼迫你的嗎？”鄧美姝氣得直咬牙，“不是你自己個不修品德，跟個有婦之夫相好，能有你分配去山窩窩的事情麽？那人可都四十多快五十歲了！你也下得去手！明明教授都跟咱們說了，省醫院對咱們滿意得很，說要是要留下咱們在省醫院的。你自己作的死，怪我麽？我倒是想先勸勸你別犯傻，可我也是被你瞞著的呢。”

  在場的人直被鄧美姝這話給驚得倒吸了一口氣涼氣，看著金小荷都有些起雞皮疙瘩，這，小荷爹好像也差不多四五十歲的年紀吧？

  “美姝，你說什麽呢？”金小荷爹娘壓根就不肯相信這是金小荷做出來的事情，對鄧美姝怒目相對的。

  在地上跪著的金小荷聽得鄧美姝這一番話氣得直撲向鄧美姝，還是被站在旁邊的人給擋了下來。

  鄧美姝真的是很生氣的，因著金小荷這一出，她這個平時跟金小荷要好的同鄉也被省醫院裏的同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