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門山大隊自查通過了革委會的複查之後, 老門山又安靜了一段日子。

  大隊裏並沒有先把種綠肥的事情給提上來。而是先把院子裏的菜地空著放到那裏。還得打探打探別個生產隊的消息才成。

  葉有華把隊裏好些個機靈孩子們給派了出去打探消息。

  這幾個孩子現在都是十五六七歲的年紀，高中已經讀完了，也不用去學校上課了，但是老門山之前有一批大學生, 現在他們這些個高中生要去外頭找工作自然不會像之前的大學生那麽好找了。

  可是叫他們跟著做壯勞力的年紀又還差了一點，葉有華幹脆給他們安排了出去打探消息。

  派出去的都是跟去的那個大隊有點親戚關係的，打探的消息也就是看一看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有沒有跟老門山一樣的情形。

  其實大家也知道周邊大隊的情況肯定也是一樣的, 不可能就老門山大隊是特殊情況，隻不過情況還是要探聽的。

  葉有華把人安派出去了之後就看起報紙來。

  一直到現在, 葉有華還是會盡量的去找報紙來看, 也不是沒有想過老門山也訂一份報紙的，不過就是楚南的報紙都不能保證及時的送到，老門山的報紙也別想會及時送到了。

  也因此, 七月下旬都過了一半，葉有華這邊才把七月中旬的報紙給湊齊了, 他打開七月十一號第一版, 第一篇是語錄，接下來的標題就是實現革命的大聯合, 複課鬧革命。

  葉有華看的直皺眉頭, 大串合這不是四月份就已經取消了的麽？至於複課鬧革命，他記得之前昭州市區在十二月份的時候發出過通知。那會, 也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發的？

  再往下看, 國際新聞也不少, 還有一篇是美國軍用飛機侵入我領空，我提出第四百三十八次嚴重警告。

  這份報告很簡單，就是描述了一下美國軍用飛機去哪裏飛了，然後描述完了之後就是外交部發言。

  葉有華歎了一口氣把這份報紙合上了，繼續翻看報紙。

  十二號有一篇是反對資產階級思想和作風。

  十三號倒是有一篇文章說要“群言堂”不要“一言堂”，不能就鐵定地認為無產階級革命派就一定是正確的，還有哪怕對方是錯誤的說法，也要給對方說話的權利。

  葉有華的目光在這一篇上麵停留了一下，不過歎了口氣還是翻過了篇。

  接下來的報紙，十四號，十五號，十六號……一直到二十號，全部都是讚揚革命，還有對於蘇修的批判。

  葉清看著這翁婿兩個看報紙，他也拿了一張報紙看了看，也就是看了看，並沒有說話，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

  等家裏都把報紙給看完了，葉有華就把報紙送去了大隊部，交給了每天準時廣播語錄的孩子們，“每天也可以念一念報紙上的報道。”

  報紙看得差不多了，去外頭打探消息的也漸漸地全部都回來了，把外麵的消息都報了回來。

  去龍門大隊是先回來的，“龍門大隊真的是不服氣的多，砍他們家裏的樹還好，他們每家的樹本來也種得不多。那天初查鏟菜地的時候有點糾紛了，這年頭哪個家裏沒有種菜的呢？鏟菜地的都是些不做農活的，下手狠著呢！那麽一鏟菜地大家都心痛得不得了。他們又不像咱們老門山，大家一貫都是配合上頭的。他們被鏟了菜地的受不住就攔了攔，差點就鬧出事來。”

  要說起來，老門山確實是特別的配合上頭的，之前劉大壯舉報老門山一個大隊長一個小隊長，檢查組過來說是要查賬就老老實實給他們查賬。

  後來要上門進屋看看，也配合地叫人看個夠。

  還有就是是破除四舊的時候，老門山早就已經把各自家先的事情全部都處理好了，以至於小將們並沒有在老門山檢查出來什麽問題來。

  上回的檢查組，鏟菜地的人那個粗魯勁，大家看得心痛得不行，但也沒有哪個就出頭去鬧事的。大家都是不爭這一口氣的人。

  最先也是因為老門山兩任大隊長都是配合上頭的處事原則，以至於就是幹部們也沒有二話的配合著上頭，所以社員們也就同樣的平靜了許多。

  “聽說，那天初查的時候，檢查組從咱們老門山出去之後就是去的龍門大隊，我們老門山沒什麽事情，倒是龍門大隊就被報上去了。”

  葉有華聽的有些沉默，上回家先的事情，龍門大隊那邊也差點打起來了。

  去石棉大隊的孩子跟龍門大隊是前後腳回來的，“他們大隊什麽事情都沒有。先就聽了咱們這邊的事情，趁著檢查組去龍門大隊的時候就把事情處理好了。”

  八鳴大隊聽說也有點不順暢，不過也比龍門大隊好一些。相比較而言，老門山順順利利的度過了複查，石棉大隊鑽了一點空檔時間把事情給處理好了。

  倒是龍門大隊就鬧得有點慌了。

  葉有華是特意叫了幹部們來一起聽孩子說事情的，等孩子們退下去了葉有華就問在場的幹部，“我記得咱們這邊好些社員都跟龍門大隊有親的，怎麽也沒個人去給龍門大隊提個醒？龍門大隊被記掛上咱們老門山大隊也會不得安寧的。離得這麽近，說不得哪一回去龍門大隊的就順便過來咱們老門山看一看了。”

  “有去通知過的。”三隊的有跟龍門大隊有親的一個幹部說了一句，“上回家先的事情就先通知了，這回一過來也去通知了。可是龍門大隊那邊，有些老人家特別的愛攬事。”

  葉有華對於龍門大隊的事情關注的不算太多，以前素珊在龍門大隊讀書的時候他還關注一些，後來門山小學開起來了之後，他幾乎不曾關注過那邊的事情。

  還真的沒有想到龍門大隊是一些老人家說話更管用，而且他還有些難以理解，“上回家先的事情他們就沒有吸取教訓麽？”

  葉有華這話問也是白問了，隻看這一次的事情結果就知道他們確實是沒有什麽吸取教訓了。

  老門山的族老們以前也是挺愛攬事的，後來是大隊長給壓下去了，葉有華上任之後雖然沒有燒三把火，但是也不曾破了先例叫這些族老們來管事情，所以，老門山的那些老人家壓根就蹦噠不起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老門山還是提起精神來應付吧。”葉有華揮揮手叫幹部們散了，“大家繼續上工。”

  劉支書卻拉著葉有華說話，“有華，你看，咱們老門山果園收成要怎麽處理？”

  “那麽多的收成呢。”幾百畝的果園，那出產可不少呢。

  葉有華不答反問，“劉支書最近有沒有想過怎麽處理？”

  “我想著，總不能浪費了，咱們就送去公社吧。”劉支書是想過的，既然不能賣了，自己吃也吃不下這麽多的貨，也不好浪費的，直接送去公社吧。

  葉有華也是想過果園的出產的，交完任務還剩下那麽多的量，浪費是不可能的，自己又吃不下，也不能賣出去，唯有公社和縣城可以送。

  “那咱們就送去公社吧，現在不是一直在援越麽？咱們可以說是送去支軍的。不過，”葉有華想了想把妻子研究出來的橙子果脯說了出來，“咱們可以留多一些，做成果脯給大家做零嘴也可以。”

  劉支書聽了這話就愣了愣，“嬌嬌連橙子果脯都做了出來？”

  “她也就是有研究這些個東西的這個長處了。”葉有華心裏自豪，但嘴上還是謙虛了一句。

  劉支書想一想朱嬌嬌研究出來的東西，蘑菇房、預製板、橙汁果粒橙等等等等都是朱嬌嬌研製的，哦，還有，養殖場整個兒都是靠著她配製出來的飼料撐著的，不然，老門山的豬哪裏能夠那樣快的出欄呢，就是雞鴨鵝魚也別處的要長得快得多了。

  劉支書幹脆多問了一句，“橘子果脯能做麽？”

  “跟橙子果脯差不多的流程就能做出來了。”

  劉支書突然間就笑了，“咱們老門山隻要有人才就成了呢。我不信這段時間會很久，等咱們撐過去這一段時間，將來咱們老門山又能好好發展了。”

  “隻要咱們好好準備，將來，咱們老門山一定會好好發展的。”葉有華心裏也是有計劃的，老門山現在不能發展買賣了，但是還是能研製一些別的東西的，老門山就慢慢的準備迎接著妻子所說的那個將來吧。

  劉支書跟葉有華一邊在農田裏做事一邊聊了聊，沒多久下工鈴聲也就響了，劉支書跟著葉有華一起下工，快到家的時候他又問了一句，“我看報紙上還誇了誇知識青年，不知道咱們老門山會不會有知識青年下鄉呢？”

  “反正咱們不做買賣了，來也不怕呢。”葉有華笑了笑，聽妻子說是有的，但至於這一回的老門山來不來的，現在也不用不怕，隨便吧。

  劉支書也點頭認同，“買賣倒是不怕，不過，咱們的糧食產量？知識青年們應該也是要一個對待吧？”

  “稱有十兩稱還有十六兩稱呢。”葉有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把劉支書送回了家裏就自顧自回家了。

  留著劉支書站在院子裏發了一會呆，他想了想，笑了笑，又皺了一會眉頭，才被劉興國喊了進屋吃飯。

  老門山打探了周邊大隊的事情之後就把種綠肥的事情給排了進來，要種綠肥就得有草籽才成的，好在這種東西山野中還挺多的，也不怕不夠用。

  等到進了公曆八月份中旬，每回晚上的時候，朱嬌嬌跟母親於敏喬也不出去乘涼了，直接就躲在屋子裏忙乎，因為農曆七月半又快到了，他們得悄悄把先人們給祭拜了。

  家裏住著的這位葉清同誌，他們也不敢肯定他就會無視於朱家的祭拜行為，也不想為難人，所以朱嬌嬌母女兩個要躲起來製東西。

  好在需要做的就是紙錢而已，長明燈隻需要添加香油就成，至於線香，這種東西製作出來之後是需要晾曬的，所以早就已經製作出來了。

  紙錢是用黃色的草紙做出來，但並不是直接壓孔就成了。

  買回來的草紙是挺大一張的，先要進行一定的儀式，然後將之裁成小張，然後再進行壓孔流程，壓完孔才算是完工了。

  農曆七月十五那天早上，很早的時候，朱嬌嬌跟母親就起來忙乎，悄悄地在廚房裏燒了紙錢，也悄悄地叫孩子們給先人們行過禮，然後把火盆往灶前一藏，也就什麽痕跡都不露了。

  反正從頭至尾就沒有驚醒過老人家。

  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不知道這事呢，還是心知這事就悄悄地避嫌了。

  反正朱嬌嬌一家悄悄地完成了這件事情之後也沒有在外麵有任何的表露，正正常常地去上工了。

  不過呢，朱嬌嬌敏感的鼻子還是聞到了好多社員身上都有一股子香火味道，想必大家也是靜悄悄的祭拜了。

  偶爾會聽說龍門大隊那邊會有一點事端傳出來，社員們聽幹部們說過之後也是有些擔心龍門大隊的事情會影響到老門山，跟龍門大隊有親的社員們經常會過去打探打探一下消息。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也就是縣城那邊經常會著人過來看一看龍門大隊而已，然後之前那些能攬事的主都被龍門大隊的社員們給恨死了。

  葉有華也就是偶爾聽一聽這邊的消息，事實上他關心的不是這個事情。是他有一天接到昭州火車站那邊那個熟人的電話，先是問他老門山怎麽樣，安靜不安靜，等聽說老門山挺安靜的，就說是自己有個侄女和侄子有點想下鄉，問他將來如果來了老門山能不能幫忙照顧一二。

  從這個熟人嘴裏葉有華才聽說了一些，原來從省城的周邊農村開始，已經有很多的事情發生了。

  比如有些農村裏的四類分子要被批，比如有些農村把四類分子批完了，沒得批了那就輪到了幹部們，好多地方都有造反派，他們整天地找出來各種各樣的事情能夠批人。

  “我看咱們昭州也安靜不了多久了，你們老門山不是說在山窩窩裏麽？我想不至於這麽快，就讓他們兩兄妹來你們老門山吧。”

  葉有華捏了捏手心，才平靜地說話，“來了我肯定會照顧的。”

  “多謝了。”

  葉有華掛完電話就打電話去縣城裏找靳組長，可惜靳組長下鄉了，不在辦公室裏。最後又找了找羅科長，羅科長倒是在辦公室，“縣城裏最近怎麽樣？”

  “還算平靜吧。”羅科長知道葉有華問的是什麽，畢竟唐美芙夫妻回家的時候也會跟他打聽事情。

  葉有華把電話掛斷之後衝值班的幹部笑了笑，在登記冊上寫下打電話的記錄，這才回了家裏。

  等葉有華把事情跟家裏說了說，大家都有些驚呆了，“省城已經是這樣了嗎？”大家關心這些事情，倒是把知識青年兄妹兩個的事情給放到一邊去了。

  自從素珊不能通信隻打由她打電話回來之後，他們對於省城那邊的消息所知道的就極少極少了，所以，從去年到今年，他們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朱嬌嬌努力地回想了一番在她夢中老門山那一段時間的事情，確認確實是隻有鄧地主和金地主他們被批之後才鬆了口氣，“沒事，咱們老門山的幹部們都挺好的。”

  葉有華明白妻子是什麽意思，葉清聽了葉有華說的事情也沒有說話，一直保持著安靜的態度。

  晚上睡覺的時候葉有華悄聲跟妻子說話，“縣城裏跟西塔被毀有關的那兩個人現在已經進了革委會了，我們怕是奈何不得了。我想著，要不要咱們去找孫工他們幫忙把這事給解決了？”

  “去找孫工吧。”雖然西塔目前為止一直都很安全，但是，她也擔心會來不及，不如把罪魁禍首先解決了，“不過，現在好端端的，你要找什麽借口呢？”

  葉有華想了想，“就說擔心省城的事情從昭州到楚南來？”

  這理由這借口，朱嬌嬌想了想悄聲說到，“孫工他們未必會知道省城的消息，不如還是先把省城那邊的消息先說一說。我記得西塔被毀之前是有一段時間被大家勸說的，想必那聲勢不會太小。”

  葉有華想一想妻子說得也有道理，還是得循序漸進才好。

  “今天你接電話，那人有沒有說那兩個孩子什麽時候會來老門山？我記得，老門山要到六九年春天的時候才會來知青呢。”朱嬌嬌這會又想起來知青的事情，這回有點早吧？

  葉有華想了想外頭的情況，也就不奇怪了，“沒說什麽時候會來，應該也不會太慢。提前來了也不奇怪，估計是知道老門山的情況放心吧。不過，知識青年下鄉說了好些年了。怎麽咱們老門山那麽晚才來？”

  “好像是……”朱嬌嬌想了想，“好像是，好像是那個時候規定了城裏每戶人家都要有人下鄉了？”

  朱嬌嬌有些懊惱，她對於這些事情真的是一知半解的。

  葉有華倒有些明白了，“你不是說高考要停十一年嗎？再有，你們咱們隊裏那幾個一年兩年的大學生也不給安排工作的。那不能高考的那些高中肯定也別想什麽安排工作了，這些就閑置下來了，那閑置這些人能去哪裏呢？不就是下鄉麽？”

  這會夫妻兩個也就是猜一猜罷了，這個話題也沒有聊多久，畢竟，人還沒來呢。

  第二天晚上葉有華就去找孫工說話了，別的不提，隻把省城周邊農村裏的消息說了說。

  “對，省城周邊農村裏確實是有這樣的事情。”孫工聽葉有華說這事就承認了，“不過，一直還在省城周邊農村裏發生著，我看不至於會漫延到老門山來吧。”

  葉有華搖頭，“這事誰敢保證呢？破除四舊不就漫延到老門山了？還有摘除資產階級帽子這事，不也漫延到老門山了？我是想著，你的消息還算是靈通，這方麵的事情能不能關注一下？”

  “成，我這邊有消息就通知葉隊長。”孫工想著葉有華說的也有道理，這事未必就不能漫延到老門山來。他們在老門山這個世外桃源住了也有七八年了，已經是住習慣了，實在是不想有什麽變故。

  葉有華想了想，說話的聲音放低了一些，“縣城那邊，我聽說開始拆寺廟了？”

  “有這事。不過，咱們老門山又沒這些個東西，不怕這事。”孫工也知道這事的。

  葉有華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拆寺廟的事情，我是擔心西塔的事情，西塔也算是佛教產物吧？他們會不會把西塔給拆了？”

  “西塔？”孫工坐直了身子，“這可是世界上唯二之一的斜塔，怎麽能拆？”

  葉有華知道孫工他們幾個對於西塔比自己更在意一些的，“所以，我覺得才需要關注關注。”

  “這事，我這邊一定關注。葉隊長，你放心，有什麽消息我會報給你的。”孫工衝葉有華笑了笑，“咱們日子要是過得不好的時候，可能未必能有精力關注西塔的事情。不過，咱們日子過得不差，這事情，我們這邊會盯著的。”

  葉有華端起一杯薄荷茶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們比我更有能耐解決這事。”

  “您過獎了。”孫工擺擺手問起來了另外一件事情，“葉隊長，依您看，高考的事情，還會不會恢複？敏真他們幾個也差不多過幾年就得考了。”

  葉有華聽了孫工這話就有些苦笑，“這事還真不是我能知道的，咱們不如再看一看吧。”

  “我看敏真他們幾個恐怕是沒機會考了。”孫工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叫她跟著一起考，哪怕成績差點上個什麽師範讀個文科也好，就算是一年的大學生，好歹也有個大學生的名頭。”

  這事，葉有華就不知道怎麽說了，在省城和昭州讀書的也隻有文科類的學生回來了老門山，別的那些專業的照樣還是在學校撐著，素珊他們換了地方做實驗且不說。

  就是鄧美姝和金小荷她們兩個學醫的，朱榮泉他們學理科的，還有在農校學習的，咬著牙在學校裏繼續學習。

  暑假回來說起來學校的事情個個都害怕直掉眼淚，可是好容易考上了，誰也舍不得就這樣放棄了，別管學校到底如何的亂，別管要進行多少的活動，孩子們還是一直撐著。

  “你想想敏學他們現在還不錯呢。”葉有華提了提敏學他們，跟著教授在實驗裏雖然跟外麵交流特別地不方便，可是，平平靜靜地學習奔前程不也是挺好的？

  又寬慰孫工，“敏真還小呢，今年才十四歲吧？等幾年也不要緊的。”

  “看她有沒有那個運道吧。”孫工也有些歎氣。

  葉有華聽了動道這樣的話，也沒有說話了，要是按孫工說的運道，接下來大概是大家都沒有運道呢。

  跟孫工把事情說完了，葉有華也就回家了。

  叫小成智領著葉清去屋後坡地坐一坐的時候，葉有華就跟家裏把事情給說了，“我看孫工的消息比我們靈通得很。”

  “這事要是交給了孫工他們，我看嬌嬌你可以安心了。”朱立勤知道女兒掛心這事，“他們就是你所說的所謂的高智商人才，腦子一轉，成百上千個法子都出來了。”

  於敏喬也是這麽想的，“這事，咱們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我看嬌嬌你也就把這事放下吧。這麽些年來你一直有心記掛著，也算是出了大力了。”

  “嬌嬌，我也是這麽想的，能做的咱們都已經做了。畢竟，咱們現在沒那麽大的能耐管這事了。”也就是因為葉有華心裏想得很明白，人家現在是革委會的領頭人，奈何不得了，所以還是跟孫工變相地把事情交托了出去。

  一直以來都搞不定這兩個人，並不是家裏不努力。其實，人家之前也是領導來著，之前秦孟都上來了一點，家裏還放心了一些，想著慢慢來就成了。

  但是革委會一設立起來，這兩人又是大頭了。

  “嗯，我知道呢。咱們就把這事放下吧。”朱嬌嬌牽連著家裏記掛這事十來年也有些愧疚的，這會確實是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

  這事放下來，家裏都輕鬆了好些。

  這天晚上，葉有華在大隊部值班的時候接到了沈措的電話。

  沈措也是知道今天是葉有華值班才打過來的，一開口就先說了包裹的事情，“你寄過來的東西我收到了，羊毛呢子布的事情你費心了。”

  “客套什麽？”葉有華以前收過沈措寄過來的多少布料啊，現在也不過寄了一回羊毛呢子布罷了，這還是用家裏積累下來的羊毛送到紡織房那邊給紡織出來的，沒有耗過什麽東西的。

  客套完了葉有華就問起沈措家裏的事情，“悠悠和沈鎮現在怎麽樣了？”

  “悠悠還在學校裏撐著。我爸的身份有一點點用。沈鎮我看得緊著呢，上回跟你說了的，不是我們家看得緊，他就跟著院子裏的那些大孩子們一起出發了。他還有點不死心，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跟著走一趟。”

  沈措說起沈鎮來還有些咬牙切齒的，“十一二歲的年紀，他以為去外頭是好玩的麽？”

  “好好說一說道理。”葉有華也是對於沈鎮的大膽極為地驚奇的，聽說這個小家夥跟著家裏寄過去的拳譜練拳了之後就一貫地喜好打抱不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說了說家裏的孩子，葉有華就說起來了聽說的省城周邊農村的事情，問沈措有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

  沈措安靜了一會才說話，“有的，隻是我之前怕嚇你們了，不敢跟你說。伐戎縣那邊，去年秋天，僅僅六天時間。”沈措把事情給說了。

  葉有華直聽得毛骨悚然。

  “這事，就是這麽回事了。”不是葉有華問起來，沈措是不大想說的，“有點不好給你說這事。”

  葉有華沉默了一下，“嗯，這事以後你也別說了。”

  “沒事，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沈措是不怕牽涉到什麽的，“對了，我打電話還要跟你說一件事情，我叔叔他們搬家了，以後你們寫給他們的信發到我這裏來吧。”至於什麽原因，沈措也就沒說了。

  葉有華知道這是說的是沈先生，“好，以後寄給沈叔的信就寄到你那邊來。”想想沈先生怕也有八十來歲了，“沈叔最近身體還健旺吧？”

  “我看他挺好的呢，天天都要鍛煉身體呢。”

  葉有華掛完電話還是有些不平靜的，他站起身來在會議室裏走了走。

  可是這樣的事情，連事先準備都無用。

  第二天早上葉有華跟下一班交接了回家吃早飯的時候說起來了伐戎縣的這件事情。

  “假的吧？”朱嬌嬌直接脫口而出這三個字。

  “是真的。”是葉清接了話，“那會我還在京都，聽說了這事。聽說，最小的才出生三十八天。”

  朱嬌嬌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手上的筷子都掉了下來。

  朱立勤看了女兒一眼，“這事沒什麽好說的，吃飯吧。”

  又瞪了女婿一眼，“不是什麽事情都要跟嬌嬌說的。”幸虧孩子們先吃了飯走了，不然連孩子們都要嚇壞了。

  “是我失神了。”葉有華從昨晚聽到一直還沒有回神，這會看到妻子嚇成這樣也有些愧疚，“沒事呢。隻是聽來的事情。”

  葉清也說了一句，“我也沒親見，聽說而已。”

  “我沒事。”朱嬌嬌定了定神，“也就猛然一聽嚇住了而已。”

  葉有華又把沈措說的沈先生搬家的事情給說了，“沈措說沈叔搬家了，以後的信直接寄沈措那邊去。”

  “搬家？”朱立勤想了想也沒有想出來個所以然，隻得點頭應下，“成，那以後的信就一起寄過去。”

  這事雖然朱嬌嬌說了隻是一時間嚇住了，但是她還是有些驚恐的，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跟丈夫說不該讓老門山做生意的。

  葉有華深悔自己失言，好容易把妻子的情緒安撫過來。

  好在農曆七月半過完了之後，接下來中秋節也不遠了，素珊中秋節又要打電話回來了，這事就給朱嬌嬌分了神了，她一直跟孩子們討論著等到跟素珊通電話的時候要說什麽話呢。

  大家總覺得每回通電話的時候想說的話都沒有想起來要說，結果電話一掛又想起來了，朱嬌嬌幹脆就跟孩子們把想要說的話給記錄下來，“接電話的時候咱們帶過去，就不怕忘記了。”

  “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跟大姐姐說呢。”成義拉著小成智一起排排坐等著姆媽給他把他想說的話記錄下來。

  朱嬌嬌搖頭，“不成，能電話的時間總共也才三分鍾，咱們一人最多說兩句話就得掛電話了。”

  “好吧。”成義想想每回接電話的緊迫勁，隻得作罷，“那就說兩句話。”

  葉有華看著妻子跟著孩子們一起玩鬧倒是放心許多了。

  大家期盼著，中秋節那一天終於來了，說好了是中午一點鍾打電話過來的，大家把飯吃完也沒收拾桌子碗筷，直接先往大隊部。

  就是葉清也跟著一起去了，畢竟他的身份是叔祖父呢。

  一到會議室坐下，孫工他們也過來了，“葉隊長，我就看著你們走前頭了。”

  “等電話，心急了。”葉有華把小成智抱起來，讓了讓位置，“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孫工回應了素瓔幾個孩子的招呼之後才坐過來說話，“我估計應該還行。再說了，也吃過這麽些年的苦頭了，學習算什麽辛苦的？”

  聊了一會兩個人都安靜了，隻管盯著電話看。

  電話準時響了起來，葉有華伸手接了起來，“喂？”

  “是大姐姐！”電話被孫工他們調製了一下，現在撥動檔位就能有很大的聲音，圍在一起都聽得見的，成義一聽就聽出來，興奮地跟小成智炫耀。

  小成智眨了眨眼睛，衝著電話就喊了一聲，“大姐姐，我是小成智。”

  “哎，你作弊了！”成義沒想到小成智這麽來一手，鼓了鼓嘴巴。

  小成智衝哥哥小小做了個鬼臉。

  成義不管他了，直接去聽電話，好容易輪到他說話，他劈裏啪啦地說了兩句，“大姐姐我是成義，我想你了！你要保重身體哦！早點回家來吧！”

  “成義，你犯規了！”素瓔成忠素瑤都是規規矩矩地說了兩句話的，沒想到成義卻犯規了。

  小成智也湊上去說了一句話，“大姐姐，小成智跟你問好！”

  “小成智也犯規了。”成義連忙指著小成智說到，“剛剛小成智就已經說了兩句話了。”

  另一邊葉有華已經把電話讓開孫工了，看著成義拿著才兩歲多的小成智來背鍋，就拍了拍他的腦袋，“出息了啊？拿著比你小五歲的弟弟來背鍋？”

  成義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

  “素珊真的是說過年隻有初一才能打電話了？”朱嬌嬌有些不確信地跟丈夫確認。

  葉有華心裏也有些不滿意的，“說是實驗室忙得很，除夕也要繼續忙。隻有初一打電話了。”

  “端午的時候就說了臘八不能打電話了，現在又扣掉了除夕，那每年隻有初一端午中秋三個電話了，每回才三分鍾，這也太少了……”朱嬌嬌是不滿意的，可是，到底是素珊的前程要緊，隻得接受了。

  可不是太少了麽？朱立勤跟於敏喬也覺得電話太少了，又不能寫信，怎麽就隻有這麽幾個電話呢？

  不過大概也是習慣了，或者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知道素珊出去讀大學就有可能不那麽容易回來的，難過一陣也就隻能作罷了。

  倒是孩子們，也許是因為跟素珊隔了一年多沒見麵了，卻是沒有那麽傷感了。

  晚上大家還是熱熱鬧鬧地吃了中秋團圓飯，賞了一會月大家才各自歇下了。

  過了中秋之後天氣就越發地冷了起來了。葉有華跟幹部們商量了一下，就把臍橙和柑橘的任務交了，一並還有委托公社幫忙送去支軍的分量。

  公社的幹部看他們簡直就是像是在看怪物一樣，不過還是先把東西給接了下來。

  今年冬天老門山的社員們都覺得好像有點閑了，自從做起買賣來了之後，往年冬天因著要出貨，所以老門山的社員們白天去地裏上工，晚上回來了也有事情要忙的，。

  往年都是這樣，就是去年，羅科長那邊有貨要出，大家也是沒有閑下來的。

  可是今年不用出貨給買家，養殖場也就是養了任務罷了，養豬場三百頭豬還是要出整豬給公社的，根本就不用忙碌。

  不過大家院子裏養著的綠肥又有一批嫩草長出來了可以施肥了，幹脆就先把綠肥用到田裏再肥一遍地，重新撒些草籽，這樣一來明年開春就又有一批綠肥了。

  再有一件事情，明年培育早稻秧苗的大棚也得先搭起來，不能等著要用的時候才現搭，那會的土地還沒怎麽開凍，不好搭呢。

  今年家裏的羊又新買了兩隻，原來養的那兩隻就可以宰殺了，葉有華跟嶽父一起把豬圈裏的豬也給宰殺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