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乘客趣事
作者:九色錦      更新:2020-09-02 16:24      字數:9700
  “不是, 那個,有華叔他幹嘛不報賬啊?”榮亮聽得呆了呆,因為有華叔管著他們的吃住行,他還以為這是跟大隊部報賬的呢, 他要知道這是有華叔自己出錢的,他也舍不得啊, 今晚上那一餐合起來花了有三塊多呢。

  榮軍悶悶不樂的看著腳下,“有華叔說隊裏給咱們換全國糧票就已經很麻煩了, 耗了不少錢糧, 不能讓隊裏消耗太大。”

  “那咱們不是出來給老門山大隊跑買賣嗎?幹嘛要讓有華叔自己掏啊?”榮亮就不理解了,有華叔又不是徇/私/枉/法,他是真真正正的為老門山在做事,而且還是為了讓大家的日子過得更好的事。

  榮軍歎了口氣, “隊裏有些人的閑話你沒聽到?他們都說有華叔就著出差的機會好享受呢。我跟他們辯解他們還說我們也是跟著受了好處的。”

  “這誰啊?這麽缺德?”榮亮一聽就爆了, “有華叔為了跟好貨晚上都不敢合眼好不?再說了,不是有華叔咱們老門山誰能把這買賣做下來?他們連邊都摸不著!”

  榮亮連忙扯他的衣角, “小聲點, 小聲點, 別叫有華叔聽到了,有華叔不愛聽這個的。”

  “你給我說說都誰說這風涼話?”榮亮壓低了聲音問到。

  榮軍撇了撇嘴,“還有誰啊?不就是劉大壯他們那一夥麽?就他們心思歪,那年他們那夥人給有華叔家挖地基, 又是挖的深了又是挖的歪了, 那歪心思還當誰看不出來呢?嘴裏說話也不好聽, 後來還是大隊長把他們罵走了。”

  榮亮一聽這事,他有印象,老門山誰家砌個兩層樓還挖個四五米深的地基?不就是他們鬧的麽?挖歪了?地上都畫好了線的,歪什麽歪啊。

  “我知道他們那次說的閑話,他們之前就說勤叔祖以前在縣城給大老板做掌櫃的肯定撈了不少,又說什麽勤叔祖家肯定把好東西埋在地底下。”榮亮也聽過這閑話。

  榮亮當初知道這事的時候就很生氣,這會也是越說越生氣,“埋什麽埋啊。當初勤叔祖回村,自家都是起的木屋。”

  “而且當初儉叔祖和節叔祖分家起的新屋子都是勤叔祖出的錢,約叔祖住的他們那支的老屋翻修也是勤叔祖出的錢。還有,當初儉叔祖家的啞巴叔生下來差點沒了,也是勤叔祖出錢給請的大夫治的。”

  “就是給人做掌櫃的,勤叔祖又能能掙多少啊?勤叔祖能有多少錢經得住這樣耗的?”榮亮也是朱氏家族的,就是看不慣朱家人被欺負。

  “重要的是挖地基,地基這麽重要的東西是能亂挖嗎?這就是勤叔祖一家脾氣好,要是我,早就幹上了。”榮軍家裏有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很知道一些講究,知道地基這東西都是看好了位置的,不能隨便亂動的。

  “我覺得大隊長得管管他們了,別說之前的事。去年也是他們帶頭賣穀物,搞得好些人跟風,那些人今年一年都吃不上幾頓飯。”榮亮家去年也差點被劉大壯他們說動了,當時誰也沒想到今年還會接著旱,還是榮亮說了一句話管用,“什麽時候他們做成過好事情?”

  “你知道劉大壯後來還找上勤叔祖家去求勤叔祖幫忙買糧食嗎?”榮軍爆了一個消息,“死賴著不走,還是大隊長出麵才把他給趕回家的。”

  “也就他那厚臉皮做得出來了。”榮亮聽了這事就鄙夷不屑了一句。

  榮軍歎了口氣,“唉,都是老門山的,一起住了也多少年了,別的可以不管,還得看大隊長的麵子呢。”

  “唉,劉家怎麽就出了劉大壯這麽夥子人啊?你看大隊長他們那一支哪個都是好的。”榮亮對大隊長是沒有意見的,偏偏劉大壯也是姓劉,雖然關係遠的已經是算另外一支了,可是,老門山說大不大的,平時同個姓氏的家族祭祀還是一起的。

  榮軍正待說什麽,走在前頭的於小前就喊他們了,“你們兩個拖拖拉拉的幹嘛呢?快點跟上來。”

  榮亮榮軍一看,這落下好遠了,連忙三兩步的跑過去走一起。

  “不是有華叔回頭看了一眼,你們兩個就落在沈市吧!”於小前就敲了敲榮軍的肩膀,這裏頭也就榮軍的年紀最小,於小前第二小,他隻能欺負欺負一下榮軍了。

  葉有華也麵目嚴肅的看向兩個落隊的小子,“下次別掉隊了,出來外地就得跟緊一點。”

  “在沈市咱們好歹還有認識幾個人,等到了申滬和京都,那是誰都不認識,那麽大的城市,這要是不小心掉隊了,人生地不熟的,要找都無從找起。”

  是人都有一點怯生,葉有華的膽子算是夠大了,初初看到沈市的繁華也有點卻步,要不是因為領著這麽一群小夥子他也未必能把膽子提起來。

  這一路看過去其實也都是看看外觀而已,很多地方他們都沒有進去探個究竟,除了那家街邊飯店,每個地方大家也就是走馬觀花的掃了個大概。

  一路上葉有華都仔細的留意著路,等這壓馬路壓得天色不早了也就搭著客車回了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晚飯就跟招待所借了個爐子煮幾把紅薯粉絲吃,葉有華帶來的調料裏有除了日常的油鹽醬醋之外還有菜幹跟朱嬌嬌做的辣椒肉醬。

  水燒開,菜幹跟著紅薯粉絲一起下鍋煮,等紅薯粉的顏色加深發軟了就灑點鹽下去再燜煮一會,先挖一點豬油擱在搪瓷缸子裏,再放食鹽醬油陳醋,勺一勺滾燙的開水澆進缸子裏,缸子底部的豬油就被開水化開在缸子裏,浮起一層油花。

  將煮好的紅薯粉跟菜幹裝入搪瓷缸裏,將辣椒肉醬挖一調羹放在紅薯粉上麵,再澆一勺開水。

  一碗酸辣紅薯粉就完成了。

  配上朱嬌嬌在他們出發前做的土豆煎餅,這也是很美味的一餐了。

  過了七月半之後天氣就慢慢開始轉涼,他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農曆七月底,越往北就越是溫度低一些,帶過來的土豆煎餅跟辣椒肉醬都還放的住,味道一點也沒有變壞。

  不過這一罐子的辣椒肉醬和一袋子的土豆煎餅他們都舍不得太快吃完,害怕萬一在外頭的時間耽擱得太久沒得吃了那就受不了了。

  榮軍心滿意足的把搪瓷缸裏的酸辣湯也給喝得幹幹淨淨的,“有華嬸嬸做的辣椒肉醬可真好吃啊!”

  “明天咱們在火車上也吃酸辣粉吧?今晚咱們先把紅薯粉泡好,明天去了火車上用熱水過一遍水,再放調料也好吃得很呢!”這一頓晚飯吃完了榮軍又興致勃勃的安排起明天的來了。

  葉有華正從鍋裏勺熱水用來刷碗,聽了這話手裏的動作就頓了頓,“那就用今天煮過的水泡吧,咱們洗缸子省著點用。”

  “對啊,那就不用去跟招待所買水了。”省錢榮軍也是在行的,能省一份買水錢也不賴嘛。

  聽說以前住招待所是供水的,可惜最近幾年缺水缺的很,用水還需要額外出錢買一份,榮軍最是舍不得出錢了。

  因為榮軍是知道的,除了火車票、住宿費、換糧票這些錢有華叔會跟大隊部報賬,其他的都是有華叔墊錢的,榮軍說服不了有華叔,也隻能想方設法的替有華叔省一省了。

  果然刷完缸子榮軍就自告奮勇的領著榮亮幾個來泡紅薯粉以及收拾行李。

  葉有華也就交由他們去做了,他跟蔡克敵約了時間見麵,得去招待所一樓等著。

  招待所一樓除了有桌凳可以免費使用,也可以跟櫃台那邊的窗口買餐,他視力好,之前就看過窗口的價格表,都不便宜,此時今天中午在那家街邊飯店吃的還要貴。

  葉有華在窗口要了一壺茶和一盤雞蛋糕,又要了個紙袋子準備到時候給蔡克敵打包回去。

  葉有華也沒有等多久,蔡克敵就走了進來,“有華兄弟,等久了吧。”

  “剛下來,兄長喝杯茶先。”葉有華倒好茶雙手遞了過去。

  蔡克敵連忙雙手接過茶杯,稍稍潤了潤唇,就從口袋裏拿出來一本筆記本翻開來,“可算找到了,你抄一下,這個是申滬那邊靜安寺附近的李科長,這個是是京都西直門那邊的蘇科長。”

  “這兩位都是在火車上認識的,也未必還記得我,你嚐試報一報我的名字試試,行不行的先看。”等葉有華把地址抄下來蔡克敵又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於申滬和京都的一些事情告訴了葉有華。

  葉有華聽得認真,一邊還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錄下來的有什麽不記得的也好查一查。

  蔡克敵對於這兩個大城市也就是曾經出差去過一兩次,要說熟悉那自然是沒有的,出差都是有事情要辦的,有時候趕得急不定一天都沒得時間停留,要說去溜達溜達那卻是沒有這個時間的。

  便是要帶份什麽特別回來那也是問了當地人買了回來的,真要把這兩個大城市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卻是未必了。

  就是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他能知道也不過是機緣巧合,並不是自己這邊有什麽了不得的關係。

  就這些葉有華已經很是感激了,別說有兩個聯絡方式他就算是不能找上人家門裏去推貨,但至少有份能說得出來的搭得上話的來由。

  更何況蔡克敵還告訴了他這麽多有關於這兩個城市和一些事情,大城市不同於小縣城,幾乎是每隔一個段距離就會有一家供銷社,而且很多的供銷社都會比楚南縣城的供銷大樓還要大一些。

  沈市市區的供銷大樓就是如此。

  談了好一會,蔡克敵也說的差不多了,葉有華看著時間也確實不是太早了,就把雞蛋糕裝好袋,“克敵兄長真是幫了弟弟老大的忙了。占用了您這麽多的時間,太不好意思了。雞蛋糕勞您帶回去給孩子們嚐嚐味道。”

  “哪裏有幫上什麽,這些都是些過路交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蔡克敵喝了幾口茶,也沒有推拒雞蛋糕,“你去了那邊,講究禮節是可以的,但也不用太過周到了,太過周到了說不定人家就會提的要求多一些。”

  葉有華舉杯敬了敬他,“多謝兄長提點。”

  蔡克敵把茶喝了就拎起雞蛋糕告辭,“那就祝你們明天一路順風!”

  葉有華送他出了招待所走上大馬路,蔡克敵家離這個招待所不是太遠,到處訂這裏也是因為與蔡克敵家離得近,葉有華也沒有送他回家,看著他走上大路就停了步。

  “回去吧!我離得近,不用送了。”蔡克敵轉身朝他揮揮手,這才大步的走了。

  葉有華也朝他揮揮手,看他走遠了才轉身回了招待所。

  他們剛剛喝的那壺茶還在桌上沒有被收走,葉有華幹脆坐了下來,把蔡克敵提供的信息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整理了一下,心裏大致有了一個底。

  申滬那邊的靜安寺畢竟是個寺廟,講究吃素齋,雖然周邊住的鄰眾未必也是全吃素的,但去寺廟附近推他們老門山的臘肉好像有些不是很妥當,到時候還是先去看看那邊供銷社的情形,如果確實是有這個忌諱的話那就再換個地方,沒有忌諱的話還是可以嚐試的,畢竟這邊算是有點門路。

  京都那邊的西直門倒是可以先把東西準備起來,到時候可以直接上門去拜訪,行不行的都得先把這個門路跑一跑先,起碼能探到一點消息。

  葉有華在京都這一條線標注了一下,一則是有蔡克敵提供的這個蘇科長在,還有就是嶽父也說過京都很多年前有個遠親來了這邊,他也可以去找一找。

  到時候還是得叫大家分散出去探探門路,不能老是堆一塊,等去了京都,找好招待所就得把地址跟標誌性建築給幾個小夥子寫一張條子,讓他們把條子好好揣在衣兜裏,在京都會呆上幾天時間,散了出去也能在離開之前找回來了。

  等把思路理清了,葉有華才把筆記本往衣服的上口袋裏麵放,這個口袋是朱嬌嬌做過手腳的,表麵看起來是一個小小的衣兜,實際上裏頭還有一個內袋的。

  出門在外就是得小心一點,上一次他帶了有一萬多塊錢去的東北,雖然這些錢都是用一圈布袋子平攤著裝好緊緊的圍在腰間看不出來的,但到底錢多,他晚上都不敢睡覺,把錢交易給了蔡克敵之後他才鬆了那口一直提著的氣。

  上次是為了去東北買藥材,既有自家的也有給別人帶的,所以他帶的錢多的嚇人,這次出門他沒有準備買太多的東西,也不必替什麽人帶什麽貴重東西,這次身上是帶了幾百塊錢。

  雖然不用像上次一樣用布袋子在腰間圍上一圈,但朱嬌嬌也是費了心思藏錢的,這年頭的錢太值錢了,丟失了得心痛死,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放好筆記本葉有華才往樓上走,這間招待所是座三層樓的大招待所,葉有華他們六個人隻寫了一間房,房間在三樓。

  六個人住一間雙人房也是為了省錢,都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往地上鋪一塊粗布就能睡了,也不怕什麽地板硬,老門山基本上都是木板床上麵鋪稻草,再鋪個棉褥子鋪個床單就能睡覺的,有些連棉褥子都不鋪,直接在稻草上鋪床單,睡覺的時候隨便動一下就是窸窸窣窣的響聲。

  似朱嬌嬌家這般用編織好的棕墊加棉褥子是極少見的,很多人再是講究也頂多把稻草編織出來個稻草墊子加棉褥子。

  房裏隻有兩張單人床,拚在一起也頂多能睡三個人,不管是按輩分還是按身份,葉有華都是能分配到一個床位的,不過他不習慣跟外人同張床一起睡,都是把床位讓給榮軍,自己用粗布鋪在地上蓋一條薄棉被睡覺。

  榮軍不知道有華叔是不喜歡跟外人擠,還以為是照顧他正長身體呢,感動的稀裏嘩啦的,這是葉有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可能會很無情的打破他的感動。

  回到房間,幾個人正圍坐在床上打字牌,看到他推門進來榮軍就招呼了一聲,“有華叔回來?”

  “有華叔好。”幾個坐著打字牌的也站了起來。

  葉有華“嗯”了一聲,“早點睡,明天要早起去趕火車。”就開始翻袋子找粗布跟棉被,準備鋪地板洗漱睡覺了。

  “嗯嗯嗯,就打這一盤了,打完就睡覺。”榮亮一邊打出一張牌一邊回話。

  其他幾個也連聲附和。

  這等消閑的玩牌,隻要不是打錢的,葉有華一般都是不管的,如果是打錢的話那他就會說教幾句了。

  榮亮他們已經學乖了,就以輸的人明天幫忙拎包為賭注。

  這次他們是抱著推銷臘肉的任務來的,所以還帶了不少喝臘肉做樣貨,除了臘肉還有他們帶的紅薯粉幹、土豆粉幹、菜幹等吃的,每人還得帶幾身衣服,又還有像葉有華這樣的粗布跟薄棉被。

  搭貨運火車的時候都是沒有像樣的位置可以坐的,都是在車廂裏地麵上坐著,睡覺的時候就需要自己準備行當,所以大家都是帶著墊的和蓋的的。

  這些東西加起來就不少了,每個人背的重量都不輕,輸了的人也不是全程都要幫著背東西,背一段路就成,不然誰能撐得住長時間的背著雙份重量?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葉有華就起來了,雖然已經放輕了動作,但還是驚醒了睡他旁邊位置的劉有生,劉有生揉揉眼睛,低聲喊了一句,“有華叔?”

  “我去樓下拎壺開水上來,咱們一會吃了早餐就走。”葉有華把衣服穿好,悄聲出了門。

  劉有生也連忙起來幫忙,他把被子粗布疊好放一邊就開始從昨晚的大盆裏撈粉條出來瀝水。

  又把調料和辣椒肉醬翻了出來,為了不落下東西忘記帶走,這些東西每次用了之後都會收撿起來,再用的時候就重新翻出來。

  他這番動靜就把房間裏睡得正香的幾個也給吵醒了,“劉有生你這麽早砰砰砰的搞什麽呢?”

  “不早啦,有華叔都下樓去買開水去了。”劉有生看他們醒來了就趕緊催他們起床,“快點起來收拾東西,仔細別把什麽東西落下了,破家也值萬貫啊!”

  “起吧起吧。”榮軍在床上滾了一圈把幾個睡床上和給招得清醒得不得了就爬了起來,自己馬上跳下床去整理行當。

  榮亮氣的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以後別讓我逮住你!”

  “這是怎麽了?聲音小點,別吵醒其他的住客。”葉有華一進來就聽了榮亮這麽一聲喊連忙低喝一聲,這一層住的不止他們這些住客。

  榮亮連忙捂了下嘴,“沒什麽沒什麽。”

  “那就趕緊過來打水洗漱,一會吃了早飯就快點去火車站。”葉有華端著一盆冷水,拎著一個熱水壺,輕手輕腳的放下了,自己找了牙刷牙粉出來洗漱。

  門外的走廊上有裝廢水的池子,葉有華輕輕漱完口洗個臉就把水倒在了廢水池子裏。

  已經泡好的粉條過一遍熱水再加入調料攪拌吃拌粉也是不錯的味道。

  大家窸窸窣窣的把早飯吃完,搪瓷缸子洗幹淨,剩餘的開水就用竹筒子裝了起來背在身上,剩餘的這點水他們也舍不得留給別人的。

  葉有華在一樓櫃台交了鑰匙,等房間檢查完退了押金條子一行六人就去了路邊搭客車去火車站。

  這個時候天剛蒙蒙亮,等了一會就有一班客車開了過來。

  問明白了是去火車站的車次之後六個人就上了車買了票,售票員看著他們一個個拎著個好大的袋子,撇了撇嘴,到底沒有跟他們額外再收費,這種目光對大家毫無影響,把袋子往座位底下塞好,榮軍幾個年輕的就又打起瞌睡來了。

  葉有華也沒有叫醒他們,幹脆自己看著東西。

  車子走走停停的,很快車上就擠滿了乘客,人一多原本寂靜的車廂也吵嚷了起來,大清早的也沒有孩子、老人跟孕婦等不便利的人上車,葉有華也就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

  旁邊也有人就盯著了他們的位置,等著他們如果下車就趕緊搶著坐下,葉有華一隻手擱在窗戶邊上撐起頭,打量了一下車裏的情況,就不理會了。

  這一趟車的終點站是火車站,開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開到了,大家陸續擠擠攘攘的下了車,葉有華看了下時間,自己那趟車還有差不多快一個小時才開,就幹脆不跟著一起擠著下車,留在最後再下車了。

  下了車大家走的就快一些,路過幾個人正在說話,“……看起來也是一表人才,穿的也不差,怎麽素質不行啊?我死盯著他,死盯著他,就是不讓座。”

  劉有生聽了就打量了一下說話的人,然後鬼鬼祟祟的靠近了葉有華,“有華叔,這不是站你那排座位旁邊的那姑娘麽?不會是在說你吧?”

  “你是不是閑的?聽別人的閑話幹嘛?”葉有華瞪了他一眼,看他還想嘟囔就多說了一句,“我靠窗坐的。沒得人家不盯靠過道的那個人盯著我吧?”

  劉有生一想也有道理,還是嘟囔了一句,“這姑娘也不講理,別人先坐的座位幹嘛緊等著想叫人家讓座啊?也不像是大肚子啊?”他回頭看了一眼,“白長了那張臉。”

  一旁的榮亮聽了就敲他腦袋,“有生,你怎麽說話的?別人怎麽招你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葉有華就搖頭,這幾個一開始跟他出門的時候一個個的都安靜的很,都是一副不愛說話的模樣,不問到頭上輕易不肯開口說話的,後來也不知道是跟他混熟了呢還是在武/裝/隊訓練把膽子給練起來了。

  反正現在一個個的話也多了性子也活潑了許多,就是一向性格沉穩不多話的榮軍也開朗了許多,以前給他趕車的時候除了對於在外麵吃飯他覺得浪費錢會嘟囔幾句,基本上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

  現在卻是活潑了許多了,少年人的性子才表現了出來,不過葉有華知道榮軍的嘴還是緊的很的,但凡涉及到他們家在外頭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吐口說出去的。

  就是每次看到他花錢在外頭買東西吃就忍不住要叨叨幾句,榮軍總覺得在外麵買吃的就是虧了,恨不得什麽吃的都是在家裏帶來的不必額外花錢買的。

  一行六個人進了火車站找到候車室,問明白了還沒有開始檢票幾個人就把提著的心給放下了。

  找了位置擠著坐下了,大家都張著耳朵聽通知,隻等一通知就趕緊的排隊檢票上車。

  從沈市到京都的這趟車買的是座位票,好容易等到通知檢票進站,搭火車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在這一堆行李裏,葉有華幾個也扛著自己的包擠著。

  好容易擠上了車,大家都擦了把汗,幾個人把行李包裹往行李架、座位底下各處使勁塞,等東西放好之後車子也差不多開了,等到火車開了之後就能發現,其實搭車的人算不得是特別特別的多,車廂裏的位置坐滿了之後,也隻有零散幾個乘客沒有位置在站著說話。

  關鍵是大家背了許多的行李,行李也占了太多空間了,等到散在車上,也沒有說就把車廂給擠得密密麻麻的,在大家看來,隻要車廂沒有被擠得密密麻麻的那乘客就不算是特別特別多。

  葉有華幾個人的車票是一起買的,雖然沒有在同一個隔間裏坐著,但差不多都在一塊附近的座位,幾個人的座位隔得還蠻近的,都在同一排隔間。

  葉有華跟榮亮兩個就挑了在另一邊六人座隔間的兩個位置,剩餘的年紀小的四個就坐了四人座在一塊的那個隔間。

  來火車站的客車上大家都補眠也補得差不多了,就幹脆又掏出字牌玩起來,這回的賭注就是到了京都之後分隊伍的選擇,贏得多輸得少就可以選擇去哪個領隊的隊伍,輸的人就沒得選了。

  葉有華掃了一眼,看他們玩的還算是安靜,沒有打擾到別人也就罷了,從沈市到京都十來個小時的車程,總得打發一下時間。

  葉有華打量了一下同一個隔間坐著的幾個乘客,跟他們同一排位置的靠窗坐的是一位穿著九成新的中山裝戴著金邊眼鏡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帶的行李很少,也就一個小小的包裹,一坐下來就掏出了一本書在看,葉有華看到封麵上寫的書名是《家》,作者巴金。

  這本書,家裏也有,他們也偷偷摸摸的看過,倒不是現在就危險了起來,實在是他們自己小心翼翼起來的。

  家裏現在放在外頭的書都是紅色的,正的不能再正的,哪本也挑不出問題來的,其他的除了孩子們的課本,別管它有沒有問題,一律都不會擺出來的。

  藏起來的書要看的時候也是要藏的嚴實的,這本書葉有華看過了也就看過了,並沒有非得想個深度解說出來。

  這會葉有華正觀察乘客,這位跟他們坐一排位置這位知識分子的衣飾講究得很,雖然是簡單的中山裝,但收拾的筆挺筆挺的,衣領袖口都幹幹淨淨的,上衣口袋露出來的是一隻黑色鋼筆,手腕上戴著一塊國產手表,臉麵跟手也都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看起來很是舒爽。

  坐在葉有華對麵的是一位穿軍綠色衣服的小哥,繃著臉看不出來具體年紀,行李也是一件軍綠色的包裹,雖然這個年代有很多人都喜歡蟄摸一套軍/裝來穿,但對麵這位身姿挺拔,坐得端端正正的,看得出來這身衣服跟人是真正相配的。

  軍/衣小哥旁邊是一位穿褂子的年輕人,行李是一個白底藍色碎花的布包裹,就抱在懷裏,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褂子,此時正滿身不自在的折騰著換坐姿,想來旁邊這位軍/衣小哥給他的影響還挺大的。

  穿褂子的年輕人旁邊靠窗坐著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帶的行李是一個皮箱子,一身中山裝嶄新嶄新的,略帶有一點折痕,衣服上衣口袋裏放著一隻派克金筆,腕上手表是進口的梅花手表,他不像他對麵的乘客翻出書來看,而是從口袋裏掏出金屬煙盒跟火柴來,看樣子是準備吸煙了。

  其他人沒有什麽反應,穿褂子的年輕人卻說話了,“那個,大哥,俺聞不得煙味,能不能麻煩大哥去外頭吸煙?”

  這個年輕人說話有一股子很特別的味道,葉有華聽得出來是東北這邊特有的說話方式。

  青年還算是知禮,雖然眉頭皺的緊緊的,但到底把煙盒跟火柴給收了起來,把窗戶略開了一點縫隙吹起風來。

  穿褂子的年輕人又坐不住了,沒一會就站起來把窗戶給關上了,“對不住,大哥俺穿的少,受不住吹風。”

  葉有華想著這個娃子還挺有趣的,說起話來一副有點沒底氣的樣子,但做起事情來卻又完全是另一個做派。

  葉有華看了看坐他旁邊的榮亮,正在打磨著一個木頭玩具,葉有華想了想,榮亮媳婦好像差不多農曆十月份就該生了,看來這是給家裏的孩子做的。

  火車況且況且的開的很慢,葉有華也摸出來一本書看,卻是一本厚厚的偉/人/選集,他覺得這本書還挺有趣的。

  葉有華翻到上次看的那一頁,正看得入迷,對麵靠窗坐的那個青年人就站了起來,“麻煩讓讓。”

  “哎哎哎。”穿褂子的年輕人連聲哎著,側著身子讓開了,“大哥放心,你的箱子俺給你看著。”

  “那就多謝了。”青年冷冷淡淡的丟下一句就去了車頭。

  沒一會回來的時候葉有華就聞到了青年身上滿身的煙味,看起來是去車頭吸煙去了,煙癮不輕啊。

  但他這滿身煙味也招來了穿褂子的年輕人一頓話,“哎呀,大哥你這一身的煙味,俺聞著頭暈啊。能不能等一會再坐啊?”

  葉有華就看到青年的臉都青了,不過脾氣還不錯,到底沒有發作,也不知道去哪裏吹了一陣風,煙味散了,帶著滿身冷氣回來了。

  接下來這個隔間就很安靜了,穿褂子的年輕人靠著軍/衣小哥的肩膀睡得直流口水,原本他是靠著窗口的青年的肩膀的,被青年給推開了。

  於是穿褂子的年輕人就靠著軍/衣小哥小哥的肩膀又睡得香香的,軍/衣小哥皺了皺眉頭,到底沒有把人推開,繃著臉受著了。

  到了中午,推著小車子的乘務員開始賣午餐了,火車上不用糧票,可以直接花錢買,不過葉有華這邊,榮軍早早地就用竹筒打回來了熱水,把昨晚泡好的紅薯粉擱熱水裏泡著了。

  幾個人又把搪瓷缸子拿出來放好調料,這回還是準備吃拌粉,熱熱的粉條跟調料和辣椒肉醬攪拌在一起,那香味香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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