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十幾個笨蛋，一起拉著拉拉車。把槍支彈藥都藏車裏。

  王茹煙白眼翻的那麽迷人。

  把車藏了一半以後，自己坐上一輛，好不容易趕到漢中。

  黑川聯絡不上了，應該是死在川陝公路，第六師團的稻葉四郎，在接到電報後第六天，才回電安排她的目的地，自行返回南京，跟前移的第六師團參謀部匯合。

  看著小泉十幾個夯貨跟第一軍聯係的電報，她有些傻眼。

  第一軍好像有點嫌棄全軍覆滅，主將戰死的黑川大隊晦氣。

  原來他們也隻是大本營臨時劃撥給第一軍的試驗隊伍，讓他們跟著山田英子，到華中方麵軍報道。

  十幾個日本兵，本著效忠天皇的想法，還想著等川軍傷兵師和運輸資金的車隊經過，自殺攻擊的。

  得知王茹煙願意帶他們走，都鬆了一口大氣。

  第六師團雖然在太湖敗了一場，可是終歸是皇軍一等一的精銳師團。

  能去第六師團，也算是很好的去處。

  幾個人拉著拉拉車，從小路，向湖北方向出發。

  饒國華帶著他的傷兵師，就到漢中了，跟他一起到的，還有秦國梁，周小山守著的運輸資金的車隊。

  前方就是七盤關了，當初劉湘，就帶著川軍各高級將領，就在哪裏，迎接的遷川實業家群體。

  這一切，恍若昨天。

  抗戰的路上走走停停，順著軍隊開拔的痕跡。

  不禁笑這近鄉情怯，仍無可避免。

  而四川的天，依舊那麽暖。

  風吹起了從前，從前初識這世間。

  萬般流連，看著家鄉似在眼前。

  也甘願赴湯蹈火去走它一遍。

  周小山做夢都沒想到，留守在永州的餘歡水，給了傷兵師一個驚喜。

  永州訓練的新兵，全部拉出來了。

  站在四川地界的公路上，靜靜的列隊，用最高禮儀，迎接這些為國榮傷的將士。

  就像當初劉湘迎接遷川投資的實業家的一樣，用川軍最高的禮遇。

  看著自己嶽父嶽母，陳敬方，高鳳翔，餘歡水，尹昌衡還有吳蘊初，陳宏等好多熟人。

  都等在四川省界碑旁邊。

  久違的朋友，在血火中回來看著特別情切，周小山從汽車上跳下來，飛快的衝了上去，一一抱緊。

  “爸爸，你得胳膊怎麽啦？”

  “你怎麽受傷成這個樣子！”

  跟著一起到七盤關的饒國華夫人，女兒，看著擔架上的失去一臂的145師師長，失聲痛哭。

  這種場合，這種聲音，引爆了七盤關。

  那些致殘的傷兵家屬都開始哀嚎痛哭。

  川軍傷兵師的名單，很早就發到四川省政府。

  在永州和66軍新兵的幫助下，今天到四川交界接親人的有好幾百個。

  劫後重逢，不管是傷兵，還是家屬，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哪怕是血火翻滾過來的周小山，秦國梁，饒國華，眼睛都是濕潤的。

  這些傷兵是慶幸的。

  全麵抗戰八年，四川走出去打鬼子的壯士，三百多萬。

  能中途回家看一樣，或者戰後回家的，都是幸運兒，祖宗墳頭埋的好。

  “年紀大了，看不得這種場麵！小山，國梁，傷兵家屬隻來了一部分，大部分都在家中期盼，回家吧！”

  尹昌衡跟秦國梁，周小山說了一聲，就鑽進了馮天魁留給他的小汽車，在車裏擦拭淚水去了。

  於是，淒厲的集合哨聲響起來。

  汽車，馬隊，在列隊歌唱的川軍隊列中，緩緩向永州開去。

  卓清影本來今天也想來，周小山怎麽舍得讓她挺著肚子，大冷天，到川陝公路上顛簸。

  他給小姨子發了電報，看住姐姐，他給她帶著禮物。

  周小山確實給家人帶了禮物。

  整整一車，都是打上海時候，繳獲的古董，其中有部分，還是郭勳祺和範紹增在火車站鬼子輜重聯隊繳獲的，他們還在安徽找了幾個當鋪掌櫃一起挑選的，價值比較高的字畫，古董，一起運回來。

  都交給老兵撫恤基金，為傷殘將士，為烈士遺骨，留下一份生活的保障。

  卓敏之沒有開車過來，坐的陳敬方的汽車過來的。

  一個女婿半個兒，把周小山拉進陳敬方的汽車，卓敏之和張慧的手，就沒鬆開過。

  眼瞅著吳蘊初跟陳宏搶不到人，在哪裏哀聲歎氣。

  “66軍打的好啊，一出川，山河變色，國人震動，打的鬼子鬼哭狼號，打出了我們中國人的威風！”

  “就是啊，我們接到戰報的時候，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尤其是山西第一仗，一個旅叫板鬼子一個常設師團，硬生生把對手打垮了！”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高鳳翔也回頭，跟著丈夫附和。

  “軍人嘛，就應該追求勝利，何況是我精銳的66軍！”

  周小山沒有居功，也沒有給他們細說戰事，終歸還是害怕他們擔心。

  “小山瘦了，我都不相信你是跟著劉總司令做副官，也不知道打仗累成什麽樣子，感覺身子骨更結實了！”

  丈母娘張慧瞅著自己女婿，看著他都沒時間修麵，下巴顯出返青的短胡須，有些心疼。

  “這次，可以回來呆多久？”

  “不知道，現在五戰區成立，要拱衛淮海中原，有消息要把我們66軍北調，所以真不知道能呆多久！”

  “能不能等著清影把孩子生了再走？”

  周小山一直算著日子，還有兩個月，他的寶寶就會來到這個世間，盡管他很像親眼見證，自己血脈的延續，可是他知道，這不現實。

  “怕是沒有這麽長的假期！”

  “能不能在永州過年？”

  “我也不知道，有點難！”

  周小山抵達潼關的時候，就元旦節了，可是能不能在永州過農曆新年，他心裏還真的沒底。

  他隻是知道，回到永州的事情很多。

  馮天魁從武漢離開，德國人，蘇聯人聽說他的錢還在銀行，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家夥難得跟洋人應酬。

  一股腦，全部讓他們到四川找周小山。

  反正他們搭乘飛機也方便。

  有陳敬方夫婦，嶽父嶽母一起聊天。

  時間過的飛快，他們到永州都下半夜了。

  看著永州城防司令部那個挺著肚子的人影。

  周小山飛快的打開車門，跳下汽車，把妻子緊緊湧入懷裏。

  周清影滿臉的笑容，把頭埋在周小山肩膀上，淚水卻順著肩膀滴滴的流淌。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當初新婚的時候，是最幸福的新娘。

  死死被妻子抱著，哪怕感覺自己都要被卓清影勒進了身體裏。

  正沉浸一種被幸福填滿的感覺的時候，看見除了一些沒去川陝公路的熟人，身邊站了個50來歲的女人，還牽帶著孩子，嚇了周小山一大跳。

  挺禿然的。

  “夫人，失禮了，小山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