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振作起來，軍官都按照命令到士兵中提振士氣，士兵也不像剛才那麽慌亂，沒有驚魂未定的臉色，殘部總算排成了行軍隊列，都清楚了旅團長的命令，連夜返回娘子關。

  連環爆炸，最前隊列的傷兵，發出淒厲的吼叫聲。

  後隊又亂了。

  有爬在地上的，有散落公路邊上的。

  回娘子關的道路，來的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太荒唐了，石田為了提振士氣，連尖兵都沒有派出。

  排隊踏上地雷。

  他仿佛看見了中國軍官對他嘲笑的嘴臉。

  威力好大的地雷群，好像還是有人操控的，第一枚地雷被大頭的士兵踏響的時候，身後一串的地雷跟著殉爆。

  爆炸聲，在黑夜中閃著火光，驚天動地。

  這已經是這晚上第二次這種地獄一般的場景了。

  整整兩個不滿編中隊的士兵，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

  石田雙手用力的捂了一把臉，憤怒到極點，他已經沒有心情整理士氣，立刻下令，讓身旁的參謀長沿著小路上山坡，攻擊前進，占領此地的製高點。

  剛衝向山路，山路上又來一個地雷陣，也是埋在後麵的地雷先爆。

  半個小隊的士兵再次倒下去，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黑夜裏，士兵淒慘的哀嚎，聽起來那麽滲。

  旅團參謀長第二次學乖了，幹脆繞過山路，誰知道山坡野外也有地雷。

  日軍被炸瘋了，最前端的隊伍腿都在發抖，哪怕武士道精神的支撐，也不願意再去探路了。

  十幾個工兵，在鬼子軍官的命令下，趴在公路上，開始手工排雷。

  衝鋒號的聲音響起來了。

  中國軍隊進攻。

  這裏有伏兵。

  輕重機槍，迫擊炮的聲音緊接著，十幾發榴彈，在雜亂的隊列中炸響。

  山坡上漫天的喊殺聲，嚇破了所有日本兵的膽子。

  第十五混成旅團才不管另外一條路通向哪裏，一頭就紮了過去。

  身後傳來更加熱烈的吼聲。

  連衝鋒號似乎也更洪亮了。

  鬼子跑出去很遠，才發現中國軍隊光打雷沒下雨，人字埡口伏兵並沒有衝鋒追來。

  楚天舒，常德勝兩人溝通完畢幾個戰場發生的事情，腸子都悔青了，察覺日軍最多還剩下兩千多人，他跟陳虎以為周小山他們那邊打了場惡仗。

  “你小子這麽大事情，怎麽不給我發個電報！”

  早知道他手裏的八路軍，跟工兵營就可以追出去了。

  甚至不釣魚了，調整陣地，全力開火阻擊，配合工兵營，八路軍，就可以全殲第十五混成旅團日軍。

  他哪裏知道，周小山最擔心的就是常德勝把日軍十五混成旅團全殲了。

  故意不給他發電報的。

  老子就是要鬼子猛攻固安。

  這個位置離娘子關很近，最好把防守娘子關的日軍吸引過來。

  衝什麽衝，鬼子進葫蘆穀一樣是死，黑燈瞎火，不知道鬼子帶了多少裝備不說。

  窮途末路總會爆發驚人的戰力。

  造成傷亡是小事，影響下部一步就麻煩了。

  仗打到這個份上，楚天舒也阻攔不住士兵唱歌的熱情了。

  不知道誰，帶頭唱起了中國軍魂。

  “如果祖國遭受到侵犯，熱血男兒當自強，喝幹這碗家鄉的酒，壯士一去不複返.....”

  周小山暗自感慨，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六十六師的兵，還是最喜歡這首歌。

  對於大部分川軍士兵來說，這仗贏的稀裏糊塗的。

  不代表他們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

  不代表這種勝仗不會給他們帶來激情。

  他們眼中，跟周副官和楚旅長打仗，鬼子跟泥捏的一樣，他們就是百戰百勝的將軍，是就引領勝利的指揮官。

  一個混成旅團啊，被打成這樣，一二二旅基本上沒什麽傷亡。

  這就是一個奇跡。

  喜笑顏開的臉也表達不夠心裏的情緒。

  歌聲吼的震天響。

  劉紫曼是最高興的，她一直跟在周小山身邊，記錄了今晚夜襲的整個過程。

  甚至周小山和楚天舒給各部隊下達命令。

  也沒有避諱她。

  從偷襲鬼子先頭部隊，她就開始用筆和相機在記錄。

  她跟楚天舒都明白，今晚的營地攻堅戰，是一二二旅前所未有的考驗。

  兩人的謹慎的不止，各種意外情況設想以後的探討。

  火力點的每一個布置位置，前進到什麽狀態火力點怎麽提前，什麽時候提前，突擊對怎麽交替前進，怎麽配合，林林總總各種注意事項，讓她緊張到窒息。

  誰知道運氣好成這樣。

  川軍用一個旅，和八路軍密切配合，正麵擊潰日軍一個混成旅團，日軍損失慘重，而川軍和八路軍傷亡忽略不計，這是抗戰以來，前所未有的大勝仗。

  這大半夜跑的實在太值得，通過了人字型埡口，看見那麽多鬼子屍體，劉紫曼甚至跟著士兵一起唱歌。

  不單是劉紫曼記錄了指揮過程。

  扛著攝像機的張勇幾個人也跟來了，他們有點傻，天黑拍不了片子，這麽一場大捷，沒有為曆史留下影像，特娘的一二二旅的仗，能不能在白天打。

  “弟兄們，加把勁，把鬼子趕緊葫蘆穀或者全殲了，我們班師回固安！”

  “川軍雄起，連戰連捷。”

  “八路威武，合作愉快。”

  這哪裏是在追擊啊，回合的部隊，組織好行軍序列，直屬連開道，警衛營戰鬥隊形跟隨，其他部隊集合起來，昂揚的唱著戰歌。

  一路就跟鬼子追去。

  從營地開拔，一直追了三十多公裏都沒遇到鬼子斷後伏擊，這裏遇到了，這貨鬼子吃春藥了，還是回光反照。

  葫蘆口外三公裏左右，有兩個地方，可以緩緩上山。

  這夥鬼子，居然依托這個戰略要點，在山坡上構築防禦工事。

  要知道他們再跑上去一點，就是八路軍一個排駐守的雷區。

  仿佛看透了中國軍隊的計謀。

  老子既不上山挨地雷，也不進葫蘆穀死地去。

  聽完直屬連開路的偵查小隊回來匯報。

  連楚天舒，常德勝看著周小山，都在爆笑，小鬼子你想不進去，就不進去啦？

  “你小子百般算計，沒想到這裏失算了吧？”

  常德勝心情很好，聽說直屬連跟尾隨日軍那個排密切配合，沒有造成什麽傷亡，居然開起了玩笑。

  “不可能啊，難道鬼子來過這裏？對了，讓他們原地唱歌，不要把歌聲停了，我們去看看。”

  “要是真來過這裏，鬼子肯定不會被你算計的這麽慘，畢竟人家也是軍人，槍林彈雨過來的，對危險有種天然的直覺。”

  這倒是有可能的，周小山在伏擊十五混成旅團先頭部隊的時候，就有直覺，這個指揮官夠冷靜，即便指揮一支警備部隊，也能給中國軍隊造成很大的麻煩，一定要把狗日的幹掉。

  “小山，趁著鬼子沒有構築好工事，趕緊安排強攻，好在我們馬匹多，跟著走山路把炮都帶來了，天快亮了，日軍活著的人數不少，天亮以後，不把鬼子趕入葫蘆穀，飛機來了，我們很難藏身！”

  “就是，好，通知炮兵，火炮準備，老子也學個日軍，炮兵轟完步兵衝！”

  跑了接近一個通宵，第十五混成旅團傷亡過半。

  毒氣彈殉爆，十五旅團在夜襲中傷亡慘重，重武器丟失，石田的通訊兵剛剛電台跟二十師團聯係上，川岸文三郎半夜裏聽到這個噩耗，瞌睡都嚇沒了，匆忙爬起來，讓通訊兵再次複述電報。

  深呼吸以後，立刻命令十五旅團，就地依托地形，建立阻擊陣地，爭取堅持到明天天亮。

  石田成一郎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已經選擇這個黑夜裏看起來比較好的地方。

  看著周圍的山形，他都不知道土表下麵是不是石頭地。

  他甚至有預感，川軍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輜重都丟了，沒有足夠的工具，還沒構築好工事，老遠聽見歌聲，川軍追上來了。

  楚天舒才不管，跑營的馬匹上還馱著那麽多炮彈，先打一波再說。

  旅警衛營在道路彎曲處警戒。

  不讓大軍靠攏。

  遠遠的看去。

  驚魂未定的日軍，匆忙在剛挖掘的低矮小坑裏還擊，散兵壕低的人都藏不住。

  “架炮，五十門迫擊炮都給老子架起來！”

  騷包的楚天舒囂張的對著炮營營長趙化明大喊。

  常德勝皺起眉頭，五十門炮，一個齊射就是五十發炮彈，這混蛋，好鋼用在刀刃上，有炮彈也不能這麽浪費啊。

  轉頭看見周小山樂嗬嗬的望著楚天舒，不僅沒有開口阻止，甚至還給楚天舒豎起大拇指。

  炮彈多金貴啊，明知道抗戰是個長期的過程。

  兩個敗家子。

  他哪裏知道，周小山覺得五十發炮彈，就可以把鬼子擊潰。

  比拿士兵性命衝劃算多了。

  別說趙化明，就連炮營的士兵也最喜歡這種齊射了，炮營營長親自打著手電筒，操弄一門炮進行試射。

  兩發試射打完。

  所有的火炮都有了標準。

  讓軍官盯著每個炮的標尺。

  樂嗬嗬的跑到周小山跟楚天舒這裏來要命令。

  “先打個五十門一發齊射，然後看看效果！”

  楚大旅長這個命令，讓常德勝鬆了一口大氣。

  還好，不是五發急速射。

  可是五十門齊射，日軍也受不了啊。

  石田成一郎看見試射沒造成太大傷亡還隻是緊張。

  五十發就來了。

  川軍這群混賬，你迫擊炮彈不要錢啊。

  試射都打這麽準，一來就是五十發齊射，這戰壕還沒到膝蓋，誰特娘的扛得住。

  一輪齊射下來，山坡上的鬼子撒腿就跑，跑的比兔子還快。

  日軍旅團長也被警衛簇擁著一起撤。

  弄的楚天舒也隻能命令炮火延伸，對著日軍逃竄的方向。

  眼睜睜看著鬼子開溜。

  “吹衝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