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有點慶幸，把指揮部的沙盤搬到地下掩體裏來了，剛才拿下，鎮裏的那個祠堂也挨了一顆炸彈。

  那可是一二二旅上午的指揮部。

  剛才撤的太匆忙，隻把天線放倒，搬了兩台電報機。

  差點留在哪裏的電報機都報銷了。

  楚天舒隻是覺得太憋屈了，要不是自己忍不住，非要睡那麽一小會，一定要組織輕重機槍把飛機打爆。

  “十五混成旅團的情況差不多清楚了，六千多人，四個大隊步兵沒有滿編，炮兵隻有兩個中隊，24門九二式步兵炮，還有就是大隊支援山炮和步兵曲射程炮，我們的偵查部隊還在途中，二戰區發來的情報，鬼子還在娘子關，十八集團軍有人盯著他們，據說在集結了。”

  哪怕隻睡了四十多分鍾，楚天舒也覺得非常精神。

  “有沒有方案？說，咋個弄他龜兒，來不來就讓老子吃炸彈，下馬威啊。”

  看著老常準備開口，幹脆讓他先說，把手舉起來。

  “固安這裏，周圍全是山，公路沿著山走，地形很好，十五旅團從娘子關開出來，到我們固安，至少有三個地方，可以設伏，完全可以打他們一個伏擊。”

  周小山搖了搖頭，一個步兵旅團，可不是當初平型關的輜重聯隊。

  抗戰初期的日軍，哪怕是守備部隊番號，也是精銳。

  萬一二戰區情報不清楚，日軍帶著75口徑以上的重炮，公路兩邊臨時構築的陣地根本不夠錘。

  再說了，伏擊精銳的步兵聯隊，跟輜重部隊兩回事。

  以日軍的素質，反應非常快捷。

  能退出伏擊圈，最快速度退出。

  不能退出的，在一邊還擊時候，就能依托汽車構築起臨時的防禦陣地，甚至組織炮兵還擊。

  如果要吃掉對手整個旅團，日軍的行軍隊列也會很長，一萬多人的隊伍拉上去，伏擊圈弄不好會超過十公裏，火力就被拉稀疏了，能不能壓得住鬼子，還兩說。

  “常老哥，伏擊戰不好打，十五混成旅團，六千多人，說實話，就算把師直屬工兵營，警一團，你們一二零師跟來這個團加上，我們兵力才二比一多一點，這麽大一坨日軍，如果是一字長蛇行軍還好點，就怕槍聲一響，前後的日軍會往中間炮兵哪裏收縮，變成一坨，遭遇伏擊以後，日本人會立刻依托汽車構築防禦，用火炮還以顏色，日軍一定還會使用毒氣彈，最多一到兩個小時，啃不下對手，伏擊戰就變成攻堅戰，日軍飛機群就能到達戰場。陽明堡機場專門為支援山西戰場的修築的，也許用不了四十分鍾就來了，一旦打成焦灼，那就傷亡太大了。”

  是啊，一二二旅如果隻是單純的伏擊第十五混成旅團，是極大可能獲得大勝的。

  如果組織細致，第一時間打掉對手的指揮部，切割對手。

  損失還不一定太大。

  作戰計劃，應該從最惡劣的地方考慮。

  日軍飛機40分鍾可以從忻口到娘子關，這個說法甚至有些保守，極可能更短的半個小時。

  “小山，我們現在火力除了坦克和火炮，比德械師都不差，還會火力不足？”

  “楚大旅長，我們的任務是固守固安，這個伏擊戰打下來，我們會贏，但是贏的很慘，萬一身後的第五旅團再夾擊我們，怎麽辦？”

  楚天舒本來是讚同常德勝打法的，聽完周小山的說法，睜大了眼睛把他望著。

  “小山，就算是我們固守固安，一樣要吃飛機炸彈，何況據說日軍第十五混成旅團，有個炮兵大隊，陣地戰打起來傷亡更大？”

  常德勝明顯是誤會了，以為周小山會跟忻口的中央軍，晉綏軍一樣，打呆板的陣地戰。

  “守什麽守，我們六十六師死也死在衝鋒的路上，天舒大哥，賭一把，我們把十五旅團當魚餌？爭取把第五旅團給調過來一起幹掉。”

  楚天舒摸了摸周小山額頭。

  沒發燒啊！

  一個第十五混成旅團的伏擊戰都頭疼，擔心打不動，戰鬥打成焦灼，鬼子飛機來了傷亡巨大，怎麽還扯上了第五旅團。

  貪心也不應該是這麽貪的。

  在永州寒暑交替，六十六師苦練兩年，真沒跟日軍交過手，沒法比對實力，老常還在心裏吐槽，楚天舒哪裏經得起這個誘惑，眼睛亮了。

  “怎麽賭能有這麽大油水，我們可以抗住兩個旅團？”

  “製空權在日軍手上，天上又是重磅炸彈，又是燃燒彈，還有硫磺彈，地上鬼子還喜歡放毒氣，我們對付日軍，隻有一個打法！”

  周小山望了一眼常德勝，他一拍自己腦袋。

  是啊，白天打起來，就怕日軍飛機，第十五混成旅團這麽大建製部隊被伏擊，日軍陸航是一定會支援的。

  說白了，攻擊時間不夠。

  “你是說夜襲？”

  “對，就是夜戰，我們師夥食開的好，戰士們喜歡吃豬羊內髒，最近半年，三天兩頭夜訓，食物不能治療的夜盲症士兵，也在日常夜間訓練裏挑出來調出五個主力旅了，這點怕是日軍也沒有做到，日軍火炮雖然可以打照明彈，沒什麽用，山西的夜色比四川亮的多。十五混成旅團，從娘子關到固安的畢竟之路，要經過這個岔口，這個人字型的岔口，一邊是通往娘子關，一邊通往葫蘆穀？”

  “葫蘆穀，是什麽地方？”

  “這裏！”

  周小山指著沙盤邊緣的一個地方，揮手讓楚天舒跟秦國梁要來的參謀主任齊俊過來。

  齊俊笑著給他們介紹，當初馮天魁帶著六十六師幾百人的軍官團，在周圍考察地形，出題考核。

  最後說到葫蘆穀這個地方。

  中國之大，千奇百怪的地形都有。

  這個地方很特別，他們當時也聽老百姓說完以後，處於好奇，進入穀內查勘，那個山穀確實奇怪，開始比較寬闊，一個山嘴後麵，又一片開闊地，之後是一個山嘴，最後是一片大開闊地。

  山穀裏全是懸崖峭壁，山羊都爬不上去。

  葫蘆穀從上空看上去形狀並不是特別規則，整個山穀最顯著的特點，四麵全是懸崖牆壁，人爬不上四周高崖，進去就被關了禁閉。

  反而從山穀之外，可以爬到右側山頂，甚至可以居高臨下往山穀扔石頭。

  這個地方更奇妙的是，穀口位置阻擋裏麵的日軍，還不容易被天上的飛機轟炸。

  齊俊一邊捏了一個葫蘆穀的地形，一邊解釋，把兩人都聽楞了。

  “可是日軍是土耗子，他們士官學校教材上寫的明明白白，夜晚宿營，會修築工事？伏擊戰都怕打成焦灼，攻堅戰更難。”

  “賭一把，畢竟晚上不受攻擊時間的限製，打上十個八個小時，打不下來也撕他幾塊肉下來！”

  在永州最大的收獲，就是常德勝了解了日軍，不僅大量學習了日軍幾個軍校的教材，還把這些教材，整理成為書稿，秘密刊印，在八路軍內部傳閱。

  “萬一他們選擇易守難攻的地方駐紮呢？”

  “日軍打仗跟工廠上班一樣，天亮上工，天黑收工，打他一下，阻止對手白天前進，讓他們湊在我們給他選定的那個駐紮的地方不就好了？”

  常德勝舉起右手。

  “小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讓十五混成旅團，從這個人字埡口進來，然後把回娘子關的路，用地雷和伏擊隊伍給他堵上，夜襲擊潰十五混成旅團，密集的地雷陣讓他回不去娘子關，隻能順著人形埡口另外一條路，退入葫蘆口，在用少量部隊，配合穀口山壁，用炸藥跟地雷機關槍，以及側射火力封鎖對手，然後等著他求援，你去路上打過來援救的第五旅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