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

  宴楓長老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上，又提筆寫下了一張藥方，叮囑道：

  “這明心丹每日服用一顆，同時按照這藥方每日早晚煎好以作輔助，順利的話，一個月後便能大好。”

  裴文誌接過藥方，朝著屋內看了一眼，眉頭依舊緊鎖。

  “宴楓長老，我看雪玉的身體情況實在是……這一個月下來，當真能恢複如初嗎。”

  他故意放低了聲音，生怕被裴雪玉聽到。

  她今日受了刺激，他好不容易才勉強將她安撫好，若再鬧起來，可真不知道又要添多少麻煩。

  宴楓長老沉吟片刻，道：“二爺，實不相瞞，這藥雖然能讓雪玉小姐的傷勢恢複，可她身體損壞嚴重，要完全和當初一樣，隻怕是難。畢竟……那天紫雀身亡，的確對她影響極大，這點相信您也是清楚的。”

  裴文誌神色更是難看。

  就是因為清楚，才這麽擔心啊！

  想當初他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將那天紫雀狩獵回來，而為了將其馴服，裴雪玉也沒少折騰。

  結果到現在——全白費了！

  宴楓長老看他一眼，淡淡開口：“其實一般來說，契約魔獸身死，對契約者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最多就是再尋找一隻適合的魔獸要多費點精力罷了。但那天紫雀乃是七品，雪玉小姐當初與其強行契約，後來又在尚未磨合好的時候就參加狩獵賽……這對她而言，自然是一場大麻煩。”

  裴文誌低頭：“多謝宴楓長老指點。”

  他情緒不佳，臉色自然不太好看，而宴楓長老其實也沒比他強多少。

  於是他沒再多言，起身離開。

  送他出去之後，裴文誌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手負身後，緊握成拳。

  “爹爹？”

  裴雪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裴文誌回頭，看她一臉蒼白地站在那，當即皺起眉：“怎麽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麽？”

  裴雪玉咬了咬唇。

  “爹爹，剛才您和宴楓長老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以後，是不是真的不能繼續修行了？”

  她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裴文誌當即否認：“自然不是！宴楓長老的意思是你這次受的傷比較嚴重，但隻要好好將養，以後……”

  “天紫雀沒了。”裴雪玉淒笑一聲，眼底又緩緩溢上恨意，“……夜曦玥！要不是她，我怎麽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裴文誌眼皮直跳：“雪玉！這樣的話，以後萬不可再亂說！”

  如今的夜曦玥，豈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

  他不提也就罷了，這一提，裴雪玉心中更恨，哭著喊道：

  “我就是不甘心！”

  裴文誌臉色冷下來，疾步上前，斥道：“甘不甘心，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挽回！”

  話雖這麽說，但其實裴文誌心裏也沒報什麽希望。

  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得罪了夜曦玥。

  如今她將要登上王妃之位，以後他們隻怕是——

  裴雪玉眼淚不斷湧出，但她心裏也清楚裴文誌說的都是對的，當下隻覺胸口又悶又疼，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終於抑製不住，轉身撲到了床上哭了起來。

  裴文誌聽得頭疼不已，他已經夠煩的了！

  強壓下心中火氣，他沉聲道：“反正這段時間你，你就待在家裏養傷，暫且不要出門了，正好也避避風頭。”

  裴雪玉聞言，也隻是一個勁兒地哭。

  裴文誌不再理會，轉身離開。

  現如今裴家雖然保住了五大世家的地位，可他卻是半點高興不起來，反而滿心焦急和擔憂。

  誰能想到那個夜曦玥居然和帝尊……

  早知如此，他當初又怎麽會得罪她！

  ……

  對程家人而言，今晚也是一個不眠夜。

  程靈素來到書房，就見程崇均正坐在桌案後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屈膝行禮：“靈素見過祖父。”

  程崇均聞言抬眸看了過來，那雙滄桑深沉的眼睛在程靈素身上停留片刻，溫聲開口：“可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程靈素輕輕搖頭：“多謝祖父掛念，素素並無大礙。”

  程崇均輕歎：“那烏靈血貂陪了你多年，今日隕落，你怎會無礙？”

  程靈素眼簾微垂，安靜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是素素實力不如人，怪不得其他。”

  程崇均看著她，心中輕歎，知道這件事的確是無可挽回了。

  那烏靈血貂是七品，又與程靈素極為默契，如果沒有夜曦玥，狩獵賽上的那些人沒有誰能贏過她。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出去找尋，若有合適的，再狩來給你。”

  程靈素對此倒似乎並不是十分著急，隻淡淡一笑：“看緣分吧。”

  若是其他人，損失了這麽一隻七品魔獸，定然十分痛心，不過她和他們不一樣。

  她並不發愁契約魔獸的事兒。

  無需她費心，自然還是會有魔獸來找她主動契約的。

  程崇均神色微動，似乎也想到了什麽，輕輕頷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那個夜曦玥，我聽說還不到二十歲，便已經是四品煉藥師，今日你與她同場煉丹，可曾發現有什麽不對？”

  程崇均問道。

  程靈素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他從沒想過，她居然也會有輸的一天。

  聞言，程靈素臉上笑意淡了些。

  片刻後，她才道：“其他倒是沒什麽，隻是……她那藥鼎，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程崇均一愣：“她那藥鼎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啊，而且地榜十二藥鼎，好像也沒有能和她那個對上的。”

  煉丹的時候他們都在結界外，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但程靈素心裏卻是有數的。

  夜曦玥那藥鼎，絕對不簡單。

  不過這一時半刻的，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沉吟片刻，程崇均道：“行，這件事我知道了，回頭我會讓人去查。另外……她沒發現你的情況吧？”

  說到後半句，他的聲音放輕了許多。

  程靈素搖搖頭。

  程崇均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此女極其聰敏，又極有天賦，以後你若碰上她，須得多多小心。假日時日，她不會是你的對手。”

  程靈素唇角抿了笑，輕聲道：

  “素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