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杜必書,你卑鄙(大章)
作者:木坪      更新:2021-02-28 10:48      字數:4671
  八荒涅槃陣。

  此陣,是簡化之陣。

  焚香穀穀主雲易嵐驚才豔豔,將玄火壇的八荒凶火陣加以簡化,創造出一種威力減弱許多的陣符。

  這便是‘八荒涅槃陣’。

  傳說之中,鳳凰涅槃。而鳳凰是火之王者,自然能駕馭凶火,由此名可知雲易嵐的雄心壯誌。

  然而,天不從人願。

  這門簡易陣法,攻擊不足,守護有餘,遠遠比不上原版。

  即便如此,也不影響它的稀缺。

  依照雲易嵐最初的設想,他是想創造出一種可移動的小型陣法,進而增強焚香穀的總體實力。

  可惜,功虧一簣。

  一旦離開了玄火壇,陣法的威力急劇下降,攻擊甚至不及原版的十分之一。

  幾經嚐試無果後,雲易嵐放棄了這個打算。一開始煉製的三張陣符,就成了用一張少一張的稀缺品。

  “嘿嘿,雲易嵐,雲大師兄!看來,你還真寵這個徒弟!”

  鬼先生喃喃低語。

  緊接著,他身形一閃,來到光繭所在的屍骸山丘上。

  在他右邊袍袖之中,飛出一團暗紅色的火焰,飄飄忽忽,落在了光繭的表麵。

  這團火焰並未被彈開,而是有了消融的跡象,恍若同根共源一般。

  “燕虹,收起陣符吧,跟我走!”

  話音剛落,眼前的赤紅光繭快速縮小,最終化作一道赤色長虹,被收進一枚暗紅玉片之中。

  玉片非常輕薄,方方正正,正被一隻素手托捧在掌心。

  素手的主人,正是燕虹。

  粉黛未施半點,烏絲淩亂垂額,衣衫有破損的痕跡,嘴角、鼻下、耳孔內都有不明顯的血絲殘存。

  這些,倒在其次。

  她的氣息紊亂,周身的法力忽強忽弱,一看就知是用力過度。

  “你是……”燕虹奇怪道。

  “莫要多問,先離開這裏吧!”

  鬼先生也不多話,腳下生出一團濃鬱的黑煙,裹住燕虹的身軀,一起掠向山下。

  沒有征求她的同意,舉止霸道。

  燕虹也不會反對,因為她識得那團暗紅火焰。

  轉瞬間,這蓬黑煙消失在山下的密林。

  望著遠方消失的背影,巫獸宗其中一名長老大著膽子問道:“宗主,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陳醉沉默片刻,最終拱手朝四人拜了一圈。

  “四位長老,計劃恐怕要提前了。煩請四位通知其它四家,即刻前往焚香穀!”

  四位長老點點頭,之後分散離去。

  待到四人的身影完全遠去,陳醉掃了一眼下方長長的台階,特別是在堆積成山的荒獸屍體停留了一瞬,寒聲下達了三條指令。

  “吳良,你帶兩人去一趟豢獸鎮,能幫就幫,不能幫就即刻返回!”

  “其餘弟子,即刻搜集宗門的寶物帶在身上,隨時準備離開巫獸宗。”

  “禁地裏圈養的凶獸,若不能控製收服或帶走,全部解開禁製驅趕下山,哪裏人多,就往哪裏驅趕。”

  陳醉揮手示意眾弟子遵令行事,自己則禦空前往宗門大殿。

  該來的,終究會來!

  既然要來,就讓暴風雨來得更強烈一些!

  屋內。

  躲在角落的杜必書,滿腦袋的問號,大惑不解。

  “青雲門?”

  “是自己聽錯了麽?”

  在熊長老帶人準備衝進來前,小螣就提醒了他。

  老實講,從圓木牆縫間,瞧著這麽多修煉者打算強攻木屋,杜必書還真有小小的犯怵。

  畢竟,又是人,又是黑狼,陣仗委實驚人。

  可是,鎮子入口的呼喊,又是哪門子鬼?

  坐鎮仙師是青雲弟子?

  真的假的!

  不可能是曾書書,因為兩人剛剛分道揚鑣;也不可能是其他師兄弟或長輩,再怎麽說,這種押貨當保鏢的行當,自帶傲氣的青雲弟子不屑去做。

  那又會是誰?

  在杜必書的腦中,隨即冒出了四個字——‘冒名頂替’。

  冒名頂替也好,至少巫獸宗一夥人炸了鍋。

  顧不上去瞧何方神聖,因為熊世友隨後下令兵分兩路,且心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哐!

  屋門,向內傾倒。

  隻見兩道灰影疾掠進屋,直撲前方的木床。

  位置在前的熊世友,麵對閃爍的蔽日浮雲陣,哼然一聲冷笑,向前迅猛拍出一掌。

  一道灰色掌罡憑空生出,重重轟擊在光網的表麵。

  蔽日浮雲陣本就對內不對外,又是麵對強者的一擊,自然轟然崩碎。

  沒有了光網的遮擋,床榻上的人影立刻一清二楚,即便沒有燈燭,修煉者也能輕易瞧清。

  側身而臥?

  還真是心大,那正好讓你做個糊塗鬼!

  巫九獰聲一笑,持握一柄眉尖刀衝了上去,對著床榻的被褥一通猛剁。跟在身後的黑狼,亦不甘落後,對著床頭的‘腦袋’凶猛撕咬。

  頓時,床榻裏棉絮飄飛,一蓬蓬飛灰翻湧揚起。

  才砍剁四五下,巫九就覺察出了異樣。

  沒有利刃劃破皮肉的柔滑觸感,更沒有鮮血四濺出現,鼻腔中也嗅聞不到丁點兒的血腥。

  相比於他的反應‘遲鈍’,獸寵黑狼倒是反應迅速,當即咧開嘴巴後退,不停撲棱著腦袋,一雙血瞳之中盡是嫌棄。

  “巫九,小心,不對勁!”

  熊世友在他的身後提醒。

  跳窗進入屋內的巫六,也是詫異望著棉絮飄飛的場景,覺得匪夷所思。

  “熊執事,好像人不在!”

  巫九揚起手中的眉尖刀,轉身看向同樣疑惑的熊世友。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迷惑不解的神情頓時凝滯,驚駭地死盯著站在窗前的巫六。

  顫抖舉起了左手食指,指向那裏。

  在巫六的身後,一張燦爛的笑臉慢慢升起,隔著巫六的肩膀,對著他晃了晃捏在右手的一柄藍色短刀。

  那張笑臉,巫九記憶猶新。

  正是在今日申時見過一麵的青雲弟子,也是他們要格殺的目標。

  巫九想要大聲提醒同伴,可話語好像堵在了喉頭,話語異常的吃力。

  “小,心……”

  等他說到‘心’時,聲音已低不可聞,隻餘下嗬嗬的喘息聲。

  麵目扭曲,擠眉弄眼。

  可就是擠不出一個字,連掌中的眉尖刀都變得沉重,仿佛隨時都會跌落在地。

  熊世友和巫六神情古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巫九,你在做什麽?”

  巫六疑惑發問。

  看到對方仍不作答,熊世友皺起眉頭剛要嗬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調侃。

  “他當然是在看我!”

  撲哧!

  話音未落,一聲利刃刺入**的輕響響起。與此同時,熊世友感覺自己的右腳踝一陣劇痛。

  調侃的嗓音十分獨特,讓人想不記住都難。

  杜必書!

  熊世友一驚,下意識向右腳望去,同時劈出一道掌罡。

  一抹白影疾速躥出,閃躲到窗前的角落。

  掌罡劈空,擊在圓木拚湊的地麵,登時木屑四濺,整座木屋都在搖晃。

  熊世友趁勢轉身,在轉身的一刹那,隻覺得胸口氣息一陣翻湧,一種難以名狀的暈眩襲來。

  不好,中毒了!

  他當即醒悟,連忙猛擊胸口,將鬱結的氣息拍散,又在靈台、人中諸穴按壓數下,保持住此刻的清醒。

  至於解毒,根本不敢妄想。

  熊世友怒目瞪向前方。

  隻見杜必書輕描淡寫般抽出了藍色短刀,左掌向外一推,將巫六的屍身推倒在地。

  在巫六的脊背上,一處傷口正往外噴著熱血,這處傷口正對心髒之所在。

  一刀斃命,救無可救!

  巫六,斃!

  在杜必書的腳下,一條賊兮兮的‘長蛇’扇動著肉翼,分岔的蛇信嘶嘶作響,仿佛是在向主人邀功。

  蛇生雙翼,即為螣蛇,螣蛇口毒。

  “杜必書,你卑鄙!”

  熊世友怒喝。

  堂堂一個正道大宗的弟子,卻在做偷襲下毒的勾當,的確算是卑鄙。

  對此評價,杜必書欣然接受。

  “熊執事,謬讚!”

  右手一揚,那柄沾著鮮血的藍色短刀,迅疾飛出,射向床榻前搖搖欲倒的巫九。

  速度之快,根本不容熊世友去攔截。

  卟!

  短刀應聲入口,穿進了巫九的嘴巴,一截刀尖從腦後冒了出來。

  嗬嗬的喘息更急,那強自支撐的身軀,終於轟然倒地。

  巫九,隕!

  “可是——杜某若不卑鄙一把,現在死的可就是我嘍!”杜必書一指狼藉的床榻,理所當然補充道。

  光明磊落,也得分場合。

  和想要殺自己的對手講‘仁義道德’,簡直就是腦殘的行為。

  與卑鄙者生死對敵,就要比對方更卑鄙、更無恥!

  杜必書並不收回藍色短刀,而是凝神關注熊世友的一舉一動,提防他的突起發難。

  連殺兩人,並不代表高枕無憂。

  熊世友能坐上巫獸宗執事的位置,除了為人處世外,真實修為也毋庸置疑。

  單憑剛才一手壓製迷毒的操作,杜必書就知道,在修為上,熊世友強過自己。

  “哼,巧言令色!就讓熊某殺了你,替他們報仇!”

  熊世友怒哼一喝,剛要提掌施法,身後又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

  斜眼瞥了一眼,這次倒地的,卻是巫九豢養的黑狼。

  主死寵亡,在巫獸宗向來如此。

  瞧著在黑狼屍體旁邊的巫九屍身,熊世友更添憤恨。兩名親信的隕落,代表著他的一番心血白費,也少了兩個得力助手。

  “啊~~~仙家,你們幹什麽!”

  “不要殺我!”

  “……”

  “住手,你們就不怕青雲門嗎?”

  鎮子入口,傳來了喊打喊殺的動靜,其中夾雜著惶急的哀求。

  當然,還有一個老者正義凜然的怒喝。

  聽到這個聲音,屋內對峙的兩人齊齊一愣。

  “咦,不是曾書書?傳聞之中,那曾書書可是一個年輕人,斷然不會是蒼老的嗓音。難不成,是青雲門的長老首座?”

  熊世友被自己的推斷嚇到,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呀,這不是周一仙麽?他們怎麽來了這裏?”發愣之後,杜必書又是覺得稀奇。

  這爺孫倆,還真是與自己有緣呐。

  杜必書開心一笑。

  這副開心的笑容,恰巧被對麵的熊世友瞧到,更是篤定了剛才的推斷。

  “不行!必須速戰速決!”

  心中有了決斷,熊世友極力克製心中的恐懼,飛快打出一套手印。

  手印完畢,一個人高的灰鼠獸寵,出現在屋內。

  鋒利的兩顆門牙頂在下顎,四隻堅爪散發湛藍的豪光,雙眼一黑一紅,顯然是被召喚而出的圖騰獸。

  “奚鼠!”

  《神魔誌異》有載——奚鼠,蠻荒巨鼠,居於高地冰雪之下,成年重逾千斤。以其皮蒙鼓,其聲可達千裏;以毛發焚燒,可召集百裏群鼠。

  在杜必書的腦中,迅速閃過這隻圖騰獸的訊息,不禁麵露異彩。

  沒有懼怕,而是單純的好奇。

  “熊道友,看來,你們巫獸宗不是一無是處呢。”

  杜必書哂笑。

  笑得輕鬆,笑得愜意。

  哂笑的同時,還不忘朝麵前的奚鼠勾勾手指,似乎是在……逗弄它。

  這副場景,完全出乎熊世友的意料。

  也出乎了奚鼠的‘意料’,凶狠殘忍的表情僵住,紅黑雙瞳眨巴眨巴,不明所以。

  這(俺)可是奚鼠噯,而且豢養(修煉)了二百餘年,神通廣大,對方但凡有點見識,應該感到害怕才對。

  勾動手指,這是啥子意思!

  意思,他(它)很快就明白了。

  一條銀龍驀然閃現在他們的身後,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嘯,攔腰橫斬而來。

  那是鋒利無匹的劍芒,滲出的寒意刮骨。

  怎麽回事!

  無中生有?還是高手潛伏在屋內?

  一人一鼠詫異望著對手背負的仙劍,腦子裏亂做一團麻,竟然忘記了去閃躲。

  距離如此之近,就算閃躲也來不及。

  隻能硬抗,唯有生受!

  噗!

  哧~~~

  兩道狹長的傷口,次第出現在他們的脊背,噴出了一線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木床的布幔,浸透了牆壁的圓木。

  奚鼠談不上皮糙肉厚,可它畢竟是南疆異種,有了碩大身軀的緩衝,竟然沒有一斬兩半,連他的主人也跟著沾光。

  一人一鼠身軀搖晃,驚駭在屋內暴退,以最快得速度抵住木屋牆壁,提防對手的趁勢追擊。

  青雲雙書,果然厲害!

  熊世友自認,從來不曾小看過對方,一直是慎之又慎,可還是連番著了道。

  “杜必書,你卑鄙!”

  熊世友恨聲怒喝。

  建功的‘銀龍’閃爍奔回,懸停在杜必書的身前,顯露了仙劍的本來麵目。

  嗡鳴不止,龍嘯不歇。

  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杜必書掏了掏耳朵,朝對方伸出了兩根手指,出聲調侃了一句。

  “熊道友,這是你說的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