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
作者:木坪      更新:2020-10-21 16:43      字數:2870
  眼前。

  一棵枯樹的枝條上串著渾身冒血的柴二狗,陳大壯此刻正持握鬼焰刀瘋狂劈砍阻擋的樹根枝條。

  這種場麵,簡直令人驚悚。

  望著這一幕,杜必書錯愕了一瞬,當即驅使赤炎劍疾刺過去。

  “大壯,砍樹妖的樹幹!”

  樹妖是植物成妖,本體挪移不便,打蛇就要打七寸。

  聽到提醒,陳大壯登時反應過來,不再追著枝條劈砍,而是朝粗大的樹幹揮出一道刀罡。

  “啊,救命……咳咳,好疼!”柴二狗劇烈咳嗽,血沫不時從嘴巴冒出來。

  串過胸口的枝條不停抽動,熱血順著樹枝流淌,很快染紅了半邊的樹幹。

  樹妖的兩隻眼睛迸射出喋血的光芒,下方突然裂開一張猩紅的巨口,任憑熱血流入其中,且發出‘忽忽’的歡嘯。

  巨口腥臭無比,令人作嘔。

  瞧到柴二狗奄奄一息的模樣,陳大壯雙目盡赤,一刀又一刀往樹幹劈斬,樹皮和散碎的枝條四處迸濺。

  可這些,對樹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驚雷斬!”

  一道赤紅劍芒瞬息而至,險些斬中那串著柴二狗的枝條,可還是被其它枝條擋得一偏。

  一擊不能建功,赤炎劍仿佛被放棄一般,任由其留在了高處。

  “天柱折!”

  三道白光在黑暗中乍現,連成一個旋轉的弧線,掃向樹妖的雙眼。

  事情緊急,也顧不得掩藏身份,三粒骰子呼嘯而出。

  這還不算!

  杜必書伸手一指頭頂懸浮的攝魂盅,立時一道黑色閃電出現,砸向樹妖的巨口。

  樹妖染血的雙眸中頓時閃過不屑,樹冠的枝條抽打得更急,同時巨口一張,就要將攝魂盅吞沒。

  “釋煞!”

  在攝魂盅即將入口的一瞬間,杜必書伸直的兩根食指一彎,蜷縮的大拇指豎起,手腕更是前翻立了起來。

  如持握著酒盞,向外傾倒烈酒!

  三五縷纖細的青煙出現,主動落了樹妖巨口的下頜。

  那是他在大竹峰後山收集的攝魂短棒的煞氣,對生靈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一陣嫋嫋的白煙出現,此外,還有一股燒灼的嗆鼻味道混雜在腥臭之中。

  “吐吐吐!”

  樹妖仿佛吃到了令它反胃的食物,巨口一張,往外吐著腥臭的汁液。

  就是現在!

  剛才所有的招式,就是為了這一瞬。

  “大壯,一齊砍它樹枝!”

  杜必書怒吼一聲,在樹冠上方懸停的赤炎劍驀然下斬,目標赫然是那根染血的枝條。

  陳大壯也不含糊,橫衝直撞過去,揚刀下劈,完全放棄了防守。

  躲過其一,躲不過其二。

  何況,又是在這種分神的前提下。

  嗤!

  嗤!

  樹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一根分叉枝條應聲而落,同時也將到手的獵物丟了出去。

  陳大壯刷刷兩刀,砍掉兩端多餘的枝條,左臂一使力,就將柴二狗拖出了樹妖的攻擊範圍。

  忽律律~~~

  樹妖嘶聲長嘯。

  憤怒、痛楚、躁狂。

  最後,還有來自靈魂的恐懼!

  轟隆隆!

  一時間,地動山搖。

  腳下的地麵突然出現幾道寬寬的裂縫,而且還在迅速擴大,仿佛有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

  杜必書雙手連招,飛出的三件寶物迅速返回身邊,神木骰更是直接塞進了左邊袍袖。

  身形搖搖晃晃,幾欲撲倒。

  陳大壯為了護住受傷的柴二狗,索性趴倒在地麵,以左臂牢牢壓住了對方。

  這是怎麽了?

  在三人詫異的目光中,樹妖竟然抽出了地下的根須,以根須代替雙腳,跌跌撞撞向著遠處奔跑。

  樹能跑?

  這又不是《魔獸爭霸》精靈族的基地!

  別說,速度還真快!

  等到三人反應過來,樹妖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

  “哎呦~~~”

  一聲虛弱的痛呼響起。

  陳大壯趕忙爬起來,半蹲著查看柴二狗的傷勢。

  兒臂粗細的枝條從胸腔下斜穿而出,極其靠近心髒,甚至還帶出了一截斷腸。

  如此嚴重的傷勢,又是在死靈淵這種鬼地方,基本無救。

  靈丹妙藥……

  這天下間,哪來那麽多的靈丹妙藥!

  杜必書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放棄了取出大黃丹的打算。

  大黃丹,也隻是一種療傷靈藥。

  眼前的……已不能稱之為‘傷’。

  瞧清傷勢之後,陳大壯同樣麵色一沉。

  “大壯哥,杜丁,謝謝你們救命之恩,我二狗真丫的點兒背!”

  大量失血之後,柴二狗的麵色極其蒼白,可精氣神倒是好了很多,說話聲音也顯得中氣十足。

  “大壯,咱們還是先返回那處凹陷岩壁吧,這裏不安全。”

  杜必書抬眸掃了一圈周圍,語氣低沉。

  陳大壯凝重點頭,橫臂將瘦小的柴二狗抱起,默不作聲往回走。

  “大壯,咳咳,你這是將我當新娘子嘞。等我傷好了,還你!”

  “唔!”

  “少說點話吧,小心樹妖姥姥回來找你!”杜必書輕聲說了一句。

  說罷,杜必書忽然感到,自己講的打趣笑話……

  好冷!

  兩人默不作聲走著。

  ……

  凹陷岩壁處。

  柴二狗橫躺在地上,兩件厚外袍鋪在身下,沾染上斑斑的血跡。

  穿胸而過的那截粗枝,仍然嵌在他的胸口,相接的邊緣不再有鮮血流出,仿佛結痂幹涸一般。

  一柄淺藍色的三股叉被他抱在胸口,輕輕的撫摸。

  相比於一刻鍾前,柴二狗的氣色又好了很多,蒼白的臉上多了兩坨紅暈,除了偶爾的幾聲咳嗽,瞧不出半點重傷的模樣。

  杜必書二人都明白——

  這是回光返照!

  “你倆說,倒黴的為什麽總是我?”

  聽著這抱怨的話語,杜必書二人都搖搖頭,顯然不知道怎麽去回答。

  柴二狗嘿嘿一樂,嘴裏開始嘟囔起來。

  “大壯哥,正道的人都管咱們叫‘魔教妖人’,你說怪不怪?咳咳,咱們明明信奉的是幽明聖母和天煞明王,是聖教!”

  “或許跟咱們的名字有關吧,煉血堂,嗬嗬。”陳大壯道。

  “我猜也是,唔,聖教確實有一些類似薑老三的壞種,一定是他們敗壞的名聲。要是沒有煉血堂教我修行,我又怎麽會手刃那狗官和惡霸。”

  陳大壯:“……”

  “大壯哥,等這次回去拿到賞錢,我就送給我出嫁的小妹,我的小外甥虎頭虎腦,可天天念叨我哩。”

  陳大壯:“……”

  “咳咳,大壯哥,其實我有一個哥哥的,叫大狗,和你好像的。”

  陳大壯:“……”

  “可惜,被那欺侮嫂子的惡霸活活打死了,我爹、我娘、我侄女、我嫂子都被害死了,我隻殺了惡霸和包庇他的狗官,是不是太輕了?可我看著那兩家人,真的下不去手……杜丁,我是不是傻?”

  說罷,柴二狗偏頭望了一眼杜必書,自嘲一笑。

  杜必書:“……”

  “你倆別笑我沒出息哈,我……我有點想家了,想爹娘給我烙的大餅。那大餅可真香,嘖嘖!”

  “咦,大壯哥,杜丁,你倆咋把照明白玉收起來了?好黑啊……能點上嗎?反正杜丁的計策管用,都沒有陰靈……”

  陳大壯茫然地望了一眼手中的白玉,隨即反應過來,一頓手忙腳亂:“二狗,我嫌破白玉不亮,打算換火折子的,你等等!”

  “咳咳,隨口一說哈,黑點兒沒事。我好像看見我爹娘了,他們正在烙餅,真香呐,真香……香……”

  ……

  杜必書搖搖頭,伸手推了推正在翻找包袱的陳大壯:“不要找了,他走了!”

  話語有些嘶啞,莫名感到自己想哭。

  此刻,柴二狗的雙手還抱著三股叉,雙眼圓睜,瞳孔已然放大,仿佛全都變成了與死靈淵一樣的黑暗。

  聲息全無。

  再也聽不到他的多舌嘮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