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去哪裏？”

  走出一段路，陸振華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幾分不解。

  在他看來，就目前的局勢下，跟隨著唐銘的大部隊，或許不是最優解，但在沒有最優解的前提下，這是最穩妥的選擇。

  “你也覺得我們應該下地窟啊？”

  楚堯笑了笑，回頭看著他問道。

  “其實一個小時前，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這話不是楚堯在故弄玄虛，而是真的這麽想的。

  現在的局勢很複雜，後麵有一萬城防軍隨時追上來的威脅，內部有唐銘和任淩霄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同時還要考慮外部因素，方四平那邊。

  歸根結底來說，這場比賽，勝和負都不重要。

  但自己做了什麽，很重要。

  楚堯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這一天多來，唐銘的表現，毫無疑問可以打滿分。

  而自己，零分。

  這場躲貓貓的遊戲，鍛煉的是在極端環境下，一個“領導者”應該有的應對能力。

  考慮到這層真意，就要跳出“勝和負”的思維，去真正探索自己的求生之路。

  “上天。”

  肖戰忽然開口說道。

  在不需要他說話的時候，他從不會開口。

  此刻的這兩個字，當真是說到楚堯心縫裏了。

  自己會飛，城防軍有高空火力。

  這是方四平那裏認為的平衡。

  但隻要自己飛的足夠高，不被高空火力的視野偵測到，那就穩穩的立於不敗之地。

  楚堯也是進入迷霧山脈之後，才忽然想到這點的。

  戰爭最重要的是什麽？

  有很多。

  但視野，絕對可以排在前三。

  ……

  片刻後。

  楚堯讓兩人進入倉庫，自己則是騰空而起，在一片迷霧中垂直上升，上升。

  高度已經達到兩千米，但視線所及之處，依舊是什麽都看不到。

  於是繼續上升。

  一直到三千八百多米的時候，才總算是鑽出了雲層。

  站在高空向下看去，地麵上的雲霧山脈，就仿佛一個大號的棉花糖，內部一片混沌。

  而往遠處看……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視線一覽無餘。

  “老陸，戰兄，出來了。”

  楚堯把兩人從倉庫中喊了出來，一左一右，夾在自己肩膀下。

  風呼呼刮著。

  這感覺很微妙。

  “你在空中能堅持多長時間？”

  陸振華問了一句。

  “理論上來說，無限，如果不需要落地的話，我可以當個鳥人。”

  楚堯笑著說道，這是任何騰空境的強者都無法做到的地步。

  “可以飛行”和“本身就能飛行”，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現在去哪裏？”

  “三千米到八千米的高度，已然進入防空警示區，八千米之上，才是絕對的安全區域。”

  楚堯點點頭。

  “我知道。”

  “剛才又忽然冒出個瘋狂的想法。我想去看看，天的盡頭在哪裏。”

  “這個世界的盡頭，可不止是百花穀，火焰山，和鏡湖。”

  有的時候，思維從現有的局勢跳出來，一切豁然開朗。

  大地是四麵八方。

  但地下麵有地窟，地上麵，還有天。

  如此想著，楚堯繼續直線上升。

  當上升到八千米高度時，在高空中楚堯見到了很多漂浮的“白色板子”，這就是人族的強者和科技大佬們集體的智慧結晶，高空探測器。

  無數的探測器連接在一起，就共同構成了空中的防禦體係。

  空中發生的一切，高空探測器都可以探知的清清楚楚。

  鳥群的飛行軌跡。

  水分子的凝結，雲朵的形成。

  風的流向。

  ……

  而超過八千米……

  意味著進入了荒野空域。

  一舉一動，就再也不會被常規手段檢測到，是真正的天高任鳥飛。

  之前楚堯的體質不行，上升到這個距離時，就會有些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不過現在，體質和內髒防禦都是大大加強，完全沒有任何不適感。

  再看看兩人。

  肖戰還行。

  但陸振華已經有點缺氧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臉上浮現出紅暈。

  “行不行啊老陸？”

  楚堯笑著問了一句。

  陸振華哆嗦了一下。

  “行倒是還行，老子就是忽然想尿一泡，滋潤一下這片大地。”

  登高遠望，心曠神怡，豪氣頓生，這是人之常情。

  陸振華此刻暴露了自己悶騷的本質。

  楚堯拎著他晃了晃，“那你還不如擼一發，將精華灑向大地，相當於日了整個小世界。”

  陸振華：……

  肖戰：……

  片刻後，三人都是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

  楚堯繼續上升。

  到一萬五千米時，陸振華徹底撐不住了，回到了倉庫之中。

  肖戰也在盡力抵禦，放出了他的心劍，在高空的狂風中呼嘯穿梭，帶出一道道劍氣。

  他修煉起來了。

  高空之中環境極其惡劣，是他腦海中的“數據庫”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現在既然有機會，那就別放過。

  雖然自己被凍成了狗，難受的要死，但還是要更加磨礪。

  至於楚堯自己……

  依舊是沒什麽反應。

  呼吸正常。

  體溫也正常。

  現在已經是徹底站在對流層之上，所有的雲團都在腳下，陽光直射在白雲上，暈染出大片大片的金黃。

  隻可惜這樣的美景，隻有自己一個人可以看到。

  如此想著，楚堯忽然覺得這裏是個感情說愛的好地方。

  更是個表白的好地方。

  以後喜歡哪個姑娘了，就帶著她飛上來，表白。

  同意。

  好，那我們一起看看雲彩，情深意切。

  不同意？

  敢不同意，就鬆手把她丟下去。

  簡直……完美！

  在這裏陪著肖戰練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天色已漸漸昏暗，他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丟回倉庫。

  楚堯繼續上升。

  天的盡頭。

  這當真是一個足夠讓楚堯好奇的問題。

  對於八千米高空以外的世界，或許是處於某種考量，官方從未在任何渠道描述過。

  也沒有必要。

  畢竟因為生理構造，人族在空戰中，當真不占什麽優勢，以防禦為主。

  但楚堯是個不折不扣的頭鐵娃。

  就是想要看看。

  於是他不斷上升。

  兩萬千米。

  三萬千米。

  四萬千米。

  楚堯已經飛的很高了，幾乎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雲，雷，風，彩虹，陽光，都踩在了腳下。

  眼前的高空，已然一無所有。

  連風都沒有一絲。

  安靜的像是一片絕對的死域。

  連空氣都不複存在，成為真空區域。

  楚堯不得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氧氣袋，一邊吸著，一邊繼續上升。

  此刻的飛行高度已經超出了儀器所能測量到的最高數值。

  楚堯自己都不知道飛了多高。

  但初步估算，肯定六萬千米還是有的，甚至更高。

  夜幕逐漸暗了下來。

  但在高空中看到的景象，卻是一半太陽光，一半月亮光。

  日與夜共存。

  可惜清晰看到光明和黑暗之間那道分界線。

  這個小世界同樣是個球體，而且在自轉。

  楚堯想著學過的基本物理規律，繼續上升。

  不知過去多久。

  吸光了三袋氧氣，他終於到達了小世界的盡頭。

  砰！

  楚堯感覺自己重重的撞上了一堵牆。

  伸手，可以摸到牆的存在。

  光滑，冰涼，圓潤，結實。

  但眼睛卻完全看不到這堵無影無形但卻真實存在的“牆”。

  這個發現，讓楚堯全身興奮而恐懼，生出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

  像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他繞著“牆”，以相同的高度，探索著牆的邊界。

  這一飛，就是整整一夜。

  或者可以說，他從黑夜飛到了白天。

  飛到了小世界的另外一麵，看到了轉到“白天”的那一麵小世界。

  然而……

  那堵牆，始終存在著。

  此刻在楚堯的意象裏，這個小世界，是一顆水晶球。

  如果站在放大無數倍的視角來看，水晶球的一切，包括自己，都隻是微小如塵埃。

  那麽，水晶球外，又是什麽？

  人族和無數異族生存的大世界，是否也是這樣的一個水晶球？

  楚堯恍惚著開始降落。

  心中有種無法言喻的震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