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盛武。

  不止是武學，還有奇門術法。

  術法同樣分九品。

  九品低。

  一品高。

  不過術法奇異玄妙，九品都很少見，一品，更是世間難尋。

  甚至沒有。

  “一品離魄。”

  “人竅納三魂七魄，三魂為胎光、奭靈、幽精；七魄有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七魄可離身，遁一萬七千裏，凝身影，觀萬物，執千鈞。”

  蘇長生緩緩掃過，眉宇崢嶸。

  轟！

  金色珠子碎裂，璀璨金光自腦海中轟鳴，旋即流轉。

  無盡玄妙融入意念，猶如鍛造重生。

  瞬息間，離魄已經圓滿。

  蘇長生眸中精光炸裂，氣浪吹拂白發翻飛，周身數丈的血霜盡數消融。

  “離魄，不錯。”

  一切都隻發生在瞬間。

  又是術法玄妙。

  並沒有引起陸公公的察覺。

  蘇長生微笑，然後低垂閉目。

  金芒自閉著的眼瞳裏逸散些許，然後，主管眼之視的屍狗一魄自眉心衝出。

  這是一個虛幻的蘇長生影子，近乎透明。

  唯有雙眸閃亮。

  他立於肉身之側，與真身彼此對視。

  然後，朝石台上孔洞掠去。

  血寒潭，並非隻有陸公公鎮守。

  這石台與無數鎖鏈，還有那些雕刻在石壁上的紋路，為欽天監術士所布置的陣法。

  絕天地，囚萬物。

  意念不可出入。

  蘇長生看到了那層網。

  灰色。

  密密麻麻。

  “區區四品術法之陣，能攔我？”

  他冷哼。

  虛幻身影如流光，從網格的中央通過。

  整個網沒有絲毫的動靜。

  “似乎有風？”

  血寒殿裏的木魚聲嘎然而止，陸公公睜開了眼睛。

  他皺著眉頭，來到石台上。

  寒潭裏的蘇長生，並無異樣兒。

  似乎寫的累了，已經陷入了沉睡。

  “大總管出手，他還能翻天？咱家還真是疑神疑鬼。”

  搖搖頭，陸公公又回到了原來的蒲團上，盤膝坐好。

  蘇長生站在他身旁，看著他重新敲響木魚。

  口中念著，勸人向善的佛經。

  他麵無表情的掠出了大殿。

  虛影隨風，直奔蒼穹。

  夜，籠罩一切。

  偌大的皇宮青磚白瓦森立。

  方正之中，無數街道，宮殿，還有那巡邏的羽林衛，暗合成三品術法之陣。

  盤龍。

  大周護國之陣法。

  可聚龍氣，可護皇城，亦可斬邪祟。

  屍狗雙眸金光閃耀，蘇長生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盤龍大陣所聚的龍影。

  龍首在央，龍身環繞，龍爪，便是羽林衛九處布防營。

  龍身七寸處，乃大內太廟。

  “藏經閣。”

  蘇長生看的到龍，龍卻感覺不到蘇長生。

  這是術法高低帶來的絕對碾壓。

  他雙目掃過，尋找所期。

  突然，他眉頭一皺。

  惜雲殿。

  青牆白瓦，芍藥盛開，必然是能工巧匠設計。

  掩映如雲霧飄渺。

  在這瑰麗美景環繞下，有一座白殿。

  大殿內，火光通映。

  柔弱纖細的少女，被四根紅繩束住了手腳，赤裸裸的懸在殿中央。

  老皇帝，皇甫嶽，手裏拿著紅燭。

  “白蓮聖體，受到的痛苦越大，爆發出的生機就越多。”

  “朕真是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滴蠟帶來的苦痛似乎已經不夠了！”

  皇甫嶽扔掉蠟燭，饒有興致的舔著嘴唇兒，突然，咬在了少女的腿上。

  血肉飛濺。

  少女身子劇烈顫抖，長大了嘴巴。

  然後，老皇帝湊過去。

  一切的聲音，被結界隔絕，外界絲毫聽不到。

  像是看一場皮影戲。

  嘎吱！

  蘇長生握緊了拳頭。

  嘩啦！

  盤踞的金龍睜開了眼。

  “有人闖皇宮？”

  太廟深處，傳出震怒低喝。

  幾乎眨眼之間，便有數十道青衣身影，出現在皇城四周。

  當空而立。

  更有強大的氣機，從太廟裏傳出來。

  蘇長生認得，也記得。

  這是大內總管梅雲落，一品大宗師，梅公公的氣機。

  當初，就是他廢掉的自己。

  蘇長生眯著眼，迎著那氣機，還有那些暗合陣法而立的大內侍衛，掠去。

  他輕而易舉的穿過封鎖，落在了藏經閣的樓頂上。

  仰頭，那些大內侍衛還在搜尋。

  他冷笑，然後，進入了這座藏經閣之內。

  古樸樓宇，九層八角。

  萬卷藏書，包羅萬象。

  從遠古，穿越曆史的長河，到如今。

  一本都不缺。

  曆代王朝的更迭，都保留著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殺人，毀城，留書。

  以前的蘇長生，最喜歡這種感覺。

  在一排排褐色的書架之中徘徊，瀏覽，就好像一個人，淩駕於時光之上。

  可縱觀千百年曆史。

  可於那些被湮滅的人，對麵把酒言歡。

  這是讀書人的一大幸事。

  但現在，他隻想讀，然後寫，然後報仇。

  他從一層樓開始。

  《烈女傳》

  《搜神記》

  《世說新語》

  《警世通言》

  ……

  《楞嚴經》

  《佛說藥師如來本願經》

  ……

  《黃學》

  《莊子》

  《文子》

  ……

  太廟深處。

  陰森與昏暗之中，大周皇朝曆代皇帝的靈位矗立。

  手臂般粗的香火燃燒。

  油燈裏的火光，猶如靜止，就連投射在牆壁上的影子，也都不動。

  黑衣的老太監跪在蒲團上，額頭觸地。

  嘴裏在喃喃自語。

  梅雲落，是先帝的至交好友，也是先帝最信任的人。

  天賦異稟，武學術法雙修。

  執掌大內已經一百三十六年，實力通天。

  不過，自從先帝去世之後，他便極少離開太廟，大部分時間為先帝守靈。

  “近年，大周不寧啊。”

  許久，梅雲落抬起頭，看向了那正中的靈牌。

  漆黑之中蘊含著一抹血光。

  上麵寫著。

  《大周三十二代皇帝正德之靈位》

  “不過沒關係。”

  “一切總會過去。”

  “您，是奴才見過的，最雄才偉略，最不世的雄主。”

  殿外傳來腳步聲。

  梅雲落轉過了身子。

  借著月光和昏暗的火光看到，他的臉龐竟然如此白嫩細膩。

  或許，比二三十歲的少婦都不遑多讓。

  連一點皺紋，一點瑕疵都沒有。

  “梅公公，整個皇城都已經搜了一遍，甚至動用了龍氣，都沒有找到闖入者。”

  青衣太監跪在大殿的石階下，說道。

  “罷了。”

  “我剛剛也已經借術法看過，確實沒有了蹤跡。”

  梅雲落輕描淡寫的道，

  “或許，是什麽殘魂落魄，無意間闖到了這裏，直接被盤龍給抹殺掉了。”

  “是。”

  青衣太監沒有絲毫反駁或者遲疑。

  梅大總管的實力，整個大周朝都鮮有人能出其右。

  他都這麽說，那就一定是了。

  “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