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占據你的人生，從來沒有。”

  雲鳶歌搖了搖頭，心裏確有愧疚，還有對爹娘的感恩之情。

  當初，若不是爹娘將尚在繈褓的她收養，她恐怕早就死了，哪裏還有後來的好日子？

  雖然爹娘為了找回雲飛揚，終日在外奔波，她幾乎沒怎麽見過他們，可心裏的感激之情卻一直存在。

  後來，雲飛揚好不容易被尋了回來，爹娘卻出了事，雙雙隕落了，隻剩下了她們姐弟倆。

  隻是，雲飛揚一直對她有很強的抵觸心理，認為自己奪取了他的一切。

  “不管你想不想，你都這麽做了。”

  飛雲臉色麻木，聽著雲鳶歌的話沒有絲毫觸動。

  他還記得自己回到雲家的那段日子，所有人看待他的目光都是複雜冷漠，對雲鳶歌卻是體貼關懷，熱情得很。

  憑什麽？

  最後，就連曾經救他於水火的杜九流，竟然都喜歡雲鳶歌！

  這一點，讓他無法接受。

  在他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絕望想要自殺的時候，杜九流救下了他。

  那偉岸的身影，第一次讓他擁有了安全感，也讓他一顆心漸漸淪陷。

  也隻有杜九流，會真心地對他好。

  所以，他絕不能允許別人將杜九流奪走！

  “爹娘臨終時說了什麽，你可還記得？”

  飛雲冷眼看著雲鳶歌，將他死去的爹娘搬了出來。

  “我記得。”

  雲鳶歌聞言抿了抿唇，回憶起了爹娘死去時那不放心的模樣。

  “他們讓我照顧你。”

  “既然記得，那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了！”

  飛雲將瓶子拋了出去，隨後被雲鳶歌牢牢接住。

  她看了看裏麵的蠱蟲，神色複雜的抬頭看向飛雲。

  “你若告訴我，你為何要這麽做，我便將它們吞下去。”

  她始終想不通，雲飛揚若真的這麽憎恨她，為何不直接殺了她？

  千仞奚聞此言，略微詫異的看了雲鳶歌一眼，沒想到她會答應。

  畢竟蠱毒發作時的痛苦，可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飛雲見她竟真的答應，心裏微喜，也不再隱瞞，如實道來。

  “杜九流心悅於你，我在你體內種下的蠱毒，可以讓我慢慢變成你的模樣。”

  “同時，我也在他體內下了蠱毒，讓他移情於我，記憶裏的人也變成了我。”

  這蠱毒，將杜九流與他拴在了一起，甚至能將他記憶裏的性別改變，讓他以為深愛之人是自己。

  雲鳶歌偷了他的人生，他就奪取她的人生。

  “哦，對了。”

  飛雲似乎想起了什麽，咧開嘴笑了笑：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這張臉，就是杜九流親自毀去的。”

  那個時候，杜九流被蠱毒控製，神識不清之時被他控製，毀了雲鳶歌的臉。

  他這麽做，就是為了毀去他們兩人之間的任何可能。

  “杜家三哥？”

  雲鳶歌聞言怔了一下，想起了那個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杜九流。

  杜九流竟然會對她下手？

  “對，過幾日他就要和我舉行雙修大典了。”

  飛雲見她出神，以為她是過於傷心，故意炫耀著道。

  “雙修大典？”

  雲鳶歌聞言更是被驚住了，瞳孔一震。

  “是。”

  “你偷了我的人生，如今我想要好好的生活，你必須成全我。”

  飛雲冷冷一笑，不要臉的將這種要求直接提了出來。

  雲鳶歌聞言沉默了，她低著頭看了一眼玉瓶，又看了一眼右手上係著的平安繩，腦海裏浮現出爹娘擔憂的眼神。

  她閉了閉眼，打開玉瓶將蠱蟲吞了下去。

  千仞奚冷冷的在一旁看著，並沒有出手阻攔，隻是心裏頗為失望。

  原本她以為，雲鳶歌與她是同一類人，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選擇。

  “這就對了。”

  飛雲見到她吞下蠱蟲，提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去，甚至都忘了追究千仞奚殺死蠱蟲的事情。

  “你以後在這裏老實待著，若是再弄出什麽幺蛾子，可別怪我不客氣！”

  他惡狠狠的威脅了一番，隨即飛身上馬，轉身疾馳而去。

  九流還在等著他參加大典，他沒時間可以耽擱。

  雲鳶歌看著飛雲離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眼裏的情緒複雜紛亂，讓人難以看清。

  小六幾人目睹了全過程，對視一眼便偷偷撤了，隻是對雲鳶歌的選擇都極為不理解。

  “很失望吧？”

  雲鳶歌側頭看向千仞奚，聲音冷幽的問道。

  “嗯。”

  千仞奚毫不遮掩的點點頭，不遠不近的看著她。

  “我就知道。”

  雲鳶歌笑了笑，取出了那把古琴，盤膝坐了下來。

  “聽琴吧。”

  她話音剛落，琴音便靜靜地流淌起來。

  這一次的琴音與眾不同，裏麵帶著音攻的力量，瞬間將千仞奚帶入了幻境中。

  在幻境裏，她看著尚在繈褓中的雲鳶歌被一對夫妻收養，帶回了雲家。

  雲鳶歌很努力的生活中，雲家的人也都很喜歡她，生活非常和美。

  那對夫妻雖然很少在家，可是每次回來都會帶回很多東西，對雲鳶歌也是打心眼裏好。

  直到後來，雲飛揚被找了回來。

  她看著那對夫妻臨死前，將雲飛揚托付給了雲鳶歌。

  千仞奚抿了抿唇，大概了解了雲鳶歌與那雲飛揚的恩怨。

  她能理解雲鳶歌的選擇，卻並不支持。

  或許，是她過於冷血吧。

  “爹娘囑咐我照顧好飛揚，我沒做到。”

  “所以，此前受的痛苦，我都忍了。”

  雲鳶歌停下琴聲，靜靜地坐在地上，神色複雜的說道。

  “他們將我養大，養育之恩大於天，對我有我到底恩情。”

  “現在，我自主服下蠱毒，也算是還了他們的恩情。”

  她說到這裏，嘴角突然揚起一抹笑容，眼中發光的盯著千仞奚問道：

  “所以，你還願意替我消滅一次蠱蟲嗎？”

  服下蠱蟲，她一點也不後悔，甚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爹娘的養育之恩，雲家的善意相待，飛揚的指責，一直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胸口，壓得她無法呼吸。

  這些羈絆，早已成了糾纏在她們之間的因果。

  可是，從這一刻起，她終於自由了。

  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