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英的眼神裏全是恐懼，這一瞬間害怕白英的死亡，壓過了所有的其他情緒。

  他的眼神就像一個充滿恐懼的孩子，小心翼翼，膽怯地看著白英。

  說話間，宋懷英從自己的腦子裏直接抽出一縷金光。

  “英兒要那些記憶，那些靈識，都在這裏，我都還給你，你別死，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白英的手停在心間，看著這樣的宋懷英，眼神痛苦。

  宋懷英看著她停下動作，像是伸出了一點希望，直接放手，手心裏那團金光，自然而然的投入到白英的腦海中。

  此時在楊帆懷中的雪兒看著這一切，心中酸楚。

  她費盡心思想要恢複姐姐的記憶，都沒能成功，如今將軍自己卻親手奉上。

  將軍和姐姐，本該是那麽相愛的。

  那一團金光融入白英腦海之後，那些雪兒說的記憶，白英一瞬間的全都想了起來。

  不隻是白英自己的記憶，甚至還有一些宋懷英的記憶，兩種記憶有些錯亂，白英也看到了一些，她從前不知道的事。

  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後，白英卻沒有那麽憤怒絕望了，因為她也看到了，宋懷英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是為了鎮壓金色巨龍，是為了維護學院，是為了所有人，為了她。

  而如今這隻剩黑暗墮落，卻是因為她。

  神明墮落，滿身神性用以救世，唯有黑暗，牽絆於她。

  她看到了宋懷英心中的那些掙紮與痛苦。

  她看到了宋懷英承受的那些無法想象的該壓抑。

  他看到每次宋懷英在做出傷害她的行為之後，都會更加瘋狂加倍的傷害他自己，宋懷英看是完整的身體上，有太多他自己留下來的傷口，卻又害怕白英，發現在傷過之後又快速修複。

  他就像一個瘋子，黑暗壓過了理智，放大了那些對白英的偏執和瘋狂。

  而宋懷英一直在和這些黑暗爭奪，不做出傷害白英的事，留下楊帆等人的命，這些都是宋懷英爭奪的結果。

  要不

  然如今隻剩黑暗的宋懷英，應該會比當初那個墮落神明周琦，更加嗜血，更加充滿殺戮。

  白英最後還看到，宋懷英剖開了自己的身體，在他的肋骨上刻下了一個名字，白英。

  記憶中的宋懷英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嘴裏還喃喃的說道，“不能忘記英兒，我要記下來，我要刻在身體裏，不能忘記。”

  看著這些，白英無聲的掉著眼淚。

  他們所有人都悲傷，都可以擺在麵上，都可以有憤怒憎恨指責的對象，可宋懷英沒有，宋懷英所有的一切都壓抑在心裏，隻有他自己一人。

  那些是屬於宋懷英的記憶，被宋懷英隨著白英的記憶靈識，一起投入了白英腦海中。

  這樣的宋懷英，她怎麽狠得下去，她怎麽能對他說出，他不是宋懷英，他不愛她這些話。

  看著白英哭了，此時的宋懷英越發慌了，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瘋瘋癲癲的哄道，“英兒別哭，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白英一步一步朝著宋懷英走了過去，看著白英放下了試圖自盡的手，宋懷英心中的緊張，稍微放鬆，快速的上前直接把白英擁入懷中。

  “英兒我錯了，以後我都聽你，你別離開我，我是宋懷英，我愛你。”

  白英任由宋懷英抱著，眼神悲傷的道，“是，你是宋懷英，你愛白英。”

  得到了明確的回答，宋懷英顯然高興得起。

  白英又說道，“放他們離開，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宋沐陽是我們的孩子，答應我，今後不再傷他們好嗎？”

  聽著白英提起外人，宋懷英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但此時卻像是怕了，連忙點頭，“我再也不傷他們了。”

  雪兒當即反對，“姐姐我不走，要從我走我們大家一起走。”

  白英轉頭看著雪兒，看著傷痕累累的楊帆和牡丹，這些都是她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雪兒更是她的妹妹。

  卻被傷成這樣。

  宋懷英看白英的目光落在雪兒她們身上，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白英一眼，怕白

  英怪罪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白英看向雪兒，那雙眸子裏有著太多的感情，不再像是這段時間雪兒照看白英那樣，眼神懵懂單純如白紙。

  “雪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替宋懷英給你們道歉，你們走吧，離開九層塔，離開九層塔所能觸及的範圍。”

  雪兒心中抽痛的道，“那姐姐你呢？”

  “我不能走，他是我的宋懷英啊，我愛他，我不能離開他。”

  想要白英離開，是要以殺死宋懷英為代價的，雪兒他們之前都聽到了。

  沒有人能真的對宋懷英下殺手，白英和宋懷英之間，仿佛成了無法解開的結。

  宋懷英卻聽不到其他，他隻聽到白英說愛他，隻聽到白英說他是她的宋懷英。

  仿佛心裏的那些堅持得到了認可，宋懷英抬起頭來，披頭散發地對著白英露出一個笑臉。

  這笑容中帶著心滿意足，也帶著對白英小心翼翼的討好，甚至帶著白英隨時有可能離開的恐懼。

  白英也朝著宋懷英展顏一笑。

  在這笑容中，一向了解白英的雪兒，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喊白英，就被宋懷英驅逐出了九層塔。

  宋懷英對白英笑著，笑得有些傻，像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孩童，“英兒，我放他們出去，我再也不動手傷人了，我以後都聽你的。”

  白英溫柔的，伸手撫了撫宋懷英的臉。

  “宋懷英，你看你頭發亂成什麽樣了，過來我給你束發。”

  宋懷英臉上掛著甜甜的笑，蹲下身，背對著白英。

  白英小心細致地給宋懷英束發，她一向不擅長這些，她很不會照顧人，但這一次給宋懷英束發，她顯得很認真。

  就像要把她餘生所有的認真注視，都用在這一刻。

  給宋懷英重新束好發，然後讓宋懷英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宋懷英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抓住白英的衣袖，害怕白英離開。

  可這一刻的白英，心中已然做了一個，宋懷英絕對不可能支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