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兒，你看，”孫爻側頭為他指到，“這些白氣正緩慢地流向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林遠瀧魄所在之處。”

  經孫爻這一提醒，陳隱的確是看出了周圍的白氣去並非胡亂飄動，皆是向著同一個方向被緩緩吸去。

  “它需要吸取足夠的白氣，才會達到完全共鳴，也才能引出魂玉中最後的衍力，在這兒之前，我們仍有機會來毀掉它，”孫爻就這麽當著男子說這些話，亦是毫不避諱，“此人就交由我來對付，你順著白氣找到林遠瀧的魄，想辦法隔絕它與白氣。”

  陳隱見識過這男子的衍力：“師公，這人十分厲害......爹的衍力在他麵前都沒用，您......”

  “他要比你爹厲害，”卻是男子在跟陳隱說話，不過依舊帶著笑意，“孫爻，你完全可以成為第二個我，隻是你在關鍵的時候差了些膽識。”

  孫爻衝陳隱擺擺手，讓他隨時準備好，自己則向前走了幾步，與男子對峙著。

  “不是膽識問題，而是我比你更懂得知足。”

  孫爻的聲音高亢威嚴，一語言畢，幾道紅色的血脈沿著他的皮膚，由衣服內蔓延出到脖頸處。

  它們匯聚一端並漸漸成形，陳隱隻能見到那露出衣外的形狀婉如一個龍頭馬身的刺青。

  “隱兒，好好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陳隱沒見到孫爻開口，但確實是聽到他的聲音，“就目前的情況，阻其入魂仍有辦法，但並不容易。”

  “方法有兩種，其一，是你能直接破毀林遠瀧的魄，隻要魄散衍力便無寄染之處，其二，是讓林遠瀧自己放棄入魂衍力，”孫爻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這兩點你恐都難做到，你所要的是拖延住一些時間，當時機到了，便第一時間了結自己，回到現世去，趕緊離開馬絲國。”

  陳隱聽著，心中不免有疑惑，但又不好發聲問出來，怕是對男子給聽到。

  “你回到現世後殺了林遠龍也沒用，與魂玉產生共鳴的是他的魄，待衍力被他完全吸收後，衍力會徹底複原一次他的身體，”孫爻卻像是知道陳隱所想，說道，“放心，他交給我，你能讓它吸取白氣的速度減緩就好，後當異獸出現時，便不要多猶豫，立刻了結自己，不要與之對抗，更不要被吞進腹裏，可明白？”

  “你不是說要將自己衍力封禁到入土為止嗎，”男子並不知道孫爻正對陳隱說話，他臉上雖然仍是帶笑，但已沒了之前那麽淡然，“你要知道，我借眾身活於現世數百年，與我一樣終達了零之境的人，隻你一個，但你卻選擇封禁自己，就如此暴殄天物？”

  “我跟你不一樣，我們都知道於現世中被反噬是什麽後果，所以我是萬不會讓自己隨時處在那種境況中，這終究不是我的東西，索性便不要，”孫爻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反倒是你，枉然著了何其多的書、研習了這麽多衍力、講有那麽多存活之道，自己一輩子卻隻有‘貪、懼’二字，不更在是暴殄天物？”

  “嗬，你現在不也是將封印給解除了嗎，”男子臉上已不再笑，“那時你或可封禁，但現在你要解開，可就再無回環餘地，之後留給你的路就隻有三條——自我了斷、學我這般回被反噬。”

  孫爻給陳隱遞了個眼色，然後對這男子道：“你若剛才認真聽了我所言，便知道，我隻有一條路。”

  陳隱雖然不是感知型的衍力，但他卻實實在在能感受到孫爻現在身周突然出現的壓迫感。

  而與此同時，山一道人那邊也同樣是喚出了衍力。

  此刻兩人眼中除了對方就再不進他物。

  陳隱覺著應該是時候了，便緩緩朝旁側移了一步，一個閃身遁入白氣之中。

  山一道人臉上亦現出無數紋路，形似刻於青銅器上的花紋，眨眼間便結於兩眼周圍。

  陳隱剛消失，男子身後就即刻蔓出一片青色的霧氣，追著陳隱的方向而去。

  孫爻腳一踏地，寒氣四散，追身陳隱的青煙霎時間就被凍住了般，在空中戛然靜止。

  “你比我更清楚，對零之境衍力可分不了心。”

  “孫爻，”男子收回注意力，看向孫爻，“你這是打算玉石俱焚？”

  孫爻解除了身上封印了半生的衍力，他現在很清楚，的確如男子所說，自己那副殘軀根本駕馭不了多少時間。

  “這不是玉石俱焚，而是彌補二十年前的錯，”孫爻說，“我讀有你留存於世的不少著作，確有記載金光之事，你既知每每入魂此玉，就將有數以千百計無辜之人受害......”

  男子一改之前淡然之色，直接打斷了孫爻的話：“那麽我留於世上之物，救了多少人？”

  孫爻愣了會兒，然後啞然一笑：“如此怎可比，你留於世上的文獻、著作的確是救了更多人的性命，然而光爭此五枚零之境的魂玉，就已是讓更多之人丟了性命，這麽算的話，兩者可能抵消嗎？”

  男子聽罷略有慍怒，擺了擺手：“那是因世人貪念，縱然不是這零之境的魂玉，僅是一合、十荒，亦會有人爭得頭破血流，單與這幾枚魂玉有何關係！”

  “是你貪生的執念，造就了製作魂玉的方法，亦是你的貪生的執念，弄出了這零之境的魂玉，”孫爻根本就沒把麵前的人當成是多活了自己好幾百年的老前輩，“衍力於人是有益之物，而一合之境便是此益之極限，若你這般不知足，越過了界限，於人於己都是自取滅亡。”

  “不是吧，你在予我說教？”

  男子失聲笑了起來，轉而麵色一改，腳踏青煙，迎麵撲將過來。

  孫爻早已有所準備，隻念一動，寒氣裹身，一腳邁前，直接迎了上去。

  兩人相觸，孫爻以足力化去了男子的攻擊，並轉而一拳擊了上去。

  男子也不示弱，伸手去攔，一聲巨響，他自己是被轟退了數尺。

  山一道人一怔，兩人剛才完全是在直拚衍力，可是萬沒想到自己會落下風。

  他們雖都為零之境的衍力，看似難分軒輊，實則山一道人對一合之境的運用要遠熟悉於孫爻。

  然而，孫爻有那殘軀作介質提運使用衍力，而山一道人卻沒有。

  所以無論每一次衍力的運聚量，還是衍力的牢穩度，孫爻都要高於對方。

  孫爻乘勝而上，又至到山一道人跟前。

  山一道人亦早有盤算，不再與孫爻對力，他的攻法招式遠多於孫爻，所以是閃躲騰挪，尋巧處而攻之。

  兩人傾力相搏，或拆或閃，或攻或追，山一道人攻法眼花繚亂，孫爻則以不變應萬變，全靠衍力壓製，雙方皆互有牽製。

  來往少有五十餘合，場麵上不分伯仲。

  但高手過招，分毫間便是能知情勢變換

  孫爻眸子裏像是燃著火般：“我若殺了你，會怎樣？”

  “定是不會跟你們一樣，”山一道人發現孫爻的衍力和動作，都稍不及先前，笑道，“怎麽，感受到了反噬，身體受不住，開始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