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驛站奇遇
作者:柒十二      更新:2020-03-12 04:08      字數:4461
  馬車最終還是趕在太陽下山前到達了驛站,這裏萬裏無雲毫無下過雨的痕跡,車夫說自己就在車上休息,陳隱便獨自進了驛站,驛站分內外兩院,外院既是大堂,內院則全是房間,今天驛站的人不多,大堂就坐了78個人,陳隱照著車夫之前教的話要了一間房,付過錢後沒多停留,拿著牌號和鑰匙徑直去到內院。

  陳隱停在一房間門口,來回確認了幾次手中的牌號和門上的是否一致,他感覺到了裏麵已經有人,他敲了敲門,裏麵沒有應聲,猶豫片刻還是親手打開了鎖,屋子很小,陳設簡陋,一眼看完並無他人,陳隱閉上眼仔細捕捉那股氣息,在床邊的大箱子裏。

  “有人嗎?”陳隱靠近箱子,沒有回音,箱子裏的那股氣息很平穩,並未浮動,也未有殺意,陳隱輕輕打開箱子,隻見裏麵躺著一個衣履闌珊的老頭子睡得正香,仍未驚醒,陳隱了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老頭突然睜眼,直勾勾得望著陳隱,陳隱往後退了一步,說:“我沒有惡意。”

  “你在這幹什麽?”老頭並未起身,打了個哈欠,顯得很從容。

  “掌櫃搞錯了,給了我這個房間的鑰匙,不好意思。”說罷陳隱準備退出門外。

  “呃,等等,”老頭子從箱子裏站起來,急忙叫住陳隱,“別去找掌櫃的……老夫是有些累了,才尋了個沒人的房間進來休息一下,我這就去其它地方。”

  陳隱打量了一番麵前的老頭,全然明白了,心中生出了一絲憐憫:“你就待這吧,外麵又快落雨了,我反正隻睡一晚,明早就走。”

  “哦?”老頭像是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那就領了小兄弟這份熱心腸了。”

  “盡我所能。”

  夜飯時分,陳隱點了三份飯菜,一份讓小兒送去給了車夫,兩份拿回了房裏,老頭也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

  “怎麽了?”陳隱問。

  “小兄弟,你是第一個請我住又請我吃飯的人,是個好人,你叫什麽名字?”酒足飯飽,老頭子麵帶好奇地看著陳隱。

  “姓陳單名一個隱。”

  “隱而不露,韜光養晦,是個好名。”

  “老大爺,你呢怎麽稱呼?”

  “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吧,‘老大爺’就挺好。”

  雨說下就下,毫不含糊,後院中央的荷葉被打得劈啪作響。

  “還真是場大雨啊,你怎麽知道的?”老頭子悠閑得靠在那口箱子邊緣。

  “聞到的,”陳隱很認真的回答,“落雨前的空氣和平時是不一樣的。”

  “哦?如何個不一樣法?”老頭子來了興致。

  “嗯,不好說,更淡一些。”

  “淡?平時就是濃嗎?”

  “啊,差不多吧。”

  “哈哈哈,有點意思,你師傅是誰?”

  “沒有師傅,這些都是我平日打獵時慢慢琢磨出來的。”

  “悟性挺高,你還會什麽?”

  “擦傷用紅螺草根,燒傷用淺易花蕊加失心草,如果是咬傷和抓傷用羅綠。”

  “草藥你也懂?”

  “母親懂這些,小時候教我的。”

  “那我考考你,有一種樹周身都是寶,是那種樹?”

  “銀鈴樹,春季開花,冬季結果,果實可以泡水清喉祛肺熱,花瓣搗碎可用於驅除蚊蟲,枝葉可用來祛暑。”

  “不錯不錯,”老頭子點了點頭,滿意地大笑起來,“但還不全,樹皮風幹製過後,氣味可以助於調節衍力的混亂,你衍力如何?”

  “不會,但見過,就是那種讓人不能動,腳像陷進泥地裏一樣,但實際上又什麽都沒有。”

  “哦,”老頭笑著說,“你挺有意思的,剛認識的人叫你幫他送東西,你就去送?”

  “我娘經常說,如遇需要幫助之人,定盡力而為,況且我看那人都快要死了,至少是求我回去通知他家人一聲。”

  “你不怕他是個騙子?”

  “我又沒什麽讓人騙的東西,再說我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當時氣息地微弱。”

  “你能感受到氣息?”

  “啊,尤其是濃霧天氣出門打獵時,最有用。”

  老頭正要開口,前廳方向傳出一陣嘈雜喧鬧之聲,接著便是幾聲尖叫,屋外幾陣雜亂無章地腳步聲響過,陳隱和老大爺也一前一後跟著去到前廳。

  五個人站在正中央對峙,四個人看來是一起的,正圍著中間一個姑娘,周圍散落著被弄得稀巴爛地碗筷和桌椅,掌櫃站在一旁一臉焦急地左顧右看,緊張地等著什麽人。

  “你有眼福了,”老頭子輕聲在陳隱身後說,“那四個人有一個人是萬宗,中間那的姑娘是千禦。”

  “四個人圍著一個姑娘,都沒人去幫忙麽?”陳隱根本聽不懂什麽叫萬宗什麽叫千禦。

  “說了你也不明白,你等著看就行了。”

  “小妮子長得挺秀,脾氣這麽爆?”說話的應該是頭領。

  “我沒時間給你們閑耗著,“那個姑娘伸出右手向上豎起四個手指頭,瞬時四根厚實的土柱從她四方拔地而起,聲音震耳欲聾,“要麽四個一起上,要麽就給我讓開。”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由向後退幾步,見到此情景另外三個人都慌張地望向說話的人。

  說話的那個人也臉上也微掛一絲驚訝,但轉瞬即逝:“不用接觸介質,小妮子居然在千禦境之上了,但就是不知道運用得如何。”話音剛落,說話之人已將手放在桌上灑出的酒水裏,一灘酒水分崩離析化作千百粒酒滴向姑娘脫弓而去,一串劈裏啪啦地響聲後,四根土柱已經是千瘡百孔,接著桌麵上餘下的酒水化作四顆透明地珍珠,也疾馳而出,隻聽四響,四根土柱瞬間瓦解塌陷,周圍人群中傳出叫好之聲。

  姑娘皺了皺了皺眉,正欲擺開架勢,驛站外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毫不受屋外大雨之聲的影響:“哪裏來的小童,敢在我的驛站打架?”眾人皆朝屋外望去,一個男人頭戴鬥笠,一身濕漉漉地出現在門口。

  “東家!”掌櫃像看到了救世主,一臉欣喜地迎了上去,接過外衣和鬥笠。

  “別在這胡搞瞎搞!”驛站的東家是個中年男人,頭發花白,但體格強壯結實,一看就是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牛的那種,話未說完,姑娘身旁的四人騰空而起,身體徑直甩向牆壁,四人直接撞暈了過去,周圍看熱鬧的人瞬間鴉雀無聲。

  “幸好你是個女兒家,但小懲還是得有,這爛攤子你得給我收拾了。”中年男人麵無表情的從他們中間穿過,留下一句話後扔下目瞪口呆的眾人進了後堂。

  陳隱已經被剛才發生的一切嚇懵了,老頭子拍了拍他肩膀,悅:“想跟他們一樣嗎?”

  “想,好厲害!”

  “那你就得——”老頭話還沒說話,突然停住了,那個姑娘直勾勾地盯著這邊,臉上露出了慍怒之氣。

  “爺爺!”

  “走!”還沒等陳隱反應過來,隻覺腳下一空,眼前一片黢黑,身體先是往下落,然後顛倒騰挪,已經分不清方向,半響當眼睛再看到東西時,已經到了一處農家小屋前,空氣幹燥悶熱,毫無下過雨的痕跡。

  “這…”陳隱還未緩過勁,依舊頭暈目眩。

  “緩一會兒就好了,”老頭子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先跟我來,你的腦子裏的問題暫且留一回兒。”說罷,老頭子大步流星走向前麵的木屋,敲開了門,窗戶漸漸透出一絲晃動地燭光,一個年輕人打開了門,看到老頭後萬分激動,老頭子跟他言語一陣,轉身向陳隱招手,陳隱緩步向前走去,開門的年輕人疾步迎了上來,“恩公,裏麵請,裏麵請!”

  陳隱更加雲裏霧裏,被拉著進了小屋。

  “兩位恩公,請受小的一拜!”老頭和陳隱剛一進屋,年輕人便跪下,身體激動地發著抖。

  “誒誒誒,別拜我,”老頭扶起他,指了指陳隱,“他才是你的恩公。”

  “我?”陳隱心裏有些亂,他努力回憶這個同齡人的相貌,但毫無結果。

  年輕人看向陳隱,眼裏滿是感激,又是一跪:“謝謝恩公願救我兒,周同今生也做牛做馬!”

  “等等,我——”

  老頭抬手打住了陳隱的話,然後又將年輕人扶起來:“你先別那麽激動,把你孩子吵醒就不好了,先帶你的恩公看看小周如何?”

  “好好好!”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憋住,待會兒我會講與你聽。”老頭在陳隱耳邊輕聲說道。

  陳隱隨著周同進到裏屋,借著微弱的燭光他看到竹席上躺著一個兩歲來大的小孩,呼吸異於常人,急促得有些讓人心裏發慌,陳隱走近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額頭,冷如冰塊,但卻一身是汗。

  “內人兩年前難產死了,兒子是保住了,但卻不知患了何病,身體總是忽冷忽熱,心跳也快得緊,最近甚為嚴重,家裏沒錢村裏的醫生都不願來,還好有曾叔。”

  “曾叔?”

  “啊,他來看過小兒,說是小兒之病可醫治,今天他就把您給帶來了,真是萬分感謝,家境貧寒沒有什麽可報答的,隻要恩公肯一試,不管救不救得小兒,小的做牛做馬!”

  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了進來的老頭,輕咳了一聲,對陳隱說:“跟我出來一趟。”

  “你有什麽要問的現在可以問了。”老頭將陳隱帶至離小屋稍遠一點的地方,緩緩地說。

  陳隱想了想,問題太多,一時間不知先提哪一個:“這是哪?”

  “京城以南五十裏,定華山山腳,背後就是定華派。”

  “離京城這麽近了,”陳隱是萬萬沒有想到,“你怎麽把我們弄這來的?”

  “老夫善用土之衍力,那個叫遁術,可以移去老夫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說要送東西到京城嗎,索性老夫就捎帶你一程,也免去你找鏢局的麻煩。”

  “那為什麽不直接去京城呢?”

  “這一程可不是免費的,你作為交換得幫老夫一個忙,救那孩子。”

  “我不懂醫術。”

  “但你懂藥草,清澗亦岐蛛絲草,你可認得?”

  “認得,但隻在母親的書上見過,母親說皆是極其名貴之藥材,可遇不可求。”

  “認得就行,此孩童患有先天之疾,母親是定華派的弟子,父親跟你一樣隻是個普通的獵戶,兩人互生愛慕,產下之子續下了母親體內的衍力卻無法承受,所以兩年間那股力量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般,東衝西撞,那三味藥材可化其衍力,你隻需要帶回它們,我可製藥,你願意否?”

  “但我不知道哪能找到這三味藥材。”

  “定華派後山中有一穀,為百草穀,穀底有一養藥澗,裏麵便有這三味藥材。”

  “我從未聽過定華派,更別說交情了,我又如何能求到…”陳隱有些無奈。

  “不是去求,而是去拿,”老頭認真的說,“養藥澗身處穀底,穀中各式野獸橫行,正因如此,派門中僅支去了兩位弟子看守,以你對氣息的洞察,躲過野獸和那位弟子,並拿到藥材皆是易事。”

  陳隱歎了口氣:“你這麽厲害,為什麽自己不去?”

  “不能去,”老頭子笑了,“因為我是養藥澗的主事之人,守藥的另一位是我的徒弟,如若我去拿被看到了,定華派可不會輕饒了周同一家,所以需要一個‘小偷‘,而你正合適,既會認草藥,又是個未涉世的小童,不會畏懼門派的名號。”

  “我母親教我不能偷別人東西。”陳隱覺得自己為推脫做得最後努力有些無力。

  “那是我種的東西,我讓你去拿,並不算偷,”老頭子說,“再者,盡力而為,不是麽?”

  “那我什麽時候去?怎麽去?我路都找不到。”

  “馬上就去,我會把你送到穀口,但也僅能到那,因為穀中有許多植被能吸收記錄人散發出來的衍力,我不能讓人知道丟草藥時我也回來過。”

  “知道了,”陳隱有些無奈,也還是點了頭,“我還有個問題,我驛站中的行李怎麽辦?”

  “我會去給你拿,準備好了就站好,記住是清澗亦岐蛛絲草,三味。”老頭說罷開始運功。

  “對了,我在驛站的時候,我聽到那個姑娘叫你爺爺。”陳隱站得筆直,時刻準備再次感受那種顛倒上下的感覺。

  “她是我孫女。”

  “那當時你不救她——”陳隱還為講完,那種感覺又一次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