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借宿
作者:東一方      更新:2020-08-31 18:24      字數: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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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育陽縣南下,一路倒是順暢。

  不論是新野,亦或是鄧縣,各地都沒有人敢阻攔張繡。這一路南下,雖說不趕時間,但很多時候,飯點都在荒野區域,找不到吃飯的地方,隻能吃幹糧。

  這讓張繡頗為無奈。

  好在越是往南,也越是繁華。離開南陽郡,進入襄陽境內後,天氣雖然依舊寒冷,大雪漫天,但來往的百姓多了起來,許多地方能看到村落。

  晚上能借宿,中午能到沿途驛站吃飯,也能吃些熱食。

  這一日,傍晚時分。

  張繡和黃月英距離襄陽城,還有二十裏。按照目前的趕路速度,還得走個一天。

  兩人找了一處村落,在村中借宿。

  張繡借宿的百姓,是一個年邁寡居的老婦。

  老婦隨夫鄧姓,名字早已經忘卻,周圍的人都稱呼她為鄧氏。老人家居住的宅子,幹幹淨淨的,除了她一個人,沒有別的人在。

  鄧氏膝下,有兩子一女。

  兩個兒子都在襄陽城中過日子,一個是縣衙的衙役,一個是權貴府上的門客。

  她的女兒,早已經嫁了。

  鄧氏談到兒子的時候,臉上止不住的露出驕傲神色。

  她一個老婆子,出身小山村,不識字,也沒見過外麵的世界。但膝下的兩個兒子,能到襄陽城中生活,還有一個兒子吃官家飯,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鄧氏家中,因為兩個兒子時常孝敬,倒是不缺吃穿。到飯點的時候,鄧氏準備了飯菜,讓張繡和黃月英一起用飯。

  等吃完飯後,黃月英起身要收拾碗筷,卻被鄧氏阻攔,說一看黃月英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女子,不讓黃月英幫手。

  黃月英拗不過,隻能聽之任之。

  等鄧氏洗好碗筷,來到廳中,才在火盆旁坐下。

  張繡看著臉上布滿風霜的老人,道:“老人家,您的兩個兒子都在襄陽城,女兒也出嫁了。怎麽還一個人留在村子裏,不去城裏住呢?

  鄧氏笑了笑,很滿足的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大兒子和小兒子,都各有各的事,我一個老婆子,懶得去麻煩他們。

  “大兒的婆娘,家中頗有些身份,講究得很。我一個老婆子,大字不識一個,什麽都不懂,住進去怎麽都不習慣。

  “小兒子是權貴的門客,整日忙碌,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家,我去了小兒子家中,也是無事可做。

  “還不如,就留在村裏。

  鄧氏神情慈祥,緩緩道:“老婆子這一輩子,都在這村裏麵生活。周圍的人,都是些老鄰居,是熟悉的人,白天忙完了農活,可以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打發時間,這就挺好的。

  “到城裏,一個人都不認識,整天沒事兒做,閑的發慌,人都快生鏽了。尤其老婆子的兩個兒子都孝順,也時常回來看我,這就挺好。

  鄧氏說道:“我一個人居住,無憂無慮的,過得也挺舒坦。你看老婆子都五十開外,身子硬朗,牙口也好,兒孫幸福,知足了。

  張繡笑了起來,感慨道:“您說大字不識一個,依我看,很多識字兒的人,見識都比不上您。您知足常樂,挺好的。

  鄧氏也輕笑起來。

  她一個老婦人,能得到張繡這樣貴公子的誇讚,也覺得很有臉麵。

  “砰!砰!

  忽然,敲門聲在院子外響起。

  這是拍打院子的聲音。

  鄧氏聽到聲音瞬間,似乎是想到什麽事兒,臉色微變。她匆匆站起身,看向張繡和黃月英,吩咐道:“張公子,你們躲在房中不要出來,知道嗎?

  張繡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鄧氏沒有回答,走出房間便把門帶上,就急匆匆來到院子中。

  她一張布滿了褶子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隻是此刻天色漸暗,冷風刮到脖子裏麵,鄧氏不自覺的,便打了個寒顫。

  鄧氏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佝僂著背脊,走到院門口,打開了門道:“劉亭長,天都快黑了,你來老婆子家裏,這是有什麽事情嗎?

  大門口,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有八尺身高,相貌粗獷,便是鄧氏口中的劉亭長。

  其餘兩人,是其跟班。

  劉亭長名為劉望,祖上據說是中山靖王劉勝。隻是他這一脈,沒有族譜,所以說是劉勝的後代可信度不高。不過劉望,一直都宣傳,說自己是劉勝的後代,是皇室宗親。

  隻可惜,他家中早已經沒落,也沒有得到人的認可。

  早年的時候,劉望的家中甚是貧寒,早早的,他就入伍從軍混口飯吃。還別說,他憑借一身的蠻力,在軍隊中立下了一些功勳,回到家鄉後擔任了亭長。

  如今的劉望,卻沾染了太多惡習。

  時不時的,就到處打秋風,壓榨百姓,欺負老弱,大肆的撈取好處。

  如今家中,富得流油。

  鄧氏的兒女時常回來孝敬,老人不缺錢財,日子過得挺輕鬆。恰是如此,時常遭到劉望的欺負。雖說鄧氏遭到欺壓,但她從不吭聲,也不告訴兒子和女兒,怕給兒女惹上麻煩。

  這樣的情況,也就導致了劉望一而再,再而三,不斷的欺壓鄧氏。

  每一次,鄧氏都忍了。

  劉望伸手摸了摸凸起的肚子,咧嘴笑道:“鄧氏啊,本亭長帶著兄弟們冒著風雪,巡查了周邊十餘裏的安全。兄弟們在大冷天的忙碌,也挺辛苦的。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一口熱食。你看著給點錢,讓兄弟們能買點酒喝。

  鄧氏心頭一顫,臉上的褶子都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的溝壑,看上去無比無奈,她顫聲道:“劉亭長要多少錢?

  “不多,五百錢。

  劉望抬起擱置在肚子上的手掌,叉開露出了一個五字。

  鄧氏麵色微變。

  五百錢!

  這對她一個老婆子來說,也不是小數。

  她的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可是兒女孝敬的。劉望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打秋風,實在是可惡,這一次更是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五百錢。

  以往都是幾十文錢,這一回太多了。

  鄧氏咽下一口唾沫,說道:“劉亭長,老婦人一個人住,哪有這麽多的錢。我這裏倒是有些酒肉。你看,直接拿給您怎麽樣?

  她是隱忍的性子。

  就算是遭到劉望的盤剝,也都忍氣吞聲,不願意生事。

  劉望卻是不滿足,眼神冷下來,雙手叉在腰間,咬牙道:“鄧婆子,別怪本亭長沒有提醒你。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以後家中遭了災,或者是遇到什麽變故,可別怪本亭長不管你。識相的就拿出五百錢,本亭長轉身就走。否則,你可要當心了。

  “劉亭長,這,這……

  鄧氏遭到威脅,臉上神情充斥著無助。

  “哎喲,好大的威風啊。

  洪亮的聲音,忽然自大廳中傳來。

  嘎吱!

  房門打開,張繡和黃月英聯袂走出來。張繡眼神銳利,目光落在門口的劉望身上,眼中神色透著不屑,更有殺意。

  這人渣,實在該死。

  身為一亭之長,不思保家衛國,保衛家園,卻想著盤剝百姓,敲詐民脂民膏。

  實在該殺!

  鄧氏見張繡和黃月英出來了,一顆心沉了下去。

  張繡是貴公子!

  黃月英是貴女!

  這都是金貴的人,哪裏是劉望這樣粗人的對手。

  她連忙擺手示意,讓張繡退回去,然後慌忙的解釋道:“劉亭長,這夫妻二人,是借宿在老婆子家中的路人。他們都是好人,你放心。劉亭長,五百錢我給了,我給。

  她知道劉望的秉性。

  這是個貪婪的主兒,萬一打張繡和黃月英的主意,可就糟了。

  所以,她直接給錢。

  她不希望寄宿在她家中的貴人,遭到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