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當真要參加那授經大會？”

  唐僧剛回房，悟空便問了這麽一句。

  幾日相處下來，從未見過師傅念經誦佛，寺廟和尚每日要修的早課晚課更是聞所未聞，隔牆聽到他竟要去傳道，孫悟空忍不住詢問起來。

  “倒是真想不參加，但那金池，也沒給貧僧回還的餘地啊，你聽都聽到了，還問。”

  此時的悟空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根麻繩，懸在櫃子旁，晃悠悠的躺在上麵。

  唐僧上一次看到睡這玩意兒的，還是在終南山裏。

  “在床上睡覺它不香麽，非要睡的這麽奇怪。”唐僧打了盆水，邊洗邊問道。

  悟空翹著二郎腿，啃著桃子說道:“俺在那山林中睡的習慣了，睡床不舒服。”

  “哦，這樣啊。”

  “對了大聖，貧僧最近越來越能吃了，這正常麽？總感覺餓，以前倒是沒這感覺，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會不會是要成仙了？”

  想起在偏堂又吃了那麽多碗飯，唐僧無奈問道，這已經不是正常人的飯量了。雖然自己確實不正常……

  孫悟空丟了啃了幾口的桃子，打量了一番唐僧，呲牙笑道:“成仙哪有師傅長得那麽容易，師傅如今的情況，大概是處於褪凡境位……”

  “褪凡境位？這又是個什麽東西，不是地仙境是最低級的麽？”唐僧疑惑道。

  “那是對仙人而言的，隻有成了仙，才能入這些境位，在凡界所有沒得道的凡人，除了修煉無望的凡胎，都可以叫做褪凡境。”

  唐僧頗為喪氣的“切”了一聲，還以為這褪凡境是個挺牛批的境位，原來是一棒子能呼死一堆的存在。

  “師傅也莫要小看這褪凡境，如武王伐紂時的哪吒，雷震子等人，未封神前，可都是褪凡境。可以如此說，隻有到了褪凡，當可在百年後成佛成仙。”

  “那褪凡境的人，如何才能成仙？成了仙又有啥好處。”唐僧又問道。

  悟空想了想，道:“褪凡境若要成仙，便要有大功德在身，或是戰力無雙……不過規矩也沒寫在紙上，都是天上那群人說的算，說你成也就成了成了仙後，在天庭修煉壽命延長，吃仙果飲仙釀，能受世人供奉，成佛便有了香火，反正好處是很多的。”

  戰略資源的無恥占有。

  唐僧冷哼一聲，不用悟空過多解釋便明白了八九不離十。

  蛋糕是很大，不過能吃到的，終究是少數人。想來大聖千年前要突破神仙境時，還沒明白這道理，不然也不會草草被人喚到天庭。

  不經意間，唐僧瞄了眼悟空身下的繩子，沉默了少許。

  某時，唐僧忽然沉聲道:“大聖，你有時會不會感覺咱們其實是被噴牽著走的，就像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將所有事情都串在一起，而我們，就是這線上的木偶而已……”

  “哈哈哈，俺前九世的師傅，可都沒問過俺這問題。”孫悟空大笑道。

  “大聖也感覺到了？”

  “師傅乃是如來佛祖座下弟子，而俺老孫也是女媧娘娘五彩神石所化，若是按照人間那套說法，咱二人便都是‘有門路’的，師傅細想，仙班若要補缺，能找誰？

  哈哈哈，其實這西行之路，不過就是如來那廝送給你我的一場大功德，讓自家人成仙的借口罷了。”

  孫悟空大笑著，說此番話就如同說了一句毫不起眼的小事一般，“千年時間，便是那頑石，也該想明白了。”

  孫悟空毫不在意，唐僧聽了也沒啥太大反應。

  這些事情唐僧以前雖然沒想到過，但兩輩子為人的經曆，對所謂普度世人，得道成仙的說法，倒也不太感冒。

  唐僧僅僅是無奈歎了口氣，大聖的說法，其實蠻有道理的。

  “大聖既然看的如此通透，為何還要受他們擺弄，陪貧僧去往靈山呢？這和大聖的性格不襯啊……”

  孫悟空敲了敲頭上的金箍，笑道:“俺想摘了這東西，再尋摸個機會破了那神仙境，再看看到底是誰設計害俺，再敲他一悶棍。”

  孫悟空如此豁達，還真是唐僧沒想到的，思路明確清晰，能忍，不怕事。值得學習。

  想到某種可能，唐僧也笑著玩笑一般問道:“大聖現在與貧僧說這些話，就不怕到了靈山，貧僧把這話說給如來聽？”

  孫悟空搖搖頭，“自然不怕，如來那廝早就知道俺的想法，他若要弄死俺，便早動手了。隻可惜，他不敢。”

  自己的身邊可是有菩提老祖，女媧娘娘幫護著，想這如來也隻敢鎮壓，其他不敢太過。

  “放心吧大聖，貧僧堅決站你這邊！”唐僧信誓旦旦。

  “且行且看，俺為道，你為佛，總歸是對立著的。”

  孫悟空說了這番話，懷中的桃子也吃了差不多，便翻身去睡了，“師傅，俺看你順眼，若有一天你我師徒不得已生死相向，俺保證可饒你一命。”

  唐僧撇了撇嘴，這話說的，挺裝批啊。

  不過怎麽讓人感覺很舒服呢？

  ……

  ……

  雞鳴三聲，東方泛白。

  一大早，慧智便敲響了房門。

  “唐長老，唐長老，可睡醒了？”

  “唐長老？”

  “……”

  敲了半天，屋裏仍舊一點響動都沒有。

  慧智思襯一番，輕輕推開門。

  從門縫向屋裏看去。

  隻見那木床上，昨日來訪的上邦長老正赤著上身橫躺著，手時不時的扣扣鼻子，姿勢很是不雅。

  慧智在觀音禪院中呆了二十餘年，當真沒見過如此懶散的和尚，當下不滿的皺起眉。

  看向旁邊，那同行的小和尚卻是早起了，在一根麻繩上晃晃蕩蕩的，翹著二郎腿，一副猴氣瀟灑的模樣。

  這師徒二人，還真是奇怪。

  “喂那小和尚，我在此叫門，你聽到為何不答一聲？”

  孫悟空撇了眼門口的和尚，側身看向窗外，沒有一點搭理他的意思。

  平白被噴無視了的慧智，怒從心起，氣衝衝跑到窗口，“沒聽到我問你話麽？你這小和尚莫不是耳朵聾了？”

  “你叫的是唐長老，那便是俺師傅，既然你叫俺師傅，那關俺什麽事情。”

  孫悟空懶洋洋回道，說完擺擺手，“別擋著俺看二郎神遛狗，快起開。”

  “你……！”

  慧智氣結，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狠狠哼了一聲，甩袖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