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卿行君隨 十七
作者:abbyahy      更新:2020-08-30 09:52      字數:9440
  那雪人每走一步,身上的積雪就掉落一些,不一會兒,就露出了那灰色的衣衫。

  十五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跟在馬車後麵的那個人。

  綠意看到十五臉色不對,也湊過頭來,頓時一驚,道,“他不是昨晚那個……禾”

  沒等她話說完,十五一放窗戶上的簾子,然後大聲對外麵的沐色道,“沐色,要快些走,得趕在中午之前到隆鎮。”

  話音剛落,身的馬車頓時一扯,果然加快了速度妲。

  很快,那緩緩跟隨在馬車後麵的人,被甩在了風雪中。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十五抱著阿初才鬆了一口氣。

  似乎昨晚太過疲憊,抱著阿初十五沉沉的睡了過去,待醒來時,竟然已是午後。

  十五坐在馬車的左側,她掀開簾子,外麵一片白霧,雪竟然越來越大,冷得刺骨。

  “沐色,讓我來吧,你進來休息一。”

  “很快就到隆鎮了,我去買些幹糧,你也別車,太冷了。”

  外麵這麽冷,沐色不肯讓十五趕車,好在馬車前方也有簾子,替沐色遮住了一大半的風雪。

  十五往手爐裏加了幾塊炭,放在了沐色懷裏,“別凍著。”

  放簾子,十五重新靠在馬車上,發現阿初又趴在後麵的窗戶上。

  “阿初,你在看什麽?”

  “看雪人。”阿初答道。

  十五頓覺得眉心一跳,撲過去一看,整個臉瞬間蒼白沒有任何血色。

  那個人抱著劍,一步一步的走在風雪中!

  在村口時,他才走幾步,還能看到他的衣衫和麵具。

  而此時,他走了幾十裏路,滿身積雪凝在一起,無法掉落。

  十五頓覺得胸口一陣難言劇痛,聽得耳邊的阿初說,“這個雪人好厲害,爹爹馬車這塊,他不消一會兒又出現在幾丈外麵。”

  阿初這麽說,十五已經明白,他這樣走路是無法跟上馬車的。

  隻能說明,他走一截,就要用輕功追一路。

  十五雙手扣住車窗,隻覺得胸口在在沉。

  他曾經是她的影衛,像一個影子一樣默默的保護她,追隨她。

  少年時的她也會貪玩,笑話他輕功會跟不上自己,時常一路狂奔,等他來尋。

  可每次,她都要折回去,在途中卻接他。

  而見到他時,那麵容清秀的少年正艱難的喘氣,“胭脂……你怎麽跑的這麽快。”

  “你跑得太慢了,怎麽做我的影衛。”少女明媚的笑道。

  那個時候,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因為他是她的影衛,那是職責。

  ======

  可現在,看著他在風雪中追隨,她卻難受的無以複加。

  馬車戛然停止,沐色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胭脂,你要吃什麽?”

  十五抱著阿初,直接跳了馬車,進了隆鎮的驛站。

  驛站長年不休息,大年初一的,也隻有在這裏能吃到一些簡單的東西。

  抱著孩子,十五陰沉著臉坐在位置上,然後替自己倒了一杯滾燙的開水。

  “胭脂,你怎麽了……”沐色看到十五臉色難看,不由看向綠意。

  綠意站在旁邊沒有出聲。

  “爹爹,有雪人呀。”阿初坐在十五懷裏,對沐色道。

  “雪人……”沐色看向驛站門口,外麵除了風雪什麽都沒有。

  “看好孩子。”十五起身,將阿初塞到沐色懷裏,一手拿著一個杯子,一手提著滾燙的茶壺了走了出去。

  按照方才蓮絳的速度,此時的他應該也到了驛站,可門口遲遲沒有人。

  十五在門口立了一會兒,轉身朝驛站的馬廄處走,在轉彎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個滿身堆雪,麵容都遮住的人立在馬廄的房。

  看到他這個樣子

  ,十五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覺得怒火中燒,走過去,就恨不得將滾燙的茶壺砸在他身上。

  可走到他麵前,看到他肩上那些雪已經起了一層冰,她滿腹的怒火卻無法發泄出來,隻是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麵前,命令的語氣,“喝!”

  天寒地凍,如今,隻有一杯滾燙的茶水,方能讓他瞬間溫暖起來。

  他怔怔的望著十五,看到她雙瞳中燃燒的怒火,不敢忤逆,隻得接過。

  滾燙的水腹,絲絲暖意遊走,他凍僵的身體,終於有了一絲感覺。

  十五咬著牙,一連逼著他喝了五杯茶。

  “回去吧!”

  她聲音帶著一絲哀求。

  蓮絳捧著滾燙的杯子,沒有說話。

  周圍,隻有風聲,在兩人中間吹過。

  “好!”

  十五直接將茶壺塞到他懷裏,冷笑,“那我就看你跟到什麽時候!”

  說完,轉身走到驛站門口,跳上了趕車的位置,拉緊身上的鬥篷,盯了一眼蓮絳,大聲的朝驛站裏麵喊道,“上車!”

  手裏烏黑的鞭子狠狠抽在馬背上。

  馬發出一聲撕裂的長嘯,揚起蹄子奔而出。

  蓮絳抱著滾燙的茶壺,靠在柱子上,麵具的那張絕麗容顏,露出淺淺的笑容。

  ====

  沐色上車就感到了十五心情很糟,像是與人賭氣,手裏的鞭子抽在馬背上,一直不停。

  馬車一快,車內就會顛簸。

  但是,他沒有上前勸阻。

  他大概已經猜到十五生氣的原因。

  “娘親,雪人還在呢!”

  馬車裏阿初不時傳來消息。

  十五手裏的鞭子不曾停歇,臨近天黑時,十五再也沒有聽到關於那人的一點消息。

  在拐彎處時,她意識的放慢了馬車的速度,卻發現,那個人消失不見了。

  此時十五,手臂也已經酸麻得抬不起來。

  整整一午,馬都快要虛脫了,而自己,也精疲力竭,她想要做的,就是逼著他追不上來,讓他放棄。

  “終於還是放棄了嗎?”

  看到夜幕中的風雪,沒有那個跟來的身影,那瞬間,十五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終於停在了白石鎮。而那個人真的沒有來。

  剛馬車,已有幾個人迎了上來,他們先沒有注意到易容後的十五,看到沐色抱著阿初來,差懷中的阿初恭敬行了一個大禮。

  阿初則手伸向十五,沐色卻抓著小蓮初,“娘親累了。”

  十五了馬車,藏在袖中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幾個黑衣人朝十五深深鞠躬,十五點頭,“大家都先休息吧,明日起程。”

  這是她從南嶺回來,匯合的第一支部隊。

  這樣一來,她們隊伍強大,作戰能力增強,回到昆侖的信心也更大。

  十五站在門口,不由再次回望。

  沐色抱著孩子立在旁邊,道,“那不是正和你心意。他出現,身份始終尷尬,你如何麵對你的屬。”

  十五握緊袖中的手,胸口沉悶難耐,一時間,竟然無法抬頭迎著沐色的目光。

  是啊,那明明正合她心意,可為何,卻要難過,要失落。

  驛站裏都是自己的人,因得知她要到來,在此等候的幾個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桌子上,已經擺放著熱氣騰騰的湯菜,就連四個角落都放著炭火,裏麵溫暖又舒適。

  “吃飯吧。”

  十五開口,就著旁邊的凳子坐,沐色抱著阿初坐在她對麵。

  其餘人立在旁邊,十五看著他們,“都坐吃吧,天寒地凍的,你們也需要補給。”

  “是。”幾個人坐在了隔壁桌子裏。

  子裏,飯菜香氣四溢,濃湯鮮美,可十五卻難以拿筷子。

  因為她的手太酸了。、

  “你是手疼了?”沐色擔憂的問,然後盛了一碗湯遞給十五。

  十五抬起左手,端起來抿了一口,嘴裏卻吃不出什麽味道。

  “外麵太冷了!”驛站的小二把馬送到了馬廄,來回就這麽短的時間,凍得直哆嗦,“客官,按照您的吩咐,馬廄裏我放了許多馬草,不會被凍著的。”

  “謝謝。”沐色微微一笑。

  那小二看著外麵風大,門被撞的一開一合,征求了十五等人的同意,打算將其反鎖起來。

  “咦……有人來了……”小二站在門口,看著馬燈的照耀,有一人模糊的身影朝這邊趕來。

  十五丟碗,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門口。

  三十尺開外,有一個人杵著劍,亦步亦趨的往這邊走。

  =========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此時的十五腦子裏,隻有這個念頭!

  他滿身都結了冰,走的十分艱難,但是,他目光卻十分堅定的落在驛站處,落在十五身上。

  腳一滑,他整個人險些跌倒,好在劍插在雪地中,艱難的支撐著他。

  可是,就不過三十多尺的距離,對此時身體僵硬的他來說,卻也是舉步維艱。

  看著門口的立著的女子,他嘴角揚起,又重新站了起來。

  可剛走一步,又是一個趔趄。

  而燈光的女子,一把推開旁邊的小二,朝自己奔而來。

  “你瘋了啊!”

  她跪在他身前,左手用力的托著他身體,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

  可這些怒火轉到他身上,卻化成柔情。

  是啊,蓮絳亦支撐不住的跪在地上,顎貪戀的壓在她肩頭。

  他瘋了!

  早在大冥宮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瘋了。

  為了她,他何時有過理智!他早就拋開了世俗,丟棄了理性。

  “不要睡!”

  見他沒有說話,十五沉聲厲責。

  “嗯。”他虛弱的回答。

  十五右手已經使不上力氣,肩頭托著他的身體,膝蓋用力同左手用力,咬牙站了起來,“跟我進去。”

  他周身幾乎所有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更重的是,他全身都是厚厚的冰層,猶如石鐵打造的盔甲,又冷又硬,還格外的沉。

  看到他倒的那一刻,她心中雖然難過,可是,當跑到他身前,看到他還活著時,她覺得安心。

  “你還能走嗎?”

  她擔憂的問。

  頭靠在她肩頭,能聞到屬於她的氣息,滿足慢慢占據心房,他笑著道,“能。”

  “那就走。”

  ======

  沐色靜靜的站在門口,蒼白的臉藏在昏暗的燈光,看不清神色。

  “房間呢?”

  十五拖著蓮絳進來,朝一個屬詢問。

  “夫人,在裏麵。”其中一個穿著銀色衣服的男子迎了過來,他們目光略驚訝的看著靠在十五肩頭的雪人,可很快就沉靜來。

  “幫我準備一些湯,熱水,謝謝了。”

  扶著將他放置在房間的位置上,綠意已經送來了火盆和方才十五所要的東西,她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看著沐色依然立在門口,看著門外的風雪。

  蓮絳有些艱難的坐,十五看著他身後厚厚的冰,不由蹙眉,“你的沐春風呢?身為習過沐春風的人,竟然還被雪凍成這樣,若說出去,真叫丟師傅的臉麵。”

  蓮絳低頭,“沐春風,太耗內力了。”

  十五恍然一驚,是啊,午時她為了賭氣丟開他,馬鞭甩過不停,若非一路輕功,他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而輕功,要的就

  是內力的支撐。

  “對不起。”十五歎了一口氣,起身左手提起茶壺熱水,倒了一杯,遞給他。

  他心思敏銳,一落在她右手上,“你右手怎麽了?”

  他從未見她左手做事,就連上午負氣將水壺塞到他手裏,都是用手。

  “有些酸。”她沒有好氣的說。

  “你過來。”他看著她。

  “做什麽?”十五走過去,他將她右手握住,絲絲暖意傳入她手心。

  十五一把將他手甩開,怒聲,“你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將沐春風傳入我體內。把你身上的冰給化了。”看著桶裏麵的熱水,十五轉身走到門口,“去洗一個熱水澡,再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蓮絳沒想到十五這麽快就離開,卻又不好攔住,隻得巴巴的問,“那明天,你還趕我走嗎?

  他這口氣,竟是萬般委屈。

  十五扶著門的手暗自握緊,道,“明天再說。”

  “那我還是先留著內力。”他暗自嘀咕。

  聲音不大,卻傳到了十五耳朵裏。

  十五胸口一直憋了一口氣,但是怎麽也發作不出來,最終化成一絲無奈的歎息,“明天送你一程吧。”

  蓮絳笑嘻嘻的看著十五合上門,然後才去掉身上的冰渣,將那濕透的衣服全都脫掉,進入那滾燙的水桶中。

  長發在水中蔓延開,猶如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水,氤氳溫柔,襯著他精致的臉,寸寸如雪。

  其實,今日他之所以這麽疲倦,並不是一路追趕。

  而是,他三年來,極少出現在白天。

  雖然漫天風雪,但是白日的光,對他來說,依然是切膚的刀刃,他隻要站在光,就如淩遲處死。為此,他不得不將自己所有的內力用來抗拒這種疼痛,支持著自己追上他。

  也好在全身都裹著紗布,又替他抵擋了大半的陽光灼燒。

  白皙的皮膚上有了些紅暈,他回頭看向屏風,為難的歎了一口氣。

  他沒有衣服!

  方才沐浴之前,也忘記把濕的衣服放在炭火旁邊烘烤。

  蓮絳有些懊惱的站在浴桶裏,抱著手臂正想著怎麽辦,恰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防風?”

  是十五的聲音。

  蓮絳嚇得趕緊縮回水桶裏,將巴擱在木桶邊緣,“胭脂,怎麽了?”

  “我來給你送衣服。”

  “那你放在桌子上吧,或者……”

  沒等他說完,十五道,“那我進來了。”

  蓮絳要阻止來不及了,但是他總不可能什麽都不穿的見十五吧。

  記憶中的胭脂濃對防風,猶如哥哥般的親情。

  他回頭看了看床,隻得咬牙,赤身鑽了進去,又看見旁邊的麵具,手一伸,幾尺開外的麵具到他手中,他趕緊戴上。

  而這個時候門已經被推開,十五抱著一身衣衫站在門口。

  可她踏入的瞬間,卻是看到床榻上的白色紗簾在輕微晃動,而紗幔後麵坐著一個人。

  她似如五雷擊中,大腦一片空白的立在門口,震驚的看著那紗幔。

  悠揚神秘的招魂曲,一方蓮台,一縷紗簾……

  她也不知道這是多少次,看到這個情景了。

  沒有任何猶豫,她快步走到床榻前,緊緊的盯著紗簾後麵的人。

  ======

  蓮絳整個人都緊繃在床上,完全不理解他明明十五為何突然走了過來。

  隔著白色紗簾,他看到她神色有點不對勁兒,帶著幾分迷茫,卻有幾分憧憬,然後伸出了手。

  十五手指在空中冰涼,終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一掀開了簾子,她一定要看清,每次出現在腦海中,又將自己的藏匿起來的那個人。

  帳子後麵,一個人裹著被子坐在裏麵,烏發像黑色的緞帶一樣披在肩頭,露出那冰冷的

  麵具。

  看著那麵具,十五頓覺得,胸口空空如也。

  “防風……”半響,她才訥訥開口,語氣裏盡是失落。

  她低頭,將衣服放在床邊,慢慢走了出去。

  蓮絳不解她為何突然這般消沉,匆匆換上十五從來的長衫和披風,裹好就追了出去。

  看到十五正抱著膝蓋坐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著外麵的風雪。

  他拉緊披風,站在旁邊,低聲的問道,“阿初呢?”

  “在樓,和他們玩的正高興。”

  蓮絳也盤腿坐在旁邊,默默的陪著十五。

  “你的手還疼嗎?”

  旁邊他聲音傳來,十五側首看到他拉住自己手腕,放在膝蓋上,掰開了她的手指。

  “都起血泡了。”

  他起身走到子裏,尋了一番,拿著一枚燒紅了銀針,盤腿坐,低頭細心的將她血泡挑破。

  長發垂落在身側,十五有一種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錯覺。

  那個時候,為了向師傅挑戰,她練得有些喪心病狂,也顧不得自己能否承受,沒日沒夜的練,直到有一個日,手疼的連劍都拿不起。

  可偏生不肯低頭,實在太疼,就一個人躲在角落,最後還是被防風找到。

  那個時候,他也像現在一樣,將她手心裏的血泡挑開。

  “即便是向我置氣,何苦難為自己。”他聲音從麵具傳來,像風一樣溫柔。

  待血水都放出來,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絲絹,替她包紮好。

  “不要碰水了。絲絹上我剛剛撒了些藥,明晚再拆來。”

  “你會打蝴蝶結了?”

  十五看著他靈巧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驚訝的問。

  “我說過,人會變的。”

  他收回手,挵著袖子,背靠著牆。

  “是有些變了……”

  十五不得不承認,這幾日看到的防風,和十幾年前的看的,幾乎判若兩人。

  “師傅還好嗎?”

  “挺好的。”

  “那就好……他……知道我現在的身份麽?”十五喃喃重複。

  “不知道。”

  突然間,十五有些慶幸,此時麵對的是防風,而不是師傅。

  若師傅知道,自己養出來的孩子有一日將成為整個大洲的敵人,他該作何感想。

  許是因為防風在,十五突然覺得回到了小時候,腦子反反複複的呈現小時候三人生活的情景,此時風雪竟漸小,加之背風口,她慢慢的靠牆上,睡了過去。

  蓮絳坐在十五身邊,默默的看著她的睡顏,正要脫披風替她蓋上,背後卻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防風大人。”

  沐色靜靜立在走廊那頭,目光冷然,“謝謝你照顧胭脂。”他走過來,俯身將睡著了的十五抱起來,轉身離開。

  蓮絳起身,抱著手臂靠在牆上,看著沐色的背影,道,“沐色,明日開始多多照顧。”

  沐色蹙眉,疑惑的回頭看著蓮絳,蓮絳笑道,“明日,我將隨你們一起去龍門。”

  他神色瞬間一沉,很快卻回複了平靜,低頭看著十五,“既然是胭脂的決定,那我一切都尊重她。因為,她是我妻子。”

  蓮絳麵具的笑容凝住,冷笑“是麽?!”

  沐色離開,走廊裏一片寂靜。

  隔了一會兒,樓梯口跑來一個小小的身影,蓮絳一看,不由低聲喚道,“阿初……”

  “哎。”小家夥看到蓮絳的麵具,一認出來了,朝蓮絳跑過來,“麵具雪人叔叔。”

  蓮絳將它撈起來,墊了墊,“阿初重了。”

  “咦,你怎麽知道我重了?”阿初眨了眨眼,“那天你沒有抱我啊。”

  蓮絳看著孩子的臉,笑道,“我以前抱過,你隻是不知道

  。”

  “雪人叔叔你真厲害。”

  阿初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蓮絳,“你竟然能追到我們的馬車。”

  “是麽?”蓮絳笑了笑。

  “但是,為什麽要追我們馬車呢?”

  蓮絳手指摸著阿初臉,“因為我在追你娘。”

  “嗯?”小東西愣了愣。

  蓮絳一想起方才沐色和十五單獨一起,抱著阿初就朝那方向走去,“對了,方才你娘叫你呢,叔叔送你去吧。”

  “好。”

  蓮絳滿意的笑了笑。

  他怎麽可能放著沐色和十五單獨一起,有了這個小東西,誰都沒法過安寧的日子。於是,果斷的將小蓮初丟在了門口。

  那家夥一落地,就扯著嗓子大喊,“娘親。”

  門開了,沐色站在門口,有些驚訝的看著小蓮初,小東西仰頭乖巧的喊了一聲爹爹,然後像球一樣滾了進去。

  一樓有人望著天,道,“這雪停了呀,莫不是要放晴了?”

  ==========女巫的貓=========

  次日,天氣果然放晴。

  三輛馬車停在了門口,沐色抱著阿初來到第一輛馬車,看到蓮絳已經穿戴好,戴著麵具坐在了裏麵。

  他手裏拿了一串糖葫蘆,阿初一見,忙從沐色懷裏掙脫來,就撲到蓮絳懷裏。

  沐色沉著臉,隻得走向第二輛馬車。

  過了一會兒,十五也走了出來,小家夥拿著糖葫蘆對十五招了招手,“娘親,我在這裏。”

  小蓮初在哪裏,十五自然就在哪裏。

  站在第二輛馬車前的沐色,隻得看著十五上了第一輛馬車,身後的綠意也知道馬車容的人不多,也不敢湊到第一輛車裏,隻得跟著沐色上了第二輛馬車。

  馬車開動時,蓮絳掀開簾子,朝沐色招了招手。

  沐色麵容如霜,隻是抿唇,不再看蓮絳。

  看沐色受挫,蓮絳收回手,笑容滿麵的靠在車裏,滿足的看著被自己霸占的第一輛馬車和十五母子。

  哼,要和他搶人!

  不是他不出手,隻要一出手,必然勝利!

  這種小心思,誰玩的過他蓮絳。

  “明天中午能到西陵。”坐在對麵的十五收起地圖。

  “你在擔心?”

  蓮絳看著十五,看到她暗自蹙眉。

  “會有吧。”十五歎了一口氣。

  “放心,不過按照馬車速度,今晚怕是要停在郊外?”

  “嗯,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有人接應。剛好雪也停來了。”

  蓮絳點點頭,從旁邊拿幾塊竹子,用刀削了起來。

  “叔叔,你這是要做什麽?”

  “紙鳶。”

  “紙鳶?”小家夥睜大了眼睛。

  “現在風大,今晚應該有星辰,我帶你去放紙鳶好不好?”

  “好,好。”小家夥沒有玩過這些新奇玩意,一就被蓮絳哄住了。

  蓮絳眯眼笑了笑,這關鍵嘛,就是要從孩子手!

  今晚帶著蓮初放紙鳶,那十五會單獨丟該他們?

  明顯不會,這麽一來,那沐色應該要氣死!要和他鬥,還是嫩了點。

  =========女巫的貓==========

  曠野上篝火冉冉,綠意站在沐色身旁,淺聲問,“公子,你不過去嗎?”

  遠處,十五抱著阿初,看著蓮絳在放風箏,笑聲朗朗。

  沐色看著十五,垂睫毛,低低的咳了一聲,“不用,我有點乏了。”

  “公子你受傷了?”

  綠意發現沐色聲音有些不對勁兒。

  “沒有。”沐色目光落

  在蓮絳神風,“你有沒有發現,防風有些不對勁兒?”

  綠意沉默,沒有說話。

  蓮絳低頭將手裏的線軸給阿初,然後蹲在它身邊,“慢慢鬆開,紙鳶就能越越高了。”

  “嗯,我能自己來。”

  阿初手裏握著線軸,慢慢放開,果然,那漂亮的紙鳶又的更高了。

  蓮絳回頭,看著十五正低頭坐石頭上,旁邊篝火將她如霜的白發照出淺黃色的光澤,卻遮住了她表情。

  他走過去,恰好她抬頭,那雙漆黑的雙瞳一瞬不瞬盯著他。

  “這是什麽?”她攤開手心,一張絲絹飄落出來。

  蓮絳順手抓住,沉默不語。

  絲絹的一角,一朵紅色的蓮花徐徐綻開。

  “你為什麽有一張一樣的絲絹?”十五壓著聲音,質問蓮絳。

  他昨晚故意用這條絲絹替她包紮傷口,為的就是她來逼問自己。

  因為,他也想知道,十五為何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隨身攜帶的。”他低聲。

  “你撒謊。”十五盯著他,“你向來喜歡淺灰色,怎麽會用這種絲絹。防風,你和我說實話,你的絲絹哪裏來的?”

  “那你的呢?”蓮絳迎著十五焦急的目光,“你是絲絹誰給你的?”

  “我的?”十五被問的一愣,“我這也是隨身攜帶的,但是,我不記得關於它的事情了。”

  蓮絳看了看自己的絲絹,低聲,“它的來曆我知道,但是我怕你聽了不高興。”

  火光閃動,她眼中折射出明亮的光,那是一種渴求。

  他攤開手絹,指著那朵蓮花,“這代表蓮,這顏色,代表絳……”他目光幽幽的望著她,“你的絲巾和我手上這一條,汮來自一個人,蓮絳。”

  十五明亮的眼底湧起一陣驚駭,她盯著眼前的他,“怎麽又是蓮絳?蓮絳到底是誰?”

  這一瞬,卻是蓮絳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她竟然問,蓮絳到底是誰?

  他明明記得,那晚在大明宮,抵死纏綿時,她在疼痛中喊著他的名字:蓮絳。

  “你……”蓮絳聲音有一絲顫抖,“你……不記得蓮絳了?”

  十五眉頭蹙得更緊,“前天阿初也問我這個問題?蓮絳是誰?我怎麽可能有他的絲絹?”

  蓮絳隻覺得呼吸凝在胸口,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十五迷茫且疑惑的表情。

  他想告訴他,蓮絳是誰。

  可是,這一刻,他竟然發不出一個字,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掐住他脖子。

  他隻能像溺水之人,無助的望著她。

  她不記得自己了!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比淩遲處死更痛苦。

  他從不期望會她會留來,也不期望,她會對他有多少想念,但是,為何,卻會遺忘。

  “紙鳶,紙鳶……了?”

  遠處傳來阿初的聲音,十五忙過去,看到阿初在抱著線軸在原地大哭,“娘親,紙鳶了。”

  “紙鳶沒有…”十五忙安慰阿初,“它隻是去尋找它的生活去了。”

  待十五這麽說了,蓮初才停止了哭。

  十五忙抱著阿初回來,已經看到蓮絳不在原來的地方,她四看了看,都沒有看到身影,隻得轉身回到帳篷,給阿初洗漱。

  -------------女巫の貓------------

  ps:兩萬字,真的要死貓爹。

  預告一,大洲內容,應該是在月底寫完,如果貓爹數學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