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清風拂過，穆景天的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

  皇上擦去流至下巴的淚珠，竟不知該說什麽了。

  穆景天卻在此時顯得格外的淡然，他看向皇上，雙眼帶著感激：“皇兄，謝謝你……”

  在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對他說“夏紫曦已經死了”的情況下還願意去接受他那可笑的幻想，讓他延長了自己的幻想。

  皇上握住穆景天的手，再也壓不住心中的苦澀，看著他哽咽道：“不，景天，你應該怨朕，對夏家，對你，朕同樣有愧，是朕的縱容和袖手旁觀……”

  “不，皇兄。”穆景天搖了搖頭，咽了口血沫，回握住皇上的手：“我從來不曾怨你……”

  他猩紅的眼眶溢出了滿滿悔意的淚水：“我，我現在隻怨我……自己，是我沒有，珍惜眼前人，我更恨自己……”

  “我恨我懦弱……我不願，不願接受紫曦的死……生生臆想出她還在，還在我身邊……我恨我還多活了，這麽久……紫曦她才二十歲，我讓他，她守了，守了三年活寡……我恨我死的……不夠痛苦，我隻要想到，紫曦她，她含恨而終……的畫麵，我就……我就恨不得我自己……被千刀萬剮……”

  “皇兄，無論……紫曦生前還是，還是死後，我都對不起……她，我與我臆想中的她，生活了這麽久……隻是想逃避，我一個人過著，所有和她想過的生活……”

  “比起她，我……我死的太舒服了……”

  皇上看著穆景天斷斷續續地說著這麽多話，沒有打擾他。

  他知道他還有很多話想說。

  穆景天緩緩將目光再放在梅樹上，一口血從嘴中流了出來，他咬著下唇，淚水和血混在一起：“皇兄……我，我是不是很混蛋？”

  皇上慌亂著擦著穆景天的血，哭著搖搖頭：“不，你比朕好太多了……”

  穆景天癡癡一笑，這一輩子，他虧欠夏紫曦太多了，多到他覺得十世都還不清。

  “但是，我怕……皇兄，我怕紫曦恨我……我怕我到了下麵，她不願意，不願意見我……”穆景天顫抖著抽噎著：“我……更怕，她已經喝了孟婆湯，連恨……連恨都沒有了……”

  他覺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是他對不起夏紫曦，居然還在期盼著這些……

  皇上早已泣不成聲，什麽皇上的威嚴和儀態，早就隨著穆景天生命的流逝而去了：“你放心，紫曦她……她很愛你，她不會……”

  “真的……真的嗎？”穆景天的眼神中燃著一絲微亮的光。

  “嗯，你忘了嗎？那次，宮宴……朕看到了，她看你的眼神，很堅定，她很愛你……”皇上看著穆景天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隻覺得心如刀刻。

  穆景天也是個癡情之人，隻是這情，他明白的太晚了，最後隻剩下了癡。

  “皇兄，我，我有一個請求，你能不能，能不能答應我？”

  穆景天隻覺得自己呼吸開始急促，他緊緊拽著皇上的手，生怕自己現在去了。

  “你說，隻要是朕能做到的，朕一定答應你。”

  “皇兄，請，請廢了我攝政王的……位，貶我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