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和矛盾

  神元紀年，一個神的時代。從一個炎熱的夏天開始，人類迎來了新紀元。由於神靈對網絡和信號之類的東西表現出明顯的厭惡，全球通信中斷，各個地方被迫開始了自治。又因為神力種子的出現，動物變得強大且更具攻擊性，城市中原來溫順的寵物不斷噬主。最後，變為瘋人的幾率成為了壓垮人類的最後一根稻草。。。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法律崩潰，人人自危的時代！

  ……

  時光荏苒，兩年時間一恍而過。

  神元五年年初，炎炎夏日下，李智身著t恤和短褲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正捧著一本《楚門的世界》看得津津有味。

  房門被推開，是劉靜回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蔣理。“你先去臥室等我，我一會就來。”劉靜把蔣理趕進了臥室後，來到了李智的麵前。

  “寶貝~叫媽媽。”劉靜對著李智溫柔地笑著，笑顏美麗動人……

  從那次逃跑後，李智與劉靜已經撕破了臉皮。但經過長達兩年的相處，二人又有了新的默契。

  平日裏隻要李智不出家門，他的行動就不受限製，而且有充足的食物和嶄新的衣服。

  甚至在劉靜發現了李智看書的愛好後，還經常給李智找一些新書帶回家。當然，相應的劉靜也需要從李智的身上獲得愉悅。

  李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一個玩具或一隻寵物，所以他對劉靜言聽計從。可是如果李智一直聽話，那麽劉靜如何獲得愉悅呢？直到劉靜發現了這個方法，讓李智稱呼自己為媽媽。他會沉默，然後死不鬆口。就這樣，默契形成了。

  李智聽到了劉靜的暗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他拿起一邊的雙拐從沙發上站起，然後一瘸一拐地朝著工具屋走去。可以看到，他的左腿膝蓋以下空空如也。

  進到工具屋，李智熟練地坐在了那張紅色椅子上，這張椅子比李智第一次坐在上麵的時候更紅了。

  “寶貝~今天用什麽好呢？有建議嗎？”劉靜跟了進來。

  李智掃了一眼牆上的工具，沒有回答。這裏所有的工具他都使用過了，對比起來都差不多，讓他印象最深的可能還是那把鋸子。

  “好吧~那今天還是鉗子，比較省力。”劉靜猶豫再三，最後決定了玩耍的用具。

  “呃～！嗬嗬~呃～！哈哈~”工具屋裏響起了李智的悶哼和劉靜的笑聲……

  兩年的時間裏，李智對疼痛的感覺麻木了很多。其實不光是痛覺，他身上的其他感覺也都變得不太好用了。比如吃飯，正常人可能隻需要在菜裏放一勺鹽，而李智需要至少五勺鹽才能嚐到滋味。

  甚至於撫摸這種讓人舒適的行為，對現在的李智來說，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所以，早在李智把這些工具用過第一遍的時候，他就不需要劉靜再綁住他了。悶哼和身體顫抖都隻是為了滿足劉靜而已。

  二十分鍾後，劉靜滿臉紅潤地離開工具屋鑽進了臥室。而李智仍坐在紅椅上，看著自己被血液浸透的衣服微微發呆。哪怕隔壁傳來狂暴的喘息聲，也無法召回他飛遠的思緒。。。

  兩年多時間的前半部分，李智也想過自殺，但每次念頭一起，他的耳邊就會響起劉靜的低語。給他帶來無限的恐懼。他害怕自己死不掉！如果被劉靜救活，他不敢想象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所以，李智堅強又懦弱的活著。

  後來隨著感覺的麻木，劉靜的折磨對李智來說不再算是痛苦，自殺的念頭也就越來越少了。現在對李智來說，沒有自由才是需要忍受的。

  至於反抗……李智其實有很大的把握能成功，畢竟劉靜對他從不設防，摟著他睡覺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李智不能。原因很簡單，殘疾又沒覺醒的他離開劉靜很難活下去。。。

  “唉~”回過神的李智歎息一聲，決定回到沙發繼續看書。沒有電視、電腦和手機，書籍是李智消磨時間的唯一方法……

  “小智，在家要乖哦~小隊接了個任務，我得出去兩天。廚房有吃的，你餓了自己吃。”劉靜和蔣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外，叮囑了李智後，劉靜關上了房門。

  獨自在家的李智有時會想自己和劉靜之間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感情。大致了解了d市狀況的李智現在已經明白，如果兩年前沒有劉靜帶他回來，他很可能活不到現在。城市中的動物會把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所以李智對劉靜的感覺其實是恐懼大過仇恨的，但如果說他們之間有親人之類的情感。。。這個玩笑一點也不有趣。

  最後，李智隻能把他和劉靜定義為互相需要，他依賴劉靜來活下去，而劉靜則需要他來獲得愉悅。這或許是一個交易……

  交易總有結束的時候。兩天過去了，劉靜還沒回來，李智已經把家裏的食物都吃完了。

  第三天下午，李智終於等來了開門聲。推門而進的卻不是劉靜。

  “就放沙發上吧。”孔大開門後沒有理會李智，而是讓開了位置對後麵的人說到。

  “誒呦~可累死老子了！要不是看在你陪過老子的份上，我特麽才不想送你回來！”王順把劉靜扔在沙發裏，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智拄著拐杖正站在沙發後。看著渾身纏滿繃帶緊閉著雙眼的劉靜，他有些不知所措。

  “喲！這小子還活著呢？可真是命硬啊！我記得小靜原先也撿過兩個吧？不都是幾個月就死了嗎？這個怎麽還是有鼻子有眼的？”王順才看到李智，很是驚訝。

  “嗯~我記得你是叫李智對吧？我們遭到瘋人的襲擊了。隊長和葉竹都死了，劉靜也重傷。我們小隊算是散了，她就交給你了，我們是不會帶著這個拖油瓶的。”孔大饒有深意地看著李智說到。

  李智像是沒聽到孔大和王順的話，還是盯著劉靜發呆。

  “草，這小子是不是被小靜弄聾了？”王順站起身朝李智走了過去，打算檢查檢查。

  “算了，趕緊搜屋，搜完走人。”孔大開始在屋裏東翻西找起來，隨後王順也加入了抄家行動。

  經過了半個小時的仔細搜索，兩人還是小有收獲的。“好了好了，估計也沒啥了。雖然隊長每次分紅都向著她，但這婊子非住b級住房，還能剩下什麽？”王順懶得繼續翻下去，拉著孔大離開了。

  “砰！”房門被狠狠砸上，孔大與王順揚長而去，留下了屋內的一地狼藉。

  李智一瘸一拐地繞過地麵的障礙物坐在了沙發邊緣，他默默地望著劉靜，漸漸癡了。

  天黑了，房間變得昏暗下來。而劉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著少年發呆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笑了。“噗~”

  聽到笑聲的李智回過神來，這才發覺劉靜已經醒了。“阿姨，咱們的交易是不是結束了？我是不是自由了？”李智和劉靜對視著。

  “嗯，小智，你自由了。阿姨已經沒有能力再欺負和保護你了。現在你可以把你所受到的折磨都還給阿姨了，不過阿姨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種玩具。”劉靜好像認命似的露出了苦笑。

  李智聽到劉靜的話後皺起了眉頭。“為什麽？我為什麽要那樣做？”

  劉靜愣住了，喃喃開口。“把別人對自己的傷害加倍奉還，把自己承受過的痛苦讓別人也感受到，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小智，阿姨不是把你玩壞了吧？”

  “。。。我，我就是不想那樣做！”李智有些矛盾了。

  “你不是還說過要替你母親報仇嗎？受到傷害就要狠狠地報複回來！如果你受到傷害一直忍耐，隻會讓人變本加厲地傷害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劉靜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我，我，啊！！我不知道！別問我！！”李智雙手抱住了頭，兩種想法在他的腦袋裏大打出手，他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劉靜沉默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李智發脾氣。隨後她笑了。“哈哈~我果然是個壞女人，小智這麽溫柔的孩子都被我惹毛了。哈哈~小智，阿姨給你講個故事吧。”

  “在舊時代時，我出生在一個莊園之中。我的父母是莊園的管家和女仆。在我4歲時，我被父親送給了莊園的老爺。老爺是個變態！我開始被訓練，各種各樣的訓練。就這樣我成為一個玩物，直到我成年。”

  “14歲時我就生下了一個女兒。在我成年接替父親成為了管家後，我的女兒接替我成為了老爺的玩物。那年她也是4歲。她沒能挺過訓練，我甚至沒有給她取個名字。”

  “我開始接觸莊園的生意，漸漸地熟悉，最後了如指掌。在老爺一次大病後，我把財產一點點轉到了我的名下，我擁有了整個莊園。”

  “我殺死了老爺，是活活折磨致死！在我等待事發被抓的時候，時代變了。。。”

  “我是沉睡後直接覺醒的幸運兒，可惜我的神力是治療。沒有強大的戰鬥力，我隻能依附於別人，比如蔣理。”

  “但很快我就發現治療能力有它的好處，比如在我折磨人之後，我可以治好他。天啊，這真是最適合我的能力了。在你之前我也撿到過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可能是因為治療能力，我有些太肆無忌憚了，所以他們都死了。”

  “然後就是你了，小智，你比他們兩個更漂亮，也更幸運，因為我在他們身上已經學會了克製。所以你活了下來。”

  “我的一生從未後悔過！但是我現在看著你，或許。。。”故事講完了，劉靜看著李智，她的眼神中好像有些什麽。

  “阿姨，我想明白了一些。我還是不傷害你了。可能我的心裏有想法，但我不會去做。嗯~怎麽說呢~我不想變成你。。。嘿嘿~”李智笑了，笑得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劉靜也笑了，笑得太激烈，以至於咳出鮮血。

  片刻後，劉靜平複了激動的心情。因為身體上的傷痛，她下意識地轉移注意力，開始掃視起自己家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呃~忘了問你了，送我回來的是王順還是孔大？唉~算了，無所謂是誰了。看家裏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順手翻過了。”

  “小智，咱們再來做一個交易吧。紅椅子下麵應該還粘著一個小袋子，裏麵有三顆白色的神力種子，是我隱藏的積蓄。你來結束阿姨的痛苦，那個袋子就是你的了。呃~如果袋子還在的話。。。”

  李智看著劉靜，選擇了點頭。劉靜自己就是治療師，如果她認為自己沒救了，那就真的是沒救了。

  李智一瘸一拐地走進工具屋，先是有些艱難的跪地俯身，確認了袋子依然存在的事實。隨後，他挑了一把刀刃長達20厘米的殺豬刀。這把刀他也用過，被它刺穿腹部的感覺記憶猶新。由於傷口治療起來太過浪費神力，所以劉靜隻玩耍過一次。

  帶著刀，李智回到了劉靜身邊。“阿姨，你現在能力不能用了對嗎？但是我可以幫你去請別人治療。你真的要和我做這個交易嗎？”

  劉靜看著這把凶器，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救不活了，小智。以後天冷記得要多穿衣服，吃飯不要挑食。對了，這間房子每月一號交租，現在也沒剩幾天了。唉~最後，能叫我聲媽媽嗎？”

  李智沒有回答，他跪坐到劉靜身邊，舉起了刀。。。

  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一個男人雙手掐住一個女人的脖頸提在空中。女人身穿單薄的睡衣不停掙紮。最後發現掙紮無望的女人艱難地側過臉來，眼神溫柔地看向什麽。那雙眼睛好像在說“你要好好活下去。”

  李智淚流滿麵，強迫著自己的嘴角上揚。“媽媽，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您，我希望您早安，午安，還有晚安。”李智渾身顫抖地將手中的刀重重地刺了下去。

  刀刃狠狠貫穿了劉靜的胸口。“寶貝~媽媽愛你哦……”劉靜死了，她的眼睛直直地向前望著，目光穿透了李智，穿透了天花板，投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李智的雙手緩緩鬆開刀柄，看著劉靜變得呆滯的雙眼，他的內心中好像少了些什麽。

  李智呆呆地坐在劉靜身邊，感受著劉靜一點點流失的溫度。

  李智後悔了，未來他將再也不能聽到劉靜的聲音，與她進行任何互動。劉靜這個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動，不會再折磨他，不會再給他帶回書籍和食物，是他親手殺死了劉靜。。。

  漆黑的客廳中，少年依偎著屍體。月光從窗撒下，為屋子帶來了僅有的光亮……

  。